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伯,”黃山一出門就見到柳莊,欣喜之餘脫口喊了出來。


    柳莊定睛一看,連忙一躍而起,抓著黃山的手就急急問道:“山兒,無思和無晗有沒有在你這裏,他們有沒有在你這裏?”


    柳莊用力抓著黃山,將黃山的手捏的骨頭咯咯直響。黃山痛得齜牙咧嘴,柳莊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便鬆開了手。黃山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腕被柳莊抓出了兩道印痕。


    “柳伯伯,您別著急,您聽我說,無思無晗兩個人在我這裏,也是剛剛找到的,現在正在屋裏休息呢,他們很好,也很安全,您別擔心。”


    “哦,”柳莊無力地應了一聲,踉踉蹌蹌坐在地上,隨即竟然躺了下去,還沒等黃山反應過來,便鼾聲如雷。想必柳莊幾日幾夜未曾合眼,也是疲憊到了極致。


    黃山連忙喊了人過來,在幫眾的幫主下才輕輕地將柳莊抬回了房中。


    黃山在書房坐立難安,一會兒看了看書,但偏偏一個字都看不下去,一會兒又起身踱步不停。


    衛月華坐一旁幽幽道:“山哥,你今天又動了殺機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很可怕?”


    黃山一愣,連忙無力地坐下長歎一聲道:“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殺伐果斷,我以前一直都不是這樣的人。”


    衛月華嫣然一笑道:“那你能告訴我你們在保寧府所發生的事兒嗎?”


    黃山點了點頭,便將他和衛正在保寧府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說了出來。衛月華一邊聆聽一邊隨著故事的起伏而心情起伏。當講到唐飛羽在城隍廟的事的時候,衛月華滿臉激動和憤怒;當講到百結陣的時候她臉上又充滿了緊張和擔憂;當講到救出衛闞掌斃唐飛臣和唐飛虎的時候,她即開心又更加憂心忡忡。


    衛月華聽完整個過程,報以黃山微笑道:“其實我哥說的沒錯,沒有必要再殺了他二人,廢去武功就可以了。反而是你,今後恐怕這是一個坎兒,也是你心中揮之不去的心魔。”


    黃山也知道,這可能是他將來揮之不去的心魔,但不知怎的,他也控製不住。每當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遭受到危難的時候,這種感覺會很強烈,心裏的那個惡魔也總會在那時候自然而然擊敗天使。


    但這又如何呢?證道之路是漫長而又痛苦的,每個人對道、善、惡的理解都不同,他總覺得自己的道就是自己的內心,不論內心是被天使占據還是被惡魔占據。


    衛月華見黃山默不作聲,她知道,又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領悟,旁人沒有辦法替代。索性的是黃山天資聰穎,很多事都能夠做到舉一反三,或許這就是他將來能夠突破魔障的唯一依仗吧。


    休息過後的柳莊,又重新回到神采奕奕的狀態,或許是放下了心頭的巨石,他睡得非常香。


    柳莊一直端詳著黃山,直到連黃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短短幾個月,就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柳莊即激動,又開心。


    “山兒柳伯伯很高興能再見到你,我也很慶幸,你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不過作為長輩,我希望你能記住,多約束幫眾,還一地太平,便是大善。”


    長輩之言,黃山自然不敢違背,連忙答道:“您放心,您的教導侄兒一定牢記。”


    柳莊呷了一口茶,思緒回到不久前:“無思和無晗在柳家寨一直很聽話,我知道他們有心事,但慚愧的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麽去開導他們。直到那天,我們七兄弟去山上打獵,他二人問賬房取了二十兩銀子留下書信一封就走了。”


    “我們很擔心,便分開四處打聽,凡是他們有可能去的地方都去找過。我在經過四川的時候聽到關於你的消息,我就想,他們會不會也聽到同樣的消息而來找你。所以我一路狂奔,隻想早點找到你。”


    柳莊額手道:“所幸運的是他們果真到了你這裏,山兒,回頭你多和他們溝通溝通,看看還有什麽事是我們可以做的。”


    黃山點點頭道:“柳伯伯一路辛苦,隻是可惜了您的馬了。”


    柳莊擺擺手心情略顯沉重道:“隻要他們兄妹平安我就放心了,要是他們萬一有什麽意外,我又如何麵對你師傅師娘?”


    一說到師傅師娘,黃山心情頓時就沉了下來,一陣揪心一樣的痛刺著自己的胸膛。


    柳莊見到異樣,連忙關心問道:“山兒,你這是怎麽了?”


    黃山紅著眼正要告訴柳莊師傅和師娘的事情,衛月華欣喜地跑來,席無思和席無晗兩人醒了。


    父母不在,長兄如父,黃山雖不是席禎和裴鳳的孩子,但一直以來他都當師傅和師娘為自己的父母親一樣。黃山讓衛月華將無思無晗兩兄妹帶到餐廳,自己也領著柳莊一同前往。


    席無思和席無晗來到餐桌前,見黃山和柳莊早已陰沉著臉落座,便立刻趕到惴惴不安起來。


    兩人像是做錯了事兒被大人抓住了的小孩一樣低著頭怯生生地喊了柳莊一句三伯,柳莊見兄妹倆無礙,心中巨石放下,連忙吩咐兄妹倆坐下吃飯。


    黃山沉著臉低聲斥責道:“你們怎麽搞的,不好好在河南待著,跑到雲南來。這幾千裏的路,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還連累柳伯伯,無思,你這當哥哥的,怎麽也這麽不懂事?”


    席無思沒有聽清楚黃山在說什麽,因為他的雙眼正直勾勾盯著滿桌子的飯菜,都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喉嚨在不由自主吞著口水。


    黃山見狀,心中一軟,衛月華扯了扯他的手,柳莊也在一旁說著好話。


    柳莊連忙打著圓場道:“山兒,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既然他們無恙,這就已經很好了。思兒,晗兒,來,趕緊坐下吃飯吧,想必你們也都餓壞了吧!”


    還沒等柳莊說完,想兄妹風一樣坐下,抓起碗筷就是一陣風卷殘雲狼吞虎咽,這真的是餓壞了呀。


    黃山見此景,心裏早就軟成一灘,哪裏還人心再責怪?衛月華心裏也不好受,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裏,想說也說不出來,隻能默默地流淚。


    見席無思噎住了,黃山一陣手忙腳亂才將湯水備好,衛月華也幫著將湯水遞給無思和無晗二人。


    衛月華紅著眼哽咽著勸道:“慢點兒吃,不急,這是在家裏呢,不急。”


    吃完飯,席無思和席無晗兩人也精神了許多,休息夠了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心情也自然就好了起來。


    “無思,你這回可是太不像話了,帶著妹妹偷跑出來,你可真是膽兒大啊!你們遠在河南,是怎麽知道我在雲南的,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席無晗依偎在衛月華的身邊回答道:“以前我曾聽你和娘說過你要來雲南,所以我們就道雲南來找你了。哥哥帶著我一路往雲南走,快到雲南的時候我們的錢就用光了,剛好這時候聽到有人說鎮遠幫的事,我們就覺得你在這裏,所以就一路打聽一路走來了。”


    黃山一聽,心中一陣大駭,還好到了身邊,這萬一有意外,那該怎麽辦?兩個人還都是孩子,江湖險惡啊!


    “那你們為什麽不好好待在河南,有空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看你們,為什麽還要跋涉千裏來找我?”黃山越想越激動,說到最後近乎吼了起來。


    席無思隻是沉默,席無晗小嘴一扁,委屈地哭著說道:“我想娘了,我就央求著哥哥來找你,讓你帶著我去找娘。”


    衛月華連忙柔聲安撫席無晗,柳莊聽到無晗的話也是唏噓不已,連忙問黃山道:“對了,山兒,你最近可有你師娘的消息?我曾打聽過,她曾在四川出現過,你有沒有遇見過她?”


    這句話立刻戳到了黃山的痛點,黃山瞬間眼眶一紅,淚珠兒差點就滾了下來。


    “無思,無晗,柳伯伯,師傅和師娘都在雲南,一會兒我帶你們去吧!”


    衛月華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這時候黃山心裏的苦,就隻有她是最明白也最能理解的。


    柳莊瞪大了眼睛驚呼:“什麽?你師父也在雲南?沒死?他還活著?他現在在哪裏?你快帶我去見他。”


    黃山顫顫巍巍站立起來,失魂落魄地一邊朝內堂走去一邊無力地揮了揮手道:“你們隨我來吧。”


    柳莊隻是覺得奇怪,黃山為什麽會是這種表情,但也隻有隨他去了才知道原因了。


    席無思席無晗兩兄妹聽到父親和母親都還在,心裏一陣激動,對於父親他們沒有映像,畢竟他們一直都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


    席無思心裏又是激動又是詫異,心中也有不安的感覺。激動的是他可以見到父親母親了,詫異的是為什麽黃山會有這樣的表情,也正是因為這個表情,才讓他心裏感到不安。一切都要等到見過之後才知道,他連忙拉起妹妹,三步並作兩步,跟這黃山往內堂走去。


    推開內堂一側一間房門,一群人隨著黃山魚貫而入。這是一間禪房,正中央供奉著三清祖師神像,神像下麵立著一塊碩大的靈牌,靈牌上寫著“先師席公禎之靈位”和“師娘席氏裴鳳之靈位”兩排黑色大字,落款一行小字寫著“不孝弟子黃山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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