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隆隆,駛向了城外,


    車內的氣氛卻略顯壓抑。


    直到現在,費仲依舊不明白武庚為什麽要帶著殷郊。


    這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嘛,他到底怎麽想的?


    忽然,武庚打破了沉默:“殷郊,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沉默,是有什麽不滿嗎?”


    費仲瞥了武庚一眼,心說這孩子自從出宮之後就沒說過幾句話吧。


    “沒有。”殷郊悶悶地道。


    “我一看就不老實,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將那名冊上的人全部打成了良民,有魚目混珠的嫌疑?”


    “殷郊不敢。”


    武庚轉過頭,看到了他眼中的倔強與不甘。


    他在想,薑皇後和紂王將他保護得很好,讓他內心充滿了正義感。


    但這種溫室中的正義,往往最容易受到汙染。


    因為它是脫離現實的,是無根的浮萍……


    “殷郊,我且問你,那名單上已經賣出去的奴隸,數以萬計,如果讓你來一個個分辨,可分辨得出哪個是良民,哪個是奴種?”


    殷郊皺眉,他發現這個問題並不簡單:“若是細細查驗,應該也不難。”


    不難麽,就算是科技極度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這種事往往也難有下文,更別說這個時代了。


    再說了,下麵的人願不願意查還是個事兒呢。


    這可是人命如草芥的時代。


    他並沒有與之爭辯,而是又問:“那麽那些屍骨呢,你能分清哪個是良民,哪個是奴種嗎?”


    殷郊終於語塞,因為這一下子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


    武庚轉向了費仲:“費愛卿,你呢,你知道嗎?”


    “回陛下,微臣不知。”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同樣也不需要知道……”


    殷郊側目:“為什麽?”


    “以神觀之,都是生而為人,何分貴賤;由國觀之,都是大商子民,同樣無需分貴賤……我隻知道他們都是我的子民,有人殘害了他們,我變應當為他們討個公道……”


    殷郊忍不住心神動搖:“大哥好氣魄。”


    費仲卻隻覺得一股壓力撲麵而來:“陛下,你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你錯了。”


    “臣錯在哪裏?”


    武庚道:“殘害生靈本就是錯的,別說是殺人了,就算是狩獵,那也要講究個時令。我知道你們的思想很多時候都有些麻木不仁,對這些事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錯的就是錯的,所謂潛規則,不就是不能放在明麵上的爛規矩嗎?


    所以此事我們不僅不能掩蓋,反而要大肆宣揚,因為我們在做正義的事,我們是在與邪惡作鬥爭,那麽這件事鬧得越大,知道得越多,我們得到的支持就會越大……”


    費仲大為歎服地道:“陛下果然大才,如此一來,便能堂堂正正立……立陛下和殿下的威風了……”


    費仲忽然間明白了過來。


    現在外麵到處都在宣揚武庚與殷郊之間仇深似海,可如果這件事是武庚與殷郊一起做下的呢?


    這樣不僅可以讓整件事變得更加的順利,還能破除武庚與殷郊不合的“謠言”,簡直一舉多得呀。


    費仲看向武庚的眼睛裏,已經有小星星開始閃耀起來了。


    其實武庚還有一個目的,隻是費仲想不到罷了。


    武庚其實是想將大商的階級矛盾轉移出去。


    大商如今的階級大致分為四層:奴隸、良民、貴族和內服(王族)。


    奴隸沒人權,生存條件惡劣,根本沒有抗爭的能力,


    良民大多沒有奴隸,就算有也一般隻有一個奴隸,而且因為那是重要的財產,因此不會特意地去虐待。


    貴族則不同,擁有大量的奴隸,隨意生殺,甚至拿奴隸殉葬,有時候奴隸不夠了,還會拿良民代替。


    畢竟都是“兩腳羊”,站在一起誰分得清誰是誰呀,最終還不是要看烙印?!


    現在武庚就是利用良民與奴隸的相似性,將他們綁在一起,與貴族鬥爭,而王族則通過拉偏架的方式讓自己的行為正義化。


    而要做這些,武庚一個人是不行的,而且極其容易被病死、被退位……被刺殺……


    所以這件事需要有人與他一同承擔,這個角色沒有比身懷大氣運的殷郊、殷洪更合適了……


    ***


    馬車行出了東門外,殷郊的腦子就變得活泛了起來。


    他在想武庚做事的出發點雖然不錯,但手段終究是過於暴虐了,而且一點都不正派,怎麽看都不像個王者。


    所以,該奪位還是得奪位……


    一會兒咱一定要好好地觀察他一番,搞清楚他的弱點,為以後的奪位做準備。


    “到了。”陳萬戰戰兢兢地道。


    陳萬算是東門外的小地主,擁有良田百畝,房子三十間,還養了不少牲畜。


    當然這是陳萬自己交代的,一切還是要以實物為準。


    遠遠地,武庚一眼看過去,發現這個莊子發展得還是不錯的,有點欣欣向榮的意思。


    但隨著距離變短,他的神色便冷了下來。


    大路左近的田地裏豎著一根高高的十字木杆,木杆上掛著一個人,一個死人。


    大概因為死了沒多久,所以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子,


    而且可以看到她的腹部有些詭異地隆起,


    一根繩子掛在她的脖子上,另一條掛在木杆上的橫條上,微風吹來,她便輕輕地飄蕩一下。


    武庚走下馬車,隔著五米遠的距離,看著這具屍體,


    殷郊就在他的旁邊,他很想說點煽動性的話,好好地教育改造這個小屁孩,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這個世界,不值得……


    費仲反而要淡定得多,他滿臉疑惑地道:“這人為什麽要掛在這裏?”


    陳萬滿臉謙遜地道:“是為了震懾其他的奴隸。”


    “那為什麽整個莊子掛了七八具屍體?”


    “因為莊子裏奴隸很多……”


    武庚將牙磨得嘎吱作響,怒極反笑:“你說得還挺有理,我都差點被你說服了。”


    陳萬被嚇得渾身哆嗦:“陛下,你說過隻要我配合,你就不殺我的。”


    殷郊還是聰明的,一下子就聽懂了其中的奧妙,但現在他不想深究這些,他隻想讓這個人去死:“哥,不要管那麽多,殺了他……”


    “不,我不會食言的。”看到陳萬眼睛裏閃過一絲輕鬆,他忽然間話鋒一轉,道:“我確實不會殺你,但要對付你,我有的是辦法……費仲,讓人回一趟司天閣,將那奴印拿過來,我要陳萬一家感受一下當奴隸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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