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眺望著夜空,月亮穿梭在雲彩裏時隱時現,高聳的高黎貢雪山已是朦朧一片。


    解鈴還需係鈴人……寒生想到了金道長,天罡真氣是他發出的,理當由他收回,關鍵是,他練的全真教天罡氣功,完全可以將吸子體內的天罡真氣消弭並存儲於自己的氣海之內,因為那真氣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參數一致。


    寒生打定了主意,瞬間又折返回到小飯館裏,出現在了飯桌旁。


    “我要帶道長回房休息。”寒生微微一笑,抱起了渾身酒氣睡熟了的金道長,走回了內室。


    西古散詫異的瞪圓了眼睛,驚訝的想,這小子什麽時候出來的呢?


    內室裏,寒生將金道長放在了床上,緊貼著肥胖的吸子躺下,道長此刻仍舊是未醒,發出陣陣的鼻鼾聲。


    “小才華,我不知道你究竟懂得多少祝由神功?我要你知道,第五式叫做‘李代桃僵’,可以救吸子,你會麽?”寒生急切的問道。


    小才華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最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隻是可能需要咬破舌尖,以血霧噴灑在吸子和金道長的臉上方可。”寒生想起了在叢林中,明月曾咬破了舌尖,以血霧噴在了河童和長臂猿的麵孔之上,於是憂心忡忡的說道,這麽小的嬰兒如何敢於咬自己的舌頭呢?


    “我撒尿也是一樣的。”小才華睜著兩隻黑黑的瞳仁,認真的說道。


    “童子尿?”寒生吃了一驚,的確,童子尿是極好的藥引子,自己就曾多次使用過,取得了匪夷所思的效果。


    “嘩……”未等寒生同意,小才華已經迫不及待的朝著金道長的麵孔上撒起尿來了……


    金黃色的童子尿澆在了道長的臉上,沉睡之中的道長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來舔去,並浮現出一種富足感的表情。


    “還要留些給吸子,別都浪費了。”寒生苦笑著提醒道。


    沈才華聞言扭過小屁股,拽著小雞雞把剩餘的童子尿全部淋到了吸子的腹麵上。


    沈才華站在床上的角落裏,雙手擺出了詭異的姿勢,口中則念起了那些聽起來十分古怪的音階。


    寒生默默地在一旁看著,由於金道長的天罡真氣乃是玄門正道,非毒邪之氣,因此不必再使用屍衣協助驅毒了。


    童子尿果然有效,眼瞅著吸子脹鼓鼓的腹麵漸漸癟了下去,而與此同時,金道長的小肚子卻逐漸的凸起來了。


    金道長雖然還處在無知覺的沉醉之中,但其體內自行覺察到了緩緩移入來的天罡真氣,周身奇經八脈立刻運轉循行起來,將外來的屬於同種類的真氣一絲絲的收入進了丹田氣海之內。


    片刻之後,直到吸子的全部真氣轉移完了,金道長也不過是小腹微凸而已。


    大功告成!寒生一把抱起光著小屁股的沈才華,誠心實意的誇獎道:“小才華,你可真了不起呢。”


    床上,吸子感激的望著他倆,一麵厭惡的抖去身上的尿液……


    天亮了,金道長幽幽的醒轉,感覺到嘴巴裏鹹滋滋的,睜開眼睛瞧了瞧,看見寒生和懷抱吸子筒的沈才華正站在地上笑嘻嘻的望著他……


    “哦,貧道喝多了。”金道長頗有些尷尬的說道。


    門推開了,西古散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兩名身背火銃的民兵。


    “時間到了,我們一同去見‘木依吉’。”西古散說道。


    古城外有一片茂密的大樹杜鵑林,高高的喬木樹傘上盛開著紫紅色的杜鵑花,十分的豔麗和壯觀。


    “那座小木棚裏就供奉著佤族人的神靈‘木依吉’。”雷掌櫃在寒生耳邊悄悄說道。


    西古散扯去頭上的紅布包巾,露出光禿禿的腦袋,其腦後還殘留著一小撮頭發,身披一件黑色大氅,上麵繡著兩扇紅色的大門,代表其是看守司崗大門的巫師魔巴。


    西古散魔巴口中念誦起了“司崗裏”,這是佤族古老的巫咒,共有幾十萬字,包羅萬象,但今天隻是向“木依吉”問卜,則誦出有關請示神諭的那部分即刻。他一邊念叨著,緩緩的走進了小木棚內,而所有的佤族村民們都圍在了樹林外,安靜的等候著“木依吉”神靈的諭示。


    不久,西古散魔巴終於走出了小木棚。


    “鄉親們,‘木依吉’神諭,中原來的小魔巴體內是否藏有邪靈,可以令其‘上刀山下火海’一驗究竟。”西古散魔巴大聲宣示道。


    人群中立時哄然,大家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什麽是‘上刀山下火海’?”寒生淡淡的問雷掌櫃道。


    “‘上刀山’就是爬刀杆,這本是古代傈僳族的一種祭祀儀式,用一根約20米長的粗大木杆上綁有36把鋒利的長刀,形成刀口向上的刀梯,然後由傈僳族的光腳勇士,雙手握住刀口,兩腳踩著刀刃爬上刀杆頂。後來佤族魔巴根據‘木依吉’的神諭,將其用於驅魔儀式,雙腳割破流血者,便是體內有邪靈俯身。‘下火海’則是光腳走過燒紅的炭火,腳板燙傷著,也是有邪靈作祟。”雷掌櫃詳細的對寒生解釋道。


    看來是到了該要發動蠅眼,抱起沈才華逃跑的時候了,寒生心中想道。


    “豈有此理!”身旁的金道長憤憤不平的說道。


    “抬出刀杆。”西古散魔巴高聲吩咐道。


    立刻有幾個精壯佤族青年扛來帶孔的長木杆和一捆長刀,將刀一把把的插進木杆中,刃口朝上,一共三十六把,在初升陽光的照射下,刀光閃閃,寒氣逼人。


    “才華,抱好吸子筒,我們要開始準備逃跑了,明白我的意思麽?”寒生悄悄對小才華耳語道,至於金道長,就不用管他了,以他的武功當可全身而退。


    “我能行的。”沈才華稚聲稚氣的望著那些刀說道。


    沈才華未等寒生答話,便將吸子筒望寒生懷裏一塞,自己則挺起了小肚子、光著腚蹣跚的走到了場子中間。


    “小魔巴,你可要看清楚了,不要等一下割出血來連哭帶叫的,現在後悔嘛還來得及,隻要承認邪靈就藏在你的身體之內,然後由本魔巴替你清除即可,你明白麽?”西古散惡意陰笑著說道,這個小嬰孩竟然驅除了俄真身上依附了十餘年的惡魔,使得他這個高黎貢山佤族最有名的魔巴顏麵無存,說得堂皇一點,就是讓政府的威信掃地了。


    鬼嬰沈才華根本未理睬他,扭過頭瞅著寒生咧開了嘴巴一樂,然後手舞足蹈,擺出了一些奇特詭異的姿勢來。


    這與半部《青囊經》上的圖畫一致,寒生想,看來小才華已經深得祝由神功之髓了,這套把式,恐怕連王婆婆也不會呢,不管怎麽說,自己都已做好了準備,實在不行,搶上前去抄起才華就跑。


    沈才華口中念念有詞,發音極其古怪,連西古散也從未聽見過。


    寒生催動意念,睜開了蠅眼,他驚奇的發現木杆上麵的那些原本鋒利的刀刃口上竟然出現了異樣,仿佛有一層極薄的氣墊隔住了刀刃,當然,普通人的肉眼是絕對看不見的,即便是金道長也是一樣。


    “呼”的一下,沈才華一扭腚,已然竄上了木杆,雙手抓住刀口,兩隻小腳丫踩在刀刃上,一層層的往上爬去。


    人們吃驚的望著這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好些婦女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這一幕,太殘忍了,那些鋒利的鋼刃若是劃進孩子的嫩肉,豈不是鮮血橫流,五馬分屍了?


    寒生遂放下心來,饒有興致的觀望著小才華的表現。


    “嘩……”,正當人們驚恐萬狀之際,小才華已然攀上杆頂,站立在上麵,傲然的挺起了小肚子,雙手掐住小雞雞,朝下麵撒起尿來了,淋了西古散一身。


    圍觀的人們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就連金道長也不禁莞爾。


    “看,小魔巴沒有邪靈附身,他是一個真正的神仙魔巴啊。”雷掌櫃大聲叫喊了起來,眾人紛紛鼓起掌來。


    西古散又急又惱,心道這小家夥莫不是真的有什麽魔法?


    “哼,還要看他能不能過得去‘下火海’這一關。”他聲嘶力竭的叫道。


    人們已經對這個中原來的小魔巴信任了,有些婦女禁不住愛憐的伸出手來摸摸小才華白嫩嫩的肌膚,金道長沉思不解,而寒生則在一旁冷眼旁觀。


    炭火取來了,在地麵上厚厚的鋪了一層,足有一米多寬,四米多長,紅色的炭火冒著淡淡的青煙,相距數尺仍可感覺到熱力炙人。


    “小魔巴,你那白嫩嫩的腳丫子燙壞了豈不可惜?很痛的啊,還是別逞能啦,快點承認吧。”西古散為挽回自己的名譽進行著最後的勸說。


    鬼嬰沈才華又依葫蘆畫瓢跳起了詭異的舞蹈,望著炙熱的炭火,仿佛有點膽怯,但是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腳丫子邁到了炭火之上……


    寒生的蠅眼已然看見那炭火上也形成了一個隔熱的氣墊,因此心中坦然,微笑著望著小才華表演。


    鬼嬰沈才華雙腳踏在了炭火之上,感覺有點溫溫的,一點都不燙腳,頓時心中大喜,竟然在上麵跳來跳去的玩耍起來。


    “要停下在那裏才算數!”西古散氣急敗壞的叫道。


    沈才華聞言一樂,索性蹲在了炭火上,隨著“噗嗤嗤”幾聲響,白色的霧團包裹住了嬰兒,並傳來“噝噝”的水汽蒸發聲。


    “好臭……”有人翕動著鼻孔說道。


    原來沈才華正在大便……


    寒生走上前去,高聲對西古散說道:“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這就是真正的中原小魔巴,”然後轉過身朝著沈才華輕輕一笑,“才華,來,寒生爸爸給你擦擦屁股。”


    熱情的佤族婦女走上前來,紛紛掏出布帕來搶著替才華來揩屁股,能夠為真正的小魔巴服務,保存下來一點其身上的遺留物,說不準日後會有用呢。


    西古散垂頭喪氣的悄悄溜走了。


    “我們也要啟程了,這是賠給你的豬錢。”寒生對雷老板說道,隨即取出了一遝美元散鈔遞給他。


    雷老板百般推辭道,佤族人決對不能收小魔巴的錢,否則是要遭到“木依吉”神譴的,更何況自己的妻子臥病十餘年,一朝為小魔巴所搭救,感恩還不來及呢。


    寒生見其如此堅決,也隻得作罷。


    小魔巴走了,出和順古城很遠,回身望去,古城門還站著那些戀戀不舍的佤族男女老幼們。


    “寒生,你收了那6000名日軍的亡魂,難道真的要送他們回日本麽?”金道長邊走邊問寒生道。


    寒生躊躇了片刻,說道:“既然已經承諾了那些亡靈,就應該有誠信,盡管他們是日本人。”


    “中原到日本相隔著茫茫的黃海,你又沒有護照簽證,如何得去?”金道長提醒說道。


    寒生想了想,說道:“這恐怕要找香港的盧太官幫忙了。”


    金道長沉吟良久,突然說道:“寒生,貧道聽聞你去年曾有價值4000萬元人民幣的香港銀行本票被婺源縣政府給凍結了?”


    寒生點了點頭,承認確有其事。


    “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的巨款啊,這些錢完全能夠在你的家鄉南山村建一所專門醫治疑難絕症的醫院,發揮你神奇的青囊醫術,解救遠道而來的天下貧苦百姓,如此一來,豈不是遂了你今生懸壺濟世的夙願?要知道,天下之大,你尋病人不易,而他們慕名前來南山村找你卻容易得多了。”金道長誠心實意的說道。


    “可是,政府扣下了那筆巨款不給,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寒生愁眉苦臉的說道。


    “我能幫你拿出來。”金道長微微一笑道。


    “你……”寒生驚訝的望著金道長,“這怎麽可能呢?”


    “我賈屍冥對重陽祖師立誓,此話絕無戲言。”金道長嚴肅的說道。


    若是這樣當然好了,金道長的建議提醒了自己,4000萬可以在南山村建一所大大的醫院,收留中原各地缺醫少藥的貧苦百姓,免費給他們醫治疑難絕症,而且食宿都可以不要錢,蘭兒和山人叔叔、耶老和老翠花他們都可以來醫院幫忙。最關鍵的好處是,錢花完了,自己就隨時再去臥龍穀陰蝠洞裏摳出點寶石來賣給盧太官,醫院就能永遠辦下去……真是個好主意呢,寒生想著想著,嘴裏竟輕輕的笑出聲來。


    “寒生,你還是不信貧道麽?”金道長問道。


    “我相信道長,那麽我們先回去一趟婺源如何?”寒生思忖著說道。


    “也好,貧道就與你先去婺源,替你取出那筆巨款。”金道長應允道。


    於是二人帶著沈才華和吸子筒轉向東北方,直奔江西婺源而去。


    而此時,金道長並不知道寒生穴道已解。


    第三百四十五章


    藍月亮穀中的人們發現沈才華和皺皮女嬰丟失了。


    吳楚山人和蘭兒召集了所有人進行尋找,包括喇嘛寺僧人和陰蝠首領夫婦率領著眾陰蝠們搜遍了穀中的每個角落,一天一夜過後,仍舊是音訊全無。


    惟有大黃狗笨笨和黑妹嗅到了嬰兒們的一絲蹤跡,是位於穀中一條深澗的峭壁之上,這也是兩個孩子被喜馬拉雅山鷹拽上天空的地方。


    “他倆肯定已經不在穀中了。”吳楚山人推測道。


    蘭兒紅腫著眼睛抽泣著說道:“會不會落入山澗衝出穀了……”話未落音,已是淚流不止。


    吳楚山人歎息著自懷中摸出了三枚銅錢合於手心,心靈係於一線,拋灑出去。


    “水山蹇卦,易經第三十九卦,看來事情有些棘手啊。”吳楚山人皺了皺眉頭說道。


    “爹爹?”蘭兒焦急的催促道。


    “艮下坎上,高山積水,‘大雪傾地雪滿天,路上行人苦又難,拖泥帶水費盡力,事不隨心且耐煩’,行人未至,投向無門啊。”吳楚山人默默說道。


    “山人,你就別賣關子啦,小才華和皺皮女嬰究竟是生是死,跑到哪兒去了?”耶老不滿意的大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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