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的看著麵前羋子棲的真元魂魄,我是那樣想要把她擁入懷中,可伸出的手徒勞的穿過虛無,原本我也有很多話要問,可如今我隻想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陛下為子棲所做一切,子棲何嚐不知,初見陛下於鹹陽,那時陛下躊躇滿誌一心想要君臨天下,子棲見陛下終日憂心忡忡,才教陛下您龍甲神章,希望能圓您心願,殊不知陛下竟然奴馭亡魂攻城略地,子棲隻有為陛下超度亡魂已平眾怨,陛下您頭疾是因為魔障深重,子棲又何嚐不是,隻是不想陛下分心一直未告知。”


    “你也有頭疾?為什麽不告訴朕?”


    “陛下您奴役的亡魂越多,子棲需要幫你超度的就越多,這些亡魂都是枉死,怨氣衝天難平心頭所恨,子棲也和陛下一樣難以克製,汐雪冰雪聰明,居然調製出沉龍香,她以血為引為陛下默默想守,可她一個人的血畢竟有限,子棲和她隔日輪換為您調製,因為知道如果讓您知道,定不允我這樣做,所以我沒讓汐雪告訴過您。”


    “沉龍……沉龍香你也替朕做過?”


    “陛下平定六國,子棲以為您會休養生息,沒想到您卻不為人皇,願當天帝,您上泰山鬥天意氣風發,子棲知道龍甲神章您並沒學完,所以在您的玉璽中灌注我的法力,陛下您封退九天神眾,天怒人怨子棲已遭天譴,深知時日無多。”


    “你……你還有什麽沒對朕講的?”


    “子棲讓陛下修建祭宮,本是想用自己道法摒除您身上的魔性,子棲從未想過傷害您,沒想到陛下魔性大發,子棲怕我走了以後,就再沒人幫您摒除魔性,隻有封印陛下。”


    “別說了,是朕誤解了你。”


    “是陛下幫子棲成了大義,子棲對您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可為了天下蒼生,子棲終究是負了陛下情意。”羋子棲的魂魄在淡淡散去,對我淺笑。“子棲來見陛下是要告訴您,以您現在的道法修為,沒有祭宮開不了幽冥,擅通陰陽兩界的後果您很清楚,同樣會遭天譴,您將不會再有萬世天命。”


    羋子棲說完伸出手觸碰我的臉頰,她雖然是虛無的魂魄,可我依舊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暖,我注視著她在我麵前淡淡消散卻無能為力,一天之內我親手殺掉兩個對我情深意重的女子,我在殘破的琴台大聲慘笑,然後猛然拔掉還插在我腹部的木刺。


    我重新走到琴台的憑欄上,望著天際深吸一口氣。


    “子棲,朕就是賭上這萬世天命也救你回來。”


    我重新伸出手,我能感覺到從我身體裏在開始消散的道法和記憶,我拿出傳國璽把所有的道法灌注在裏麵,在宮殿前的廣場上撕裂出一道幽冥通道,可正如同羋子棲說的那樣,我現在根本沒有完全開啟幽冥之路的能力,我越是用力,從傷口中流出的血越多。


    我已經有些站不穩,一隻手扶著憑欄上支撐著快要倒下的身體,那撕裂的通道太小,我根本召不回羋子棲和穆汐雪的魂魄,亡人還魂有違天數,是逆天而行倒行逆施的事,沒有祭台我會受到天譴。


    不過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兩隻手舉著傳國璽,對著天際大喊一聲。


    吾以萬世天命開幽冥,九天神眾,十方陰府聽吾號令!


    我把自己的萬世天命加持在玉璽上,話音一落頓時玉璽白光耀眼,直衝被撕開的幽冥通道中,我廢掉自己萬世天命號令三界,幽冥之路被開啟。


    我虛弱地看見羋子棲和穆汐雪從裏麵緩緩向我走來,我正要掐指收她們的魂魄回來,突然幽冥之路慢慢開始閉合,而我身體裏的法力也在逐漸消失,我這才意識到,我隻是暫時永遠前世的道法,我還沒真正變成贏朕,當然沒辦法用他的萬世天命,之前隻不過是我把全身能用的道法全施展出來而已。


    幽冥之路並未真正開啟,不過能召喚到她們的魂魄已經讓我心滿意足,我身上所剩的法力已經不多了,幽冥之路閉合的太快,我忽然意識到,以我現在的道法我已經收不回她們兩個,我隻能救一個人。


    汐雪為我相守千年,一片執念至死未變,旁邊的羋子棲對我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我必須在她們兩個人中救一個,我抬著手遲疑了片刻,幽冥之路的裂口越來越小,一旦關閉我就再救不了任何一個人。


    我伸出手把羋子棲的魂魄收了回來,或許隻有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我才能分辨清楚,我心裏最愛的那個人依舊是她,言西月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對穆汐雪是虧欠,可這種虧欠終究是取代不了我對羋子棲的那份情感。


    穆汐雪看見我最終選擇了羋子棲,無怨無悔的對我笑著說。


    “汐雪有陛下最後那番話已經知足了,汐雪會安心過忘川,世世輪回汐雪都會帶著臥虎兵符,再等千年汐雪也願意。”


    幽冥之路重新閉合,我茫然地看著空曠的廣場,千年前我負了汐雪,沒想到千年後我依舊是負了他,或許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千年前不是我沒看到她的一往情深,隻不過那時我眼裏能看見,心裏能放心的隻有羋子棲,現在亦是如此,雖然我相信或許讓羋子棲再選一次,她的匕首依舊會插入我胸膛,可我的選擇還是不會變。


    宿命!


    我開始相信這就是我和羋子棲千年不變的宿命。


    我快步走到越千玲的身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將收回的魂魄灌入她的身體,我抱著她那刻,所有的前世記憶和法力頓時煙消雲散,我這才感覺到腹部的劇痛,我相信那個人已經從我身體中離去,我一直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一切,可我的身體一直被贏朕在支配,我能感受到他的高傲和霸氣,同樣也能體會到他傷心欲絕的痛楚。


    特別是在穆汐雪死去的那刻,我相信贏朕是真為她心痛,可那種心痛遠不如他見到羋子棲的時候,那是一種無可替代感覺,我能體會到當時他心中所想全都是羋子棲,甚至沒留下丁點多餘的地方。


    我還在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多少有些傷感和落寞,忽然懷中的越千玲動了一下,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當她看見我時,先是驚慌失措的想要掙紮,然後本能反應一巴掌打過來,重重印在我臉上,好熟悉的感覺。


    我淡淡笑了,什麽也沒說,一把將她抱在懷中,我突然體會到贏朕見到羋子棲時的心情,就如同我現在抱著越千玲,就希望一直這樣抱著她,永遠也不要鬆開。


    越千玲被我抱住的時候,身體顫抖一下,我相信她也會有同樣的感覺,因為她把我抱的更緊,以至於我下腹的傷口疼得要命,她的手一直在我後背重重地敲打,所有的委屈和擔心隨著她的淚水流淌在我背脊上。


    第57章 絹布聖旨


    我是在越千玲的懷中暈厥過去的,蕭連山下手也太狠了點,插入小腹的木刺幸好沒傷到內髒,不過失血過多,見到越千玲活過來我就再沒堅持住。


    我醒來的時候在山下的大房子裏,越千玲就趴在我床邊睡著,我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頭,或許是因為經曆過那一場千年絕戀,我雖然不是那個人,但我能體會到他對羋子棲和穆汐雪不同但都痛徹心扉的痛。


    感情的事很難用對錯來描述,或許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選擇穆汐雪,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可他最終選擇了為了大義蒼生而負他的羋子棲,我隻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可我卻觸及不到他的記憶,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羋子棲到底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什麽刻骨銘心的烙印,以至於他會選擇一個曾經封印她的女人。


    越千玲在我的撫摸中清醒過來,一抬頭我就愣住,我麵前的並不是越千玲,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女人。


    “雁回哥,你終於醒了。”


    可我能肯定這是越千玲的聲音,大為不解的指著她問。


    “你……你的臉怎麽變成這樣了?”


    從外麵跑進來的人匆匆忙忙,我依舊不認識,不過看他走路的樣子我能分辨出事蕭連山。


    “哥,你可總算是醒了,我和千玲守了你快三天了。”


    “蕭連……山?!”我指著麵前的男人不確定的問。


    越千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從桌上拿了一麵鏡子給我,我茫然的接過去,鏡子裏的我已經不再是贏朕的臉,一張尋常普通沒有特色,走到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注意的臉。


    再看看越千玲和蕭連山,和我的情況差不多,我淡淡一笑,把鏡子放在旁邊。


    “汐雪這麽聰明又怎麽能想不到呢,她給我們羋子棲和贏朕的臉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回去找她,汐雪知道我們會回去麵對魏雍,怎麽可能讓我們用嬴政和羋子棲的臉,我們現在這張臉,才是汐雪特意為我們準備的。”


    蕭連山坐到我床頭一本正經地問。


    “就等你醒呢,穆汐雪和言西月我已經掩埋了,可是墓碑上麵不知道該寫什麽,千玲說等你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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