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有些風塵仆仆的塗陌和星辰子兩人,終是來到了中洲王城之外。


    中洲城。


    塗陌和星辰子穿過了兩扇厚重的城門,腳下踏著由一塊塊青石鋪成的道路,眸光四散之下,路邊小販的吆五喝六之聲,在客棧門口滿臉堆笑的店小二,怡紅院裏搔首弄姿的女郎們。


    街道上,人影綽綽,端是一副熱鬧景象。


    “本相師,龜甲卜命,端看手相,測麵相。物美價廉,童叟無欺,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了啊。”


    在街道的一邊,賣菜大娘的攤位旁,一名道士模樣打扮之人,端坐於鋪著一副八卦圖的木桌前,他手裏握著一把羽扇,在胸前輕輕的搖晃著。道士年歲不大,卻是佯裝著一副寶相莊嚴,仙風道骨。


    而在小道士的身側,插著一枚黑白相間的旗子,旗麵上印著一個“陳”字,正隨風擺動著。


    “不知道長,可否為我算上一卦!”


    塗陌移動的身體突然頓住,在星辰子有些疑惑的目光之中,轉身便走向了相麵占卜的攤位前,雙手垂於身側,坐在了木桌前的凳子上。


    塗陌神色如常,隻是一雙眸子內閃過一道異彩。塗陌伸出右手,放於桌上,攤開手掌,便對著年輕的道士說道。


    星辰子雖是有些疑惑,隻是腳下步伐一轉,便跟了上去,靜靜的站立於塗陌的身側。星辰子眼角的餘光落在了那名年輕的道士身上,眼眸轉動著,卻是沒有出言。


    “這位施主若隻是來讓貧道算上一卦,那便是最好。”


    年輕道士手中輕晃著羽扇,眼眸之間,別有用意的看了一眼塗陌握劍的左手。道士的話語一落,便把手中的羽扇放於木桌上,認真的端詳起了塗陌手掌上的掌紋。片刻後,年輕道士便把五枚銅錢放於龜甲內,再把龜甲放於掌心處。年輕道長雙手一合,便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龜甲。一陣碰撞之音,不絕於耳。


    “道衍萬法,法衍萬物。天地初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開!”


    年輕道士閉著雙眸,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他睜開了雙眸,停下了手中搖晃的動作之後,便把放於掌心處的龜甲,握於手指尖,龜甲傾斜,五枚銅錢頓時從龜甲裏麵滾動而出,平靜的躺在木桌上。


    “嘶!”


    年輕道長伸出雙手,撥動著桌上的五枚銅錢,再抬頭看了看端坐於桌前的塗陌,口鼻處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行大凶之卦。這位施主,腳下的道路恐是有些凶險萬分啊,需步步為營才行!”


    年輕道長收好了桌上的五枚銅錢,便把身體靠在木椅上,手中拿起羽扇,放於胸口處,輕輕的搖晃著。


    “不知道長可有破解之法。”


    塗陌嘴角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右手輕放在腿上,隻是目光流轉間,卻是不再落在年輕道長的身上。


    站於塗陌身側的星辰子,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兩,放於桌上,雙眸之中也浮現出了一抹動容。


    “法子是有,就是不知施主找我所為何事?”


    年輕道長手搖著羽扇,眼眸微眯,嘴邊卻是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不知道長能否把木椅上懸掛的那柄劍,暫借於我,觀摩一番。”


    塗陌能來此占卜一卦,主要就是被木椅上的那柄劍所吸引而來,這也是塗陌手中的阿房定秦劍在有所指引。


    聽聞塗陌的話語,星辰子才把目光從年輕道長的身上移開,落在了木椅上懸掛著的那柄烏黑的劍上,而在劍鞘的底部,沾染了些許的黃色泥土。


    “此劍,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握的。既然你手握其一,這其二,貧道便讓你觀摩觀摩。”


    年輕道士的話語一落,便伸出左手,取下了懸掛於木椅旁的劍,放於桌麵上,塗陌的身前。“如果施主喜歡,此劍便贈於施主,不過貧道可有一個要求。”


    做完這一切的年輕道士,把身體靠在木椅上,雙眼的彎曲的看著塗陌。


    “少主。”


    星辰子彎腰,在塗陌的耳邊輕聲的說道。這年輕道長雖是有些真才實學,但是這欲擒故縱,卻是讓的星辰子心裏不得不提防。


    “無妨。”


    塗陌搖了搖頭,便伸出右手輕撫著桌麵上那柄烏黑之劍,劍身上的紋路渾然天成,隱隱有著一股莫名的氣息在流轉在上麵,這和塗陌掌心處的阿房定秦劍,如出一撤。同時,這兩柄劍之間似乎有著一股莫名的牽引,在相互吸引著。


    塗陌緊了緊左手掌心處有些躁動不安的阿房定秦劍。伸出右手,便把那柄烏黑之劍推到了年輕的道士麵前,搖了搖頭說道。“不要。”


    塗陌的話語一落,便站起了身,離開了這裏。既然手握了其一,這其二,要與不要,又有何分別!


    “無量佛陀個天尊喲。”


    年輕道士的笑容一下僵硬在了臉上,眉宇之間有些急切,看著塗陌離去的一襲素衣。年輕道士顧不得其他,趕緊站立起了身體,拿起桌上的烏黑之劍,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連算命的攤位都顧之不上了。


    祖龍地脈上。


    一輛車輦,幾匹駿馬正一路疾馳,呼嘯而過,帶起了一陣漫天的塵土。


    “少主,再有兩日,我們便能到達中洲王城了。”


    墨雲端坐於車頭,手中長鞭時不時的鞭打在幾匹飛馳的駿馬的馬背上。墨雲一襲黑衣的衣擺處,有些塵土落入衣上,她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的疲乏。


    “前方若有驛站,便在前方稍作休整吧。”


    掩著簾子的車輦內,傳出了雪如煙有些慵懶的聲音。


    而在車輦之後,三匹駿馬之上,分別是一位神情傲慢的年輕人,和兩位年近古稀的老者。


    “是,少主。”


    墨雲領命,便揚起手中的長鞭,抽打在了馬背上,一陣馬兒的嘶吼聲響起,車輦便絕塵而去。


    驛站。


    “少主。如今中洲內亂不已,若是傷了少主玉體,王浩此行怕很難跟吾王有所交待啊!”


    雪如煙一行停下了急趕的步伐,墨雲跳下了車輦之後,便去驛站裏準備一些吃食去了。而俊馬上之,身著一襲黃衫的青年,便驅馬來到車輦旁,開口說道。


    隻不過一雙望著車輦的眸子中,閃現出了一抹炙熱!


    “王少若是怕了,那就便回去吧。”


    雪如煙一直待在車輦內,語調平緩的說道。


    “哈哈……我王家之人,又曾怕過誰?少主此言,怕是有些不妥吧。”


    王浩腳跨駿馬,衣擺飄飄,那如刀削的麵龐上,狂妄無比,眼角之處,更是流露出了一絲的不悅。


    而兩名古稀老者,端坐於馬兒之上,閉著雙眸,兩耳不聞窗外事。


    “如煙隻是有些心急罷了。”


    雪如煙的話語從掩著簾子的車輦內傳出,語調有些冰冷,夾雜著一絲不悅。


    王家。是外江湖的第一大派,門下弟子眾多,遊曆於紅塵之中,手中握有巨大的情報網,也是幕後支持東土的江湖門派。


    即使手握王權,站立在絕巔之上,卻也不得不受一些人的牽製。


    除非,手握皇權,集天下氣運於一身,結束戰亂,一統天下,整飭江湖門派。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帝王之路,本就是遍地的屍骸,枯骨。無一人可淩駕於皇權之人之上,亦或是平起平坐!


    “我王浩既然願隨少主前來東土,我身後的水,火二位長老,便就任憑少主調遣。如今中洲龍蛇混雜,我隻是有些擔憂其餘三方恐會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單憑我們這點人,怕是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啊。”


    王浩的目光有些陰沉,嘴邊的笑意也有些寒冷。眼眸轉動間,流光四溢,看了看端坐於馬匹之上的兩位老者,開口說道。


    “如煙,便在此謝過王少了。”


    雪如煙開口。她的話語之中卻是鬆緩了不少,也頗有些無奈。身在王權家,卻是要受到某種程度上的牽製,這王權卻始終比之不了那皇權啊!


    至於暗中布置的後手,雪如煙也不想過多的言語。


    雪如煙此行,不僅要和塗陌會麵,也要安排人手潛伏在攝政王的身邊,防止西域和南荒的布防。同時,雪如煙也在心裏盤算著,是否要於北漠白畫暢談一番。


    “少主無需如此。東土和王家本就是一家,又何出謝語。”


    王浩話語一落,便驅動著腳下的馬兒,繞著車輦走動了一圈後,身影便停在了車輦之後,兩位老者的身前,他麵露笑意的望著掩著簾子的車輦,隻是眉宇之間的一股倨傲,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了。


    “少主,吃食已經準備好了。”


    墨雲從驛站裏出來,她縱身上了車輦,伸手撩開了那掩著的簾子之後,便把一個錦絲包裹放進車輦內的小木桌上,便退了出來,重新把簾子掩好。


    “王少,此處有些偏僻,也就隻有一些粗茶淡飯。”


    墨雲來到王浩的身側,躬了躬腰,把手中的包裹遞給王浩後說道。而那兩位端坐於馬上的老者,緊閉的雙眸卻是一直未曾睜開過,墨雲也就沒有再過去了。


    墨雲移動著步伐,上了車輦,打開包裹的中一些吃食,雖是農家小菜,卻被驛站的廚子們做的色香味俱全,讓人口腹之欲大開。


    飯後,也就簡單的休整了一個時辰左右,墨雲便在雪如煙的命令之下,手握長鞭,架著車輦,揚長而去。


    雪如煙至從踏入中洲土地之後,心裏便就一直躁動不安,似是有什麽事發生一般。這同時也在影響著她腦中飛速運轉的思緒。


    北漠白畫會來中洲,卻是會在自己之後來中洲。此人善於攻心計,布施謀略,和他合作,便是無異於,與虎同眠。


    中洲一行,雖是凶險,雪如煙卻是勢在必行。南荒和西域暗中布置的後手,北漠布施的謀略,或許中洲一行,便會知曉一二。


    如履薄冰,身處險地,卻是能窺探出這當中真相的分毫。塗陌在中洲孤木難支,此時也正需要盟友,雪如煙把賭注壓在塗陌身上,比壓在北漠身上,要好過千萬倍。


    隻是一個塗陌還有些不夠,這北漠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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