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往床角縮,在寂靜中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還有指甲刮到紗簾的輕微『撕啦』聲。


    「新娘!新娘!」一個沙啞的聲音幽幽的說。


    小夏咬緊牙關不吭聲,那雙白手好像感覺到有紗簾阻擋,於是換了個撥開的動作,然後沒有阻礙的向小夏伸過來!


    「新娘!新娘!」他喃喃的叫,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小夏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隻是當那對白手要伸到自己臉上時,猛的把從剛才就抓在手中的符咒,一下貼到了那手上。


    不屬於人間的慘叫響了起來,小夏難受得摀住耳朵,彎身伏在萬裏的胸口。隻見那雙白手驚恐的哆嗦著,死死抓住床架,帶得竹床劇烈的搖動著,發出要散架一樣的『吱呀』聲。


    然而來自門邊的吸力太大了,儘管那白手拚命掙紮,最後還是像點燃的蠟燭一樣融化,然後成為一沱白色的悟跡被吸到不知何時打開的衣櫃裡麵。


    衣櫃裡,一麵閃著微紅光芒的金屬小旗子抖動了一下,而後歸於平靜。


    那是阮瞻的殘裂幡,他把它藏在門邊的衣櫃中,知道小夏驅動不了,所以給了她符咒,說隻要冷靜一點,把符咒貼在邪物上或扔過去,就能使殘裂幡自動生出感應,把魂體吸進去!


    他說了,不會不做任何保護,就把小羊扔打到狼窩的門口!


    「了不起!」不知哪扇窗邊傳來個聲音,讓驚魂未定的小夏差點心臟停跳。對幾扇窗快速掃了一眼,卻又沒見到什麼。


    她冷汗直冒,要知道這是三樓,沒有『人』能在窗外說話。


    「你究竟是誰?」她試探的問了一句,同時緊盯著那幾扇窗口,「為什麼要害死萬裏?」


    「想得到你的,都得死!」


    小夏快速的循聲望去,這一次那個說話的東西沒有躲,讓小夏看個清楚。


    之所以稱它為東西,是因為漂浮在窗戶外麵的竟然是一株花朵。這花很大,可是小夏一向五穀不分,加上是在月色下,因此也看不出來是什麼花,隻見這花的花瓣全部向外展開著,露出裡麵人臉大小的花心,花心上也正如人臉一樣有五官。


    五官是畫上去的,可是說話時卻會動,乍一看去好像是一個人頭正在窗外窺視。


    小夏本該害怕的,但那花臉誓要置萬裏於死地的態度激怒了她。於是她再一次憤怒戰勝恐懼,猛得掀開枕頭,拿出血木劍,跳下床,忍著腳腕傳來的劇痛,對著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憤了,竟然發揮了血木劍的部分威力,劍還沒到,紅光就豎切了花臉一下,那花臉立刻從中間裂成兩半,但它卻哈哈笑著急速墜落。


    「我不會讓他死的!」她對著樓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聲音又從另一扇窗響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過去。


    可是這朵花還沒落到地時,最後一扇窗,也就是床側那一扇窗傳來最後的聲音,「看看水盆,我會告訴你怎麼才能保住他的一條命!」


    花臉消失,盆架上的水盆裡的水卻開始無緣無故的動盪起來!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五章 幻覺


    小夏站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覺得對方一定不懷好意,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個可以救萬裏的借口實在太誘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騙,也想要試上一試,至少多個選擇,多個機會!


    她慢慢走回到床邊去,見那竹床被那雙白手拉得都歪了,紗帳也扯掉了一半,而萬裏還是毫無反應,像個木頭人一樣躺在那裡,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禁悲從中來。


    他是個多麼熱情溫柔的人哪,愛和人談話、對新鮮事務好奇、喜歡嚐試、熱心幫助別人、有俠氣,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卻像個植物人一樣,待在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識到這個應該會很覺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過那麼多事,從來沒要求過回報,現在輪到她來償還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有了這個決定,她就先爬上床,費力的扶萬裏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紗帳,然後握緊血木劍,慢慢走到水盆邊,疑惑中帶點戒備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還在微微的搖,而且因為有人*近,晃動得更加厲害,好像要潑出來一樣。小夏下意識的想閃開,卻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動。


    她記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從離八角樓不遠的地方打來的甘甜山泉,她洗過臉後才換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變黑了,渾濁得像是泥漿一樣,還散發出一種略帶腥氣的草葉味道來。咕咚——


    水麵的中心突然冒出一個氣泡,嚇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驚訝的看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氣泡接連冒出,直到整個水麵像沸騰一樣的滾了起來。


    這樣大約持續了兩分鐘。水麵才歸於平靜,不過水卻不再是黑的了,而是變成像鏡麵一樣能反光的銀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湊了湊,見這麵水鏡裡,有一個圓乎乎的東西由下向上漸漸的浮上來,剛好嵌在這個直徑約兩尺的木盆中間。仔細一看卻是一張女人的臉!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緣故。這張臉蒼白浮腫,嘴巴和眼睛禁閉著,頭上的黑長髮像水草一樣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動,宛如在向觀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後人又在搞什麼鬼,隻覺得那張臉看起來那麼熟悉,於是握緊血木劍又走近了一步,幾乎是站在水盆邊上向下俯視。


    那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額頭飽滿。有一雙淡淡的細眉,一個小巧可愛的翹鼻子。嬌嫩誘人的紅唇,在左眼角邊上,還有一顆幾不可見的、芝麻大小的紅痣——


    小夏呆站在那兒,冷汗從額頭滴落,順著脖頸一直滑入衣領內,她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場景。從沒有過比這更恐怖的經歷,隻因為水盆中這張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腦反應就知道這是誰,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許多遍!


    水盆中的臉是她的臉!


    若不是因為那張臉慘白浮腫,好像是被溺斃的;若不是因為那隻是個斷頭,脖頸下的斷頭還血肉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麵潛在水中的鏡子!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連眼角邊那顆紅痣也一模一樣!這一定是幻想,是用來打擊她的心理防線的,可隱藏在幕後的人要幹什麼?是預言她即將被淹死,還是隻僅僅為了嚇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臉毫無預兆的突然打開了雙眼,死死盯住驚愕的小夏!


    「嶽小夏!」她開口叫人,水麵上冒出一串氣泡,聲音也發出『咕嚕嚕』的水聲,好像真有顆人頭在水中說話,而不隻是幻覺。


    小夏縮了一下身子,沒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嶽小夏,萬裏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還是沒有回答,不過卻感覺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他一定會死的!還會死得很痛苦、很慘,他的五臟會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碎,渾身的皮膚都會被滲出的黑水腐蝕掉,可是又說不出來,就這麼活活疼死!」


    「你閉嘴!」


    「他會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損壞的錄音機一樣,用怪異的聲調重複著這句話,彷彿不會停止,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在小夏心上,讓她從心窩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聽下去,可又不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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