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擋在爺爺身前,強硬的說:“這算怎麽回事?昨晚是你們又跪又哭非要渡河的,要不是渡河之前瞞著她的屬相,能出事?純粹咎由自取,我和爺爺都差點你家被害死!”我又指著自己和爺爺,“看清楚了,他一條胳膊沒了,我也馬上要落得截肢的下場!”


    老蔫自知理虧,沒敢上前,可他娘和親戚們卻是一副不賠錢就燒了房子的架勢。


    這時,爺爺把我推開,他平靜的說:“說吧,想要多少?”


    老蔫他娘獅子大開口要三十萬,我氣笑了,甩手抽了她一巴掌,三萬買的媳婦,折騰了一年掛上種就翻了十番?


    幾個痞子掏出刀上前。


    要知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鎮定的說你們覺得老子身上哪值三十萬盡快砍去吧,要不然把我捅死一命抵一命如何,看國法會不會殺你們頭!


    痞子們就不敢動手了。


    不過爺爺卻喝令我閉嘴,他對老蔫一家說手上隻有七萬。老蔫他娘以為我們服軟,捂著腫紅的臉討價還價。期間我也聽到了老蔫媳婦的屍體是今天下午在七裏外河邊的蘆葦蕩裏發現的。


    最終,爺爺答應了十萬零五千的價碼,等明天借齊了給她。


    老蔫一家擔心我們跑路,留下十個人圍在我家的四周。


    爺爺突然攔住要走的老蔫,淡淡的說:“槳呢?”


    老蔫說他昨晚逃上岸之後那黑船槳就突然斷成了兩截子,便隨手扔在了地上。爺爺讓他去找,不然不給錢,老蔫離開不久就拿著兩截斷槳回來了,爺爺檢查了片刻,就同我進了家門。


    爺爺沒有開燈,點上一根老蠟,他對著牌位上的祖輩擺渡人們輪番祭拜,磕頭說自己斷了祖宗傳下來的飯碗。接著爺爺拆開纏著我腳的紗布,煞費苦心的將斷船槳研磨成了黑色粉末,拌上雞蛋清,均勻的把我腳抹了一圈,他問:“疼不?”


    “疼!”


    我吸著涼氣說:“這玩意管用嗎?話說,那錢真賠給他們?”


    “連續敷用七天再看。”爺爺習慣性的摸向懷中,發現煙槍丟了,他就拿紙卷了點煙絲,點燃之後抽了口說:“這七萬我本想留著給你娶媳婦的,但賠給了老蔫家,又得欠三萬五的外債,怕是你就打光棍了。”


    我笑著說:“這年代三十歲結婚的大有人在,我去城裏打幾年工就行。”


    “不成,半個月之內,你必須成家!”爺爺摸著胡子道:“之前不是天天嘀咕著想當上門女婿嗎?就這麽辦!”


    “啊?”我搖頭表示那都是開玩笑,就往床上一倒裝睡。


    這一晚爺爺沒有睡覺,地上留了一堆煙頭。天剛亮他便出去四處借錢了,之前爺爺身為擺渡人,人緣不錯。可爺爺將近晚上回來時卻隻借到了一千塊,搖頭說這七個村子的村民見他斷臂無法再撐船了,又聽聞害死老蔫家那個帶崽的便宜婆娘,全默契的送了他一頓閉門羹。


    說來有些可笑,這一千元竟然是鄰村一戶窮到家徒四壁的人家借的。


    老蔫他娘上門催債,爺爺私藏了借的一千,取出攢的七萬並表示一時沒借到,好說歹說對方才寬限了十天期限。


    第二天,老蔫他娘又過來說今天去鎮上請了一位道士為兒媳做了場法事,挑了後山的一塊風水寶地作為墳址,她讓爺爺也去送一程,那態度客氣的沒得說。


    我預感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啥好事,攔著爺爺不讓去,可他說死者為大,就跟老蔫他娘離開了家門。


    我左等右等,越來越擔心,終於在夜幕降臨時,爺爺回來了。不過卻是直接讓人扔在了院門口,他全身衣服被剝的精光,一件也不剩。


    我見到爺爺嘴上帶血,又少了兩顆牙齒,身上有一條條疤痕,這是鞭子抽的。不僅如此,就連膝蓋也青了。


    我把爺爺拖到床上,拎起菜刀就瘸拐著要去老蔫家拚命。


    爺爺吭聲說:“驢蛋兒別去鬧事,我自願的。”


    “老探花,你精明了大半輩子,啥時候吃過這個虧?”我體內怒氣狂湧,無論怎麽問,爺爺就是不肯講發生了什麽事。


    晚上守在我家的看門狗們換了一批,其中就有老蔫。


    我等爺爺睡熟了,悄摸的來到院門外邊,逮住老蔫就把菜刀架上他脖子,說:“死蔫巴,我爺怎麽回事,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送你下地獄!”


    老蔫不發瘋就是慫包一個,待他顫抖的講完,我憤怒的把菜刀砍入了門板。打死也想不到他媳婦入葬時,老蔫他娘竟然讓我爺爺全程跪在墳前,又讓痞子拿鞭子抽了他三十六下,這還沒完,堆完墳之後逼我爺爺跪著“走”到了山腳下。


    這些全是那道士提出來的,說隻有這樣,老蔫才能另外娶妻。


    我悄無聲息的回了房間,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想著滿身是傷的爺爺,這筆帳我暫且記下了,早晚是要跟那道士算的。


    總算有點睡意時,外邊卻變得吵鬧起來,像是來了不少人。


    我擔心又有什麽幺蛾子,就穿上鞋出去扒在院門縫隙前瞧瞧情況,竟然全是老蔫家親戚,還有村裏的幹部們。不過,他們此番前來並非是聲討我爺爺的,卻見老蔫他娘大驚失色的說:“兒啊,你那短命鬼媳婦的墳被挖了,棺材也大卸八塊了。墳前插著根木頭,上邊掛著一隻胎盤,連她那、那那身子也”


    第四章 :親事


    老蔫他娘沒說完,就眼皮子一扣軟倒在地,旁邊一個男人補了句,“就剩下一副骨頭架了。”


    “誰幹的?”老蔫驚悸不已。


    “哪個曉得唉”眾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討論著。


    我才十九歲,性子又屬於快意恩仇那類,所以噗哧在門這邊笑了起來,前腳讓我爺爺跪墳挨鞭子,後腳就連墳屍被毀的一塌糊塗,這事簡直大快人心!


    “笑個雞毛?”老蔫火氣十足的隔門大吼。


    我打算先讓老道償還點利息,便禍水東引道:“傻啊你,這還沒看出門道?那老道算計你家那短命鬼呢,我家老探花德高望重的,能受的起他這一跪的,早化成灰了”


    老蔫當即扛起他娘,與親戚們如潮水般撤離,看這架勢是真去找老道討個說法了。村幹部們卻一副想敲門又猶豫的神情,過了兩分鍾他們低聲商量完也全部離去,外邊就剩下了三隻看門狗。


    “這事痛快!”爺爺的聲音在我後邊響起,我嚇了一跳,轉過身,看見他坐在房門檻上,說:“驢蛋兒你這一肚子壞水跟誰學的?”


    我尷尬的笑笑,跑過去把爺爺搬回屋子,“老探花,你知道那老道的來曆不?千萬別是江湖騙子之流敲完一筆跑了。”


    爺爺搖頭,說:“這老鬼有幾分本事,道號叫赤餘道師,擅於風水點墳。就有一個毛病,貪財,錢不到位甭想把死人在好地方落戶,老蔫家花了三萬才辦成了事。”


    “赤餘道師”我記下這個道號,疑惑說:“挖墳毀屍是誰幹的?老蔫家平時也沒跟別人家結下梁子。”


    爺爺閉上眼睛,道:“錯就錯在老蔫家把婆娘的死全推在咱身上,赤餘老道的法子沒錯,令凶手跪墳是為了讓死人安歇,可凶手卻不是我而是**河的亡魂。”


    我眼皮一跳,“所以不是人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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