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想想都建尹到底老奸巨滑,除夕夜五門爭吵焦點本來在家族產業,他卻不露聲色塞了個第三條,看似空泛而沒實質約束力,今天屠宗實跑過來一說,海海嬋方才驚覺自己手腳被捆起來了!


    省裏、港口、人事,幾個關鍵詞屠家都沾得上。


    關於都建尹那些憂慮,都海嬋絲毫沒放心上,她腦子裏始終想老爺子對國家、民族、軍隊的傑出貢獻,京都至於把都家趕盡殺絕麽?樹大招風,森林裏比嶺南都家這棵樹高的、大的多了去了,當啥杞人憂啥天啊。


    但都海嬋很需要都建尹支持。


    她也深知自己脾氣古怪,幾十年來把親朋好友、合作夥伴等等都得罪光了,當然她始終認為自己沒錯錯的都是別人,問題是時至今日遇到家族內部強有力的挑戰:


    都海岱、都健溟從小到大與她關係就不好,為著分紅徹底不信任了;都海驕表麵與她同一陣營,實質挖起牆角比誰都厲害,她手裏流失的黃金客戶起碼三分之一到他那邊。


    就剩大哥都建尹,至少表麵上對家族產業及分紅保持淡然態度,或者為官者眼裏仕途總高於錢途,因此必須全力拉攏住他以減輕其他三門的施壓。


    說到底都海嬋要保住對家族產業的控製力。


    既然有求於人,肯定得在某些方麵作出犧牲,不然都建尹憑什麽幫你?都海嬋盤算都建尹對自己有兩方麵不滿:


    一是不斷擴張家族產業,尤其頻頻參與數十億甚至上百億的大工程大項目引起京都方麵注意;


    二是透過牛登勃左右省裏個別產業正策和規劃,如宗曉漁以紅頭文件形式否定“一套人馬兩塊牌子”港口改革試點工作,就是公然挑戰省長茅克碸權威,也惹惱了都建尹。


    因此都海嬋在除夕共識第一條對都海岱、都健溟作了讓步;第二條、第三條則是對都建尹的讓步,可對屠家來說並非福音。


    意味著某種平衡或者妥協下的犧牲品,起碼局部犧牲。


    想到這裏都海嬋長長歎息,讓菲傭從裏屋取了件包裹遞給屠宗實,道:


    “大過年的宗實這把老骨頭來一趟不容易,回件禮物給你等回家和鄭雄一起拆,其它我也不累贅了,反正現在吃吃喝喝該有的都有。”


    屠宗實囉囉嗦嗦說了半天,都海嬋非但沒表態還送禮物,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但見她病怏怏的模樣又不便久留,隻得揣著納悶回到湎瀧港別墅。


    父子倆將包裹拆開來一看,原來是根意大利進口的高級魚竿!


    “老太太知道您喜歡釣魚?這根魚竿值不少錢呢。”屠鄭雄道。


    屠宗實反複把玩魚竿,道:“我從沒在她麵前提過……港口漁村長大的哪個不會捕魚?再說這也不是海釣的鉤!她平白無故送這個肯定有含義。”


    屠鄭雄道:“是啊,如果單單送給您釣魚也不會特意叫我一起拆,相當於傳話吧……老爹,她會不會暗示穩坐釣魚台?”


    “不,以她的性格這話肯定當麵說,沒必要兜圈子。”屠宗實搖頭道。


    “那……魚竿能說明什麽問題?”屠鄭雄被難住了,“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明明有鉤,別扯到薑太公……”


    屠宗實還是搖頭,下意識擺弄魚竿,一節節抽出來陡地臉色煞白,將它往茶幾上一扔癱坐到沙發目光呆滯。


    “怎麽了,老爹?”屠鄭雄還沒悟出來。


    屠宗實一字一頓道:“伸縮魚竿啊,老太太叫我們能屈能伸!鄭雄,這個春節姓白的回京都期間,莊楫石或者都家肯定秘密接觸過他,私下達成了和解協議……”


    “和解……”


    屠鄭雄兩眼也發了直,半晌道,“難不成我們屠家被和諧掉了?不會啊老爹,果真和解大年初六姓白的也不會跟周沐吵架。”


    屠宗實無力地擺擺手:“家族核心圈決策怎麽可能一字不漏傳遞到兒媳婦那一級,再者都家說不定也希望借助周沐取得和解妥協框架下的動態平衡,即合作與分歧長期並存。”


    “那……那……那……”


    那了半天,屠鄭雄臉色難看之至,思忖半晌仍喃喃道,“黎明複是都建尹那條線的,他走了換成都海驕一門的周沐,怎麽說也是想幫屠家,現在說變就變……”


    “黎明複被換是因為自身頂不住姓白的,府院之間失衡,派周沐過來是加強對姓白的製衡,跟幫不幫屠家兩碼事!”


    屠宗實重新拿起魚竿道,“現在上層達成共識要和解,屠家必須認清形勢——既不能依附於姓白家否則失去存在價值更失掉港口控製權,也不能製造太大動靜和矛盾打亂上層的默契,一味強行攪局的話都家首先要拿屠家開刀!”


    屠鄭雄失神地苦思半晌:“常委會不吵架,不找人搞他,城港井水不犯河水唄,還能怎樣?”


    客廳裏陷入沉寂。


    屠宗實起身站到落地玻璃窗前遠眺港口,冷不丁道:


    “回頭想辦法從賬上弄五千萬到香港開設的家族賬戶,正月半後我要到境外去一趟。”


    “澳門**?”


    屠鄭雄吃了一驚,“老爹好像從沒玩過這麽大的,也,也,也不符合您的風格……”


    “你以為老爹要去賭博?”屠宗實肅容道,“老爹平生有三件事堅決不碰,賭博吸毒炒股!這三樣碰到之後一輩子都戒不掉。我要做的事……現在透露給你沒關係,兩三年前你跟吳伯鬥得最凶的時候,為避免家破人亡我暗中托人向印尼正府申請購買小島,經過複雜的程序和手續基本辦下來了,總麵積將近300公頃可售麵積50公頃,離主島40分鍾,有淡水河、沙灘、紅樹林和椰子林,?等aph(轉讓證書)拿到手後就能著手建築設施內部改造……”


    屠鄭雄驚呆了,幹澀著嗓子道:“老爹……覺得我肯定幹不過姓白的?”


    屠宗實神色更嚴肅:“我說我從不賭博!我允許你繼續頂著幹,最大限度維護屠家在港口的利益,但不能押上身家性命,必須未雨綢繆留好退路!鄭雄,按正常線路到那個小島需要轉道香港飛雅加達然後坐船四個小時,但從湎瀧直奔公海走直線兩個小時就到了,這是我精心挑選那個小島的目的!”


    屠鄭雄臉上變幻莫測,良久恨恨一跺腳道:


    “老爹這麽做也好,我沒後顧之憂了,接下來該幹嘛還幹嘛,姓白的休想趁火打劫占到我屠家一絲便宜!”


    正月十六,屠宗實便悄然離開湎瀧港從宛東前往香港。


    幾天後鄞峽市長盧和平率龐大的代表團到湎瀧締結友好城市,讓繆文軍給白鈺新年禮物正式落地。


    根據前期雙方密切溝通協商的情況,鄞峽將今年援建的“一二五”項目寫入合作協議當中,分別是:


    一條路,湎瀧城區到羅家嶺的城際快速公路,以促進訂單農業發展並接入嶺南交通大動脈融入貨運體係當中;兩座橋,一是湎瀧羅家嶺西側的跨山大橋,建成後便能跟進白鈺規劃中的貨運鐵路,打通港口到內陸腹地通道,一是連接瀧品港到小喬島和狀元島的跨海大橋,以此為基礎再修條連接銀秋灘高架的快速通道,整盤棋都活了!


    五家輕工企業經過周沐和裴錚反複商討並經白鈺拍板,最終確定為:一家高科技蔗糖廠;一家特種玻璃製品廠;一家醫療器械製造廠;一家文化和辦公用口機械製造廠;一家糧食(調味品)加工廠。


    著眼點主要在兩個方麵,一是輕汙染低能耗;二是無須技術積累,立足麵向湎瀧本土供應以及東南亞出口貿易。


    以蔗糖廠為例,一直以來嶺南地區蔗農都處於虧損狀態,聽起來很難理解:內地和東南亞市場對蔗糖的需求旺盛;嶺南地區因自然條件向來盛產甘蔗,按說應該供銷兩旺為什麽蔗農還虧本呢?


    在種植方麵因為白糖市場價格受調控一直處於較低的水平,導致每畝甘蔗純利潤非常薄;而人工、農藥、化肥等成本節節走高形成價格倒掛;同時甘蔗收獲季節堆積如山,蔗糖廠來不及收購,可過了旺季又麵臨沒米下鍋的窘境,應了那句“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的話。


    在此背景下白鈺請鄞峽方麵協助引進歐美最先進的生產線,提高蔗糖生產能力,延長甘蔗保存期,此外能夠對初成品的蔗糖進行深度開發加工,如具有低熱值、穩定、安全、無毒等理化特性的低聚果糖;山梨醇、甘露醇、蔗糖酯等醫藥食品化工原料;蔗渣與茶葉混合發酵製成甜茶酒等等。


    特種玻璃則屬於輕工業領域裏的“冷小偏邊”產業,雖然用途往往很重要應用於國家命脈、國防建設、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但總體而言生產規模小、難以大規模發展,導致資本興趣泛泛愈發拉大與歐美先進國家的差距。


    房朝陽主正鄞峽期間注重城市工業化,根據地域特點專門選擇“冷小偏邊”產業以實現彎道超車,加大特種材料和相關器件研究,提升產品附加值如硫係玻璃光纖產業化、紅外玻璃鍍膜和非線性玻璃表麵改性等,實現產品功能集成化,經過二十多年積累已逐步完成特種玻璃配套需求鏈,縮小與歐美技術差距,具有相當強的國際競爭力。


    湎瀧地域特點與鄞峽非常相似,白鈺決定引入它山之玉以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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