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翎!”魚小婷叫住她,抽抽鼻子道,“有股柴油味。”


    掉轉電筒一照,果然右側角落裏堆放著兩大桶柴油,魚小婷不容分說讓一人拎一桶。


    “幹什麽?”白翎疑惑道。


    魚小婷道:“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他在這個地方放這樣東西,肯定有用。”


    白翎知道魚小婷執行過多次出生入死的任務,經驗豐富思維縝密,這節骨眼上必須尊重她的想法。


    跑了二十多米,漸漸傳來潮水聲和腥鹹的海風,兩人精神一振快走幾步,眼前豁然一亮,終於看到夢寐以久的大海!


    雨已停了,陽光照在海麵上泛起片片鱗光。山洞隻比海平麵高出尺許,洞口內側邊沿兩米高的礁石上,有隻用鐵索固定的快艇,儀表盤上居然安裝了衛星導航係統,兩人趕緊將它解開後抬下來,柴油終於發揮了用途,灌滿後推入水中。


    “呼——”輕快的馬達聲中快艇如離弦之箭衝向大海。


    這時埃弗亞森的身影出現在洞口,大聲咆哮著,舉槍連連射擊,她倆早開出幾百米之外。


    白翎站起來張開雙臂,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啊,自由的感覺他娘的真好!”


    將南海艦隊軍港名稱輸入衛星導航係統,離這邊約一千多海裏,不過有幾桶柴油作保障兩人底氣十足。


    途中遇到一艘菲律賓遠洋漁船,白翎用一塊金幣換了些食物、淡水,還有打火機和兩柄尖頭牛角刀,活潑得象十六歲女孩子。


    “經曆地震、海嘯、荒島生存,再從影子組織和海盜手裏逃脫,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二開心的經曆,太美好了,啊啊啊啊!”白翎笑道。


    魚小婷眨眨眼:“第一開心呢?”


    “就是方晟在三灘鎮時陪我到海邊玩啊,”白翎直言不諱地說,“象這會兒一樣天茫茫地茫茫,偌大的海灘隻有我和他,跑幾公裏下去都看不到人影,吹著海風,他吟詩作對……”


    “方晟還會吟詩啊?從沒見過。”


    “人家文科生嘛。”


    魚小婷脆笑道:“說說那天對你吟了什麽詩,讓我長長知識。”


    “什麽江水什麽接,什麽海風吹……還有什麽什麽山雨沉,什麽什麽瀑布什麽的……不準笑,”白翎惱道,“我哪有他那麽多花花腸子?就知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魚小婷笑得直不起腰來,指著她吃吃道:“可以想象那時你裝模作樣說‘好詩好詩’,‘我好感動’,我……我真笑死了……哈哈哈哈……”


    “呸,我哪有那麽幼稚?那是趙堯堯玩的綠茶婊套路好不好!”


    “說真的,要是當時他選擇你而不是趙堯堯,後麵的一切會發生嗎?”


    白翎沉默良久長長籲了口氣,道:“我覺得不會出現你說的情況,因為……當時我其實沒有趙堯堯那種魚死網破的決心,拖到最後她還是勝利者;在婚姻問題上我從來沒有埋怨他和她,都是我不好,在錯誤的時候做了錯誤的決定,結果把自己置於兩難境地。”


    “我何嚐不是如此啊,”魚小婷歎息道,“外麵執行任務,所見者非奸即盜;在山裏成天則麵對語言無味、麵目可憎的人,突然間遇到一個能說會道又有精明能幹的年輕幹部,怎麽講呢,仿佛在沙漠長途跋涉的行者乍看到綠洲,有種渾然忘乎所以的感覺。”


    “再想愛妮婭、徐璃、薑殊等等都大抵相同啊,地位越高選擇麵越小,放眼望去能看中幾個心儀的男子?他就是占了這個便宜!”白翎恨恨道,“還好近兩年安分多了,我派人做過調查上次險些惹出天大麻煩的蘇若彤與他是清白的,以前紅河的安如玉、鄞峽的何杏都結了婚,老實說身邊都剩不到幾個。”


    “幾個”裏麵自然包括自己,魚小婷不吭聲。


    “對了小婷,那個樊紅雨躲躲閃閃的總覺得有些可疑,她兒子來曆也有些說不清,你說會不會他倆也……”


    “是嗎?倒沒注意。”


    魚小婷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先把自己的責任撇到一邊。


    白翎沒懷疑她撒謊,自言自語道:“就算臻臻是他親生兒子又如何,樊宋兩家丟不起人,這樁秘密將永遠成為秘密……徐璃才是最大的……”


    在她心目中最強有力的對手就是徐璃。


    徐璃身上的謎團太多了!


    從市.委組.織部長一步三搖到副省.長,沒有基層工作經曆,沒有遠赴邊陲鍛煉,沒有主正一方的經驗,她到底什麽背景?


    她父親是誰?


    她到底有沒有生孩子——方晟的孩子?保密如愛妮婭,白翎至少知道是個兒子。


    徐璃的保密功夫就能達到別說男孩女孩,有沒有生都是謎。


    最大的威脅是徐璃公開離婚,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單身,也敢堂堂正正跟方晟眉來眼去!


    某種狀況下,沒準能提出與方晟結婚的要求!


    眼下於老爺子昏迷不醒,於雲複退居二線,於家大院隻有於道明撐著,今不如昔,就算方晟悔約,於家也沒奈何吧?


    “是啊,徐璃真的……”


    魚小婷掌握的料更多卻不便透露,尤其夜探鐵旗杆巷那段;另外即便胸懷坦蕩如魚小婷也不喜歡方晟對徐璃的過分親昵,哪怕是少女時期的閨蜜。


    正待就徐璃的問題深入探討,海平線上出現一個黑點,越駛越近,原來是艘威風凜凜的巡邏艇!


    此時出現的巡邏艇依然有若幹種可能,魚小婷並沒有放鬆警惕,微微將快艇偏轉了方向未熄引擎,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巡邏艇靠近上前,兩人終於看清上麵高高飄揚著五星紅旗!


    瞬間她倆眼睛濕潤了,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比此時更領略到“祖國”的份量!


    白翎脫下外套拚命揮舞,魚小婷也將油門加到最大咆哮著衝向巡邏艇,駛到麵前才發現艇首站著同樣激動萬分的樊偉!


    上了艇兩人快癱軟了,顧不上說話鑽進艙裏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巡邏艇返回軍港才醒了過來。


    白傑衝已得到消息,立即登上直升飛機趕到港口親自迎接!


    看到一臉疲憊的白翎下船,深沉穩重如白傑衝都禁不住流下淚水,大步上前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


    魚小婷則站在後麵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道:“報告首長,搜尋任務完成!”


    白傑衝回了個禮並與她握手,道:“你幹得很出色,辛苦了!”


    這是自魚小婷與白昇離婚以來,白傑衝代表白家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對她表示認同。


    魚小婷鼻子一酸,輕輕道:“沒什麽,都是應該的。”


    瞬間白傑衝也有些動感情,但老練如他者怎會當眾流露個人情緒,輕輕一轉便岔了開去。


    離開港口,親情歸親情,但應有的甄別審查等程序還得履行,因為事關國際事務和外交糾紛,每個細節都必須交待清楚,絕對不能有絲毫含糊。


    關於這一點,巡邏艇回來途中兩人在船艙裏都商量好了——怎麽可能真睡覺呢?再累也睡不著啊。


    被海盜抓到庫班島以及聯合田組長等人猝起反抗並逃亡的全過程,都可以一字不漏地說明,不會有絲毫負麵後果。


    但在荒島被捕,五花大綁到影子組織船上那段就有問題了!


    搞情報工作最忌諱被俘虜,何況白翎這樣副部級領導!隻要落到敵人手裏,不管你招還是沒招,原則上就懷疑你招!


    因為當今層出不窮的審訊手段太厲害了,根本不可能挺得住,所以白翎絕對不能透露自己被俘的任何信息。


    反複推敲後兩人約定全過程如下:


    白翎流落荒島後先是暗中與駕校教練於老師周旋,之後田組長率隊上島試圖活捉她。


    追逐戰持續了大半天,正在附近的魚小婷聽到槍聲趕來加入戰鬥,使得影子組織損失慘重。


    影子組織招架不住倉惶上船逃離荒島,魚小婷和白翎也上船離開,不料被同樣聽到槍聲的海盜抓了個正著,一網打盡都押到庫班島。


    這樣串下來合情合理,經得起組織審查——對白翎來說的確沒泄露核心機密,無愧於心,隻是避免麻煩略過那段不光彩的被俘經曆而已。


    軍方審查人員也是例行公事,並沒有過於認真——劫後餘生是可喜可賀的事,高興都來不及呢,兩三個小時便草草結束程序。


    當晚留宿在大警備區總部,第二天清晨白傑衝派專機將白翎送到京都,正式向戰略安全局匯報此番情況;魚小婷則由專車護送一路潛行來到潤澤。


    方晟已在潤莊海邊聯係了一個生態度假村,全封閉管理,讓魚小婷得到最好的恢複性治療,並進行恢複性訓練。


    保密是徹底的,即便在方晟麵前魚小婷也按商量好的劇本敘述,並不透露白翎被俘虜那一段——這也是對方晟的保護,萬一將來有一天東窗事發,方晟不知者不罪,不會被牽連進去。


    從魚小婷受傷治療到現在,真是分離太久太久,按方晟的意思當天晚上也來個恢複性運動。魚小婷卻知以自己虛弱失衡的身子根本吃不消他那猛虎下山之勢,連連擺手說等兩天,哪怕等一天。


    方晟笑笑說沒問題,尊重小婷的意願。當晚卻賴在度假村不走,等吃完晚飯散完步,回到屋裏之後霸王硬上弓般地強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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