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感覺到林安顏有詐的女賊趕忙收手。


    就在她收手的一瞬間,一枚暗器飛來,釘在了她腳下。


    如果她反應再慢一點,必會被紮穿手掌。


    就在這一放一收之間,女賊也稍微冷靜了一點。


    她低頭看向麵前的草地,一枚發簪正斜插在地上。


    蒙麵女賊蹲下身,從懷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墊在手中,然後輕輕拿起那枚發簪。


    冷清的月光下,發簪反射著金光,一枚小小的簪子,竟然是純金打造。


    而那簪子頭部,有一朵盛開的杜鵑花。


    這朵杜鵑花整體都是用玉雕刻而成的。


    雖然雕刻那葉子所用的玉石已是價值連城,但在紅色的花瓣麵前,卻也隻配做陪襯。


    女賊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那花瓣。


    她聽說過,這叫血玉,是玉中的最為罕見的珍品。


    據說玉器能夠通靈,而這血玉,就是一塊玉石在千百年的時間裏,逐漸凝聚了骨血而成。


    早挖出來些,則骨血不成,隻有白肉;


    晚挖出來些,骨血成型,玉器成精,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隻有最正確的時間在最正確的地點挖出切開,然後由能工巧匠為其雕刻出身形,再由這血玉真心認可的主家買走,才能保佑主人平安,替人消災擋禍。


    普通的血玉,據說一片就能買到上萬兩。


    而這簪子上的血玉,通體赤紅,色正而不邪,哪怕在月光下,都好似在流動一般。


    蒙麵女子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簪子,試問哪個女人能不對如此美麗的飾物動心呢?


    “這麽美的發簪,得要多少錢啊?不知道這一個簪子的錢,能養活鄉親們多久。”


    就在女賊借著月光仔細欣賞這發簪時,一個女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喂,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趕緊還給我。”


    女賊轉頭看去,一個紅衣女子正站在林安顏身邊。


    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向前朝著那女賊攤開,示意把發簪還個她。


    “你是誰?你憑什麽說這簪子是你的?”


    “我叫杜鵑,是公子的大丫鬟,那發簪上雕的是杜鵑花,當然是我的。”


    女賊聽到杜鵑這番話,不由得笑出聲來。


    “你叫杜鵑,這發簪就是你的,那我叫金子,是不是天下的金子都是我的了?”


    其實女賊當然知道這簪子是杜鵑的。


    因為杜鵑此刻披頭散發,雜亂的發型與整潔華麗的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顯是急忙之下拔了發簪,來不及整理。


    其實女賊也並沒有想將發簪據為己有,但剛剛杜鵑差點用這簪子傷了她,又怎麽可能輕易還回去。


    眼見女賊並不打算將發簪還給自己,杜鵑有些心急的對坐在一旁的林安顏說道:


    “公子,這就是你說的女賊吧,果然是賊性不改,討打!”


    說罷,不等蒙麵女賊做出反應,杜鵑便一掌打了過來。


    因為這兩個女人之間本就隻有三五步的距離,女賊又一手拿著那發簪,無奈隻得單掌接招,以掌對掌。


    本來女賊完全沒把杜鵑放在心上。


    畢竟從剛剛偷襲自己那一下來看,杜鵑的內力絕對不高。


    然而剛剛接下杜鵑的一掌,女賊就感覺有一股寒冷的內力打進自己體內。


    “凝香決!”


    認出杜鵑所用功夫的女賊不敢怠慢,一個撤步,先行拉開距離。


    眼見一招得手,杜鵑趕忙乘勝追擊。


    其實那蒙麵女賊的猜想是對的。


    杜鵑雖然練的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凝香決,但若是單論內力,絕不是這個五重天女賊的對手。


    隻不過那女賊一邊擔心失手毀了如此貴重的發簪,一邊又不得不小心提防杜鵑的詭異招式,隻得邊打邊退。


    眼看著杜鵑步步緊逼,蒙麵女賊已經退到了雲影湖邊上。


    隻見退無可退的女賊找準時機,一個閃身,躲開了杜鵑飛來的一掌。


    與此同時,那女賊伸手一抓,死死握住了杜鵑的手腕,趁著她掌力未收,一個借力打力,直接將杜鵑甩到了雲影湖中。


    女人打架,總是別有一番風韻。


    林安顏本來悠閑的坐靠在一塊石頭上,看著這兩個女人打鬥。


    然而當他看到杜鵑落水,瞬間就不淡定了,趕忙起身,在女賊一臉驚訝的表情中,跳入水中。


    沒一會,林安顏就抱著杜鵑遊了上來。


    走過蒙麵女賊的身邊,林安顏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就這一眼,那女賊竟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嚇的趕忙低下了頭。


    “我又不知道她不會水。”


    女子蚊子般小聲的道歉,林安顏又哪裏聽得到。


    隻見林安顏走到剛剛女子坐著的大石頭旁,輕輕的將懷中的杜鵑放下。


    杜鵑明顯嗆了水,此刻眼神有些迷離,不停的咳嗽,而林安顏則不停的前後拍打,幫杜鵑捋順這口氣。


    杜鵑渾身都濕透了,那薄紗製成的紅衣,此刻緊緊貼在身上,將她的好身材勾勒的一覽無餘。


    蒙麵女子看了看杜鵑的胸前,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不由得有些賭氣。


    然而平日裏縱橫馳騁於大梁第一妓院寒月樓的林安顏,此刻竟坐懷不亂,隻有滿眼的焦急。


    那蒙麵女子心裏念想著:“這個杜鵑一定對他很重要吧。”


    剛剛杜鵑說她是他的大丫鬟,一個丫鬟會這麽重要嗎?


    女子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派出村子執行任務,就是殺一個財主。


    殺他是因為他視人命如草芥,每天卯時就讓自己的下人們起床做事,直到醜時才能休息。


    據說光被他給活活累死的女仆就有不下五個。


    被他好色玷汙的,更是不計其數。


    而且因為怕被家中女人發現,每次行完那醃臢之事後,他都會殺人滅口。


    當女子的刀架在那財主脖子上的時候,他還哭訴道:


    “我花錢買他們,給他們吃的用的,他們就是我的工具啊,女俠饒了我吧,我真沒罪啊。”


    女子本以為他是特例。


    但後來女子才發現,在財主們眼裏,人和牲口,唯一的區別就是能做的事不同。


    每個財主都在盡可能的榨取著下人們的價值。


    如果可以,每個財主都希望自己花錢買來的“工具”能子時起子時睡,一候一氣一節一年,日日無休。


    女子本以為,天下還是好人居多的。


    但為了錢,好人也能變壞。


    而普天之下,誰又能不為那二兩錢財奔波呢?


    林安顏對杜鵑的關心,女子看在眼裏。


    她萬萬沒想到,她的觀念中認為的好人,竟然是天下最大的財主家的長子。


    她有些疑惑。


    到底是他特別,還是那丫鬟有什麽特別。


    緩了好一會,杜鵑終於清醒過來。


    她看到自己正靠在林安顏懷裏,而林安顏又一手按在自己胸口,臉瞬間紅了。


    然而再一轉眼,她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蒙麵女子。


    想起來發簪還在她手上,自己又被她推進水裏,讓自己在公子麵前好生丟人。


    新仇舊恨之下,杜鵑立刻起身就要和那女子再戰。


    然而還未出招,那女子就抬手示意拒絕。


    隻見那蒙麵女子輕聲道:


    “凝香決是靠著向敵人輸送至寒的內力,由內而外傷人的功夫。”


    “但打的越久,輸送進他人體內的內力就越多,自身消耗的也越多。”


    “而且凝香決的至寒內力,傷人的同時,也會對自身有所傷害。”


    “這門功夫之所以傳女不傳男,也是因為女子的陰柔體質可以適當抵擋至寒內力的侵蝕。”


    “但你剛剛跟我打了那麽久,又嗆了水,身體正是虛弱,此刻用凝香決,無異於自殺。”


    說著,她舉起了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發簪,想要丟還給杜鵑。


    但蒙麵女子又想了一下,幹脆彎下腰,輕輕將發簪放在了腳下,然後轉身離開。


    林安顏目送女子走遠,獨自上前撿起發簪,對著女子離去的方向高聲喊道:


    “你住哪?”


    那蒙麵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陣婉轉的聲音在半空中回蕩。


    “客房。”


    林安顏房外的小院裏,一個黃衣的女子席地而坐,對著身旁正在沏茶的紫衣女子調皮的說道:


    “杜鵑姐姐這次恐怕吃苦頭咯~”


    不等紫衣女子說話,一旁還有一位粉衣女子就一腳踢在了她的屁股上。


    “快起來吧雛菊,一會杜鵑回來了,看到你衣服髒了,又該罰你了。”


    雛菊聽完也不害怕,而是起身毛腰躲到了紫衣女子的身後,然後扮了個鬼臉。


    “切,紫竹姐姐會護著我的,哪像荷香姐姐你,隻會聽杜鵑姐姐的。”


    名叫荷香的粉衣女子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進了林安顏的屋子。


    紫竹沏好了茶,一手拉開了環抱著她腰的雛菊,輕聲說道:


    “快進屋吧,趁著杜鵑回來前,讓荷香幫你好好撣撣就沒灰塵了。”


    雛菊無奈,隻得乖巧的哦了一聲,蹦蹦跳跳的回屋了。


    “讓老爺見笑了。她們平日裏被公子寵的過分了,沒規沒矩的。”


    說著,紫竹將兩杯茶,擺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石桌兩旁,正坐著的就是林未革和元翼。


    誰能想到,林安顏的四個丫鬟在林府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不但能和主子同吃同住,連老爺都能不理。


    林未革笑嗬嗬的看著雛菊跑進屋,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聽到紫竹的道歉,他也隻是微笑著搖頭,示意無妨。


    然而當林未革喝了口茶水後,不由得抬頭看了眼正站在一旁微笑的看著他的紫竹。


    元翼苦笑著低頭看了看這杯茶水,鐵皮石斛的苦澀感卡在喉嚨處,很是難受。


    “確實寵的過分了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安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子渡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子渡津並收藏安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