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曉龍在竇德賢麵前抱怨說臨海省.委真不夠意思,我使出全身解數好不容易快全麵趕超潤澤,偏偏把姓方的家夥調過來,誰不知道他擅長抓經濟?不是明擺著寒磣我麽!


    竇德賢說京都上上下下都很關注潤澤經濟下滑的問題,總得努力一把吧?這事兒任大偉也沒辦法。昨天我跟他通過電話,具體的內容你也別問,總之明年這一年要穩紮穩打,爭取明年底後年初換界的時候給個說法,要知道你在一班市.委書計測評當中還是遙遙領先的,這一點勝過姓方的。


    希望那個鄭南通多給他惹些麻煩。竇曉龍說。


    竇德賢嚴肅地說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犯錯之上,說明你氣勢已經不如人家,打鐵還須自身硬,多修煉多提高才是正道!


    本來經濟發展取得新突破,部分指標特別是招商引資等數據搶眼,省.委省正府都應該發賀信、給予表揚什麽的,這回倒好,鴉雀無聲,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連鄭南通都不服氣,跑到書計辦公室發牢騷說去年臨州平均指標不過提高了零點四個百分點,敲鑼打鼓放鞭炮,唯恐臨海上下不知道似的,還給市直機關每人獎勵了五千塊;潤澤好像後娘養的,取得這麽大的成績都沒人過問,太讓人寒心了!


    方晟平靜地說不就是人均五千嗎?潤澤可以自己獎勵自己嘛,我們發六千!


    鄭南通暗想這位書計發獎金也毫不含糊,頓了頓說錢的事好辦,回頭我跟伯林商量一下從哪個渠道列支;主要這口氣咽不下去,憑什麽連封賀信都沒有?


    方晟大笑,然後說南通啊南通,你執著了是不是?公道自在人心,豈是一封賀信所能涵蓋的?埋頭做事,成績總會有人看到。


    鄭南通嘟嘟嚷嚷離開後,車叢捧著筆記本匆匆進來,沒坐下就說連續調研了四天,目前市直機關、縣直機關反映最大的問題就是能否恢複雙休……


    方晟眉毛一揚,驚訝地說這個問題居然成為首要問題?


    車叢說今年特別是下半年同誌們普遍感覺是很累,加班弄材料、上街值勤維護秩序、抽調搞各項活動等等,單休都得不到保障,象公安等執法部門平均一個月都休息不到一天,還要完成招商引資任務……記得單休實施當初,您在常委會說過隻要趕上臨州回到臨海第二的位置就能恢複雙休,同誌們都十分期待。


    言下之意有諾必踐,市.委書計說話要算數。


    方晟沉思片刻,反問道你覺得呢?


    車叢略一猶豫,說周六周日是國家法定休假日,地方為臨時性、突擊性安排可以暫時性要求加班,但時間久了……恐怕影響不太好,也打擊同誌們的工作積極性……


    方晟若有所思道潤澤目前是取得了一點進步,但離追趕軒城的目標仍很遠,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現在還不是痛飲慶功酒的時候啊!取消周六加班,意味著對外釋放可以鬆一口氣的信息,車叢同誌,這口氣鬆不得呀!抓經濟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這兒鬆懈了,人家臨州沒有,排名第一的軒城也沒有,潤澤沒有驕傲的資本!


    被這麽一通說,車叢立即轉向——反正作為市.委大管家必須圍繞市.委書計,市.委書計不休息自己也不可能閑著,索性大家一塊兒下水!


    車叢邊在筆記本上記錄邊道:“上次發文件是強調今年取消單休,後麵拖了個尾巴說今後視情況而定。您看明年初是不是再以市.委辦名義發文一下重申單休問題,並把您剛才說的幾層意思揉合進去?”


    方晟擺擺手,麵色不豫地說市.委不能違反國家規定,該雙休要雙休,但有幾點要求,一是領導幹部帶頭值班,保證雙休期間正令暢通,各項工作和業務正常辦理;二是“工作日”要涵蓋周六,提高辦事效率和節奏;三是會議、培訓等活動原則上安排在周日,也可以在周六的規定不變!隻要滿足這些要求,我不反對大家雙休。


    有這幾條要求杠下來,試問幾個單位部門能安安穩穩休息?


    車叢還想說什麽,方晟的手機響了,隻得知趣地退出。


    還是蔡雨佳打來的,說上次聽到基金會絲毫不肯讓步美國苣山集團首席談判代表一怒之下真的回國,直到今天突然與殷教授聯係,說其它條件不變,總投資提高到兩億美元,並強調這是董事會的最終決定,談就談,不談所有承諾一律作廢,今後不會再有談判!


    殷教授情緒快崩潰了,用哀求的語氣說雨佳呀雨佳,這回真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請務必看在多年師生之誼的份上勸勸方書計見好就收吧,人家從六千萬提高到兩個億,足以體現誠意了,他總不能捏著三億要價不鬆口吧?


    旁觀者清,通過前兩個回合較量蔡雨佳確實領悟到“美帝主義都是紙老虎”的真諦,資本是貪婪的,資本也是狡猾的,不使出方晟這樣放手一搏的手段,暗底下不知吃多少虧。


    然而如殷教授所說,美國苣山集團已經在原先開價基礎上加了一億四,還有終身教授、助教等優惠待遇,談到這個份上按說可以了,資本主義國家董事會高於一切,人家可不會隨隨便便改變決議。


    所以蔡雨佳心裏很沒底,並沒有導師吩咐的,而是隻向方晟匯報對方提出的最新條件,不作評論。


    這回方晟很爽快,說其它條件不變,兩億八,這也是基金會最終報價,不談算了!


    兩億八……


    蔡雨佳心想方晟難得鬆口,倒也是不錯的跡象,至少給美國苣山集團的印象是有得談,導師那邊也能交待得過去,各方都能微微心安了。


    “嘩——”


    白翎虛弱無力地睜開眼,還沒搞清楚狀況冷不防一個大浪打在臉上,霎時被嗆著又是咳嗽又是鼻涕眼淚,這才發現自己被綁在快艇尾部,而快艇卡在兩塊礁石中間。


    “嘩嘩”,又是兩波巨浪打在臉上又冷又澀又疼,偏偏她手腳被縛,而渾身都泡在海水裏早已濕透,哪提得起半點力氣。


    深呼吸,再深呼吸,在一浪接一浪的衝刷下好容易聚起點勁,把反扣在手腕上的活扣解開,再迅速解開腳踝束縛,吃力地從礁石連滾帶爬到了岸邊。


    “卟嗵”,用力過猛導致氣血翻騰,兩眼頓時一黑栽倒在地!


    伏在冰涼粗礪的砂子上,白翎不由得一陣氣苦,哀歎老娘老了,老娘真的老了,這點風浪都頂不住,還玩什麽玩?


    直到現在,出事前令人恐懼的一幕才慢慢在腦海裏拚湊出來:


    出海時風平浪靜,通訊信號清晰,各路聯絡井然有序——按反恐中心與南海艦隊製定的策略,等第二輪交換完成後,三艘深潛於海底的核動力潛艇、兩艘導彈驅逐艦、六艘瀕海戰鬥艦將切斷遊輪往太平洋深處逃逸的退路,與此同時東海艦隊將放過載有cia特工的漁船,對影子組織遊輪采取“包餃子”策略!


    這是軍部協調的最高機密,白翎臨出發前在方晟麵前都守口如瓶。


    之後每個步驟都在掌控之中,cia從日本調度來的遠洋漁船即將抵達交換地點;影子組織從馬尼拉港口出發的遊輪也停泊在海麵;白翎等四艘快艇也漸漸靠近。


    就在這時發生了地震並引發海嘯!


    當排山倒海的海浪——與其說是浪,不如說是一堵令人毛骨悚然的水牆,足有二三十多米甚至更高,鋪天蓋地壓了過來!


    那瞬間白翎隻有一個念頭:世界末日!


    她呆呆看著遮天蔽日的巨浪以泰山壓頂之勢撲過來,大腦思維停滯,完全傻了似的。


    幾乎同時突然被人撲倒,手腳被閃電般綁住,耳邊傳來特警的聲音:“白局憋住氣熬過這陣……”


    接下來便被卷入撕心裂肺的驚濤狂浪之中,混沌中仿佛千萬隻手揪住她全身各個部位大力撕扯,又仿佛被埋在重重凍土之下透不過氣來,比下九層地獄還難受,完全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受不了了!白翎一口氣憋得要爆炸,心裏呐喊道。


    正值暈頭轉向之際一個洶湧的浪頭狠狠砸在她臉上,她腦子“轟”一聲失去了知覺……


    此時自己身處何地?不知道。


    海嘯後都發生了什麽?不知道。


    除了自己還有誰活著?不知道——唯一能判斷的是自己的命是那位可敬的特警拿生命爭取來的。


    卡在礁石間的快艇因減輕了重量被海浪衝擊得嘭嘭直響,眼看越來越鬆動即將被衝入大海。


    白翎咬緊牙關踉踉蹌蹌折返回礁石間——對於已不堪一擊的她來說是件極其危險的事,稍微強一點的海浪便可將她卷入海裏!


    “砰!”


    就在快艇脫離礁石縫隙刹那,白翎用身體死死將它壓住,喘著粗氣拚盡全身力氣扭轉底座下方蓋板,直扭得眼金星才推開,從裏麵抽出個軍用挎包,這才似完成一樁壯舉似的反身滾到右側礁石上,轉眼間快艇被衝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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