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北方的一座小城,名為揚州。城雖不大卻熱鬧非凡。來往的商客,絡繹不絕。雖有兵把守城門,但也並未影響這座小城的人流湧動。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接受著官兵盤查。


    胡蠻兒幾人擠在長龍般的人群中顯的格外突兀,再加上幾人的模樣裝扮,尤其是左良卿與陸嫣然這等模樣脫俗之人。更別說胡蠻兒肩頭還蹲著一隻猴兒。引的周邊行人駐足觀望指指點點,之前甚至有幾個地痞一類的人借著酒意上前搭話。無非就是看幾人年紀不大,認為幾人不過是初入江湖的雛兒。想要結識一下兩位仙子一般的“美人兒”。當然,結果是幾人隻是被左良卿瞪了一眼,便識趣的溜之大吉。


    像他們這些整日混跡江湖的浪子,自然還是有些眼力的。單憑一個眼神便能分辨對方身份定然不俗。


    然而左良卿與陸嫣然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被眾星捧月般的感覺。並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隻是默默的跟著人群緩緩移動。


    張朝張虎二兄弟則不然,他們與胡蠻兒都是比較熱情之人。第一次離開山門,難免會有些興奮之感。總是這瞧一瞧,那看一看。一路上還會與胡蠻兒攀談一番。若是沒有這二人同行,估計胡蠻兒不被妖魔殺死,也會被那兩個悶葫蘆悶死。


    此時人流盡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所有人都向城牆方向擠去。似是在圍觀什麽。胡蠻兒本身就是個愛湊熱鬧之人,有心上前查看一番,奈何人太多,如何擠都擠不過去,又不能運行真氣振開眾人,萬一再傷著別人。越是看不到,心就越癢的厲害。於是胡蠻兒用胳膊,捅了捅身旁同是踮起腳尖向前觀望的張朝張虎二人。對二人輕聲說道。


    “張朝張虎,你們給我開個道,我上前看看。注意千萬別傷了百姓。”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即會心一笑。異口同聲的道。


    “是,小師叔。”


    二人畢竟是堂堂武夫,力拔千斤之仕。這等小事如何能難住二人。隻是輕輕一撥,麵前的尋常百姓便相繼向兩邊退了開來。隻不過被推開的眾人氣不過,大多都是開口罵幾句,隨後看二人那熊壯如牛的塊頭又都悻悻的閉上嘴巴。哪有人膽上前理論一番。


    幾人身後的左良卿見三人胡來,剛要伸手阻止,隻是手伸到一半,話還未說出口,三人已經擠到近前了。隻得無奈的搖搖頭。摔了摔衣袖。不再理會三人。陸嫣然則懷抱著手中那柄涼秋望著幾人怔怔出神。


    有時候胡蠻兒會想,這女子生的好看是好看,怎的如此這般,像是傻裏傻氣,但又不是愚昧。自與她結識也有十數日,從未聽她開口過。莫非這小娘子是啞巴不成?就算是左良卿這般高傲之人,在幾人有分歧時也會論上幾句自己的意見。但是很多時候都被胡蠻兒以小師叔的身份無情的駁回了……就算左良卿再怎樣看不慣這廝,也得受著。而她?隻會怔怔發呆。甚至從未有過第二個表情。


    言歸正傳,胡蠻兒在張朝張虎的開道下,輕鬆擠進了人群盡頭,來到了城牆下。


    剛才還滿頭霧水的胡蠻兒頓時豁然開朗,原來剛才有幾位官兵前來張貼了一則告示。眾人好奇心起,便都想湊上前查看。


    胡蠻兒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告示上的內容,原來這是一則海捕文書。


    大致意思就是說今日城中屢有待字閨中的姑娘被人擄走過夜,次日再送回。往往還都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像什麽馬員外,劉老爺之類家境比較闊綽。


    告示之上還附著一張籠統的畫像,為何說籠統?因為畫像隻描繪了個大概,因為這個登徒子上門擄人時總是帶著一塊麵紗,所以至今也沒人見過真容。


    告示的最後寫著廣召天下英雄合力捉拿此賊人,若有人可將他捉拿歸案,願獻上白銀千兩。落款是揚州城的衙門,印有衙門大印。


    起初胡蠻兒看這內容隻當是圖個樂嗬,當看到最後那白銀千兩時瞬間眼前一亮。兩隻大眼睛滴溜溜亂轉。


    胡蠻兒是個愛財之人,可以說是個相當愛財之人,也許是因為自小苦怕了。


    一千兩呀,一千兩可以給晴兒買多少好東西。想到此胡蠻兒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


    身旁的張朝張虎二人見胡蠻兒如此怔怔出神,有些摸不著頭腦,伸手拍了拍胡蠻兒的肩膀開口詢問道。


    “小……小師叔?小師叔?你這是怎麽了?”


    經二人呼喚這才把胡蠻兒叫過神來。忙擺擺手斂了麵上的笑意,正色道。


    “張朝張虎,我問你,咱們師門的宗旨,你二人可清楚?”


    見胡蠻兒如此正式的喚自己的名諱,二人也略有些緊張,微微躬身正色答道。


    “回小師叔的話,師父交代過作淩霄觀弟子要行俠仗義,懲奸除惡,斬妖除魔,為善,是大道也。”


    胡蠻兒裝模作樣的點點頭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二人回道。


    “嗯,不錯,說的好。那此事你們怎麽看?”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告示。


    “啊?什麽事呀,看什麽?”二人撓撓頭一臉的不知所措。


    胡蠻兒氣的咬牙跺腳,伸手在二人頭上咚咚敲了兩下,嗬斥道。


    “朽木,朽木。真是榆木腦袋,當然是這淫賊了,現在這揚州城已經被這廝鬧的人心惶惶那些待字閨中的姑娘們整日提心掉膽,這等天理不容的齷齪事我們作為山上人豈能不管,再者說,這也算是廣結善緣,日行一善。你們說該不該管。”


    二人被胡蠻兒賞了兩個板栗後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不好說什麽得罪小師叔的話。隻好悻悻的回道。


    “管?還是不管呀。小師叔說管那我們就管,小師叔說不管我們便不管。我兄弟二人全聽您的。這樣可好?”


    胡蠻兒聽到二人開竅,心中頓時樂開了花,但表麵上還特意裝作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走上前摟過二人的肩膀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咱們這純粹是為民除害,可不是為了那一千兩銀子,如果是最後百姓們執意要酬謝咱們,咱們也不好太不近人情不是?當然我自然也不會獨吞,咱們幾人分了便是。還有,待會兒進城後我提起此事那兩個木頭若是反對,咱們就各自表態。你二人知道該如何做是吧……”


    二人聽胡蠻兒這番說辭才徹底明白胡蠻兒的最終目的,瞬間恍然大悟。若是再不明白估計胡蠻兒真的會再指著鼻子大罵二人是朽木不可雕了。


    三人回到隊伍中,左良卿看都沒看三人一眼,隻是冷哼一聲,並未開口尋問來由。很快便跟著眾商客入了城。


    揚州城,以櫻花最為著名,每到此番時節不說商客,就是前來賞花的文人墨客都數不勝數。城中主道兩邊植滿了櫻花樹。路經此地時,偶爾會聽到不知哪座酒樓雅間就會傳來頌揚此景的詩篇。


    櫻花樹下送君時,一寸春心逐折枝。


    別後相思最多處,千株萬片繞林垂。


    聽到此又不知是誰家小姐暗相思了。


    此時的枝丫上櫻花已是大開,粉嫩到今人心醉。初入揚州之人近乎無人不止步於此。就連左良卿與陸嫣然這等冷傲之人也不禁多看一會。別人還好,尤其是陸嫣然,三兩步便跑到樹下拉過一段枝丫湊上前嗅了嗅櫻花的香氣。


    十天有餘,胡蠻兒竟第一次見她笑了。微微翹起的嘴角,稍稍眯起的雙眼,似詩,如畫。簡直是人麵桃花相映紅,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這一笑,引的路人紛紛駐足,就連胡蠻兒左良卿幾人入目都有些癡了,似比櫻花還要可人。即使陸嫣然再怎樣的孤傲高冷,麵對此時眾人的觀望,也有了些羞意,麵上微微一紅,隨即便恢複如常。緩步走了回來,見幾人還是癡癡望向她,當下冷哼一聲,玉手搭在了身後束著的那柄涼秋劍柄之上。就連四周溫度都緩緩下降。


    四人見此動作這才慌忙定神,急忙開始轉移話題。無非就是“今天的天氣真好,這櫻花太美了之類的話。”這才緩解了四周的冰冷。


    隻是他們不知,此時路旁酒樓的二樓靠窗處,有一位手持鐵扇的翩翩公子正癡癡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嘴角還掛著絲絲微笑……


    幾人奔波數日,雖是山上人,但也多少有些疲倦。便草草找了家尚且有房的客棧要了幾件房。本來胡蠻兒是想節約些銀兩,他與左良卿一間,張朝張虎一間,陸嫣然是姑娘,自然是自己一間。可左良卿死活都不同意,寧願自己掏腰包也不願與胡蠻兒一間。可能還記著胡蠻兒看他那眼神。無奈之下胡蠻兒便多要了一間房。暫且住下。又讓小二要了些飯菜送到諸人房間。


    草草吃了些飯食,胡蠻兒便坐在踏上打起坐來。十多天的遊厲,胡蠻兒發現自己功力竟有些精進。原本那處難以打通的竅穴,竟有些鬆動感。


    師父曾經講過,所謂的修煉一途便是內外兼修,外練身法體魄,內練真氣流轉,再所謂的真氣流轉便是打通身體各處竅穴,以便身體真氣順暢流轉,練至高峰可以氣化形。形成實際的攻擊傷害。


    而人體竅穴繁多,想要一一打開需要日積月累的磨練以及吐納天地間的靈氣,感悟這世間一切的規律法則。


    而修煉者追求的便是靠著不懈的努力可以掌握或者打破這世間所有的法則,規律。像人們口中那呼風喚雨,頓挫陰陽的仙人不過是修道者修煉到一定的程度,掌握了某些自然法則罷了。


    而境界的定義則是通過體內竅穴打開的程度來決定的,像所謂山下的一些常年練習外家拳的武夫,通過某種秘籍心法打開任督二脈便認為的登峰造極,在山上人看來隻不過是入門最基本的過程罷了。


    在任督之上還有無數竅穴需要打開,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百匯、魚腰、耳門、承泣,統稱下四門,依次是啞門、天柱、期門、氣海,稱作中四門再往上便天樞、天池、太乙、靈墟是上四門。最後若是能打通神道與神堂,那才真的會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而胡蠻兒此時便要衝擊承泣,若打通了這個穴位,胡蠻兒體內真氣便多了一條可運轉的周天。體內真氣會更加充足。


    胡蠻兒入定許久,但始終未能衝破體內承泣穴,不知不知覺中天色已然大黑,胡蠻兒收攏體內真氣歸於丹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無奈的搖搖頭。


    衝竅這等要事最見不得急功近利,若不具備天時地利人和很容易便會走火入魔,輕則神智不清,重者則會魂飛魄散,徹底殞命。


    胡蠻兒深知此番道理並未強求。打了些清水胡亂抹了把麵上的汗水。便去敲響了其他人的房門。將大家叫到自己房間。


    待大家坐定,胡蠻兒對身旁的張朝張虎悄悄使了個眼色,才緩緩開口。


    “今日城外牆上貼有一則海捕文書,其大致就是說近日城中出現了一個淫賊,經常叨擾城中一些貌美女子,惹的百姓人心惶惶。遂召天下能人異世尋求幫助,來捉拿此賊。我是覺得作為山上人我們還是要出手管一管的。你們怎麽看?”


    胡蠻兒說完掃了一眼眾人,隨後望向左良卿,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然而這次左良卿卻反常的沒有反對,好似沒聽到一般不停的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胡蠻兒心中有些疑惑故而詫異的再次開口道。


    “嗯?良卿,你怎麽看?”


    左良卿聽胡蠻兒點名要自己作答,輕蔑的一笑開口。


    “這有何好說的,你是小師叔,你說如何便如何吧。”


    聽到這個回應胡蠻兒剛喝進口中的一口茶水差點噴到左良卿臉上。左良卿作勢伸手去擋,好在胡蠻兒強行忍住,不然非得被這廝刺上一劍才會解恨。


    胡蠻兒如何也想不到左良卿如此好說話,隨即扭頭看向窗前的陸嫣然。


    “嫣然你覺得呢?”


    胡蠻兒訕訕的問道。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問她能問出個子醜寅卯。剛想轉移話題。隻聽窗前傳來一悅耳聲音。隻一字。


    “殺。”


    頓時屋內氣溫急劇下降,似起冰霜。


    胡蠻兒雙手拍桌,猛的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隻回了兩個字。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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