他南宮悟縱橫江湖十數載,沒想到會被眼前這個黃毛丫頭搞得如此窘迫,況且如今又是當著如此眾多的江湖同道。南宮悟望著眼前這個少女,雖然羞憤難當,但也耐著性子沉聲怒喝:


    “哪裏來的野丫頭,背後出手傷人,家中沒有大人教養麽?”


    廖門主看到情勢有變,也連忙舍棄了席無思,看到少女後也不禁心中暗暗嘲諷了自己幾句:“看來是風聲鶴唳了,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嚇到,實屬不該啊!”


    想歸想,但廖門主的話卻與心中所想完全不一致:“姑娘師承何處,為何管我等的閑事?老夫不與你計較,趕緊下去了吧,刀劍無眼,傷了你便不好了。”


    廖門主這話說的圓,一邊借機打探少女師門,一邊又站在江湖前輩的視角,即不失身份又沒有給人留下以大欺小的口實。


    誰知道這少女根本就沒有理會廖門主,反而玉手一指,指著南宮悟責問道:“他已然落敗,你為何還要打他?你要是把他打壞了怎麽辦?”


    少女語若鶯啼,雙眸靈動如水,竟然讓南宮悟不敢直視。未及南宮悟開口,她更是自顧來到席無思的身邊,款款伸手將席無思扶將起來。席無思紅著臉,一邊尷尬地道謝,一邊手足無措地爬了起來。蔡阿六見狀,連忙一路小跑,將席無思扶到了黃山的身邊。


    黃山望向席無思,沒有言語,隻是眼神中充滿關切和責問,這讓席無思無地自容,紅著臉,但眼神卻急急切切望著戲台上的少女。


    黃山暗自忖道:“這少女功力不淺,竟然以一支發簪破開南宮悟,隻是看這少女定然也不會是南宮悟和廖門主兩人的對手,萬一她要是敵不過,就衝著相救無思的這一段,我也要盡全力相救。”


    少女見席無思到了安全的地方,料定他也沒有什麽大恙,衝席無思淺淺一笑之後,竟然絲毫不理會南宮悟和廖門主,轉身就要離去。


    那晉北三屠起初眼見得自己將命懸一線,這連番的變化讓他們看到了生機,連忙也是一個轉身遠遁而去,離去之時管老大望向席無思,眼神中盡是感激之色。


    晉北三屠走了,席無思也被少女救下,但這少女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就要轉身離開,這讓南宮悟不禁怒火上湧,此時也顧不得身份輩分了,連忙怒聲向少女責問起來。


    “哪裏來的野丫頭,如此不懂禮數,當真是沒有人教養了麽?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敢插手我的事,就想這麽一走了之麽?”


    戲台下一眾人,聽到南宮悟如此不顧身份,向一個少女發難,頓時也有不少人趁機起哄:“南宮先生好歹也是前輩,卻跟一個丫頭過意不去,要不要臉?”“南宮悟,你這麽多年行走江湖,輸在一個女娃娃手上,趁早回你鷹爪門苦練十年再來吧”……


    南宮悟被起哄的聲音羞得老臉一紅,但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隻見他雙目如噴火一樣緊緊逼向少女,像是一頭已經開始漸漸發怒的野獸一般。


    胡進心中一緊,他知道,剛剛這個少女身法極快,但也是用了偷襲暗器的手法才將南宮悟迫開。他也更加清楚南宮悟是何等高手,眼前這個少女就算是再厲害,就算是從娘胎裏就開始練功,她也遠非南宮悟的敵手,難不成他爺爺真的不擔心麽?


    想到這裏,胡進不由得用眼角餘光朝少女的爺爺望了望。這不看還不打緊,一看之下更是讓胡進吸了一口涼氣:隻見老者若無其事,悠然眯著眼,像是在悠閑地曬著太陽一樣。


    “他居然一點兒也不擔心,難道是有恃無恐?難道是成竹在胸?若真如此,這丫頭武功該是有多麽恐怖,那他這個當爺爺的,豈不是更加深不可測?這爺孫倆到底是什麽來頭?”胡進一邊裝作若無其事胡思亂想,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緊緊盯著戲台之上,此時他居然期望南宮悟能夠出手,這樣他才會知道這爺孫倆到底什麽深度。


    那少女被南宮悟一頓搶白,也沒有生氣,反而轉身瞪著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神望向南宮悟,同時雙手俏皮地交叉擺在身後,歪著頭脆聲問道:“那你說,你待要怎樣?”


    眾人都很吃驚,南宮悟蓄勢待發,而這個小姑娘卻天真地不做絲毫防範。這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敢在南宮悟麵前這樣。在場的人無不為這擺夷少女擔憂,唯有少女的爺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南宮悟被少女一頓搶白,一時間居然語塞,連說話都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他隻是覺得這少女完全不按照江湖規矩來說話辦事,看起來不像是江湖中人,可她一身的功夫,又不是假的。這樣一來,連南宮悟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少女的那句話。


    “什麽…什麽我要怎樣,你….你…你背後偷襲,又…又…又壞我事…事情,難道,難道不要給個說法麽?”


    南宮悟梗著脖子,粗紅著臉,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說實話,今天的南宮悟很有挫敗感,他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窘狀。


    少女又是頭一歪,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嘟著嘴仿佛委屈狀地低聲說道:“人家才懶得管你的閑事呢,隻要你不打他,誰願意管你。”


    少女說完,還順手指了指席無思。席無思見狀,立馬紅了臉,這一切張繼白都看在眼裏,隻是默默微笑不語。


    “那小子,那小子是你什麽人?你又是什麽人?”南宮悟猶自不死心,一定要問個明明白白不可。


    “我喜歡他,所以你不能打他。”少女一語驚人,頓時惹得現場哄堂大笑。漢家女子即使心有所屬,都不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喜歡二字,而這擺夷女子卻絲毫沒有忌諱,也絲毫不顧所有人的笑聲。倒是席無思,臉頰一紅,從耳根子開始,一直又紅又發燙。黃山等人也驚愕不已,隻有衛月華,微笑不語。


    “哈哈哈哈”南宮悟聽罷,仰天一陣大笑揶揄道:“擺夷人就是擺夷人,連說出來的話都這麽不知羞恥,看來的確是未曾教化,如此你偷襲老夫之事,老夫就權當不計較了。”南宮悟一邊說,一邊還用鄙夷的眼神瞟了瞟少女。


    那少女似乎並不懂南宮悟說了什麽,但從他的眼神中卻也能依稀看到他心中的不屑,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她本就是一個娃娃,卻裝作大人的模樣,讓人看上去我見猶憐。


    “我不跟你說了,自己學藝不精,接不住我的簪子,卻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少女跺了跺腳,幾步跑到柱子邊,取下簪子插在頭上同時嘟著嘴埋怨起南宮悟來。可她哪裏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一句學藝不精,就已經讓南宮悟火冒三丈了。


    “好好好,”南宮悟冷著臉,語氣若冰霜一般冷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老夫的確是學藝不精,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賜教幾招吧,也讓老夫看看江湖後進是怎樣的風華正茂的。”


    南宮悟也是徹底的發怒了,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他學藝不精,更何況還是個乳臭未幹的丫頭。他感到自己受到看莫大的侮辱,不管別人是不是會說他以大欺小,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一個女娃娃把自己的尊嚴放在地上狠狠地踩。


    少女也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能夠從南宮悟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機感到一絲絲的不安,因此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慌亂之中趕緊把目光投向了爺爺身上。老者看了看自己的孫女,眯著眼笑了笑,隨即又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安慰,更像是鼓勵。


    收到爺爺的鼓勵,少女鼓起了勇氣:“你要打架可以,但是我們得先把醜話說在前,你要是打輸了,就不可以再糾纏我。”


    少女聲音不大,但很清脆,鏗鏘有力,戲台上戲台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句話使得滿座嘩然,打架都在紛紛猜測:這女娃娃到底是什麽來路?是真的不懂人事還是武功真的到了登峰造極境界?看樣子也不像,但又是什麽給了她如此大的口氣?


    一旁的張繼白緊鎖眉頭,腦海中迅速不停地搜索,他很想知道這祖孫倆到底是什麽來路,但就算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他隻是隱隱感覺到一陣陣的不安,孫女尚且如此,那個老者又該是何等的功力,最恐怖的是以張繼白的功力,居然絲毫看不出那老者的深淺。


    雖然自己希望今日的場麵能越亂越好,可高手太多,就怕亂起來了,結尾很難。但事已至此,如今他也掌控不了了,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料想,此刻隻有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黃山也滿是擔憂,雖然仗著自己身邊有張繼白和楊輔,但畢竟江湖之大,一山還有一山高,失態一旦不可控,鎮遠幫將毀於一旦。鎮遠幫毀了都沒所謂,可如果師傅交給自己的東西沒有保住,那自己就成了罪人了。如今,也隻有硬著頭皮撐下去,隻希望最後能在自己可控範圍之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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