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印所化的童子,見那黑狗很知趣,滿意地點點頭,張手虛握,憑空具現出一個白色項圈,隨手丟進黑霧內的氣團之中。


    那黑狗哈拉著舌頭,任由項圈拴在自己脖子上。項圈瑩然一亮,瞬間箍緊了它的脖子。


    黑狗發出一聲嗚咽,隨後吐出猩紅的舌頭,討好似的看著童子。


    童子疏眉一挑,滿意道:“算你識相!”


    遊離好奇湊上來,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忍不住道:“這就收服了?”


    話音未落,結界外的黑煙驟然凝聚成團,再度化作玄珠的模樣,隻是外形明顯虛化了很多,顯然是元氣大傷。


    童子指著那倉皇而逃的玄珠,嗤笑道:“這不還有漏網之魚嗎?”


    言畢,手中再次具現出一支長箭,瞬間拉弓射了出去。


    無移時,結界外便傳來一聲慘叫。隻見那玄珠立時魂飛魄散。殘神星散成雲霧後,又被結界自行吸收了。


    看著結界的破裂出慢慢彌合,遊離歎服不已,忍不住吹起了彩虹屁:“前輩威武霸氣!”


    “哼。”那童子鼻孔朝天,不可一世。


    遊離忍住腹誹的衝動,畢竟兩人心神相連,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對方知道了,自己下場可想而知了。他低頭看著童子手中的那隻黑狗,發現那黑狗匍匐在地,四腿觳觫戰栗,一臉驚恐。


    “這黑狗還在,那玄珠到底算不算死透了?”他好奇問道。


    “外麵的才是本體,這黑狗不過是被外麵那個寄生的可憐蟲。小爺剛剛那一箭把它身上的寄生蟲給抹殺了,剩下這個便是它自己的殘次元神。”童子嘖嘖道。


    “這樣一來,那玄珠的殘神豈不是徹底灰飛煙滅了?哎呀,我還想拷問些信息呢。”遊離捶胸頓足道。


    童子撓撓稀疏的垂髫,噘嘴道:“哼!誰讓你不早說的。不過,既然你想打探消息,這黑狗說不定也能提供不少信息。”


    “真的嗎?”遊離眼睛一亮,眼神立即諂媚起來。


    童子雙臂環胸,用高高抬起的雙下巴,坦然受下遊離的馬屁。


    “對了前輩,那這黑狗的本體,又是什麽妖獸啊?”遊離見他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覺,便繼續問道。


    “犀犬。”童子果然很是受用,言簡意賅道,“生前應該是凶獸級別的異獸。”


    “犀犬?凶獸?”遊離念叨了兩遍,想起一事,又問道,“那三足金蟾算是什麽級別?”


    童子愣了一下,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三足金蟾是天生的異獸,成年的三足金蟾至少是凶獸級別的。”


    “果然是這樣。”遊離點點頭。


    他想起了去年清剿霧魔嶺時,遇到的那隻三足金蟾了。當時那金蟾一夫當關,以一敵三,麵對三名人類金丹期修士,竟然能毫發無損地遁逃而去。那等實力,或許還不止於凶獸級別?


    想到這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異獸還真是缺乏了解。除了知道自家養的小黑牛是一種擁有異獸血脈的準異獸外,其他有關異獸的知識簡直少得可憐。於是誠心問道:“敢問前輩,既然你說凶獸比異獸還強,那麽異獸是不是也有等級之分?”


    “這是自然。”童子擺出一副說教的派頭,與他那稚嫩的童臉童音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萌,“異獸天生血脈強悍,且與人類素有仇怨。在人族興盛以後,雙方在漫長的曆史中時有交鋒。直到數千年前,隨著人類修士的數量越來越多,憑借極有章法的配合,才將絕大多數異獸趕進蠻荒之地。”


    “說了半天,都是師父他老人家嚼剩下的老知識點了。就不能說點新鮮的幹貨?”遊離分出一部分神識,暗中吐槽道。


    旋又自我吐槽道:“媽的,為了腹誹這位大爺不被發現,我特麽還真是煞費苦心。”


    另一邊,童子卻是講得唾沫橫飛,逐漸上頭:“世間獸族,從普通禽獸算起,一共分為九個等級。最下等的自然便是普通的飛禽走獸,終其一生都是跟隨本能行事的獸物,處在被人魚肉的狀態;第八等,則是修煉成精的各類妖獸精怪。而從第七等起,血脈之力就要強悍得多,比修煉成精的妖獸更強大,且是天生的強大,所以這一等開始便算為異獸。往上第六等是凶獸……”


    童子正說得興起,遊離卻聽得忍不住打岔道:“我聽師父說,普通的獸類因為各種機緣,奪天地造化,能夠修煉成精,然後往化形一途上發展,算是介於人類和異獸之間的一種折中狀態。那麽,血脈強大的判定標準又是什麽呢?什麽樣的血脈,才會被歸為異獸?”


    童子被強行打斷了話頭,肉臉憋得通紅,不滿道:“你師父沒教過你,隨便打斷別人說話,很不禮貌嗎?真是的,心相那老小子都沒敢這麽不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遊離聽到這話,心裏登時咯噔了一下,因為先前那玄珠也說過類似的話。於是,他瞬間沉默下來。


    童子埋怨了半天,終於發現下巴前的小家夥成了隻鵪鶉,便放緩語氣道:“老實說,異獸的判定標準,人類至今沒完全搞清楚。有一種說法是,算不算或能不能成為異獸,其實是由更高等級的異獸說了算。”


    “這個世界的未知之謎很多啊。”遊離平複了一下情緒,由衷道。


    “世界茫茫大。大部分修士都忙於提升修為,與時間賽跑,對化外世界的興趣僅限於探寶、采藥、挖礦而已。沒有足夠的利益驅使,誰願意去以身犯險?”


    童子難得附和了一句,然後抬起掌心,指著黑狗道:“你不是有問題要問嗎?”


    遊離問道:“請問這位……你怎麽稱呼?”


    先前二人談話時,童子施法設了隔音禁製,是以那黑狗隻看到兩人說了半天,卻聽不知道說了啥。眼見那童子中途表現得很生氣,嚇得不輕。等到撤了禁製,遊離問話時,便以為自己的死期到了。


    隻見它有氣無力地嗚咽道:“莫殺俺……俺也不想對您不利,可是在身不由己。都是被那吞天犬害的……”


    二人麵麵相覷,但關注點卻各不相同。


    童子想的是它口中的“吞天犬”,聽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沒辦法,這個世界上的奇蟲異獸實在太多了,沒有人能全部記住的。於是,它便皺眉思索起來。


    至於遊離,關注點則在犀犬的“被害”上,“說說看,你來自哪裏?又是怎麽被害的?”


    犀犬見他慈眉善目,態度溫和,便怯生生道:


    “俺乃天生地養的土獸,本生長在土性堅硬的石山之中,以碎石為食,以霜露為飲。有一天,俺在一個山坡上飲露水,卻沒有任何征兆地就暈了過去。這之後,靈魂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過很長一段時間行屍走肉的生活。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是神魂被人入侵蠶食,最終被吞噬了。


    “那一刻俺才知道,吞噬俺的那是一隻吞天犬,它雖然吞噬了俺的神魂,卻發現俺的神魂猶如一塊磐石,很難被完全同化,這就導致它有些消化不良,幹脆就分出一部分元神,將俺的神魂包裹進去,然後寄生在那個叫作玄珠的人類體內。再往後,就是遇到你們了。”


    “土獸?”遊離有些意外,“那麽,那個吞噬你神魂的吞天犬,你知道它的根腳嗎?”


    犀犬想了想,搖搖頭道:“那吞天犬天生擅長吞噬,尤其吸食人獸的魂魄。它吞噬了我的幾十年間,一向獨來獨往,主要活動在大桓國東南一帶。俺知道,你想問的是關於你自己的身世,俺雖然意識一直都很清醒,也能‘看’到那吞天犬所經曆的所有事情,但是它早在遇到你之前就將俺分離了出去,所以俺對你的事情也不知情。”


    遊離一陣失望,良久,複問道:“你對那吞天犬有多了解?”


    “以俺的觀察,它似乎修煉了一種名為‘分魂裂魄術’的神魂分裂之術,這個倒是與它的天賦神通很搭配。在它的背後,顯然還有一個十分神秘而強大的組織,我所見過的,隻有一個老道士,還有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個妖門的女修。”犀犬字斟句酌道。


    “那老道士是誰?”遊離追問道。


    “俺隻見過一次,但對方施了障眼法,俺也認不出是誰。隻知道,對方似乎就是你們大隨邊境這一帶的人。”


    犀犬急於表現,又主動補充道:“還有,還有……那個躲在小姑娘魂魄中的妖門女修,與吞天犬在暗中謀劃著什麽。不過,他們在小姑娘魂魄中交流時,都把俺給禁錮屏蔽了,很遺憾,沒辦法告訴你他們的密謀了。”


    “吞天犬與那大桓國朝廷有聯係?”遊離試著問道。


    “有聯係,但不能肯定它是不是大桓朝廷的人……不對,是妖……”犀牛老老實實道。


    末了,遊離隻感到千頭萬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了。


    這時,沉默了許久的童子說道:“你的本體既是土行的犀犬,神魂又堅若磐石,這處心湖秘境的防禦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可願意?”


    “您不殺俺?”犀犬兩眼放光。


    “誰說要殺你了?要殺早就不會留到現在了。”童子傲然道,“別忘了,小爺留你是當坐騎使喚的。這偌大的秘境之中,平日裏隻有小爺一個人,那隱喜蛛到現在還沒蘇醒,實在太清寂了些。你就留下來好好陪小爺說說話兒吧,隻要把小爺伺候好了,小爺哪天一高興,興許就能提升你的待遇,像對待那隱喜蛛一樣,替你修複神魂。”


    “謝謝上神垂愛!”犀犬痛哭流涕。


    這是又招了一個小跟班?再多一個,就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遊離正用另一小半獨立的神識暗暗吐槽,不想本體神識之中卻響起了童子的聲音:


    “臭小子,你就偷著樂吧。這犀犬可不是一般的凶獸,那是能帶來福運的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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