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崔先生也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因為他說,如果是他的話,他也會這麽做,而那時,天已經泛亮,送張是非去醫院的黑媽媽回來了,它老人家帶來了一個很讓眾人頭疼的消息,那就是張是非的身體一點事都沒有,除了他的衣服很髒頭發很亂,身體有點輕度的擦傷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症狀,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動都不願意動彈,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麽。


    天亮了,三位大仙準備功成身退,那胡三太爺走之前,對崔先生說,如果你們想的話,現在就可以解除你們身上的詛咒,但是崔先生當時已經沒那份閑情雅致了,還是等小張好了再說吧,崔先生如是說道。


    可是讓人痛心的是,張是非一直都沒有好,由於他實在檢查不出來什麽,李蘭英明白再在這裏待下去的話,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於是他們便把張是非帶回了福澤堂,眾人這才知道張是非去救兩人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付雪涵這個小女孩的眼淚似乎都沒停止過,眾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蔡寒冬還是那麽好糊弄,在付雪涵講述的時候,崔先生裝作不經意的打斷了她的話,讓她跳過這一段,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於是付雪涵也就沒講,從始至終,蔡寒冬隻是知道了個大概,但是蔡寒冬也真就沒怎麽在意那燃西的身世,畢竟昨晚的事情太多,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於是這件事就這麽被瞞了過去,崔先生他們的意思和李蘭英的一樣,即使現在告訴了蔡寒冬事實,也無濟於事,隻會造成反效果,想想那可憐的燃西拚搏了一生,就是想在自己最美的時候能跟馮天養的轉世在一起,哪怕一秒鍾,如果現在蔡寒冬知道了的話,那燃西恐怕當真會死不瞑目了,他們的心,真就沒那麽狠。


    而且,現在他們的眼前最大的問題是好像丟了魂似的張是非才對。


    醫院裏的大夫也看不出什麽,隻是說他可能是受到了什麽刺激,而李蘭英則心想他是不是丟了魂魄,就像是他們之前那樣,說起來,當時的張是非確實有點像是一具空皮囊。


    而當他焦急的向崔先生詢問的時候,崔先生卻搖了搖頭,他對著李蘭英說道,他的魂魄完好無損,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李蘭英急了,他望著自己的好兄弟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哪裏還能淡定?崔先生想了想後,便歎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這不屬於外病,也不屬於癔病,恐怕,隻能是心病了吧,畢竟他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我們誰都幫不了他,想要恢複的話,隻有靠他自己了……”


    確實,心碎了以後,能將其拾起粘好的,也許隻有自己,可是,即使粘好了,也會布滿裂痕,破鏡難以重圓,人死不會複生,梁韻兒真的已經死了,就連肉身也已經粉碎,再也沒有任何補救的機會,就像是這個人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而且,現在即使在張是非的麵前提到梁韻兒,他也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映了,他隻是呆坐在那裏,如果沒人動他,他估計可以一直坐下去,直到餓死。


    幸好,福澤堂裏的大家是不會讓他餓死的,崔先生很明白,現在雖然事件已經得到了解決,又恢複了平靜的日子,但是麻煩才剛剛開始。


    畢竟這不是舊社會,殺個人隨便一埋就成了,想想在這和諧社會裏麵,一個女大學生無故失蹤的話,那會引起多大的反應啊,外加上梁韻兒的母親,李蘭英和易欣星都見過那個阿姨,她苦了大半輩子,真沒想到,剛要過上好日子,就忽然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還有張是非,他現在這副德行,就好像是灘爛泥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似的,這要是讓他父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變成了個活死人的話,那又該怎麽辦?他倆得多麽傷心啊,而崔先生要怎麽跟他倆解釋呢?


    種種現實的話題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搞的崔先生一根根的抽煙,然後不停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顯然,妖怪和旱魃都好對付,可是你一遇到和諧社會就全完蛋了,管你什麽陰陽先生,法律就像是一張鐵絲電網,誰碰誰死。


    雖然現在不是死不死的問題,遇到了事情就要解決,可是這解決的辦法可就難倒了這群不怕妖怪不要惡鬼的年輕人了。


    沒有辦法,崔先生隻好讓付雪涵先回去,經過了半天的接觸,付雪涵已經大概明白了眼前的這些人是做什麽的,但是她已經不驚訝了,因為事實是最好的老師,經曆了如此超乎想象的一晚後,她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已經完全的變了,盡管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且,她似乎已經傷心的顧不上這些了,她傷心的是梁韻兒的死,還有張是非的變化,真是想象不到,在一夜之間,她竟然失去了兩個好朋友,生命如此的堅強,卻又如此的脆弱,一想到梁韻兒臨走之前的話,她就痛不欲生。


    崔先生讓她會學校先頂一陣,她也不肯,因為她想留下張是非的身邊,她知道,現在的張是非才是最痛苦的人,他也許迷失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無法自拔,而自己卻又什麽都幫不上,這個心地善良且又柔弱的女孩子此時當真無比的傷心,所以,她不想走,想要留下來照顧張是非,雖然她心裏也明白,自己和張是非已經沒有機會了,但是,作為朋友,她也要完成梁韻兒的遺願,況且,這個男人並不是別人呢?


    但是最後,她還是放棄了,因為崔先生跟她講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為了不讓校方懷疑,她必須回去,這也是為了張是非好,畢竟在沒想到該如何解決梁韻兒死去的問題之前,能瞞一天是一天。


    沒有辦法,付雪涵隻好戀戀不舍的走了,她兩步一回頭,大眼睛之中流露出的悲傷讓眾人都不忍心看。


    付雪涵走了以後,屋子裏的眾人還是沉默不語,他們一整天都沒有吃飯,隻有劉雨迪和李蘭英照顧張是非,硬給他灌了點粥,望著張是非一動不動的身體和好像一灘死水似的眼神,拿著湯匙的李蘭英,一邊給他喂粥,眼淚一邊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李蘭英就是忍不住,他默默的留著眼淚,一聲不吭。


    而崔先生他們,還是在苦苦的思索接下來的事情應當如何解決,他們想了很多的辦法,但是都行不通,轉眼已經是傍晚,就在崔先生他們實在是想不出辦法的時候,這事情才又出現了轉機,而屬於張是非的悲喜劇也隨著這片夜幕,正式的進入了高潮。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寶物


    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了,畢竟他也不是大羅神仙,不能讓這個看上去已經如同廢人一般的張是非馬上開口說話,也不能撲哧一下就讓梁韻兒這個女人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消失。


    要說要死去的梁韻兒在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這件事,放在崔先生以前,也許還會做到,因為崔先生曾經湊齊過七寶白玉輪,七寶之一的‘黃巢劍’便有如此功效,黃巢劍可以殺人八百萬血流三千裏,被此劍所殺之人,就會完全的在世上被抹除掉,不留一絲痕跡,甚至連其親生父母都會忘記此人,雖然現在此劍依舊在福澤堂之中,可是卻失去了效用,因為那把劍的最後兩次效用,也被崔先生用完了,現如今隻能當成了一件擺設。


    這可該如何是好呢,一下午的時間,崔先生已經連續抽了一盒的煙,劉雨迪此時也不管他了,整間福澤堂裏麵烏煙瘴氣,隻剩下是不是發出的一兩聲歎息。


    燃西還沒有醒過來,還躺在崔先生的床上,此時天色漸暗,崔先生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嗓子裏麵就跟刀刮了似的,他此時正是鬧心的時候,隻見他隨手將煙頭一彈,那煙屁正好落在了裏屋的門口,那煙屁剛一落地,就被一隻腳踩滅,隻見易欣星把著門框走了出來,然後回頭望了望那躺在床上的燃西,對著崔先生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說道:“且,忙了一溜十三招兒,最後還是這老太太睡的消停。”


    崔先生歎了口氣,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易欣星搖了搖頭,易欣星方才由於心裏麵不踏實,所以進屋看看,隻見他一邊走到了張是非的身前,用手指扒了扒他的眼皮,然後歎道:“還是不行,眼神渙散,大而無神,看樣子隻有祈禱奇跡的出現了,這小子到底收到了多大的刺激啊,喂,老崔,你想出辦法來沒,搞不好咱們都要蹲笆籬子(監獄)了。”


    崔先生往沙發上一靠,然後沒好氣兒的對著易欣星說道:“你不是說過沒進過監獄的男人就不是個完整的男人麽,還怕啥?”


    “滾蛋。”易欣星瞪了一眼崔先生,然後對著他說道:“沒進過一次監獄的男人就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但是進過一次監獄還要進第二次的話那就是個完整的傻b了,再說都什麽時候了,都多著急了還說風涼話,沒跟你鬧笑話,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怎麽辦?”崔先生又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旁邊那好像個活死人似的張是非,然後對著易欣星和劉雨迪苦笑道:“還能怎麽辦啊,我真沒辦法了,小張這邊暫且不說,但是那梁韻兒那邊……唉,我也知道著急啊,我現在恨不得把自己閹了然後帶上頂假發代替那梁韻兒上課去,他大爺的,你說我要是像大師兄那樣會七十二變就好了……恩?等等?”


    崔先生說道了這裏,忽然一愣,然後他快速的又順出了一根長白山,低著頭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李蘭英現在光顧著照顧張是非,心裏麵也沒有別的念想,而劉雨迪和易欣星方才看見崔先生的眼神閃爍,知道他也許是靈機一動想出了什麽辦法,於是也就都沒打擾。


    過了半根煙的時間,隻見崔先生兩隻手指夾著煙,緩緩的抬起了頭,然後望著劉雨迪和易欣星,然後對他倆說道:“大概隻能這麽辦了,一會兒等那三位來的時候再跟它們商量商量吧……”


    過了一會兒,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果然如同崔先生所料,那東北的三位護法大仙領著數位野仙再次登門,它們在早上要走的時候曾經跟崔先生說,這次雖然事成,但是它們也不著急回各自的道場,畢竟它們管轄了整個東北的野仙,這次死符逢天哭之日對身處在哈爾濱的妖怪們來說,完全是因禍得福,它們要統計一下那些野仙各自得了多少道行,以便日後仙家排名變動,而且,先前一群野仙送魃屍前往遼寧,來回一天的路程,它們回來也要告知一下崔先生,畢竟現在崔先生他們這些人屬於保護動物,這世道,精通南茅北馬的人太少了,他們有這個資格和權力知道魃屍的最後動態。


    客套話暫且不表,那些送魃屍到醫巫閭山的仙家幸不辱命,尋到了那個山洞,並且將魃屍埋在了山洞裏麵,洞口以岩石遮擋,如果沒有什麽天災的幹涉,估計它可以再裏麵睡一輩子。


    當然了,這些崔先生他們早就料到,在聽完了那幾位仙家說完之後,崔先生便同那三位護法大仙交談了起來,東北野仙的性格是知恩必報,這一次欠下了崔先生他們這麽大的人情,他們的心中也自然有數。


    閑談了幾句之後,那上座的胡三太爺望了望那個一聲不吭的張是非,便對著崔先生說道:“這一次咱家受難,多虧了你們小輩的幫助,連累這恩,這位小哥也受此大難,既然你們現在無心要行解除命理之事,那麽,你看看有什麽事需要咱們幫忙,我們這些仙家絕對會盡量做到。”


    聽胡三太爺說出此話後,崔先生長出了一口氣,他就等這句話呢,於是,他便對著那胡三太爺施了一禮,然後沉聲說道:“感謝祖師相助,說起來慚愧,在這次的事件中,張是非的朋友梁韻兒受到了牽連而魂歸天際,要說天有天道,人有人法,人法不同人情,外加上這次的事情特殊,有些事情是我們無法做到的,所以隻能求祖師幫助。”


    那胡三太爺喝了一口茶,然後點了點頭,對著崔先生平靜的說道:“此話在理,雖然生死有命,但是那女子本與此事無關,我們理應幫助,看你這小輩說話的語氣,想必已經想出了要我們怎麽做了吧。”


    崔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又施了一禮後,便對著胡三太爺說道:“那名女子天生孤苦,與其母相依為命,現如今她身死,但是卻有一母無人照料,況且如果被人發現其失蹤的話,會相當的麻煩,所以……”


    他說道此處之後,便停頓了一下,然後也轉頭望了望那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的張是非,然後歎了口氣,轉頭對著胡三太爺誠懇的說道:“所以,我鬥膽懇求祖師,派遣一位精通變幻之法的仙家,變幻成那名女子的模樣照料其母,等到其母百年之後方且圓滿,求祖師應允!”


    跟它們說話真累,還得文縐縐的,但是崔先生卻必須這麽做,一席話聽罷,那胡三太爺沉思了一會兒後,便開口講道:“你是說讓我坐下弟子變化成那個女子的模樣,然後替她走完這一生麽?你著小輩頭腦到真是靈敏……也罷,知恩必報乃是我們仙家的守則,好吧,待我一問。”


    崔先生他們見這胡三太爺應允了,心中的一塊兒石頭也就落了地,沒錯,這就是崔先生剛才想出的辦法,雖然他們不懂得變幻之術,但是要知道這東北的野仙們可全懂得化人之法,而且普通人的壽命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短暫的時光而已,那梁韻兒的母親已經要上了歲數,頂多還有三十四年的日子好活,這三四十年,就讓它安安穩穩的度過吧。


    隻見那胡三太爺轉頭對自己的伴侶胡三太奶說道:“狐黃白柳青,拋出四家不算,咱家輩分最小的一輩之中,可有能當此重任的?”


    那胡三太奶想了想後,便對胡三太爺回道:“前年咱們重排仙榜,正有一位與人有緣的孩子,名為胡小萍可以勝任。”


    胡三太爺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雙目,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自那福澤堂的門外走進了一名年輕的女子,此女麵容清秀,隻有身著打扮與時節不同,崔先生他們都明白,這個大概就是那名為胡小萍的野仙了,隻見那女子進屋之後便向三位護法大仙下跪施禮,等到免禮起身之後,胡三太爺便問它:“你可有幾時的道行了。”


    胡小萍輕聲回道:“看過兩輪鬆柏常青。”


    胡三太爺會意,然後也不多言,便直接對那胡小萍說道:“鬆柏常青一百年,想你也有二百年的道行便可化成人身,念你天生與人有緣,我便派你化身成一名女子,侍奉其母安享晚年,事成之後會再賜你一甲子的道行,你可願意?”


    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胡小萍自然欣喜,於是她便跪倒在地,細聲說道:“願意,隻是勞煩祖師賜予晚輩要化之人的外相以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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