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白鈺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忙不迭糾正道,“正確說法是,兩人化敵為友後,你在我正確指導下走上經商的道路。”


    溫小藝笑道:“到底做官的,什麽事經你嘴裏一說就高大上起來,好吧,反正我的想法很明確就是要錢,至於你真想要什麽還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我全家的病治好再說。”


    “他們一定會得到最快最好的治療。”白鈺道。


    說這句話是有底氣的,因為百鐵礦區職業病專科醫院隸屬於天使微笑,而擅長交際的卓語桐在係統裏很有路子,應該可以打到招呼。


    經過昨晚同生共死,無形間白鈺與卓語桐的關係緩和了許多,這點小忙是可以幫的——


    換腎已非二十年前那樣必須苦苦等待死囚犯等健康腎髒進行手術,而是基於基因工程和人體器官克隆技術的“人工腎髒”,雖說產量低、價格高,但已很大程度緩解昔日“一腎難求”的窘境,且最大貢獻是解決了現代醫術始終未能攻克的排異難題。


    白鈺在京都鍾直機關工作期間,曾有機會跟隨領導參觀過“人工腎髒”培植研究所:偌大的血池裏浸泡著成百上千個“人工腎髒”雛形,它們在機械操縱下模仿機能快速進行細胞繁殖和器官生長;機器人手持檢測儀不間斷巡邏,及時撈起不符標準、進化失敗的“人工腎髒”扔進粉碎機;“人工腎髒”成品出池後,會被放入模擬人體機試運行,連續觀測一百個小時連同造血、排毒等功能完全達到標準後才會打包空運到所需醫院,運輸周期控製在六小時之內。


    因此來說現代科技一直在以常人無法覺察的速度在發展、在進步,白鈺掌握的信息是包括白血病、肝癌、帕金森症在內的疑難雜症都已進入有效的雙盲試驗階段,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便能造福於人類。


    吃完盤裏水果,溫小藝又絲毫不見外地光著腳參觀了白鈺住的半邊區域——另半個區域住著管家團隊,隻有白天才打開,羨慕地說:


    “做領導幹部真好,從商碭到省城你越住越豪華呀,以後分個小房間給我,就算你管家團隊的女仆好不好?”


    白鈺暴汗:“哪有你這麽年輕漂亮的女仆,那要出大問題的!”


    “能出什麽問題?切!”溫小藝道,“你那位漂亮小姨子成天跟著沒問題?我盯梢了幾天都覺得不對勁,哼!”


    “哪兒不對勁?”


    “處處不對勁。”


    她笑眯眯邊說話邊從櫃裏翻了包零食吃得津津有味,由始至終,白鈺沒問誰委托她殺自己,她也絕口不提。


    等她離開後,白鈺收拾客廳時出了好一會兒神。


    現在的女孩子跟過去真的不一樣了,無論思維方式還是待人接物的模式,與七八年前的米果、齊曉曉相比迥然不同。


    當然也可能與出身、文化層次和經曆有關,溫小藝的家庭大概屬於當今社會最底層最困苦的群體,當他們還沒學會呐喊時已被摧毀了身心,若得不到及時救治將默默湮沒於塵世間。


    所以溫小藝不能認真思考,思考會讓她更加絕望。


    收留溫小藝的出發點是什麽?


    圍繞榆達集團及化工廠的入股大戰,再回顧在商碭遇到的各種投資困局,白鈺愈發覺得還是要有真正屬於自己、可以絕對掌控的商業團隊!


    權當白手套吧,隻要商業團隊存在,不管是否賺錢外界都會這麽想,所以無所謂了。


    白鈺想在父親方晟的基礎上做得更有前瞻性,更有隱蔽性,真正發揮商業團隊的“支點”作用,而非挑大梁角色。


    具體來說,經過複盤白鈺認為當年葉韻在江業開西餐廳的定位就很好,而周挺等人拿三千套商品房砸盤過分了。


    如今白鈺就需要有這樣一個人,背景空白,社會關係幾乎為零,對自己的指令言聽計從。


    溫小藝無疑就是合格人選。


    再有就是,一直以來白鈺的確很想有類似魚小婷、葉韻那種亦正亦邪出手狠辣的幫手,藍朵是公職人員並不適合,自己更不能輕易出手,這付擔子也將壓到溫小藝肩上。


    此外,數年前委托楊士舉運作的秘密商業夥伴已悄然到位——那位老鄰居老夥伴但與楊士舉從無財務往來,目前已完成資金騰挪和偽裝工作,就等白鈺一聲號令。


    白鈺感覺自己與父親方晟一樣,主戰場還在基層,因此所有布局都圍繞即將而來的大戰略而提前埋伏。


    倘若繼續困於省直機關,本質上與鍾直機關並無兩樣甚至更糟,因為權鬥的複雜性和白熱化更盛,白鈺非常厭倦借力打力式的官場術,而渴望憑借自身能力、睿智和機敏規劃藍圖,振興經濟。


    周三,是白鈺要求完成合作協議文本的截稿日,如周六所約定的,當晚所有人都開足馬力熬夜,緊張而認真地落實每個條款、每個承諾、每個約定,一直奮戰到淩晨四點半。


    固建重工、賈洛、葛蘭特等三方談判人員如釋重負離開——他們團隊裏就有法務人員,初稿確定就等於通過企業法務審查。壓力反而都在白鈺這邊,要匯聚成匯報材料正式上報給省領導和國資委、財政廳等有權部門。


    省領導又不止一個,從申委書計到申長、常務副申長、主管副申長都有否決權。


    就算原則上同意,隨便提幾條意見就得把三方談判人員召集起來折騰幾個回合,然後再上報,再修改……官方流程就是這樣把激情消耗殆盡的。


    報告逐級上報,關於化工廠入股合作方案省領導們都無異議,駱嘉斯簽了個“閱”;嶽峙要求“立即進場盡快恢複生產”;何超批示“邊完善協議邊組織生產”;其他相關副申長大抵提了些無足輕重的意見。


    “開工!”


    白鈺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米果,“時間緊張,你可以邊組織常規生產邊引入新生產線,總體要保證六月底之內所有車間、工人都投入生產,沒問題吧?”


    米果笑道:“這段時間葛蘭特技術專家沒閑著,一直在兩個廠區做調研、拿方案;我每天都與集團總部技術組溝通恢複生產措施,部分零星配件已空運過來,一周之內就能讓所有機器運轉起來。”


    “呃,厲害厲害!”


    白鈺頭一回發現米果居然還有做實業的天賦,原以為她成天呆在總統套房吃喝玩樂呢。


    “還有啊,榆達化工廠項目愉快地達成合作協議,接下來是不是要幫我尋求原山省化工牌照落地啊?”米果道。


    一環套一環,一著不讓啊。


    白鈺無奈道:“這就打電話,我的霸道女總裁——人家辛助理沒日沒夜商談了一個多月,也該放假休息幾天吧?”


    米果笑得更歡:“原山項目早有助理進駐,就等著你的消息呢——老實說連地點和目標企業都選好了,關鍵看省正府給出什麽政策,是允許獨資還是要求收購,或者別的方式也可以啊,你知道我的——姿勢任選,來者不拒。”


    放下電話,白鈺突然有點鬱悶。


    他的確相信米果剛見麵所說,來內地發展主要為了見自己,現在看來不是。


    米果分明想大幹一場啊!


    好吧,男人總會自作多情,總以為女人離開自己就終日以淚洗麵,總想著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殊不知世間傻女人終究是少數。


    正如無數個夜裏反複推想父親方晟離開京都時的心境:當身邊隻剩下忠實的魚小婷,一定非常非常悲涼。


    但那個電話,白鈺猶豫再三暫時沒打,因為駱嘉斯還壓著固建重工入股方案沒批,這時不好向肖冬交待。


    關於固建重工入股方案,嶽峙、何超等省正府方麵的領導都表明不願多管的態度,簽署的意見是“能力配合化工廠恢複生產”、“做好幹部員工思想工作”等不疼不癢的話。


    駱嘉斯為何壓著不批呢?


    八成聽了黃鷹遊說,對方案中部分限製性條款不滿意。固建重工談判團隊不敢跟白鈺硬杠,也杠不過他,卻指望拿申委書計施壓。


    另則隻要化工廠那邊有了實質性進展,對京都以及社會各界都能交差,固建重工並不急於吃這鍋夾生飯。


    “哎,拖得越久越不妙啊,我怎麽有種怕怕的感覺?”三天後匯報工作時呂思妍忐忑不安地說。


    白鈺從容道:“怕就能解決問題嗎?還不如多到工地看看,尤其新劃撥的一廠區重建進度。”


    “昨天和張科長一起去看過了,根本沒進度!”呂思妍憤憤說,“我看賈洛的重點倒是老廠區爆炸廢墟,七八台工程車在那邊操作,真被您猜中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在意的是房地產開發!”


    “那也能夠拉動內需,全麵發展牛首山旅遊產業嘛,”白鈺道,“作為經貿委工作小組,我們發揮的作用是監督和協調,及時向省領導通報相關情況。至於賈洛如何利用那塊理論上已經不存在的廢墟,自有職能部門出麵監管,明白嗎?”


    呂思妍愣了愣,道:“明白了,白處長。”


    五月底,沒等到駱嘉斯對固建重工入股榆達集團批示,倒來了一波人事調整,令白鈺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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