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柳廷喜聞言,心頭火起,忍不住罵道,“裁判你這是赤裸裸的偏裁!我明明還沒失去戰鬥力,也沒有失去意識,怎麽就輸了?”


    蔡姓裁判眉頭微蹙,麵色不豫道:“注意你的言辭!本裁執法,向來有據可依。你好歹年齡比人家大,修為境界也更高,自己輸在哪兒都不知道?真是枉為柳家子弟!”


    柳廷喜怒從心頭起,正要反唇駁斥,卻被身後的赤鏈蛇給攔住了。


    “小喜,你再好好回顧一下剛才的情形,省得繼續丟人。”


    “老祖宗,連你也幫著外人欺侮我?”柳廷喜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那附身於赤鏈蛇身上的妖仙暗歎一口氣,心神傳音道:“好好想想,方才你一擊不成,對方遊弋到你背後的那反手一劍,劍鋒明明已經抵達你後心,卻又收手讓開了——你真以為那一劍自己能躲得過去?”


    柳廷喜終於冷靜下來,臉色陰晴不定地回想了一下,漸漸露出羞慚之色。


    “對方手下留情,你不承情也便罷了,頂多被當成是不懂事。但做人須得有自知之明,若是梗著脖子不認輸,而且在不占理的情形下衝撞裁判,那就有辱柳家門風了。”赤鏈蛇語重心長道。


    柳廷喜被一個妖仙教訓做人的道理,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快,反而虛心肅容,躬身領命。


    “是,老祖宗教訓得是,是廷喜莽撞了。”


    柳廷喜躬身一拜,手中巫符一抖,收了術法神通,赤鏈蛇也跟著頹然倒地。


    他一臉心疼地撫摸著蛇頸,道一聲“辛苦”,然後收回獸囊之中。


    做完這些,柳廷喜硬著頭皮起身,首先朝裁判叉手而拜:“是晚輩孟浪了,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


    那蔡姓裁判聞言,麵無表情道:“比賽結果可能接受?”


    “晚輩技不如人,自當接受。”


    柳廷喜說著,又轉身朝遊離抱拳,“多謝小道友手下留情,柳某甘拜下風。”


    遊離點點頭,笑道:“柳師兄謙虛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嗣後若是有空,請你們喝一杯……茶。那個,我不喝酒。”


    柳廷喜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遊離也朝裁判抱一抱拳,收起被柳廷喜劈成兩半的符兵,往另一個通道走去。


    裁判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暗忖:“沒想到這一屆大比,安西路本土修士表現都不錯。武家的小姑娘已經晉級下一輪,蒼穹派的那個童子龍更妖孽,晉級下一輪應該也不在話下。如此一來,安西路的三個青榜副榜的候選人,都能入選前二十名了。難道西域這仙嫌人惡的靈氣稀薄之地,真時來運轉了?”


    遊離進入通道後,沒有急著離去,而是拐進觀眾台的入口,來到翟弼清和方懷遠購買的坐席處。


    接下來是第五輪丙組的比賽,翟弼清已經下去準備了,遊離在方懷遠身邊坐下。


    “方大哥,翟胖接下來對陣的是誰?”遊離問道。


    “弼清這一輪有點危險,他的對手同樣來自東北五族,胡家的二少爺胡鳩,就是昨日四人中領頭的那個胡昶的胞弟。”方懷遠眉頭緊蹙,神色凝重。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我這邊剛遇上柳家,他那邊就對上胡家了?”遊離有些哭笑不得。


    “我們萬靈山與胡家打過幾次交道,對胡家還算有些了解。胡家供奉的是狐大仙,據說守護胡氏的是一名已經凝嬰了的真仙,實力可不容小覷。”方懷遠說道。


    “凝嬰?那不就是元嬰真仙了?”


    遊離險些叫出聲來。所幸他倆一直是傳音交流,周邊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方懷遠點點頭,旋又笑道:“你也不用緊張。就算傳言是真的,一名元嬰真仙也不可能在人間世界停留多久的,更不用說出手了。一旦出手,立即就會受到本方天地大道的壓勝,會被直接排斥出去。所以,胡家那個所謂的元嬰狐仙,就跟各大門派已經飛升離去的祖師爺差不多,都是遠在天邊的大能,對我們人間沒有什麽直接的影響。”


    遊離點點頭,麵有憂色:“話雖如此,這至少說明了胡家的底蘊十分深厚。加上昨天的衝突,翟胖就算能晉級,隻怕也要脫層皮了。”


    方懷遠笑道:“弼清雖然懶散了些,但修行天賦還是有的,算不上多拔尖,但墨匠一脈的各種機關器械,會極大地彌補他的弱點。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呢。”


    這時,翟弼清和胡鳩已經先後登場,周圍的人也都跟著歡呼起來。


    二人也跟著湊了一下熱鬧,複又坐下,邊嗑瓜子看比賽,邊閑聊。


    “你剛剛與柳家人交過手,看上去贏得幹脆利落,具體感覺如何?”方懷遠問道。


    “方大哥別取笑我了。說是幹脆利落,但那隻是你們表麵看到的而已。直覺告訴我,那柳廷喜還有好多招數沒使得上來。我不過是仗著神出鬼沒的遁術,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而已。他修為畢竟比我高出一境,若是拖得久了,我肯定不是他對手。”遊離搖搖頭,認真說道。


    “被那赤鏈蛇吞入腹中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方懷遠好奇問道,“我感覺那才是整場比賽的轉折點。”


    遊離嘿嘿一笑,因為這其中涉及隱喜蛛和心字印,特別是後者,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秘密之一,所以就不想多說,“也沒什麽,就是一口氣砸出去三十多道八品符籙,那赤鏈蛇消化不良,隻好把我吐出來了。我管這叫‘符海戰術’。”


    順帶一提,遊離雖然還停留在築基中期,但由於服食了補炁丸,加上修煉勤快,丹田炁海中的真炁儲量一直在穩步增加,現在已經能一口氣使用五十六道八品符籙了。


    “哈哈哈。”方懷遠大笑一聲,繼續心神傳音道,“天下修士為什麽都怵符師?這就是原因了,一般人還真的扛不住這樣的符海戰術。”


    說話間,下麵的翟弼清已經與那胡鳩交上了手。


    胡鳩全程觀看了遊離和柳廷喜的比賽,心裏老大不服氣,這時再見到翟弼清,新仇加舊恨,讓他分紅眼明。


    “死胖子,你若現在就棄賽投降,小爺我還能饒你狗命。”胡鳩想來個先聲奪人。


    翟弼清平生最恨別人叫他胖子,眉心登時擰成了肉疙瘩,叫罵道:“你個龜孫,是不是平日裏狐狸的騷屁吃多了,說話簡直如放屁,好臭好臭!”


    說著,還不忘舉手作扇風狀。


    胡鳩臉色一沉,竟然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我胡家供奉的是狐大仙,又不是黃家的黃大仙!死胖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要不好好教訓你一下,真當東北五族是繡花枕頭呢?”


    言畢,當即掐訣念咒,召出一隻長達丈餘、尻生四尾的赤狐。


    胡鳩手掐妖靈訣,心念一動,同時口喝一聲“去!”


    那四尾赤狐歡叫一聲,急速飛撲了出去。


    翟弼清也已經取出破神弩,身上更是覆蓋了一層質感極佳的金屬鎧甲。


    這身鎧甲是由他的二師兄錢僑製作而成,喚作“墨神鎧”。此鎧又摻入少量玄龜甲粉末的深海熔銀鍛造而成,鍛造師墨匠子弟,而是方懷遠。


    錢僑與方懷遠一見如故,二人合作的第一件法兵就是這套墨神鎧。一個負責整體設計,一個負責鍛造構件,花費整整一年半時間,才為翟弼清量身定製了這套堪稱寶器級別的防禦法兵。


    墨神鎧防禦性能優越,經過極限測試,可擋下凝丹後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最關鍵的是,此鎧的各個部件,都是由方懷遠這個五品鍛造師親手鍛造出來的,再經過錢僑刻錄的符文法陣加持,甫一完成,就具備了一定程度的靈性。穿在身上,除了比一些絲綢衣服厚一些外,貼身程度幾乎與尋常衣衫沒什麽區別,堪稱築基期人人欲得的防禦神品了。


    根據錢僑的估算,這樣一套墨神鎧,若是放到市麵上售賣,肯定得三萬靈起步。


    三萬靈是什麽概念呢?


    試舉一例,遊離曾跟著師父璿玉子在小孤山上購買九品黃符紙,品質上佳的黃符紙,折算下來,一張才不過賣一靈而已。


    一套墨神鎧,售價直接三萬靈起,可見其有多稀罕了。


    看著翟弼清根本就不閃避那赤狐的攻擊,遊離不禁感慨道:“土豪就是土豪啊。他這哪是打架,分明就是燒錢嘛。”


    方懷遠聽得也笑了:“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啊。他這一身裝備雖然值錢,但勝在經久耐用啊,壞了也能修好接著用。可不像你們符師,那打架才叫真正的燒錢哩。扔出的哪一道符籙,不是白花花的符鈔?”


    遊離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憋了半晌,隻能由衷地點頭承認:“的確。與其說是符海戰術,不如說是錢海戰術啊。”


    兩人談笑間,演武場上的二人已經來回交手數百回合,打得那叫一個手腳口並舉,昏天暗地,難解難分。


    觀眾也被這勢均力敵的戰鬥給激起了熱情,不停有人站起身來搖旗呐喊,更誘人取出一麵碩大的法鼓,擂鼓助威。


    一時間,場內外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翟弼清本來就有點人來瘋,那法鼓聲穿透性極強,透過演武場邊的防禦法陣,傳進演武場時,他立即生出滿腔的一鼓作氣之勇,收起滾燙的破神弩,取下背後的木篋。


    打開後,那木篋立即自行生出變化,最終形成一個與他本人相仿佛的木製傀儡。


    胡鳩見狀,心頭生出一絲不祥之感。


    胡家作為東北五族之首,一向以家風硬朗著稱。胡氏子弟在進入築基期後,必須在家族的試煉地——狐仙嶺中獨自生存至少一年時間。


    在此過程中,需要憑借自己的本事,獲得狐仙嶺中某一位狐大仙的認可,並完成煉化儀式,方能返回家族,接受家族的培養。


    如果一年不能完成試煉任務,就繼續待在狐仙嶺中,直到完成試煉為止。


    若待滿三年還一無所獲,那就被判定為沒有修行天賦,下放到家族控製的世俗界,替家族搭理生意、產業,作為一個普通人度過餘生。


    正是通過這樣近乎殘酷的淘汰機製,胡家才在牧靈園發生內訌時,迅速崛起,最終成為北嶺關以北地區的第一大修仙世家。


    胡鳩與乃兄胡昶,均為胡家家主的嫡子,胡昶為長,胡鳩為幼,兄弟二人皆是家族幾十年一遇的天才,胡鳩更是在十八歲時就成功晉階築基後期,修道天賦比乃兄更加出色。


    這一點,從他能與翟弼清鬥戰至今依舊未落下風,就可看出來。


    隻不過,眼見翟弼清又??掏出一個機關器械,他也是一陣頭皮發麻,心態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忍不住破口罵道:“又來?你個死胖子,炫富也不是你這種炫法吧?”


    翟弼清咧嘴一笑,雙頰的白肉立即向兩側擠作一團,“小爺就是要用錢砸死你,有錢就是任性,你能怎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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