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虎夫婦見朱彪如此喜愛才華,心中也是十分寬慰。


    “才華,快來見見幹爹。”沈天虎開口說道,並示意婆娘。


    嬰兒被遞到朱彪的手裏,竟然立馬張開小嘴兒,破涕為笑了,小小的舌頭舔了一下那兩排白森森的小牙……


    朱彪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拉開櫃門,打開一個小包裹,取出來一對玉鐲,那是當初想送沈菜花而又未及送出的,因為得到了菜花的死訊。


    那些日子裏,他經常深夜前往荒墳崗,月下憑吊,發出長長的歎息,後來準備將這對玉鐲埋入墳前,當從吳道明口中得知自已有了孩子之後,就決定留下了。


    “來,我的兒子,這是爹爹給你的見麵禮。”朱彪將玉鐲塞入嬰兒的小手,那孩子竟自緊緊地抓住了玉鐲。


    “第一次到家,一起吃個飯吧,我去李老二家搞點葷菜。”朱彪說著放下孩子,不料那沈才華竟然抓住朱彪不放手。


    “不必客氣了,有什麽吃什麽,我們自己動手。”沈家婆娘說著來到廚房拾掇起來,沈天虎也起身幫忙。


    “好吧,我帶兒子到院子裏轉轉。”朱彪抱著沈才華來到了院子裏,慢慢踱到了房山西側,那裏是沈菜花的墓地。


    嬰兒沈才華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安靜之極。


    “孩子,這下麵就是躺著你的娘沈菜花,”朱彪又低下頭來對著平平的新塚說道,“菜花,我把我們的兒子帶來了,你瞧,他長得多壯實啊,以後我會經常帶他來看你的,你高興麽?”淚水模糊了朱彪的雙眼。


    他抬頭看看嬰兒,竟然發現沈才華也掉下了兩滴眼淚。


    吃飯的時候,兩杯燒酒落肚,沈天虎話多了起來。


    “他幹爹,你又不是外人,你知道嗎?才華剛出生的時候是個女孩兒……”,沈天虎放下酒杯,眼睛已經喝紅了。


    “什麽!女孩兒?”朱彪吃了一驚。


    “沒有小雞雞。”沈天虎追加了一句。


    朱彪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沈天虎笑了笑,又道:“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個丫頭,連朱醫生也是這樣說的。沒想到第二天就長出一個小肉球,一天比一天大,後來看出來了,那是一個小雞雞。”


    “啊。”朱彪終於換過神兒來。


    “是啊,這事兒真的是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當別人說起過,朱隊長,你是才華的幹爹,這才告訴你的。原想私底下來問問朱醫生的,可他又不在家。”沈天虎說道。


    “我看看。”朱彪迫不及待的要拉開沈才華的褲子。


    沈家婆娘褪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朱彪湊過頭去定睛細瞧……


    這是一個發育還沒有完全的小雞雞,陰囊還隻是在皮膚上出現的一些褶皺,咦,這是什麽?才華的光潔的小屁股蛋上長著一個紅顏色的胎記,酷似一朵梅花。


    朱彪如同遭受到了一記重錘般,腦中一陣眩暈,那胎記,沈菜花的屁股上麵也有一個!


    “朱隊長,你怎麽啦?”沈天虎一臉茫然的望著癡癡的朱彪。


    “是男孩兒,沒錯。”朱彪痛苦的說道。


    “朱彪,我回來啦。”門外傳來了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朱彪應聲一看,原來是嶺南吳道明笑嗬嗬的走進門來。


    朱彪連忙起身介紹這是廣東來體驗生活的大作家。吳道明眼光一掃,最後落在了嬰兒沈才華的身上。


    “哦,還沒變過來。”他的一句話嚇了屋內人一跳。


    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道明的臉上。


    自從首長大病初愈,下達了追捕劉今墨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忙開了。黃乾穗忙著給縣公安局打電話,部署各交通要道的盤查堵截,鎮革委會在孟祝祺的帶領下也召集起基幹民兵組織,隨時配合行動。吳道明則返回南山村,繼續做他自己的事,他可不願意再見到那個劉今墨,那家夥武功實在是神鬼莫測,弄不好自己的小命不保。


    “您說什麽還沒有變過來?”沈天虎驚愕的問道。


    吳道明淡淡一笑,道:“這孩子出生時是女仔,滿月時是男仔,天地造化啊。”他瞥見了朱彪在那兒給他使眼色,心中已明了,便不再說下去了。


    沈天虎越發驚愕了,連忙畢恭畢敬的問道:“吳老師,孩子真的會變嗎?”


    吳道明擺擺手,說道:“醫學上講是可以變的,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了。”


    沈天虎怏怏的坐下喝著悶酒,也不再說話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嬰兒沈才華極怨毒的眼光看著吳道明。


    “沈大哥,朱醫生回來啦。”院子外麵傳來蘭兒的喊聲。


    沈天虎聞言忙起身,婆娘抱好孩子,夫婦倆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朱彪詢問的目光望著吳道明。


    吳道明坐下來,微微一笑,問道:“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朱彪點點頭。


    吳道明緩緩說道:“沈菜花被謀殺時已有八九個月身孕,此時男孩兒的性別已定,尋找過胎的宿主時,孕婦宿主可能懷男也可能是懷女,如果懷的男胎就不存在問題,若是女胎,則必須經過一個變胎的過程。”


    “那如何能變呢?”朱彪急切的問道。


    “你的孩子屬於鬼胎,凡是鬼胎必是怨氣十足,他侵入宿主腹內會吞噬原來的胎兒,改變那胎兒的內部神經係統、遺傳基因和性別,長小雞雞隻是身體外觀的改變。”吳道明解釋道。


    “他殺了原來的那個胎兒?”朱彪戰戰兢兢的說。


    “是謀殺。”吳道明糾正道。


    朱醫生被吉普車接到縣城的那所老宅子裏,有人出麵客客氣氣的接待,與上回被挾持而來所遭受的對待截然不同,可是也無人對此予以解釋,他也沒有見到黃乾穗主任。


    近午時,有人請他重新坐上了吉普車,稀裏糊塗的被送回了南山村,下車回到了家。


    蘭兒告訴他,早上寒生回來過,然後就去了縣城。


    “他這幾天去了哪裏?”朱醫生問道,心中忐忑不安。


    蘭兒搖搖頭,說道:“他沒講,隻是告訴我和娘,他找到了我的父親,他要去把他帶回來。”


    “你的父親?”朱醫生吃了一驚。


    “嗯,說是叫做‘吳楚山人’。”蘭兒說。


    吳楚山人?朱醫生想起了寒生提起過的大鄣山中救過寒生的那個人,似乎很神秘的,等見了麵,應該要好好的聊一聊。


    朱醫生回屋歇息,蘭兒去叫沈天虎夫婦。


    沈天虎夫婦懷抱嬰兒走進院子,笨笨剛一露頭就又縮回去了,大氣兒也沒敢出。


    朱醫生看見孩子長得白白胖胖,心下自是歡喜。


    “朱醫生,您上次接生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是個女孩兒,但是現在卻變成了男孩,您說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會吧,明明是個女孩呀。”朱醫生說道。


    沈家婆娘脫下沈才華的小褲子,指給朱醫生看,那裏果然長出了小雞雞,原先女孩子的特征則不見了。


    咦,那個鬼胎我已經下藥驅除了呀,難道說沒有除掉?朱醫生心中犯了嘀咕,那白虎銜屍之地,黃土新墳,莫非那沈菜花怨氣太甚,竟藥力有所不及?如果是這樣,鬼胎降生卻是有些凶險呢。


    “這孩子有什麽與常人不同之處麽?”朱醫生看著那嬰兒問道。


    沈天虎道:“沒有什麽不同的,隻是喜歡咬破他娘親的乳頭吸血。”


    “什麽?他現在就已經長牙了?”朱醫生大驚。


    就在這時,沈才華裂開了小嘴兒,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利的小牙,衝著朱醫生一笑……


    壞了,朱醫生心中一涼。


    正文第四十一章水潭


    夜空中雲彩散去,臥龍穀中,月色如水,樹影婆娑。


    劉今墨默默走到了草屋前,出手點去,解開了蔣老二的昏睡穴。


    “起來吧,蔣老二,你是我們青田人的後裔,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大概從來沒有去過浙東南吧?在這贛北臥龍穀中蝸居一世,也真是難為你了。”劉今墨柔聲說道。


    蔣老二活動了下手腳,爬起身來,站立在劉今墨麵前一言不發,他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實在是匪夷所思,自己被點倒時,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簡直如鬼魅一般。


    “你知道寒生背著吳楚山人去哪兒了麽?他倆應該還在穀中的某個地方。”劉今墨問道。


    蔣老二沉默不語。


    “好,我再問你,作為守陵人,你應該知道真實的太極暈在什麽地方吧?按照青田之約,我帶來了信物,你們就應毫無保留的告訴我,你難道想違約不成麽?”劉今墨繼續說道。


    “太極暈的位置隻有吳楚山人一個人知道,臥龍穀600年來的規定一向如此。”蔣老二說話了。


    劉今墨嘿嘿冷笑起來,道:“這怎麽可能,萬一那個人出事兒了,豈不秘密失傳?到那時,如何向青田履約人交待?”


    蔣老二不再言語了,他知道劉今墨聰穎過人,自己言多必失。


    “告訴我,他們療傷的山洞在哪兒?”劉今墨果然機警過人,他猜測吳楚山人重傷在身,決計不可能露宿野外,此穀之中隻此一間草屋,但這裏卻是典型的喀斯特石灰岩地區,溶洞比比皆是,他們肯定是藏在某個山洞中。


    蔣老二何嚐不是這樣想,山人已經重傷昏迷,寒生既然背負著山人決計不可能走遠,肯定鑽進了某個洞子,可是寒生又不熟悉這裏的洞穴情況,唉,可惜自己現在愛莫能助啊。


    得想法子引開劉今墨,他想了想,說道:“好吧,你若相信我,就跟著我走,不信呢,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好了。”說罷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著劉今墨。


    “好,我豈有不信之理,我跟你走。”劉今墨藝高人膽大,心想諒蔣老二也耍不出什麽名堂來。


    蔣老二返身回屋,從抽屜裏找出備用的手電筒,然後出門向山穀深處走去,劉今墨如影隨形的緊緊跟在了後麵。


    月光下,雨後的穀中濕霧沼沼,溪水中偶爾傳來林蛙的鳴叫聲,尤顯得穀深林密,靜謐之極。


    兩道溪水之間,靄靄霧簾的後麵,依稀有一個大大的山洞,洞口成串的水珠滴下,洞口的上麵的石頭曾被武功極高之人鏟平,並用某種兵刃鐫刻了三個大字草書:臥龍洞。


    “就是這裏了,臥龍洞裏麵洞連著洞,縱橫交錯,跟著我,萬一走失就可能再也出不來了。”蔣老二語氣堅定地說道。


    “請前麵帶路。”劉今墨坦然道,他心中微微一笑,這蔣老二在玩小動作,方才說話的語氣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巴不得我在地下迷失,豈會好心提醒於我?


    洞中黑暗潮濕,石壁上長滿了青苔和石耳,散發出一股黴味兒。裏麵果然洞連洞,甬道橫豎參差,蔣老二頭也不回的徑直向裏走。


    哼,想玩我?劉今墨鼻子輕輕一哼,暗運內力,每經過一拐點,就將手掌往石壁上一按,那石灰岩本身硬度並不十分高,竟硬生生悄無聲息的被劉今墨按出掌印!


    可想而知,這劉今墨的武功已臻化境,若幹年後,如有有人來此洞遊覽見到這些手印,不知會憑空生出多少驚世駭俗的遐想。


    當年也是在這樣的山洞中,癩頭老僧曾對自已說,本門武功至陰之極,越到後來人也會變得陰柔起來,而且會產生極強烈的母愛,每月都有一次便血發生,屙血而且同時尿血,屆時會痛得死去活來。開始血量為寥寥數滴,其後逐月增多,從一小杯至一大碗,最後甚至達到半臉盆,最終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宮。


    自上月開始,自己的出血量已經接近一海碗了,而且發作之時疼得滿地打滾,意識混亂,其難受程度遠勝於毒癮發作,可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自宮。


    “到了,這裏就是臥龍洞裏的龍潭。”耳邊傳來蔣老二的話音,打斷了劉今墨的思緒。


    劉今墨私下裏掃視一周,冷冷道:“你把我引到這兒來,又不見寒生和吳楚山人,同是青田人,何苦說謊話呢?”


    蔣老二平靜的說道:“吳楚山人為你所傷,我蔣老二雖是粗人,但山人與我同為守靈人數十年,他對我敬重有加、親如手足。劉今墨,你害我手足,我豈能幫你?”


    “那又如何?”劉今墨叉起手來,不屑一顧的看著他。


    “同為青田人,我願與你一同死在此洞之中。”蔣老二說道。


    “嘿嘿,你以為我走不出去麽?”劉今墨冷笑道。


    蔣老二盤腿坐在了龍潭邊,不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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