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山人解釋道:“從卦象上看,利西南,不利東北,六四爻動,‘往蹇,來連’,意思是說,奔赴危難,該聯合其他的力量,隻有這樣,才有可能解救危難。”


    “什麽意思嘛?”耶老慍道。


    吳楚山人沉思道:“第一,沈才華和皺皮女嬰應該還活著,但是遇到了險阻。其二,他倆若是往西南方向則有利,往東北方向卻是大大的不利,會有危險。第三,迅速聯合他方的力量,才能找到他們。”


    “那我們還等什麽?出穀去找吧。”耶老揉了揉鼻子說道,哼,找到這倆小家夥,一定要討回金丁香,那寶貝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丟失了的。


    “好,大家收拾好東西,這次出穀尋找恐怕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了。”吳楚山人說道。


    “我也去。”蘭兒哀傷的說道。


    “好吧,跟爹爹在一起。”吳楚山人愛憐的望著女兒。


    第三天,吳楚山人、蘭兒、耶老和老翠花告別了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帶著大黃狗笨笨一家離開了藍月亮穀,蘭兒背著竹簍,裏麵盛的是陰蝠首領夫婦一家人,外出尋人,動物們的感官往往比人類要靈敏許多。


    根據吳楚山人的意見,眾人先沿著雪山冰川峽穀,圍著梅裏雪山附近尋找,並同時向山裏的zang民探聽,可是連續尋覓了多日,仍舊不見兩個嬰兒的下落。


    冰天雪地的,他倆能在哪兒呢?吳楚山人感覺到這兩個小家夥可能已經遠離了雪域高原。


    直到這一天,他們在山路上遇見了明月、猿木和那一群小猴子。


    “你說在緬甸的叢林裏遇到了寒生、金道長還有小才華?寒生說老祖死了?”吳楚山人聽完了明月的敘述,當下吃驚不已。


    “那小祖墨呢?”蘭兒急切的問道。


    明月搖了搖頭。


    吳楚山人望著麵容憔悴的明月,歎息道:“明月,如今你意欲何往?”


    “塔巴林寺。”明月幽幽說道。


    “你要出家?”蘭兒驚訝的說道。


    “那是一個龍的年,有僧尼遠自東土而來,邪惡將會降臨塔巴林寺。當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難過後,格薩爾王的守護神蘇醒了……”明月凝視著天際盡頭的梅裏雪山,口中喃喃的念叨著,“明月原本就是比丘尼,受到引誘而誤入紅塵,曆經磨難,如今已應允格瑪上師皈依藏密,自會重新回到卡瓦格博,現塵世間的心願已了,該是歸去的時候了……”


    明月說完一言不發,孤獨的轉身離去,身後跟著猿木和那群獼猴,朝著遠方那座藍色的雪山走去。


    許久,蘭兒在吳楚山人的身後說道:“明月一個人孤苦伶仃,真的是可憐啊。”


    “可憐?老衲在遼塔裏一呆就是千年,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那才叫可憐呢?好不容易積攢下一枚金丁香,卻還被人偷了,害得老衲這麵皮如今仍還是這般幹癟。”耶老摩挲著臉頰不滿的反駁道。


    “嗑瓜子磕出個臭蟲來——啥仁(人)都有。”老翠花伏在耶老的背上揶揄的說道。


    “爹爹,緬甸在什麽地方?我們趕緊去找寒生吧。”蘭兒望著父親焦急的催促道。


    吳楚山人苦笑了一下,說道:“唉,蘭兒,那茫茫的熱帶雨林綿延千裏,漫無目標的到哪兒去找啊……”


    “老衲不想回藍月亮穀了,當年就是因為那兒不好玩才跑出來的。”耶老在一旁尖著嗓門說道。


    吳楚山人沉吟道:“奇怪,孟家父子和黃乾穗都已經死了,可是那黃建國卻每每都避過劫難,莫非是太極陰暈內出了什麽異常麽?可當時是讓他們倒埋黃老爺子的呀?”


    “太極陰暈?要不老衲幫你去瞧瞧?”耶老聞言興趣盎然的主動建議道。


    “是該回去看上一眼了,如今婺源這幾個惡人已去,應該不會再有人來為難我們了,蘭兒,我們馬上回一趟江西。”吳楚山人看守太極陰暈數十年,知道這龍穴護持力非同小可,當年朱元璋就是憑借著太極陽暈而每每絕處逢生,尤為險惡的是與陳友諒的鄱陽湖大戰,反敗為勝,最終一舉登上龍庭。在南山村的那天夜裏,萬一黃乾穗並沒有按照自己和吳道明的“倒栽法”,頭下腳上的埋葬黃老爺子,而是正埋,豈不真的對黃建國產生了護持之力,若果真如此的話,那十年之後……


    吳楚山人憂心忡忡,但願還來得及出手製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吳楚山人一行走了半天的山路,來到了中甸縣城,由於他們帶著一群狗和一簍蝙蝠,長途汽車司乘人員堅決不許動物們上車。無奈,最後找到了一輛空載返回四川的解放牌貨車,蘭兒坐進了駕駛室內,吳楚山人和耶老以及笨笨夫婦一家、陰蝠首領一家都坐在了車廂上,好在卡車上苫有篷布,可以略擋風寒。


    出雲南入四川,兩天後在途中又換乘了一輛前往江西景德鎮去拉瓷器的貨車,一路沿川湘贛公路顛簸了幾日,終於在一天的深夜來到了婺源。


    卡車在公路邊停了下來,大家疲憊的下了車,蘭兒打開了竹簍的蓋子,將陰蝠們放了出來,牠們多日關閉在了簍中,肯定是十分難受的。


    “吱吱……”小陰蝠們在陰蝠首領夫婦的帶領下,歡快的飛起盤旋在晴朗的夜空中,然後開始尋找捕捉蚊蛾等昆蟲進食。大黃狗笨笨和黑妹則安靜得多,領著狗寶寶們端坐在馬路台階上,等待著主人的號令。


    “蘭兒,餓了吧?已經是將近午夜時分了,我們去找找尚未打烊的小食攤,順便給笨笨牠們也弄點吃的。”吳楚山人帶領著大家往城裏走去。


    中心街上,縣委招待所的大門前有一個賣餛飩的還未收攤,那攤主老頭打著哈欠等待著最後的顧客。


    “太好了,可以喝上熱乎乎的餛飩。”吳楚山人高興的走上前,說道,“老表,還有多少,一鍋統統都煮了吧。”


    攤主見來了主顧,高興的煽起了火爐,把剩下的餛飩一股腦兒的倒進了鍋裏,空氣中飄起了麵和肉的香氣,令人饑腸轆轆,垂涎欲滴。


    耶老仍舊是不食人間煙火,老翠花估計已經睡了,半天沒有了動靜,吳楚山人和蘭兒可是“呼嚕”的喝起了餛飩湯,笨笨夫婦和寶寶們也都各自分得了一些,隨即一掃而光。


    “看來還是要安居下來才是,狗寶寶們也才能夠吃得飽,俗話說‘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我們若是能在南山村隱居,也算是知足了。”吳楚山人說道。


    耶老聞言讚許道:“中原畢竟還是要繁華得多,雪山藍月亮穀雖好,卻總是太寂寞了,不然,一千年前,老衲幹嘛要逃跑呢?所以老衲讚成山人此說,我們一同隱居起來,當然最好是‘隱於市’,那樣熱鬧些。”


    “‘誌士棲山恨不深,人知已是負初心。不須更說嚴光輩,直自巢由錯到今。’當年南宋陸放翁認為,人世間所知的那些隱士、高士、處士,乃至神道高僧,均不是真正的隱士,而是故作莫測高深,懷抱‘孔明情結’,擺出看破紅塵的清高,需官家三顧茅廬方才勉為其難出山,濟困解厄。或是以‘終南山心態’,雖然隱居於野,卻又不時的放出風聲來,以方便‘求才若渴’者登門拜訪。而如今,山人我早已是心灰意冷,甘願隱於山野,長伴亡妻足矣……”吳楚山人長歎一聲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嘿咻,嘿咻……”黃建國將耳朵貼在了牆壁上,聽到了隔壁107房間內男人用力的喘氣聲,伴隨著一個女人含糊不清的呻吟,這種聲音他是頗為熟悉的,東東的叫床與其如出一轍。隻有明月不同,黃建國回憶起他和明月相擁在野草從中,天上繁星點點,月色迷茫,蟬兒鳴叫,每當自己喘起粗氣時,明月總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硬挺著,這也可能就是佛門弟子的矜持吧。


    隔壁房間的男人肯定就是馮生了,而那女人則應該是小水流佳子,這個日本女人真浪啊,可惜自己還沒嚐試過日本娘們的滋味呢。


    “啊、啊……”耳朵裏傳來女人一連串聲嘶力竭的叫聲,黃建國禁不住伸手入襠,都是明月幹的好事,他越想越氣,等自己裝上了黑鬼的蛋蛋,一定要把明月先奸後殺。


    “你好厲害啊……我已經不行了,我們還是睡覺吧……”隔壁那女人嗲聲嗲氣的央求道。


    “幹事業就要認真,就要一絲不苟,呼哧……要發揚不怕苦、不怕累,一往無前的革命精神,注意,要出來啦……”馮生氣喘籲籲的說著。


    黃建國氣呼呼的出門而去,看樣子與小水流佳子的接頭隻能等到天亮了,這對狗男女,他心中恨恨道。


    “汪汪!”一條蹲在招待所門口街邊的大黃狗猛然間朝著他狂吠著撲了上來。


    黃建國大驚,身子本能的往起一竄,竟然輕鬆的閃避開了,誰知甫一落地,一條大黑狗悄無聲息的在旁邊偷偷下口了,頓時覺得腳踝一疼,遂往回一抽腿,“喀嗤”裂帛之聲響起,褲角已被扯破了。


    黃建國大怒,體內自發湧出一股內氣,他舉掌朝著黑狗用力劈去,突然破空之聲忽至,一雙筷子疾射而來,擊中了他的手腕,手臂一麻,舉起的手掌無力的垂了下來。


    黃建國驚視之,路邊的餛飩攤旁,一個清臒高瘦的男人負手而立,犀利的目光正在冷冷的盯著他……


    “吳楚山人!”黃建國脫口而出。


    “汪汪汪汪……”一群狗寶寶不知從何處冒出,紛紛伸出稚嫩的小牙,使勁兒的啃著他的腳麵。


    “吱吱……”天空中一片黑雲呼的罩將下來,為首的正是陰蝠首領,它認出了這個人就是潛入臥龍穀中毒殺陰蝠們的仇人,頓時怒火中燒,惡狠狠的淩空撲下。


    黃建國感覺到頭上臉上如針刺般的痛楚,緊接著一陣冰涼,自己剛剛長出不久的毛發胡須和眉毛,瞬間已被陰蝠群給拔光了,最後鼻孔內一酸,兩隻年幼的小陰蝠扯了他幾根鼻毛跑掉了……


    “黃建國,你這個陰人,你不是投靠日本人了麽,想不到竟然跑回到婺源來了。”吳楚山人冷冷的說道。


    “你們……”黃建國深知吳楚山人武功極高,自己惟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眼睛一瞥,看見了在一旁的蘭兒和耶老,口中說道,“哦,蘭兒姑娘和黃龍府遼塔裏的老神仙也都在啊,我這次回婺源來,隻是想給爺爺上墳來著。”


    “哼,你還有臉再見黃老爺子麽?你們黃家父子喪盡天良,竟然活埋親爺爺,天理難容,山人我今天為民除害,拿你交政府法辦。”吳楚山人心中尋思道,自己既然有心想與寒生和蘭兒仍回到婺源來隱居,便且不可親自動手殺人,如今反正黃乾穗死了,惡勢力已除,這小子裏通外國,將其擒住即可,政府自會去審判法辦的。


    吳楚山人想到此,縱身躍起,變掌為爪閃電般的抓向了黃建國。


    但是出乎山人意料的是,原本不會武功的黃建國竟然於刻不容緩之際輕易避開了這一抓,吳楚山人不由得就是一愣……


    黃建國體內的祝由功力於危急之時自行迸發了出來,由於他還不懂得如何使用,因此並無法與山人直接對抗,可是用於逃跑還是綽綽有餘的。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吸食了諸多的屍體,尤其是鬼塚教主的陳年屍氣,甚至皮膚上都已經開始生長出淡淡的淺色屍斑來了,若是假以時日,吳楚山人絕非敵手。他當時感覺到身子莫名其妙的一輕,便已然飄到了蘭兒身旁,於是手忙腳亂的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則就勢掐在了蘭兒的喉嚨處。


    “不要過來!”黃建國喊道,由於緊張,他的腦瓜皮上沁出了冷汗,並混合著毛囊中滲出的血滴,沿著鼻梁兩側緩緩淌下。黃建國是何等聰明之人,隻需腦瓜一轉,便已知道自己體內積攢的那些東西開始萌動了,隻是他尚不能好好加以利用而已。


    吳楚山人投鼠忌器,於是止住了腳步,驚訝的看著黃建國,這小子真的是奇了,幾時學的武功?如何又能精進如斯呢?


    “你這小禿驢,快放開蘭兒姑娘,不然老衲與你沒完。”耶老上前兩步,氣呼呼的說道。


    黃建國突聞一股純淨香濃的屍氣撲鼻而來,心中不由得為之一蕩,這可是極難得的千年屍氣啊,於是曖昧的朝著耶老一笑:“老神仙,你可真是個尤物啊,竟能夠吐氣如蘭,建國與你相見恨晚,日後必會找你一聚。”


    黃建國迅速的衡量了一下局勢,自己目前最首要的任務是與小水流佳子接頭,盜取到舊羊皮交給黑澤,暫且不宜與吳楚山人糾纏,以免夜長夢多。想到此,手下用力的將蘭兒猛的朝山人那兒一推,然後撒腿就跑,幾個起伏便已不見了蹤影。


    吳楚山人呆呆的望著黃建國消失在了巷子盡頭,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看其怪異的背影,此人已絕非當日的黃建國,他已經完全變了,令人如此難以置信。


    “爹爹……”蘭兒揉著自己的喉嚨,想著方才的事情,仍舊是心有餘悸。


    不利東北……山人想起了所占之“蹇”卦,婺源正是位於藍月亮穀的偏東北方向,看來以後要處處小心謹慎才是。


    “蘭兒和耶老,你們在此稍候,黃建國半夜從這家招待所裏出來,裏麵必有蹊蹺,也許裏麵住著他的同黨,待我進去查探一番。”吳楚山人說罷,縱身躍進了院牆之內。


    月光下,白牆黛瓦,竹影搖曳,花叢暗香,幾聲蟬鳴,淡淡的鼾聲,除此並無異常。


    吳楚山人站在院中負手而立,月下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嘎吱……”一聲門響,吳楚山人望過去,月光斜斜的照射在房門上,門牌號為107室。


    一個男人披著外衣,穿著大褲衩子,腳跟不穩,跌跌撞撞的奔牆角而去。


    舊式的徽派建築,茅房均設在院子側後方的角落裏,眼見著那男人的身影左右望望,然後就近轉入了一叢湘妃竹的後麵,隨即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吳楚山人微微一笑,感覺此人身形似乎有些麵熟,遂向前走了兩步,注意觀察著。


    那男人小便完了,自那叢湘妃竹後轉出,清涼的月光撒在了他疲憊的臉上……


    “馮生,別來無恙啊。”吳楚山人輕輕笑道。


    馮生一愣,目光盯住了院子中央站著的這個瘦高男人,輕聲驚呼道:“吳楚山人!”


    山人點點頭,說道:“馮生,你不是回唐山了麽?怎麽又會來了婺源?而且步履虛浮,莫不是病了吧?”


    馮生左右看了看,輕聲道:“唉,一言難盡啊,進屋裏來說吧。”


    馮生朝著山人招了招手,然後推開了108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吳楚山人稍稍一猶豫,方才明明看見馮生自107房出來,現在卻走進了隔壁的108室,還有,黃建國深夜來此處,莫不是與馮生有什麽瓜葛?


    “快進屋來呀。”馮生招呼著山人。


    吳楚山人渾身警覺起來,含氣於臂,隨時準備出手,然後小心翼翼的跟進了房間。


    馮生開了房間內的燈光,然後輕輕的帶上房門。


    吳楚山人掃視了一下屋內,一張床,簡單的桌椅,並無任何可疑之處,遂放下心來。


    “我見你從隔壁的107房間裏出來,怎麽又進了108房呢?”吳楚山人狐疑的問道。


    馮生尷尬的笑了笑,小聲說道:“山人,那屋裏還有個女的。”


    吳楚山人心下豁然明了,微笑著說道:“怪不得見你步履虛浮呢,看來剛剛行了房事吧?”


    馮生臉一紅,點頭默認了。


    “方才我見黃建國從這家招待所裏走出來……”吳楚山人緩緩說道,一麵留意馮生麵目表情。


    “黃建國!你看清楚了麽?”馮生吃驚道。


    “準確無誤,我還與他交談了呢。”吳楚山人淡淡說道。


    “哦……我明白了。”馮生醒悟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明白什麽了?”吳楚山人銳利的目光盯在了馮生的臉上。


    “他是來和劉佳接頭的,就是隔壁房間內的那個女人。”馮生領悟道。


    “這是怎麽回事?”吳楚山人狐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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