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峰島原名元寶島,島嶼形似金元寶而得名,上世紀五十六年代因當時形勢才改成雙峰島……”


    商務車行駛在跨海大橋上,符曉凡介紹起雙峰島、大橋和甘霄私家別墅的來龍去脈:


    當年海獅集團業績剛有起色,甘霄在香港知名風水大師指點下到雙峰島圈了塊地修建私家別墅。位置挺巧妙,選的是元寶正中尖頭的正下方,這叫“財源”;別墅北麵兩端各有個小小的圓形水池,狀若車輪,連起來喻意“財源滾滾”。


    之後十年果然財源滾滾,海獅集團不斷做大做強成為內地一流互聯網大廠,業績傲視群雄。但其後海獅集團與同在臨州新崛起的蓉翊集團多個領域發生衝突,打得不可開交,偏偏這個時候臨州正府突然決定修建跨海大橋全麵開發雙峰島港口!


    若其他領導倒也罷了,甘霄都自信拿得下,然而當時卻是深受愛妮婭信任的朱勤主持全省工作,果斷拍板製定方案然後送到京都正務院,時任一把手的愛妮婭立即批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甘霄阻止建橋的企圖落了空。


    按朱勤的方案,跨海大橋如同一柄利刃直劈甘霄私家別墅,即風水學裏的“一劍穿心”,那怎麽行?!


    但甘霄又不願意搬離他視作發家風水寶地的“財源”,一番密議後,居然有本事從省到市打通各個關節,讓跨海大橋工程一拖再拖,拖到兩年後朱勤離開臨海才啟動,然後硬生生把大橋位置向東南挪了七公裏!


    這樣一來大橋方向不再直指私家別墅,而從門前擦過,避免了“一劍穿心”,又讓從省到市領導們對京都都有交待,唯獨後來愛妮婭到臨州視察時敏銳發現大橋位置挪動了,才有拒絕上橋之舉。


    然則從風水角度講,跨海大橋的出現已經造成負麵影響:一方麵大橋與環島公路形成的十字路口就在私家別墅旁邊,煞氣很大,屬於十字分流水地形不利於聚財;另一方麵環島公路上的立交橋又形成割腳攔腰之煞,把“財源”與元寶尖頭之間阻斷了。


    甘霄再度找那位道行深的風水大師,其時大師已重症臥床奄奄一息,隨時有可能斷氣。可真的有錢能使鬼推磨,甘霄居然說服大師及家人乘坐飛機從香港過來,拿擔架抬著沿雙峰島和跨海大橋走了三圈。


    大師到底是大師,博古通今學究天人,在氣若遊絲的狀態下依然提出令內地風水界大開眼界的改造方案。


    首先對別墅主樓的頂樓重新修造,推掉原來哥特式建築風格,改建成青銅禮器裏最尊貴的四足方鼎形狀,“鼎”方正大氣,“鼎足”四根龍柱分立於震艮巽兌四個角,足內樓體則有八個角,與鼎的正四方形相接渾然一體。


    其次東西兩端附樓與主樓連續處各有一個凹槽平台,從平台到主樓有七級台階喻意“步步高升”,吸八方財氣。


    然後把原先北麵兩端圓形水池改成水閘狀,意為水閘放水,財源滾滾而來;而麵對著十字路口和跨海大橋的西北角,將樓體設計成尖刀形狀以對衝煞重的方位。


    私家別墅門口別出心裁豎了三根旗杆,卻從不升旗,按風水大師說法是“三香供寶鼎”,表示對天地神靈的敬畏;大門口一左一右兩尊鎮宅神獸貔貅,貔貅性情暴烈正直,隻吃不拉,招財鎮宅化煞旺財。


    不知是否過於耗費心神,那位風水大師回香港第二天便告別人世,甘霄雙峰島私家別墅成為其最經典的傑作。大概倚仗風水的緣故,之後海獅集團在商界、資本市場連奏凱歌,甘霄也連續數年登上內地富豪榜榜首位置。


    符曉凡介紹過程中,車子正好下了跨海大橋遠遠看到暮色裏氣勢莊重宏偉的別墅,於煜感慨地說:


    “隻吃不拉,是對財富貪婪到極致的追求,還是人性扭曲的欲望?”


    “對平民老百姓來說相當於美好的願望。”符曉凡笑道。


    “符市長孩子多大了?”


    “小學二年級,哎,結婚遲步步落後,開家長會坐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婦中間,感覺自己象孩子奶奶。”


    “怎麽會?”於煜失笑道,“孩子他爸在潤澤?”


    “他在事業單位,沒法調,再說我大概也不會紮根臨州吧……”


    說話間車子到了港口,一行八人——於煜及強大的保安隊伍包括小黃、小管、小顧、小蔡,以及符曉凡及秘書、司機,找了艘馬力大、裝備齊全的漁正船立即啟航。


    “李先生嗎?我是於煜。”按符曉凡提供的號碼,於煜撥過去亮明身份。


    對方道:


    “於市長好,我叫李子冰,請按這個號碼發張您現在站在船尾緊握右拳的照片,然後我提供自己的定位——事關重大不能不謹慎,請於市長理解。”


    “船尾,緊握右拳,我記住了。”


    於煜旋即依言而為,照片發過去沒兩分鍾便收到李子冰在近海麵定位,船工看了說位置不算遠,半小時左右航程就到了。


    駛出港口後再度撥通手機,於煜問到時兩條船如何會合,又如何麵對麵談話;李子冰說到時麻煩於市長到自己船上,安全請放心船上沒其他人,交代清楚原委並提供物證後,他就從公海轉道去香港此後再也不會回內地。


    於煜表示理解他的處境,但請他絕對相信自己。


    放下電話,符曉凡有些猶豫,而小管、小黃等人堅決反對,除非至少兩人陪他一起上船。


    “不要爭了!”於煜果斷地說,“人家就一個人,去多了反而不好,就小管陪在後麵。”


    小黃是這班保鏢的班長,也是溫小藝最信賴的小師弟,為人最是穩健,當下道:


    “於市長,能上公海的船都不小,一個人操縱肯定有難度,再說他也不一定確定船裏真隻有自己,還是多加小心。”


    於煜擺擺手道:“你們呀就是太過謹慎,做事畏首畏尾反而不好,特別小黃,身為班長要多點魄力。”


    於煜始終認為那天早上如果小黃不堅持守在自己身邊,而是協助小顧上前的話,很可能就把王雁救下來了。


    小黃不敢反駁,賠笑道:“於市長批評得對,我就是魄力不夠。”


    符曉凡幫著說話:“保護領導安全是他們的全部職責,他們做任何事都必須緊緊圍繞這一點。”


    說半小時實際上開了四十多分鍾,此時海麵漆黑一片天地間仿佛被凍結似的,沒有月光,沒有星星,唯有探照燈光柱所照的區域海浪翻騰。


    終於,看到遠處一艘漁船靜靜停在海麵上,船名船號與李子凡所說一模一樣。船工發出燈光信號和通訊請求,未幾對方有了應答,漁正船慢慢靠近上去。


    兩艘船快要靠到一起時船工將纜繩拋過去,漁船上的船工也出現在船舷,接過纜繩配合操作。


    小黃突地使個眼色,道:“我和小管先過去,檢查沒問題再請於市長上船!”


    於煜一愣,不悅道:“說好的事怎能變來變去?”


    小黃道:“他剛開始說一個人,現在不是冒出個船工嗎?就怕船上還有別的人,於市長!”


    “哎,讓他倆先上去看看也好。”符曉凡緩頰道。


    換尋常領導肯定拉不下麵子執意堅持,於煜就這個好處,善於傾聽並及時調整思路,當下微微點頭。


    “我過去了。”於煜撥通先前號碼道。


    李子冰應道:“好。”


    兩船以纜繩固定好之後搭上舷板,夜色裏小黃假意攙著小管在眾人注視下慢慢過去。


    “肯定沒事。”於煜嘀咕道。


    符曉凡輕笑道:“我也覺得,不過小黃做法也對,萬事唯謹慎嘛。”


    說著小黃和小管上了對麵漁船,身形還未站穩,驀地船舷兩側撲上來四個黑影,瞬間死死將他倆按倒在地!


    “快撤舷板!”


    小顧大吼道,隨即掏出手槍開火;小蔡則雙臂壓下於煜和符曉凡的頭飛快地往船艙裏撤。


    緊接著對麵漁船火舌齊噴,黑暗中不知多少支槍齊齊射擊,符曉凡的秘書反應稍慢瞬間身中數彈倒地而亡,她司機嚇癱得抖成一團,躺在角落裏哆哆嗦嗦不敢動靜。


    小蔡奮力將於煜和符曉凡推進船艙後也舉槍反擊,但雙方火力強弱實在懸殊,隻能鎖住緩緩撤回的舷板不讓對方突擊,而指望船工盡快撤離危險區域。


    漁船上小黃和小管被撲倒後竭力掙紮,六個人在狹小的船舷甲板上拚死搏鬥。但他倆事先手腕處暗藏匕首,因此短兵相接過程中強忍著挨了對方不少拳頭,卻接連刺中要害,甫一交手半分鍾不到便撂倒兩個!


    剩下兩個黑影才發現他倆帶了匕首,驚惶著跳開讓出一段距離掏手槍,他倆使個眼色如猿猴般攀著桅杆躥到上層。黑影們均有些發呆,因為漁船結構頗為複雜,漆黑之中很難包抄圍堵,卻又不敢開兩側大燈。


    “上當了,人在對麵!”黑暗中有人喊道。


    “抄家夥,滅掉那個船!”又有個更威嚴的聲音喝道。


    船尾有黑影迅速拿著肩扛式火箭,一氣嗬成“呼”地發射,但海浪太大船身搖晃厲害,火箭堪堪從漁正船前端擦過,“卟哧”鑽入海裏。


    隨即又有兩三個黑影都扛起火箭瞄準發射,於煜所在的漁正船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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