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晚上,有人一番雲雨過後安然睡下,有人卻被從被窩裏撈出來拽到酒吧,聽一個酒鬼吐苦水——這個倒黴的人就是梁璟。


    看著眼前這個把自己灌的一塌糊塗、說話舌頭都捋不直的人,梁璟忍不住撫了撫額:“卓灼,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卓灼比梁璟大兩歲,二人同一年出道,出道不久兩人便在一部校園劇的拍攝中認識。卓灼性格包容,梁璟直率坦誠,兩人戲裏是死對頭,戲外卻成了好友。娛樂圈的風風雨雨、紛繁複雜隻讓他們的友誼更加堅固。在少數幾個知道卓灼和沈弋實情的人中,就有梁璟一個。


    梁璟家裏是做房地產的,算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吃的、穿的都很低調,那些個有錢公子哥的毛病在他身上還真是一點影子也找不到。在娛樂圈打拚的這些年,梁璟很努力,不怕苦、不怕累,但一直不溫不火。有些了解他家境的人免不了在一些論壇裏調侃一番:“有錢、人帥”這麽吸粉的人設偏偏讓梁璟混了個踩在二線還搖搖欲墜的水平,沒紅過,也涼不了。


    說梁大少爺沒紅過,這卻要幫他說道一二了——梁璟紅過,雖然跟他自己沒什麽關係。


    在卓灼和沈弋的“定情劇”中梁璟也是主演之一,這部劇播出後風靡一時,在國內甚至亞洲都引起了很大轟動,沈卓二人就此越居一線,而關於兩人“假戲真做、正在交往”的傳聞也一直不絕於耳。兩個當事人對此傳聞一直避而不談,於是各路媒體紛紛將話筒遞到了卓灼的好友梁璟麵前,想從他那探一探虛實。


    一時間,梁璟不僅在路演中成為采訪的重點,還接到了從前兩倍多的通告,可說來說去都繞不開“沈卓”這個話題。梁璟倒是無所謂——你找我,我就去;你問,我就打哈哈。反倒是卓灼和沈弋這“兩口子”覺得有些對不住他,時不時地請他吃飯。可等三人聚餐的照片流傳出去,梁璟又要迎接媒體新一輪的窮追猛打。


    好在梁璟脾氣好、扛得住,沈卓二人的秘密被他咽在肚子裏,守得死死的。這場風波直到沈弋三年前暫退內地娛樂圈才稍稍平息,於是也就很少再有媒體為了這事追著梁璟問了。不過,媒體不找他,卓灼卻賴上他了——賴著他喝酒,賴著他訴苦,就像今晚這樣。


    卓灼晃著手裏的威士忌,口齒不清的埋怨道:“好你個梁璟,看我一直在這灌酒也不勸我。小弋就不會這樣,以前劇組聚餐的時候,他都會勸我少喝兩口,還會幫我擋酒,哪像你。”說罷一手支著有些晃悠的腦袋,又灌了一口酒。


    梁璟被他氣的發笑:“勸你?別,我還就愛看你這幅苦大仇深的樣。”


    “賤嘴。”卓灼啐道。


    “哎,我說你……”還不等梁璟回懟,卓灼放在吧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沈弋打開的。卓灼有點泄氣的趴在吧台上扒拉著手機,手指懸在半空不敢接,也不掛斷。梁璟見狀一把奪過手機,不顧卓灼的阻止,在屏幕上滑了一下後將手機倒扣在桌上:“不想接就掛了唄,磨磨唧唧的有沒有點爺們樣了?”


    卓灼聞言沒再說什麽,濃烈的威士忌燒的他腦子漲疼,也就顧不上手機了。


    梁璟喝了一口麵前的龍舌蘭,開口問到:“所以你現在這幅死樣子,是因為沈弋?”


    “哎,別提了。”卓灼有些無奈的抓了抓頭發。


    “別提了你還大半夜的把我弄這來!”梁璟忍不住在心裏懟了一句,好在卓灼打了個酒嗝後繼續倒起了苦水。


    “你知道的,我們碰麵了,這兩天我們都在一起。我知道了他這幾年在做什麽,也知道了他為什麽回來。了解的越多,越覺得自己當年不是個東西。祁皓之說的對,我欠他的。欠他一個快樂安穩的三年,可時光這東西,我拿什麽還啊。”


    “當年我提分手,是想讓他能安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可到頭來一切卻和初衷背道而馳。瞧瞧,他被我的自以為是都折磨成什麽樣了。”


    “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卻被我傷了心。都以為他這次回來會找我麻煩、讓我難堪,你這麽想、杏子這麽想,連我……也這麽想。可是我們都錯了——他隻是回來繼續守著我,僅此而已。


    眼裏的溫熱再也包不住的掉了下來,混在酒裏,卓灼喝了一口,又苦又澀:“可是阿璟,這三年,我就過得舒坦嗎?”


    “分手那天他難過的樣子一直停在我腦海裏,趕也趕不走,忘也忘不掉。我一直想著他、念著他。‘思念’這東西,就像種在心裏的荊棘,時間越久,長得越多,一碰就傷人,卻偏偏拔不掉。但我常常覺得,這都是我自找的,畢竟當初是我推開他的。”


    卓灼的聲音漸漸顫抖,眼角依舊掛著閃爍。


    “我拚命的接通告、拍戲,我告訴自己,這是我的事業,是我該做的事情。但其實,我還有一點別的心思,我希望自己足夠紅,我想要更高的曝光率,我希望媒體的報道能更多的為我著墨,我希望無論他身在何處都能看到、聽到關於我的新聞----隻有這樣,他才不會把我忘掉。”


    “你看,我其實是這麽自私的一個人。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分手,卻還想對方把自己記在心裏,哎,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可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沒有道理,不是嗎?”


    “他為我、為我們做的這一切,我很感動,可我更心疼——心疼他受的苦;更心疼他把別人眼裏的苦過成了理所當然。甜是什麽味道,他是不是快忘了”


    “阿璟,我現在什麽都不想顧及了,什麽輿論、什麽倫理,通通都不想了。我就想掏一塊糖給他,讓他嚐嚐甜的滋味。”


    “可我不知道,這塊糖……”


    “我還有沒有……”


    “他還要不要……”


    說到後麵,卓灼聲音漸漸低了,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梁璟拿起卓灼的手機,貼在耳邊:“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有的話我再把這傻子弄醒。”


    電話那頭的沈弋沉默了幾秒,開口:“你們在哪?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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