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法袍、肩扛遊離的姬質,並未選擇翻牆而出,而是直接對著道正司的院牆衝去。隨後連人帶衣服,竟是直接穿牆而出,仿佛可以穿投訴實體的鬼魂一般!


    跑出道正司的他,一刻不停,徑直往前飛行,穿過一麵又一麵牆壁。堆滿積雪的地上,竟是沒有留下一點腳印。


    在進入一個漆黑小院的裏屋後,他才取下法袍,覆蓋在昏迷之中的遊離身上。


    此時的姬質,麵色頗為蒼白,喘著粗氣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小子看著個頭不高,還挺沉。”


    話音剛落,才發現屋裏的桌子邊坐著兩個人。他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欣喜道:


    “師兄,師弟,你們已經擺脫追擊了?”


    那兩個黑影,一瘦一胖,正是大鬼姬居和二鬼姬喬。


    姬居沒急著回話,先起身走了過來,掀開法袍一角,看到呼吸均勻的遊離,當即鬆了一口氣。隨即蓋好這件特製法袍,防止他的氣息外泄。


    “老二幹得不錯。”姬居誇獎了一句,然後站起身來,伸出手道,“東西給我吧。”


    姬質渾身一僵,仿佛連喘息都忘了,下意識地躲到三鬼姬喬身後,支支吾吾道:“反神鏡破損了。”


    眼見姬居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姬質連忙指著地上,說道:


    “是他,都是他,使用神魂攻擊,結果被反神鏡反彈了傷害。反神鏡就此破損了。”


    說著,將一麵開裂了的銅鏡交給姬喬,由他遞給姬居。


    姬居接過反神鏡,一臉肉疼地看了看地上,苦笑道:“老夫這個破財的衰運果然還是沒能徹底扭轉過來啊!”


    也許是習慣了自己的倒黴,姬居心境出奇地平和,反正地上那小子已經搞到手,以後有的是機會翻本。


    想罷,他心情稍稍轉好了一點,回到桌邊坐定,招手讓姬質詳細講了一下捉人的情況。


    姬質訕訕地坐下,講先前與遊離交手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


    姬居沉吟片刻,說道:


    “這小子挺邪門啊,築基初期的修為,竟然還能跟你一個築基後期的打得有來有往的。最後那一下,如果不是有反神鏡的護持,搞不好現在躺著的就是你了。如此看來,把反神鏡借給你倒是歪打正著了。”


    明明是我好說歹說才借過來的,怎麽說得好像是你主動的樣子?姬質腹誹了一句,說道:


    “當時屋子裏除了宋修,還有一位凝丹期的高修,雖然師父的這件穿雲法袍能很好地隔絕氣息,但我沒敢靠太近,所以不知道他們談了些啥子東西。不過,後來他倆都急匆匆的出去了——是你們那兒得手了?”


    姬居和姬喬對視一眼,麵色都很古怪。姬質見狀,好奇地問道:


    “難道香薰巧榭的亂子,不是你倆惹出來的?”


    原來,這師兄弟三人在白日探查到遊離的動向後,因為顧忌城內的道正司和暗中大肆活動的武德司的修士,沒敢強行抓人,而是商量了一個聲東擊西的計策,由大鬼、三鬼挑個人多熱鬧的地方搞事,吸引注意力,再由二鬼姬質出手拿人。


    姬居搖搖頭,至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我跟老三混進去,還沒來得及挑到合適的動手對象,卻被玄珠大仙捷足先登了……”


    “玄珠大仙?”姬質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何方神聖,疑惑道,“沒聽說過西域有這號人物啊?”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姬喬笑道:


    “那人出手前特地自報的名號,深怕別人不知道是誰一樣。對了,他出手的目標是劉巧巧,說是要搶回去當壓寨夫人。”


    “啥子?老子看中的女人,他也敢搶?老子弄不死他!”


    姬質霍的站起身來,當即就要往屋外跑去,被提前出手的姬居一把給拉了回來。


    “你淡定點。何況今晚是‘巧遇’雅集,四方好手雲集,豈會任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蟊賊亂來?”


    姬質聞言,冷靜了不少,一屁股坐下來,趕緊問後續。


    姬喬以手拍額,無奈道:


    “當初老大特意安排你去拿人,除了因為我實力不如你,拿人不夠穩妥外,就是怕你犯老毛病啊。”


    姬質撇撇嘴,直接無視了老三的吐槽,專心聽老大姬居講起巧榭內的情形。


    姬居輕咳一聲,說道:


    “長話短說吧。那自稱‘玄珠大仙’的老家夥……”


    “竟然是個老家夥?他還想老牛吃嫩草?”姬質又待蹦起來,但一看到老大的臉色不太好,便老老實實將屁股焊在凳子上。


    “玄珠大仙……呸!什麽大仙,不過是個凝丹中期的老匹夫,居然敢僭稱‘大仙’,行事又囂張,活該被修理!”


    姬居吐槽了一番,繼續吐沫橫飛道:


    “不過,那老匹夫雖然狂妄,實力倒是不弱,居然在兩位金丹期大修士的合擊下堅持了五息時間。在遭受重創的前提下,果斷放棄了劉巧巧,不但成功逃脫,還順走了一名清倌。”


    姬質聽後,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個龜孫兒,實力這麽強橫?居然可以跟金丹修士過招,還是一挑二?


    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悻悻地問道:


    “兩個金丹期的‘人仙’?現場這麽多大佬嗎?那我得到劉巧巧青睞的機會,豈不是變得很渺茫了?”


    姬居板著臉,適時拿出了當老大的威嚴,沉聲說道:


    “給我收起你那老想吃天鵝肉的小心思。兩個?哼,這隻是出手的人數,據我觀察,當時的巧榭內,至少還有兩位沒有出手的金丹仙人。我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若不是那玄珠殺出來,就我跟老三兩個,是斷不可能折騰出什麽風浪的。”


    此時的姬居,一反常態地嚴肅,沒心思照顧自家師弟的情緒,一言而決道:


    “根據你剛才所說的,巧榭內的動靜既然已經引起了道正司和武德司的注意,今晚城裏肯定不會平靜。地上的小子也不知道跟道正司是什麽關係,咱們去道正司搶人,宋修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旁的姬喬也十分讚同地說道:


    “今晚宜靜不宜動,我覺得還是放棄原先的偷摸出城的計劃,先躲一陣子風頭再說。”


    姬質這時冷靜了不少,指著地上的遊離問道:“這小子還要交給王府嗎?”


    姬居搖頭否決道:“當然不能。此一時彼一時,若是先前,交就交了;現在跟道正司扯上了關係,咱們就是想交,王府那邊也不見得敢要了。”


    姬質心中吐槽道:“說得好聽,你還不是想拴著人家去賭場,再試試手氣?先前好不容易贏回將近一千貫錢,今天又給你敗光了!”


    三人緊急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輪流看守遊離,其餘二人到隔壁房間休息。


    考慮眼下正是風聲最緊的時候,身為老大的姬居決定先行看守。


    姬居將遊離從地上扛起,放到床上,然後吹滅燭火,坐在桌邊假寐。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在似夢似醒之間,突然覺得自己四肢僵硬,想動彈卻動彈不得。


    他心中一驚,隨後就冷靜了下來。


    他也是久經廝殺了“老凝丹”了,對於這種不知不覺就被控製住的情況,並不完全陌生。


    “這是被控製住神魂了?還是被人強行拖入了夢境?”


    心思急轉間,姬居分析著各種可能。他現在的狀態,像極了遭遇夢魘的“鬼壓身”,自己的意識還算清醒,但身體卻動不了,或者說,是意識和身體產生了某種割裂,以至於意念無法指揮身體的行動。


    至此,他作出了自認為比較接近真相的判斷,於是定了定神,在夢境中說道:


    “多謝前輩高抬貴手。”


    過了半晌,卻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又嚐試著說道:


    “晚輩無意傷害床上那位小兄弟,隻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隨後,他的腦海中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渝州幽雲山的鬼士?你是哪一脈的?幽冥,還是幽雲?”


    姬居心中震撼,以至於夢境之中刮起了一陣陰風。他百念叢生,第一反應就是,此人極有可能是巧榭內沒有出手的兩位金丹仙人中的一位。因為出手的兩位金丹仙人,雖然也隻各出了一招,但絕不似眼前這位手法的詭異。他雖然修為遠不如金丹期,但自問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而且對方顯然對靈幽派十分熟悉,自己耍小聰明隻會適得其反,於是老老實實回道:


    “家師正是幽雲道人。此事是我一人策劃,我願一力承擔,請前輩放過我兩位師弟。”


    “倒是沒有辱沒幽雲老兒的名聲。你無需緊張,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托……”


    原來真的跟師父認識啊!姬居心神稍安,恭敬道:


    “前輩隻管吩咐,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用不著你赴湯蹈火,隻需要……”


    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姬居的表情漸漸變得精彩起來,最後似是懾於對方的威勢,不情不願地應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遊離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卻發現眼前漆黑一片,才想起自己是被人綁票了。


    隨後他又驚奇地發現,不僅自己的佩囊還在,就連丹田都未被封住,還可以自如地運轉真炁。


    於是,他又嚐試釋放出神識,探查外麵的情況。卻發現神識被什麽東西阻隔住了。


    他微一皺眉,放棄了徒勞無功的嚐試,一動不動地思考著逃命的計策。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遊離如臨大敵,運轉真炁,自佩囊中取出一道錐心符,準備來個突襲。


    等腳步聲近了,那人卻出聲問道:


    “小道友醒了?你早飯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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