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釣魚的老人擺了擺手,周圍的所有鐵甲侍衛和貼身婢女就都退了下去,隻有一個年輕人和一個手持怪異長刀的中年男子還留在身旁。


    老人站起身,上下打量這那一對黑衣男女。


    女孩子似乎有些緊張,低著頭擺弄衣角,眼睛四處亂瞟,似乎連目光都無處安放。


    而那男子則一身的傲氣,半仰著頭,拱手抱拳道:“鐵齊門齊偉,見過大梁皇帝。”


    大梁皇帝,這個稱謂其實沒錯,但早在二十年前,這天下就已被大梁統一了,皇帝前麵加上大梁二字,是何用意不用多說了。


    那女孩似乎有些畏懼這老人,但二十年的經曆還是讓她鼓起勇氣小聲說道:“鐵齊門齊冰茹,見過大梁......大梁皇帝。”


    老人並未理會二人那找死般的話語,隻是輕輕點點頭道:“都是英雄好漢啊,身為叛賊還敢來皇宮,有什麽事啊?”


    名叫齊偉的男子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說道:“奉軍師命,特來送上鎖龍陣的破解之法。”


    說著,齊偉更進一步,似乎要親手將羊皮紙交給老人。


    然而不等他一步邁出,那手持怪異長刀的男子突然起身,隻一個瞬間就出現在了齊偉的麵前。


    齊偉作為整個鐵齊門中,除了大師兄齊昊以外武功最高的人,身懷六重天的他自然不怕尋常的江湖武夫。


    眼見敵至,他下意識的一掌打出,卻見男子用刀身架住他的手臂,反手抽刀,眨眼間刀尖已經抵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齊冰茹被那神秘男子的功夫嚇了一跳,又擔心齊偉受傷,不由得捂嘴叫了一聲。


    男子不多言語,隻是腳下用力,瞬間內力外泄,竟硬生生的將齊偉震出百步開外。


    齊偉仰躺在地,一口鮮血吐出,氣憤的問道:“你是何人?”


    聽到這話,男子收齊長刀,驚訝的反問道:“你們鐵齊門是有多封閉啊,不認識我,難不成還不認識我手中的刀嗎?”


    齊偉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中年男子,隻見男子一身甲胄,留著一頭怪異的長發,手中那柄刀更是奇怪之極。


    那刀足足有大半個成年男子那麽高,光刀柄目測就有尋常人小臂那麽長,然而如此長的一把刀,刀身卻又纖細無比,隻要兩指寬。


    齊偉從未見過有任何人使用這樣兵器,又總覺得很熟悉,卻聽齊冰茹輕聲說道:“上屆武林榜排名第五,柳葉刀,柳宗明。”


    聽到女孩報出自己的名號,柳宗明哈哈大笑道:“第五啊,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兒啊。”


    說著,柳宗明左手伸出呈鷹爪狀,隻一個發力,竟隔空將齊偉手中的羊皮紙吸了過來,反身交到了老人手中。


    老人接過後輕輕擺了擺手道:“繼兒,柳宗明,你倆也下去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年輕人有些擔心的問道:“父皇,這兩人都是賊子,柳宗明若是。。。”


    不等他說完,老人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嚇得那年輕男子趕忙閉嘴,低著頭和柳宗明一起,緩緩退了出去。


    老人將手中的羊皮紙翻來覆去的查看了半天,而後隨意的丟到了一旁的石桌上,又轉身回去釣魚了。


    齊偉和齊冰茹二人沒想到身為大梁皇帝,老人竟敢獨自麵對他倆,更沒想到他似乎對那張軍師親筆所寫的鎖龍陣破解之法毫不在意。


    兩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卻聽老人開口問道:“你們口中的那個軍師,是司徒孝吧。”


    齊偉和齊冰茹沒想到老人竟然知道軍師的名字,隻好回答道:“正是。”


    老人悠哉的釣著魚,也不回身,隻是笑道:“聽說這小子當年還想找西蜀幫忙,真是可笑,也不想想如果不和西蜀溝通好,我大梁怎敢舉兵討伐北齊啊?不過朕聽說他確實有點真本事,如果當時他留在北齊,說不定司徒先還能多撐半個月呢。”


    聽到滅國慘事竟被老人如同講故事般隨意念叨著,齊偉氣上心頭,準備上前理論,卻被齊冰茹一把拉住了手。


    齊冰茹皺著眉搖了搖頭,似乎在提醒著齊偉:這裏是大梁皇宮,哪怕明麵上一個人沒有,背地裏卻不知道藏了多少死侍,隻怕一步踏錯就會萬劫不複。


    老人並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一切,依舊自顧自的講道:“你們北齊真有意思,你看看人家西蜀,被滅了國,剩下的人幹脆就躲進巴蜀古道不出來了。你們倒好,一個兩個的,又想著複國,又想著留後,這也就算了,總共沒剩下兩個半人了,還天天自己跟自己勾心鬥角。”


    說著,老人伸手又拿起那張羊皮紙,輕聲問道:“司徒孝有沒有告訴你們,為什麽要把這玩意交給朕啊?”


    齊冰茹不敢讓齊偉這個二愣子開口,隻好硬著頭皮回道:“軍師說,林家是大梁的心腹大患,更是北齊的叛徒,攘外必先安內,才好給北齊百姓一個交代。”


    老人扭過頭,眼神奇怪的盯著齊冰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戲謔,又有些無奈。


    隻見老人點點頭說道:“林未革啊林未革,你要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最後竟然被當成了北齊的叛徒,恐怕會死不瞑目啊。”


    說著,老人一把將羊皮紙丟到了湖裏。


    “不是朕信不過你倆,隻不過我大梁還沒廢物到破個陣法都需要敵人幫忙,朕不殺你們,但也不會放你們走,你們且留在京北城,看我大梁司天監如何破陣吧。”


    老人搖了搖頭站起身,長舒了一口氣。


    “這天底下,隻剩下這池子魚不會特意討朕的歡心了,薑太公誠不欺朕,直鉤釣不上來的,恐怕也隻有魚了。”


    說著,老人自顧自的離開了後花園。


    。。。。。。。。。。


    今天的林府格外熱鬧,因為今天是林家二小姐的生日。


    這天底下凡是做生意的,哪個沒聽說過林家,尤其是在京北城裏,基本上每家生意人都和林家多多少少沾點關係。


    於是乎今天的日子,反倒成了難得的聚會,京北城裏有頭有臉的大商戶都來了。


    有些沒什麽名氣的小商人,也都會等著這天,懷揣好過去一年攢下的所有積蓄,隻為了能作為賀禮進入林府,再其他大家族麵前混個臉熟。


    每到這個時候,林今墨總是一個人趴在藏書樓的窗邊,看著窗外人來人往,暗暗想著自己若是男兒身該多好。


    畢竟自己若是男子,就能像林安顏那樣,每到生日就找不見人,然後隔天再醉醺醺的回來睡上一大覺。


    若隻是來一群她壓根不認識的人來祝賀也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她聽說今年不少大商戶都是上門來提親的。


    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她還不想做這麽早就離開林府,離開爹娘的身邊。


    更何況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她基本上也都見過,哪有什麽像樣的男子值得她嫁啊。


    讓林今墨煩心的還不知這點,前段時間從青雲山上回來,她第一時間就把孫元常的字條交給了父親,但是林未革似乎並不在意,不但什麽都不肯跟她講,反而讓她不要再過問此事。


    總之今年這個生日,是煩上加煩,煩的她甚至有些想離家出走了。


    香茵推開藏書樓的門,輕輕說道:“小姐,主宴那邊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林今墨關上窗,默默點上一根蠟燭,照亮了牆角那一小方木桌。


    “你去跟他們說,就說我頭疼,不去了,讓大家吃好喝好吧。”


    香茵知道林今墨不開心,於是輕輕“哦”了一聲就準備離開,結果剛轉身就看到林未革走了進來。


    隻見林未革手中拿著一壺小酒和兩個杯子,自顧自的走到那方桌前斟好,舉起其中一杯,借著燭光緩緩說道:“閨女啊,不開心?”


    林今墨氣鼓鼓的盤腿坐在桌邊,也不看林未革。


    “明知故問。”


    林未革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咱家就這個情況,你也知道,你生日這種事情,難免會變了味。你想想爹的生日,那不比這還麻煩。”


    林今墨有將手中的書砸到桌上,生氣的說道:“可是爹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樣,就不能放我一馬嗎?反正他們是衝著你來的,我去不去無所謂的嘛。”


    林未革飲盡一杯酒,苦笑道:“閨女啊,你的生日,你去不去怎麽會無所謂呢?再說了,就算你不想去,起碼換個借口吧,你都連著三年說頭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呢。”


    林今墨有些任性的說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會去和一群陌生人喝酒吃飯裝開心的,說什麽我也不去。”


    林未革歎了口氣,“不去就不去吧,不過今年青雲山也派人來道喜了,你也不去見見?”


    聽到青雲山三個字,林今墨先是一喜,而後趕忙收斂神色,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來就來唄,一群老道士有啥可見的,前段時間剛見過。”


    一直站在一旁的香茵突然插嘴道:“小姐,我聽說來的不是個老道士,反倒是個年輕道長,據說長得還算俊俏,而且輩分頗高,恐怕是。。。”


    林今墨趕忙揮手打斷她的話,怒斥道:“恐怕什麽恐怕?我爹還在這呢,你要是亂說話我就讓你替我去喝酒了。”


    林未革見狀,笑著踱步離開了藏書樓。


    他前腳剛走,後腳林今墨趕忙問香茵道:“他人呢?”


    “聽說府上客房都住滿了,沒留他的地方,隻好接去公子的百花樓了。”


    林今墨聽完趕忙跑出了藏書樓,一路上躲避著各種陌生的麵孔,繞行來到了百花樓外,剛想進去,卻聽到院中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來嘛道長,再喝一杯嘛,沒關係的。”


    “小姐使不得,貧道不勝酒力,真喝不了了。”


    “嗬嗬,道長怕什麽,喝多了就在這睡下便是,難不成道長怕小女子趁你喝醉,圖謀不軌不成。”


    林今墨隻覺得那女子聲音淫靡不堪,似乎不是百花樓四位侍女的聲音。


    於是她一腳踹開院門,卻見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此刻正貼在言處玄身旁,手中翹著蘭花指捧著酒杯,眼神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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