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聶乘風以為,囚天被關押在北嶺腳下,進行自我懺悔救贖,算得上是最完美的結局。


    可是,他卻怎麽也想不到,即便是囚天已經誠心悔過,那些江湖武林之人,也壓根就沒想過放他一條生路,更別說是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了。


    而他們之前之所以答應,不過是因為他們自己沒有辦法抓住囚天,借聶乘風之手來讓他就範罷了。


    囚天被收押之後,很快就遭到了刺殺,索性他命大,死裏逃生躲過一劫。


    聶乘風聞訊之後震怒,質問過那些想要囚天死的人,究竟是何居心,可是他們的言辭卻相當一致,所有人都認為,囚天是逆師邪魔,死不足惜。


    聶乘風這才明白,那些平日裏義正言辭的家夥,原來是拿自己當槍使。


    這件事的發生,也讓年輕氣盛的聶乘風知道了什麽叫做人心險惡。


    為了防止那些人再次殘害囚天,聶乘風便在囚天被關押處,設下了一套防禦陣法,將裏外兩個世界徹底隔絕。


    他也曾找囚天談過這件事並非是他的意思,可是經曆過一次生死的囚天,又怎麽會相信他呢?


    囚天一口認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聶乘風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從而除掉自己。


    而聶乘風則因為心中有愧,便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希望他能夠在陣法的庇佑下,不受幹擾誠心悔過。


    時間總能衝淡一切,久而久之,江湖中很多人忘記了囚天這個人,不過,聶乘風並沒有望。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看望囚天,順便給他帶些酒水,隻可惜,囚天並不領他的情,他覺得聶乘風不過是惺惺作態。


    這種日子,一直就這樣持續著,雖然期間囚天想過無數種辦法,想要逃離,可是有聶乘風在,他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直到七年前,聶乘風出事,囚天終於看到了希望。


    百裏長風點了點頭,道:“相比於以前,現在的他,更加深不可測了。”


    以前囚天被關押的時候,百裏長風曾經見過他,而且不止一次,那時候的囚天最起碼還有喜怒哀樂,可是,現在的囚天,給他的感覺隻有一個,那就是狂。


    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任何一丁點喜怒哀樂,有的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狂妄。


    麵對他的時候,給人一種臨身深淵的感覺。


    “他現在在哪?”


    聶乘風絲毫不懷疑百裏長風的話,囚天絕對是個奇才,雖然半生坎坷讓他走錯了路,可是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怎麽可能會原地踏步呢?


    逆境,才是成長最好的動力,這一點,他自己深有體會。


    “我也不知道,這次是他主動找的我。”


    百裏長風搖了搖頭,道:“不過,他並沒有對我下殺手,否則的話,以他的實力,我恐怕就回不來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聶乘風,道:“他說他是來討債的。”


    “討債?我也想到了。”


    聶乘風苦笑一聲,看著麵色蒼白如紙的百裏長風,突然心中一動,伸手道:“我看看你的傷勢。”


    聞言,百裏長風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躲過他的手,笑道:“我是醫者,自己的傷勢自己最清楚不過了,放心吧,我沒什麽大礙,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聶乘風見其言辭閃爍,放心心一沉,不由分說手搭上了其脈門,隨即臉色大變。


    “他居然將你的修為打落到了玄境?”


    聶乘風咬了咬牙,憤道:“他就算來討債,也不該對你出手,你又沒有對他做過什麽,他怎會如此對你?”


    他心中有些不解,有些憤怒,囚天就算是脫困來討債,怎麽也不該討到百裏長風身上才是,因為百裏長風與他並沒有任何仇怨。


    非但如此,囚天那次在羈押之地,遭人暗算之後能夠大難不死,甚至還多虧了百裏長風,如果不是百裏長風當時幫他,他能不能挺過鬼門關,還是另外一回事。


    “他說這是為了我好!”


    百裏長風苦笑一聲,道:“原本他打算廢了我的修為,可是又害怕廢了我的修為,我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才將我的修為打落。”


    “豈有此理,沒想到他已經到了如此不可理喻的地步,怎麽說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居然恩將仇報,到底是何居心?”


    聶乘風一臉鐵青,狠狠一拳砸在了牆壁上,將牆上砸出一個深坑來。


    什麽為了別人好,簡直是狗屁不通,為別人好還要打落別人的修為?什麽狗屁邏輯。


    一旁的左泰等人,也是一件憤慨,在他們看來,這個囚天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再怎麽說,百裏長風都對他有恩在先,他怎麽可以這麽對待自己的恩人呢?


    百裏長風卻淡淡說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既然聶乘風已經看出了他的傷勢,他也就沒必要隱瞞什麽了,隻好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原來,百裏長風自從上一次離開聖鉉城之後,他走了很多地方,而他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去找尋自己的親生兄弟百裏長生。


    不知怎麽的,這幾年以來,他心中總是有一種預感,他感覺百裏長生應該尚在人世。


    就好像他一直都覺得,聶乘風沒有死一樣。


    可是,他走了很多地方,卻始終沒有打聽到任何線索,為了尋找百裏長生,他不得已與林弱穀分頭行動。


    沒想到,就在前幾天,他在返回奪魂山的途中,經過臥龍山的時候,在哪裏遇到了囚天。


    在哪裏,囚天請他喝了一頓酒,兩個人就像是老朋友一樣,聊了很多事,有過去有當下。


    就在百裏長風以為囚天已經回心轉意,心底為他高興之時,囚天卻突然說了一句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你當年於我有恩,我並不想傷害你。”


    說著,囚天扔掉已經空了的酒壇,重新搬來一壇酒,給他們各自斟了一杯,自顧自邊飲邊道:“你知道嗎,這個江湖上,能夠讓我敬佩的人並不多,但你百裏長風絕對是其中一個,因為你當得起一名醫者。”


    “可正因為你當得起一名醫者,所以你注定會阻擋我的腳步。”


    起初,百裏長風並沒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不由皺眉問道:“酒也喝了,舊也續了,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


    囚天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道:“你知道嘛?這次脫困,我隻為討債而來。”


    百裏長風當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原本他以為囚天改過自新了,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是為了討債而來。


    他忍不住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於情於理,囚天在他身上應該沒有任何債來討,隻是他不明白,囚天為什麽會突然找上自己,而且還跟自己說了一大堆自己似懂非懂的話。


    “我既然不想傷害你,就隻好將你置之事外了。”


    囚天淡淡一笑,道:“你是醫者,見不得苦難,這一點我懂,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


    說罷,他突然起身,對著百裏長風躬了躬聲,說道:“對不起,想要不為難你,就隻好委屈你了。”


    就在百裏長風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他體內傳來,很快,他就感覺自己的修為直線下降,直到停留在了玄境為止。


    “你在酒裏下毒?”


    百裏長風一臉憤怒,他很快就想到了酒水有問題。


    “不,不是毒!”


    囚天卻搖了搖頭,道:“隻不過是加了一些降功散而已。”


    “降功散?”


    百裏長風頓時明了,怪不得他作為醫者,並沒有發現酒水有問題,因為降功散並不是毒。


    “你是鬼醫,如果下毒的話,能夠瞞過你的眼睛?”


    囚天隨意笑道:“更何況,我並不想加害你,我為什麽要給你下毒?”


    “那你?”


    百裏長風極怒。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囚天打斷了,他道:“你是聰明人,應該能夠想通這一切的。”


    說完,囚天就離開了,而百裏長風則被他命人送回了奪魂山。


    聶乘風等人聽完百裏長風的講述,全部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很是不理解囚天的這種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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