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錯,她縱然是這一輩子都折磨他,他也沒什麽說的。也許找回她後,隻要她沒有犯下殺人罪行,他還是要照顧她。假如她要做變性手術後嫁給他,他也隻能同意,因為那是他欠她的!


    想到這裏,他又放下了那串晶瑩的鏈子,又拿起原來那串,“還是這串吧,多少錢?”


    “強迫自己喜歡是沒有用的。”老人答非所問,同時拿起那串晶瑩的鏈子放在燕風的手裏,“拿著,一個頂一個。”


    燕風愕然,但沒有推辭,隻是仍然放下了十塊錢。


    老人也不推辭,隻道:“大家都叫我黎姥姥,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聽到了就來幫你。記住了,一個頂一個。千萬記住,一個頂一個!”


    一個頂一個?什麽意思?是讓他接受玲瓏,放棄烏拉嗎?可是他怎麽做得到,盡管愛情在烏拉失蹤前已經死亡,可烏拉變成現在這個樣了,他怎麽能拋棄她?


    甩甩頭,拋開這些兒女情長的念頭,燕風回到了旅店中。


    這一夜他又開始作夢了。他不是愛作夢的人,後來在烏拉失蹤後開始噩夢不斷,烏拉失蹤了十年,這噩夢也就折磨了他十年,直到前些日子,他明白那些夢境可能是烏拉利用草藥而製造的,他就不再為噩夢困擾了,可今天他再一次陷入了夢境之中。


    隻是,這不是噩夢,而是混亂的夢,醒來後他甚至都不記得了,隻記得烏拉的模樣漸漸變成了玲瓏,而且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夢中喊:一個頂一個。


    第二天早上,他問清了道路,自己步行上山。上山前,店老板還對他說,兩階山的風景是不錯,不過外地遊客去的多,他們本地人是不常去的,頂多到了半山就不往上走了。


    “為什麽?”燕風非常好奇,畢竟他是來查一樁詭異案件的,越是神奇的事,他越要打聽。


    “因為兩階山腳下的村子是個女人村,村子裏沒有一個男人,陰氣重。”


    “哦,這是什麽民族風俗?”燕風知道這邊少數民族多,還以為是當地風俗。


    “不是民族風俗,就是――唉,你自己去問吧。”店老板不肯說了。


    因為他支支吾吾的,燕風覺得裏麵可能有問題,當下也顧不得他一個男人,卻要去一個全是女人的村子合適不合適,立即離開了。


    村子就在山腳下,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麽閉塞,不過確實比較貧困,房子全是泥屋和草屋,女人們穿的也很破舊,而且越往村子裏走越發現,這裏不僅沒有男人,也沒有未成年少女和小孩子,最年青的女人大約也有二十多歲了。


    燕風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女人們的關注,她們依然各幹各的事情,不熱心也不冷漠,完全當燕風是透明。顯然經常有旅行者上山,村子裏雖然沒有男人,但這些女人是見過男人的,並不是傳說中的女兒國。


    “這位大嫂,我想在村子裏住一夜,不知道行不行?”燕風問一個在井邊打水的中年女人,因為她的衣著接近於鎮上的人,應該是常出門的,可能懂得普通話。


    燕風沒有猜錯,大嫂聽懂了他的話,抬頭看了看他道:“這要問一下村長。”


    燕風一聽,連忙殷勤地幫大嫂提水,想讓人家幫他去問問村長,哪知道那位大嫂拒絕了他的幫助,隻淡淡地告訴他在井邊等,然後就去問村長。燕風大概隻等了十分鍾就得到了答複――不行。


    這個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實際上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一村子大大小小都是女人,估計連公的牲口都沒有一隻,人家怎麽會同意讓他一個陌生男人住進來。其實他隻是想接近村民,打聽一下村子裏為什麽都是女人。還有,假如十年前烏拉失蹤的時候到過這座山,也許村民會提供一些線索,想住在這裏是為了圖方便、省腳程。


    可是如果人家不願意,他住山下縣城的旅店也可以,從那裏上山並不太遠,他就當是鍛煉身體就好。


    “這山叫兩階山,就是在半山腰有一個明顯的界限,整座山分成了上下兩段,你最好不要上山頂,在半山腰玩玩就好。”臨走時,大嫂囑咐了他兩句。


    “為什麽呢?”燕風見縫插針,連忙問道。


    “不為什麽,怕山頂上有危險,你是外鄉客,可能不知道,所以要提醒你一下。”


    “有什麽危險呢?我還正打算到山頂看看。”


    “所有路過這裏的外鄉客,我們都會提醒的。”大嫂答非所問,“你如果硬要上去,我們也沒辦法,但是你記得,我可提醒過你了。”說完,不再理會燕風,離開了。


    燕風對這裏的事越來越感興趣了,當下也不急著走,在村裏東逛西逛。村裏的人並不阻止他,但也不理他,無論他如何沒話找話說,得到的隻是冷淡的回應,鬧得燕風無趣得很。


    在城市的時候,號稱刑偵之王的他在工作裏備受關注,在生活中也因為長得帥、氣質好而受到女孩子們的追逐,就連“兩條人命”不也追得他沒地兒藏、沒地兒躲的嗎?可沒想到在這裏,他卻被徹底無視。


    不過,這更讓他覺得這裏麵有問題。村人對外人的冷淡顯然不是為了憎恨,否則也不會提醒外來人山頂上有危險,可是山頂上又有什麽危險讓這些女人諱莫如深呢?


    第二十五章 床墊


    兩階山看著不高,但道路難行,過了半山腰更是陡峭。燕風因為在村裏耗了太多時間,當天並沒有爬到山頂,隻好在天快黑前回到了旅店。


    在旅店門口的小攤上吃飯晚時,燕風特意找了找昨晚遇到的那位黎姥姥,可是看了半天卻沒見她老人家的蹤影,就隨口問了一下小攤老板,這位老板是個瘦高個,木訥少言,臉上滿是痘斑和疤痕,似乎年青時被火燒過一樣。


    “在這兒擺地攤的人裏,沒有一位黎姥姥啊。”老板很納悶地看了燕風一眼。


    “沒有?我昨天明明和她老人家說話來著,就是賣珠子手鏈的。”


    老板認真地想了一想,仍然搖搖頭,“真的沒有,我在這兒擺了二十年攤子了,沒見過你說的這個人。”


    “我昨天還從你這裏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端到對麵街送給她吃,難道你沒看見?”燕風心裏閃過一個陰影,但捉不住是什麽。


    “你是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可是我見你端到對麵街上後就放到了地上,然後在那兒蹲了一會兒就走了,哪有什麽黎姥姥啊。先生,你記錯了吧。”


    燕風沒回答,繼續低頭吃東西,但心裏卻開了鍋。他還沒老年癡呆,昨天發生的事怎麽會不記得,確實有一位很慈祥和藹的老人賣珠子手鏈來著,他還花十塊錢買了兩串,為什麽攤子老板說沒有見到呢?難道是他見了鬼?可是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總不至於是那位老人會隱身吧?這兩階山到底有什麽秘密,既有人能換頭,還有人會隱身。還有,那位黎姥姥為什麽要出來見他,是有秘密要告訴他還是要害他?


    正想著,麵前多了一個酒杯,裏麵滿滿地裝著一杯酒,鼻端立即傳來一股甜香味,一看就知道是度數不高的果酒。


    他疑惑地抬起頭,攤子老板憨厚地笑道:“您連著光顧兩天了,贈送一杯酒,自己釀的,您嚐嚐。”


    燕風笑笑,先是淺抿了一下,感覺入口還不錯,在攤子老板的注視下一飲而盡,然後道了謝,付賬回店。他急於回去看看自己昨天從黎姥姥手裏買的鏈子還在不在,也想在腦子裏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一個頂一個!這是什麽意思?是說自己心中所愛的女人要一個頂一個,還是說案件?


    取回寄存在櫃台上的東西,燕風馬上回房。打開背包一看,昨天買的鏈子還在,這證明他昨天所經曆的並不是幻覺,那麽黎姥姥這麽做是什麽目的呢?


    他仰麵躺在床上,把這件案子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正在為其中的疑團而苦思冥想的時候,天花板上突然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樓上的地板上切割。


    本能的,燕風坐了起來,仔細聆聽著那聲音的來源和性質,就聽樓上切割的動作越來越大,最後連天花板上的灰片都被震了下來,差點落到燕風的頭上,接著一滴一滴不明液體也滴落了下來。


    樓上是在幹什麽?就算這個小旅店的牆壁很薄,可能僅是用木板隔開的,但地板不會薄到這個地步啊?燕風懷疑地想著,下了床,摸摸濕了一片的地麵。就見指端上呈現紫紅色,手感濃稠,放到鼻子前一聞,竟然是血液!


    “對不起啊,我用力過大了。”一個聲音突然從天花板上響起。


    燕風下意識地一抬頭,就見天花板上裂了一條巴掌寬的縫隙,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傳出。同時從縫隙中擠出來的,還有兩隻手的指尖,它們扒著裂縫的兩邊向外用力,把裂縫漸漸擴大,然後探下一張臉來。


    這是違背物理常識的,何況那張臉後麵並沒有肢體相連,就那麽倒吊著垂了下來,長長的黑發如柔韌的水草,在半空中飄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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