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繼而道:


    “不可否認在礦業改革過程中,無論壓縮產能還是撤並礦井,廣大礦工都是弱勢群體屬於受保護對象,我們要盡可能地予以妥善安置,確保不讓一個人掉隊,不讓一個礦工家庭受到影響。但不能不指的是,由於自身素養和看問題角度等原因,礦工及家屬在麵對搬遷等涉及切身利益的時候,往往抱著集體便宜不占白不占、多撈一個好一個等心理,繼而試圖通過胡攪蠻纏甚至暴力抗爭手段達到目的,每每這個時候,我們的公務員倒成了弱勢群體,罵不得、動不得、惹不得,不然就給發到網上……”


    “的確如此,尤其我現在真是深受其苦!”周軒點頭道。


    “所以我們必須堅定表明不妥協的態度,樹個樣子給更多人看,了解正府絕對不會答應無理要求。”白鈺道。


    周軒眨巴著眼睛,道:“不妥協……那條路不修了?改道?改道方案以前探討過,要穿山打洞成本高昂啊,白市長!”


    “不走隧道,那個要重新勘測論證又漫漫無期,”白鈺微笑道,“同誌們有沒有想過一個方案,即從李家灣宿舍大院上空飛架過去?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嘛。”


    周軒足足愣了半晌,道:“那……那個從沒想過,主要……可能是沒多大意義,等於憑空架一座橋越過李家灣宿舍大院頭頂,增加成本不說,萬一以後大院礦工同意搬遷豈不白白浪費?”


    白鈺沉下臉道:“浪費什麽?一點都不浪費!等我把路飛架過去,根本不存在搬與不搬的問題,你想搬是你的事,正府不負責安置!換而言之在我眼裏李家灣宿舍大院就是塊廢地,以後不會為它多花一分錢!我就用這個做法給各礦區觀望的礦工看到不聽從正府規劃的下場,讓你們半點便宜都占不到!”


    “噢,飛架方案一旦確定下來,連談判空間都沒有了。”周軒恍然道。


    “對的,我寧可把搬遷補償的錢用到高架橋上,起碼路做得美觀些,不然怎麽辦?”


    白鈺道,“他們不配合市正工程,我們也不遷就他們!寧邦保安那邊搬遷部分都拆掉,就留小半麵院子給堅守者,不停電不停水保障基本生活供應,但每天特別夜裏車子在頭頂上呼來呼去,那日子好過嗎?也沒辦法!正府就要通過這個例子給礦區、礦工立規矩,警告潛在的胡攪蠻纏者,即談判必須在正策法律許可範圍內,不準漫天要價!”


    “我回去立即組織調整方案並做好宣傳發動,把道理給他們講清楚……”


    “無須那麽麻煩,口頭通知即可,隻有24個小時的考慮時間,逾期後果自負!”


    白鈺道,“已經搬遷部分今天就開始拆,同時將飛架效果畫張貼到宿舍大院裏,每戶礦工家門口貼一張,事情不能再拖了!”


    周軒如釋重負領命而去,憑感覺,他猜到那些蠻不講理的礦工及家屬會被市長橫空而來的飛架方案驚呆,繼而乖乖在協議上簽字。相比沒完沒了談判哪怕強拆,他們最怕的就是被撇到一邊沒人理。


    不跟你談,不屑談,懶得談,當權力露出傲慢的一麵時,礦工們便重歸弱勢群體身份了。


    當天下午就有幾十個礦工家屬又跑到市府大院門前鬧事,抗議臨時變更修路方案。早有準備的周軒帶著礦區保安隊將所有人全部“請”上車,然後很嚴肅地轉達“市領導意見”:


    一是24小時限期不變;


    二是飛架方案一經確定不會更改,正府和礦區會確保李家灣宿舍大院正常生活不受影響。


    所有人都傻了眼,意識到這回動真格的了……


    下午下班時間過後,白鈺照例工作到夜色降臨才出門,正好秦思嘉打來電話,笑道:


    “菜已經上桌了,就等白市長光臨。”


    白鈺也笑:“喲,幸虧你提醒,不然習慣性往食堂方向了。”


    雖這麽說,雙方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兒。


    進了餐廳,果然色香味俱全的各式菜肴擺滿了一桌,還有瓶名貴的意大利紅酒。


    “嗬,我猜秦常委半天沒上班,不然時間哪來得及。”白鈺吃驚地說。


    秦思嘉笑笑道:“實話實說,兩個硬菜都是酒店送的,我隻負責現炒的小菜。按說應該喝白酒,我實在酒量淺,陪兩小杯紅酒,白市長別介意。”


    “紅酒最好,你以為我們真心喜歡白酒啊?”


    白鈺也不見外地挑愛吃的各嚐了些,讚口不絕,連誇秦思嘉廚藝不錯。


    秦思嘉抿嘴笑道:“我外公曾在省城百年老店當大廚,以前京都大領導來通榆都點名請他過去掌勺,在他的熏陶下,我們多多少少會弄點小菜,當然在外公眼裏根本不入流。”


    “在我看來很好了,比食堂大鍋菜高七八個檔次都不止,”白鈺一口氣連吃好樣菜,突然醒悟過來,端起酒杯道,“感謝秦常委的美食,感謝秦常委盛情款待。”


    “隻要白市長有時間,歡迎常來。”她笑語盈盈道。


    閑聊了會兒秦思嘉主動轉入正題,講述與江可莉等人交惡的經過:


    由於子弟們混亂複雜的情史,易梓煌、江可莉、範健三位市領導算是結下梁子,緊接江可莉外甥葛桔即被劈腳的那位其實也不是啥好鳥,居然打起謝圖南的主意。


    兩人之間有沒有關係呢?有。葛桔是上電最大的車行老板,謝圖南那輛豪車就通過車行做的手續,注意——


    做的手續。


    謝圖南並沒有真正從車行買車,但車行主動承擔辦理所有手續的義務,決定幹這個傻事的就是葛桔。


    葛桔真傻嗎?傻也不可能把車行做到上電最大。作為舅媽江可莉或許能幫些忙,但主要還靠自己的營銷能力和市場拓展水平。也不知道葛桔主動幫著做手續是謝圖南有所暗示,還是別的原因,反正費盡周折辦成了。江可莉知道後非常惱火把外甥大罵一通,要求車行主動撤回!


    江可莉不單出於本能的對“狐狸精”的憎惡,當時兩人正好有個梁子——謝圖南主管市教育局,江可莉為老公it公司打招呼吃下全市各縣中電教室電腦更新的數千萬大單。本來是好事,然而江可莉發現老公頻頻親自到學校“安裝電腦”,而每次謝圖南“恰好也在”,醋意大發跟老公差點鬧離婚,那筆大單也轉手給了其它it公司。


    “哦,又把謝市長扯進去了,可還跟你沒關係啊。”白鈺笑道。


    秦思嘉恨恨道:“那段時間我備考高級職稱正好跟在她老公高時後麵惡補英語,謝圖南狡辯沒跟江可莉老公有染,而是到學校捉奸!江可莉又認為我跟謝圖南串通好的,連帶著把我也恨進去了……”


    白鈺搖頭失笑道:“瞧你之間亂的,三個女人兩個男人,精彩大戲啊。不過公允說一句,你為何找謝市長老公補習英語呢?女英語老師多的是,何必自找麻煩?”


    “我也是有個活動期間閑談自己英語基礎薄弱,擔心考不過,謝圖南主動推薦高時幫我輔導,說他最擅長職稱英語……”


    她煩惱地說,“算了不談那事兒,我純屬無端躺槍。江可莉讓葛桔撤回,葛桔不肯,雙方僵持了很久,後來又不清楚怎麽回事江可莉居然不再提起,葛桔也突然把車行盤給別人跑到省城做生意去了。”


    白鈺道:“跟你有意見的僅僅江可莉,其他兩位恐怕衝著我來的。”


    “還不是,”秦思嘉道,“葛桔轉讓車行股份時,易梓煌侄子拿著他前妻即範健姨侄女持有股份試圖控製車行,到最後居然沒得手,卻落到時任市委書記盧人南的老同學手裏。那幫人不敢跟盧人南囉嗦,又把仇結到我身上,因為車行位於葡葒區,說我在手續、程序等方麵做了手腳!天地良心,我是區委書記哎怎麽可能管那種破事兒?”


    靜靜思索良久,白鈺道:“看來那個謝圖南不簡單。”


    “很不簡單,”秦思嘉道,“可惜很多男人都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不知不覺被她所利用……友情提醒啊,不負任何法律和道義責任。”


    白鈺大笑,道:“不可長她人誌氣滅自家威風,秦常委也不相上下的。”


    被他誇獎秦思嘉兩腮微紅,羞怯道:“白市長別是吃人的嘴短,違心之言吧……”


    “不不不,由衷之言,”白鈺道,“想必秦常委應該有個幸福溫馨的家庭吧?”


    微微歎息,秦思嘉道:


    “中國人絕大多數家庭都戴不上‘幸福溫馨’的帽子,隻能算作‘穩定安寧’吧。平平淡淡過日子,把孩子培養成人完成做父母的義務,接下來贍養雙方父母……人生不就周而複始的循環嗎?”


    “事實如此……”


    手機響了,是浦瀅瀅打來的,輕輕道:“給您發個定位,我在這兒等,可以嗎?”


    白鈺“噢”了一聲,煞有介事道:“這會兒有個活動,待結束就過去。”


    聽他這麽一說,秦思嘉主動舉杯道:“不打擾白市長晚上的安排,感謝光臨,感謝陪我聊這麽久,很愉快的夜晚,以後常來常聊,保證每次菜肴不一樣,行不?”


    很誠摯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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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鈺明白單獨上門作客這種事不可能經常,經常久了難免被同在宿舍大院的領導同事發現,就會產生風言風語。


    市領導間傳出緋聞是很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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