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一起察看了一下劉巧巧的傷勢,發現她的氣息已經初步平穩下來。


    遊離本想分一部分財運出來,以之對抗剩餘的桃花煞,防止其持續侵蝕她的身體。但考慮到她的身體孱弱,二運又極可能以她的身體作為戰場,相爭相斥。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他決定不再堅持最初的方案。何況,就剛剛芊姑所表現出的闊氣程度,作為香薰巧榭背後金主的裏下堂,顯然是個不可小覷的龐然大物,不會缺乏相應的資源和人脈,對劉巧巧進行後續的救治。


    救人一事暫告一個段落,遊離正準備起身告辭,芊姑突然問道:


    “你這兩天都在打探保安鏢局的消息?”


    遊離心中詫異,愈加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裏下堂的能量,於是坐穩身子,如實說道:


    “是的,不瞞芊前輩,我從聖山縣過來,就是為尋找失散多年的兄長的。他在保安鏢局討生活,本名叫‘遊大山’。”


    芊姑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保安鏢局背靠大都督府,可不是一般的瓜門勢力。像你這樣愣頭愣腦地到處去打探消息,估計早就被大都督府盯上了。隻是這兩日城內風聲緊,對方礙於形勢,沒有進一步動作而已。你最好就此打住,此事我會差人留意的。你隻管等消息好了。”


    保安鏢局果然是寇毅的勢力?看來包探的消息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啊。可是我才跟包探分開,巧榭這邊就知道了?他們的情報網也很厲害啊!


    遊離心思急轉,頓時有一種清晰的預感,安西城即將迎來一場風暴,而風暴的中心,便是那場傳得沸沸揚揚的匈奴修士當街殺人案。而距離暴風眼最近的,便是突然蒸發一般的保安鏢局。


    芊姑見他半晌不說話,以為他是被嚇到了,於是溫聲道:


    “放心,你不過是尋人而已,加上涉世不深,就算城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也不會把你一個小道士當回事的。


    “不是我不想留你,但你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在巧榭內待久了,會影響聲譽。你憑手中的上客牌,先去城隍廟斜對麵的得月酒樓住下,就說是我說的,包吃包住。”


    遊離打個稽首,依言而去。


    不久後,祁三通從外間走進來,仔細看了一眼劉巧巧,見其氣色轉好,終於放下心來。


    隨後,他在芊姑的示意下落了座。


    “芊前輩,巧巧沒事了吧?那小道士擺譜,離開時不曾多言。”


    芊姑倒了杯茶,平靜說道:


    “道心小道長傳承奇絕,想來其師父必是一位方外高道。你還是少招惹的好。”


    祁三通在這位美豔不輸劉巧巧的女子麵前,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心思,言聽計從道:


    “多謝前輩提點。我也就是說兩句氣話而已。”


    芊姑微微頷首,淡淡說道:


    “我裏下堂已經確定與你們風門合作,大家就算是半個自家人了。裏下堂雖然生意遍及帝國各路,但你們才是熟門熟路的安西城的主人。以後巧巧在這裏的一切行藏,就靠你們關照了,我代胡姐姐先謝過你們。”


    祁三通笑道:“前輩這話就見外了,您也說了是自家人了,保護巧巧我責無旁貸!”


    芊姑緩緩點頭,明亮的眸子漸漸變為幽綠色的豎瞳,隨後氣勢開始減弱。


    “好了,這次遠距離俯身的時間將到,在巧巧醒來之前的這段日子裏,巧榭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其間若有生意和管理方麵的問題,你可與林素馨商量著來。”


    祁三通起身抱拳。


    隨後,芊姑的身形漸漸虛化,直至消散一空,隻剩一隻灰白色的狸花貓,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祁三通走到劉巧巧床邊,看著沉睡中的佳人,心裏冷哼道:


    “姓韓的,老子遲早要將你碎屍萬段!”


    ——————————


    一間門窗緊閉的房屋內,牆麵、門窗上蕩漾著一層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透明光膜,光膜上時有黑色的咒文的閃耀。


    屋子正中的桌案邊,正坐著一個麵如傅粉的年輕人。此刻的他,正一臉凝重,全神貫注地盯著桌上明滅不定的七根香燭。


    屋內明明門窗緊鎖,卻憑空生出一陣陣陰風,吹得那七縷火焰跳動不已。


    年輕人見狀,雙手掐出一個複雜而奇怪的指訣,口中誦念有聲,隨後俊美的麵孔變得猙獰而暴戾,近乎歇斯底裏地壓低聲音爆喝一聲“敕!”


    七縷火焰驟然大亮,加速燃燒著下方的石蠟。然而,這種狀態僅持續了數息,火焰便毫無征兆地一齊熄滅。


    房間內一下子暗了下來,隻剩濃厚的蠟油燃燒後的味道,彌漫在其間。


    那年輕人分開雙手,臉神呆滯,嘴中喃喃道:


    “竟然被解開了?怎麽會呢?我辛苦布置了這麽久……”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便有人敲門道:


    “蘇和先生,老爺吩咐小的前來,請先生早作準備,今晚將在得月酒樓宴請本城名流。”


    蘇和聞言,淡然回道:“我知道了。”


    待外麵的仆役離去,他的臉色變幻了一陣,最終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咕噥道:


    “看來還是太心急了。”


    ——————————


    話說遊離出了香薰巧榭,沿南北向的香薰街走上伏龍街,然後左拐往西行去。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他早已腹中空空,便加快步伐往得月酒樓趕。


    當走到城隍廟前時,險些與迎麵而來的人撞在一處,其後他的手中驀然多了一樣東西。


    遊離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於是捏緊左手,直接進入得月酒樓。


    朝櫃台後的掌櫃出示了上客牌後,後者會意,親自引著遊離來到三樓一個頗為安靜的房間。


    等掌櫃的表示下樓整治飯菜而離去後,他便習慣性地四下看看,確認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坐到床邊,鬆開左手。


    是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道、物、玄”三個字。


    “又是字驗之法啊。”遊離嘀咕道,然後開始按照吳仁宇事先關照過的解讀之法,將其翻譯了出來。


    “敵現,止行,待命。”


    遊離反複確認後,終於搞明白了吳仁宇的指令。


    “武德司效率可以啊,看來已經查出凶手了。讓我暫停行動,等待命令。”


    遊離興奮了一陣,不忘燒掉紙條,仰躺在床上,突然覺得一陣疲憊。


    我就是找個人而已,為什麽非得有這麽波折?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睡過去。迷迷糊糊間,掌櫃在門外敲起了門。


    “貴客,午飯準備好了。”


    遊離驚坐而起,風卷殘雲地吃過午飯,閑著也是閑著,便繼續畫符。


    兩個時辰過後,畫符畫累了,便趺坐在床,搬運周天煉精化炁。


    隨著體內的精元被持續不斷地轉化為真炁,在丹田中匯聚成一方小小池塘。雖然距離所謂的“炁海”氣象,還差得很遠,但正穩步行進在正確的修行之路上。


    到這時,他丹田中的真炁已經超過了十五銖,將近十五銖半。這個真炁儲量,若是轉化為直觀的數字,便相當於能夠連續使用六十張九品符籙。


    仔細感受了一下丹田內景,遊離還驚喜地發現,四五個月前服下的補炁丸,剩餘的藥力已經全部煉化完畢。這比師父璿玉子給他劃定的半年服用一次的頻次,提高了不少。


    仔細想想,不難理解。這段時間內,他先後經曆了好幾場鬥法,其中還有與那華生和巨獸重蒙的惡戰,無形中加快了消化藥力的進程。


    “左右無事,不如再服用一顆吧。在安西城的這幾天經曆,真是讓我深刻體會到弱小的無力感。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守護家人和朋友啊。”


    遊離喟歎一聲,取出一粒腥臭逼人的補炁丸。一瞬間,整個房間內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


    為免被人找上門來,他顧不得做心理鬥爭,閉眼吞了下去。


    說來也怪,等到藥丸入口,房間內的異味也仿佛跟著進去了一般,眨眼就消散一空。


    猛藥順著口腔下滑,被遊離以意念和真炁控製著,並未沿腸道進入胃中,而是順著十二重樓、心竅而下,撐得他的任脈鼓脹難忍,一炷香後才進入丹田之中。


    這之後,他便運轉周天功,以神識意念引導真炁和尚未轉化成為真炁的精氣,在任督二脈之內循環往複地運轉。


    巽風一起,帶動著丹田中的真炁“池塘”翻湧起伏,開始以水磨工夫“侵蝕”那一顆完完整整的補炁丸,以此來緩慢煉化蘊藏在其中的藥力。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遊離睜開雙眼時,眸中有一點微不可查的精芒閃動。


    “一個時辰也隻煉化了兩千分之一的樣子,晉級之路任重道遠啊。”他心中這般想著,口中同時吐出一縷濁氣,再度起身覓食。


    出得房門,剛走上樓梯,卻聽到樓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同時傳來的還有各人之間的互相問候。


    “喲,王司理,您也受邀了?”


    “哈哈,王司戶,多時不見了。”


    “兩位王大人,這安西城能同時請動您二位的,隻怕也隻有那位了吧?”


    “錢師爺,還說我們,你自己不也來了?”


    “下官不才,忝列盛宴,長長見識。”


    “哈哈,好好,我等一起長長見識。請。”


    ……


    遊離止步靜聽,待那撥人陸續進了二樓的包間,這才下樓來到一樓大堂,尋了無人的位子,坐下點菜。


    這時,大門厚實的門簾被人推開,走進一個身穿白色長衫、帶進一陣冷風的俊美公子。


    早有一個候在一邊的小廝迎上去,恭敬問道:“敢問可是蘇先生?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先生移步二樓。”


    蘇和點點頭,眼神掃視大堂了一周,在遊離這方向時,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隨後在小廝的引領下,邁步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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