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趕到酒吧,找到了那個趴在吧台上熟睡的身影,還有一旁無聊刷著手機的梁璟。


    “阿璟,謝謝你今晚照顧他。”


    “免了,你趕快把他弄走吧。我明天還有通告,得回去睡覺了。哦,對了,你記得把賬結了。”說罷,將卓灼的手機遞給沈弋,起身離開。


    沈弋結了賬,架著卓灼離開酒吧。


    到家後沈弋將卓灼放到床上,脫了鞋襪,拿著毛巾給卓灼擦臉。雖然動作很輕,但卓灼還是微微睜開了眼。


    酒還沒醒的卓灼腦子有些混沌,微微睜著的眼裏印著一個模糊的身影。聽到他問自己渴不渴,於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卓灼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真好,又夢到他了。


    良久,卓灼的酒勁慢慢散去,所有的感官也隨之蘇醒,他才終於驚覺似的睜開雙眼。眼前的身影突然變得清晰,他看見那人深邃的眼眸裏印著自己的影子。他張了張口,千言萬語呼之欲出,最終卻被一陣哽咽堵在喉間。溫熱的濕意一顆一顆的從卓灼的眼角滑出,像是積攢了很久一樣,劈裏啪啦的沒個盡頭。


    半晌,他微微抽泣著伸出手,輕輕撫上了麵前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原來真的不是夢。”


    沈弋聞言溫柔的看著他:“傻瓜。”


    “沈弋”


    “我在”


    “沈弋”


    “我在”


    卓灼是讓一陣宿醉的頭疼給鬧醒的,迷糊間想起身找水喝,卻惹來一陣明顯的不適。卓灼猛的愣住,這才睜開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是沈弋的臥室。


    所以沈弋昨晚把他帶回家了,然後他們還……哎。


    卓灼無奈的捏了捏鼻梁,掀開被子下床。


    兩秒之後,他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回床上,左右一滾將被子裹了個嚴實,抻著嗓子喊了一聲:


    “沈弋!衣服好歹給一件吧!”


    沒一會兒,沈弋端著早餐推門進來。看著卓灼把自己裹的隻留個腦袋,正憤憤的喘著粗氣,沈弋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早餐放在了床頭櫃上,端起一杯溫水坐到床邊,將卓灼連人帶被的扶了起來,柔聲道:“喝點水。”


    卓灼實在渴的厲害,便就著他手裏的杯子潤了幾口。


    沈弋端起早餐打算喂他,卓灼見狀趕忙把手從被子裏撈出來:“誒別別別,大男人的,喂什麽喂。”說罷,接過早餐吃了起來。


    沈弋溫柔的看著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卓灼,皓之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卓灼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沈弋,怎麽辦,連我自己都覺得,他說的沒錯。”


    沈弋漸漸收起了眼中溫柔,眉頭皺起,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卓灼,如果我做的這些,終究隻換來你的愧疚,那我這些年的努力,還真是白費了。”


    卓灼垂著頭盯著手裏的早餐,看不到沈弋眼裏受傷的神色。


    沈弋起身,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家居服和新的內褲扔在床上,然後徑自出了臥室。


    “又惹他生氣了。”卓灼放下盤子,有些垂頭喪氣:“卓灼,你可真有本事。”


    卓灼穿好衣服端著還沒吃完早餐出去,在餐廳找到了那個默默吃早餐的身影。空空蕩蕩的屋子、一個人、一份早餐,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撒在他身上薄薄的一層,明明是世上最溫暖的東西,卻蓋不住那人身上一絲一毫清冷孤獨的味道。


    ——沈弋,你究竟獨自度過了多少個這樣的早晨?


    卓灼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沈弋了,他想把沈弋的孤獨全都揉碎了扔向時光深處,想抓住每一寸陽光捂熱了再遞給他,讓他取暖。


    卓灼遠遠的看著沈弋,眼裏泛起酸澀。他一步一步走過去,坐到沈弋對麵。沈弋沒有抬頭,繼續吃著盤子裏的東西。


    卓灼開口:“沈弋,以後每一次早餐,我都陪你,好不好?”壓抑的嗓音裏透著些不易察覺的試探和緊張。


    沈弋沒有回應,像沒聽到一般繼續著手裏的動作。


    不行嗎?看來,他真的生氣了。說好不再讓他難過的,可惜又被自己搞砸了,卓灼,你真是笨。


    卓灼緊了緊攥在手裏的叉子,緩緩說道:


    “是,我覺得虧欠,對我不曾參與的三年覺得虧欠,對獨自活在那段時光的你覺得虧欠。可時間這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償還不起,也不想去鑽那個牛角尖。我想把我的愧疚留在那個三年裏,往後的時光一年一年的覆上去,它會被越埋越深,不見蹤跡,我總能淡忘的。”


    “可是對著這個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的你,我隻想用自己所有的時光去陪伴。不是因為愧疚,更不是想償還什麽,我隻是……”他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將突然湧上喉間的哽咽生生逼退。


    “我隻是想陪著你,每一個清晨時分,每一個日落黃昏,守在你身邊----沈弋,可以嗎?”


    有幾分鍾裏,誰也沒有開口,卓灼聽著沈弋輕輕的呼吸聲,內心的不確定感被這難熬的時間慢慢放大,讓他緊張,讓他不安。


    半晌,沈弋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吐出一個字:


    “好。”


    得到回應的卓灼終於鬆了一口氣,低頭擺弄著盤子裏的東西,一顆晶瑩猝不及防的跌落進去,卓灼切下那一塊放進嘴裏:


    ——奇怪,不苦也不澀。


    刀叉和盤子的碰撞聲讓餐廳顯得更加靜謐。兩人誰也沒再開口,但卓灼覺得,此時靜默的空氣裏流竄著一絲絲的甜,沁人心脾,記憶裏最渴望的那個人正坐在自己麵前,觸手可及。


    ——這是三年裏最美好的早晨。


    卓灼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此時的寧靜,是杏子打來的。


    “喂,杏子。”


    “喂,灼哥,聶導的劇還有一周你就得進組了,你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啊?”


    “聶導的劇……好我知道了,我這會兒不在家,晚一點聯係你。”


    聶導是這兩年當紅的新銳導演,在電視劇的拍攝手法上大膽創新,對劇本的詮釋見解獨到,去年還入圍了百花獎最佳導演獎,盡管最終沒能獲獎,但實力可見一斑。卓灼看過他導的戲,一直非常欣賞他,能爭取到聶導新劇的男主角更是覺得機會難得。


    可現在,自己已經答應沈弋會和wj解約,那這部劇……卓灼忍不住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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