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後來發生什麽了呢?


    林今墨閉上眼仔細回憶,卻發現那段時間的記憶仿佛消失了一樣。她聽人說起過,人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有選擇的忘記一段過往。


    她隻記得後來哥哥好像大病了一場,大夫說他寒氣入體,差點沒挨過那個冬天。


    可林安顏卻不肯告訴任何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再長大些,她聽到了江湖上關於哥哥身世的流言蜚語,也明白了哥哥當年到底為什麽突然性情大變。


    後來,林安顏主動跟她和好,待她如初,甚至慢慢的,她成為了林安顏和父母之間唯一的紐帶,成為了維係林家和諧的關鍵。


    隻是這撥浪鼓,早已沉入了那冰冷刺骨的湖水,未曾再有人見過。


    林今墨捧著撥浪鼓,有些疑惑的問恩怡道:“這東西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恩怡微笑著替林今墨擦去臉上的淚痕,輕輕說道:“你哥哥走之前,曾找過我,你可知道?”


    林今墨點了點頭。


    恩怡解釋道:“他將這鼓托付與我,讓我在林小姐你生日這天送來,便是做賀禮了。除此之外,他還留了三句話給你。”


    恩怡站起身,臉上微笑不變,神情卻不由自主的嚴肅了起來。


    “林公子有言。第一,願小妹你重獲這撥浪鼓,也能重拾童年時的玩心,切莫隻顧著讀書,累壞了身子,當勞逸結合;”


    “第二,其實當年他怕你難過之下做出什麽傻事,其實一直跟在你身後,你將這鼓丟進湖中之後,他就打撈了上來,這些年未曾還你,是怕你不肯原諒他當日的所言所行,幹脆避而不談,今日一別,恐怕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載,再無相見機會。隻願小妹能原諒你哥哥之前的一時衝動。”


    林今墨聽到這話,終於明白了林安顏當年為何差點病死,完全是因為撈這玩具,林安顏跳入了那三九天的沁雲湖。


    她哪裏還忍得住,隻是哭著點頭,大聲說道:“哥哥,小妹知道了哥哥,小妹從未怪過你啊。”


    恩怡本就是容易受她人觸動之人,看到這一幕,眼中也不禁有些紅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緩緩說出林安顏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林公子所言第三點,是願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妹平安喜樂,替他打點好林府上下。若是小妹想念他了,亦或者有人膽敢欺負你,你隻管搖著撥浪鼓。”


    “兄妹真情所至,天涯海角,鼓聲皆可達。”


    林今墨懷揣小鼓,無聲痛哭。


    杜鵑第一次看到二小姐如此難過,雖然平日裏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但此刻她還是不忍心,上前主動扶起了林今墨。


    林今墨擦幹眼淚,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言處玄一直站在一旁,看氣氛似乎有些緩和了下來,不由得開心的上前準備將賀禮送給林今墨。


    然而他剛踏出一步,林今墨卻一把推開他,埋怨道:“姓言的你別靠近我,你的賬咱倆還沒算清呢。”


    說著,林今墨仿佛又想起了什麽,轉頭盯著恩怡說道:“我告訴你,咱倆也沒完,我哥哥讓你給我送禮物,你為什麽還帶了個女人來?”


    聽到這話,除了言處玄和林今墨外的所有女子,卻齊齊抿嘴笑了起來。


    恩怡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女孩也是林公子的安排之一。”


    林今墨被搞的有些摸不到頭腦,看著嚶嚶不解的問道:“我哥哥還讓你送了個女人給我?你騙鬼呢?”


    隻聽恩怡說道:“這女子不是給林小姐準備的,而是給言道長。”


    林今墨和言處玄麵麵相覷,皆不知是怎麽個意思。


    卻聽恩怡解釋道:“林公子安排,特意讓我今日送禮之時,帶上一個寒月樓的姑娘。他說若是言道長不來祝賀還則罷了,若是言道長親自登門,就必須想辦法把他騙來,讓嚶嚶陪他喝上幾杯。”


    說著,恩怡有些臉紅的看了言處玄一眼,“林公子說。。。他說要讓小妹看看,男人都是什麽鬼樣子的,切不可被衣冠外貌給騙了。”


    林今墨聽完這話,瞬間明白了林安顏的意思。


    這是替她在測試言處玄啊!


    林今墨一張小臉瞬間漲紅了起來,不由得嗔怨道:“哥哥是真多管閑事,這裏有他什麽事啊。”


    似乎光罵林安顏還不解氣,她又指著其餘女子說道:“哼,你們也是的,看樣子都知道了是吧。你們明知道這是哥哥在戲弄於我,一個兩個的還都幫著他,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


    幾位女子都不說話,隻是又羞又喜,低頭抿嘴笑著。


    隻有言處玄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有些呆愣的看著幾位女子,突然開口說道:“林小姐,我就說你誤會我了吧,這是你哥哥準備的,真與我無關。”


    一直躲在一旁沒說話的雛菊終於看不下去了,幾位女子裏她年紀最小,自然對男人的了解也最少。


    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榆木腦袋的男子,不由得衝上去照著言處玄的冠巾就是一巴掌。


    “我說言大道長,你在山上修仙修傻了吧。”


    言處玄卻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道:“雛菊姑娘你誤會了,青雲山不主張修仙,一切隨緣,小道就是天天在山上睡覺的。”


    林今墨此刻隻覺得無比丟人,怎麽言處玄這笨蛋腦子如此不堪,偏偏卻喜歡上來自己,又偏偏自己也對他動了心。


    沒辦法,她隻好趕緊轉移話題道:“紫竹,你去準備一下,告訴後廚的人,做一桌好酒好菜,送來這寒月樓,咱倆幾個一起吃一頓。”


    嚶嚶本來打算悄咪咪的跟著紫竹離開,畢竟她隻是奉命行事,剛剛已經不小心惹惱了林二小姐,此刻斷不敢繼續留在這了。


    但林今墨不但攔住了她,還讓她和恩怡分坐自己左右,算是對剛剛發生的一切表示歉意。


    言處玄從小上山,別說跟一桌美女吃飯了,恐怕這些年他見過的美女都沒這麽多。


    這段飯吃的他是極其的別扭,偏偏杜鵑又時不時的提起剛才的事,借機勸他喝酒,來往幾次,他無論麵子還是酒量都有些招架不住了,隻好找了個理由提前離開。


    他逃也似的離開了林府,一路跑到街邊才停下。


    此刻冷風一吹,他也清醒了許多。


    言處玄從懷裏掏出一包油紙,小心翼翼的拆開,漏出一個精美的手鐲。


    這手鐲其實並不值幾個錢,但平日裏在山上,他一不替人解簽問卦,二不傳經送道,自然沒什麽銀錢,這個鐲子的錢是他攢了小半年才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唉,到底還是沒送出去。”


    言處玄歎了口氣,看了看月亮,此刻說早不早說晚不晚,想趕回山上肯定沒戲了,但他又沒有富裕銀兩在這京北城住店,隻要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


    京北城作為大梁的都城,建設的真的十分好。如果隻看這裏百姓的生活,真的難以想象二十年前這天下才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言處玄本就不熟悉京北城裏的路,東逛逛西瞧瞧,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了一條小胡同裏。


    他本想轉身離開,卻被人一把抓住了腳踝。


    “道長,你剛剛踩到我了。”


    言處玄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乞丐。


    說來奇怪,雖然他剛剛心思並未在看路上,但踩沒踩到人他心裏還是有數的,怎麽這乞丐無端冤枉好人啊。


    不過言處玄深記掌門曾經說過,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言處玄彎腰行了個禮,客氣的說道:“不好意思啊這位施主,貧道剛剛走路不小心,實在抱歉。”


    說完,言處玄轉身就要走,然而那乞丐卻死活不肯鬆手。


    “道長,你怎麽這樣啊,踩了人說句對不起就要走?我可是被你踩壞了骨頭,賠錢!”


    言處玄聽師父說過,江湖中有一種人,不學無術,天天就靠著偷摸詐搶活著,恐怕這乞丐就這一份子。


    言處玄不願和這種人多廢話,於是運氣在腿,準備強行擺脫那隻手。


    然而言處玄拔了半天,發現乞丐那隻手竟然死死扣在自己腳踝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這還不算什麽,言處玄還發現,那乞丐似乎有意識的按住三陰交穴,自己的內力竟然無法運到腳踝處。


    那乞丐嘿嘿一笑道:“道長,不賠錢就算了,動武就是你的不對了啊。”


    說著,乞丐主動鬆開手站起身來。


    言處玄環顧四周,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被十餘個乞丐包圍在了這小胡同裏。


    言處玄好言相勸道:“各位施主,小道真沒錢,這次下山是給一位朋友送賀禮,不曾多帶半枚銅板,剛剛我還在想今晚上睡哪呢。”


    為首的乞丐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睡哪是吧?今天你要麽交錢,要麽大爺們就讓你睡街上,一輩子起不來的那種。”


    說著,那乞丐一伸手就要往言處玄的懷兜裏伸,言處玄生怕那手鐲被搶走,隻好一招攬雀尾,抱住乞丐的手臂一把推開。


    “攬雀尾?練太極的啊?你小子不去養生,還想跟老子打架不成?”


    那乞丐轉身從牆角的一堆破布中拿出一根竹棒,在地上一敲,怒罵道:“你小子知道爺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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