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也不再勉強,他從腰間掏出他的配槍,遞給我,讓我一定要小心,我忙把槍推了回去,趙達說怕我去找沈諾會發生危險。我安慰趙達,凶手都已經放出話來了,凶案會在三天後,今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去找沈諾,也隻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


    一陣推搡,我很嚴肅:“趙隊長,槍給我,不符合規定,你快收好吧。”說完,我就和趙達派出去的那個警察一起出門了。


    雖然我出生警校,但畢竟沒有走上警察這條路,配槍是違反法律的。


    我們順著趙達給我的地址,找到了沈諾家所在的那條街道,到這裏的時候,天已經要黑了。這是一條很偏僻的老街,街上沒什麽人,隻有幾個老人正在準備擺夜攤。看到這裏,我更是覺得沈諾膽子太大了,又穿紅色衣服,又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太容易成為凶手的目標了。


    來的路上,我撥了好幾個沈諾的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我有些不安,我的腦子裏裝的東西太多了,否則肯定也能一早就猜到沈諾穿紅色衣服的目的。


    走了好一會,我們終於來到了沈諾的家門口,這是雙層的木質屋子。城市繁華的地方,都已經建起了磚房,但一些偏僻的街區,窮人比較多,所以木房子在當時還是很常見。我對著木門一陣狂敲,但是過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應門。


    沈諾沒被我敲出來,她家的鄰居倒是出來了,是一個駝背的老人家,他滿頭白發,瞎了一隻眼睛。他拄著拐杖,盯著我們看了很久,跟隨我來的那個刑警,是個年輕小夥,大家都叫他小剛,他被這老人家看得全身不舒服,打了個激靈。


    “老頭兒,你看什麽?”小剛吆喝了一聲。


    老人家咳嗽了兩聲,衝我們擺手道:“這屋子裏的人,都死了很久了,你們敲個什麽勁?”


    我和小剛聽了,都是一愣,小剛問那老人家是怎麽回事,老人家跟我們說起了十幾年前的事情。他說這屋子十幾年前發生過一次大火,那大火燒得很詭異,整條街的木屋都是連在一起的,但是那大火竟然沒殃及到街坊鄰居,隻燒死了這裏麵的一家四口。


    我抬頭看了這間木屋,哪裏有一點被燒過的痕跡。老人家見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讓我們去後門看看,這間屋子早就荒廢了,後門也被大火燒壞了,從那裏可以進去。小剛想了想,問我會不會是地址錯了。


    “老人家,這間屋子的主人姓什麽?”我覺得不太對勁,問了一句。


    老人家又打量了我一下,回答說:“屋子的主人姓沈,十幾年前那場大火,把他們一家四口都燒死了。唉……”老人家說著,歎了口氣,小剛聽到這裏,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了,老人家繼續說:“還有兩個小娃娃,一個叫沈承,還有一個女娃,叫什麽……”


    老人家有些想不起來了,小剛驚恐萬狀,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皺著眉頭,問道:“老人家,那個小女娃,是不是叫沈諾?”


    “對對對,我想起了,就是叫沈諾!”老人家如夢初醒,拍了拍腦袋。


    小剛徹底嚇壞了,雙腿發軟,還好我及時扶住了他。我不動神色,跟老人家道了聲謝之後,便扶著小剛往街尾走去。天已經全部暗了下來,走到一條小巷,我鬆開了小剛,小剛扶著牆,兩條腿都在發著抖。


    “李,李教授,那,那個沈諾,不是人?”小剛哆嗦著聲音,吞吞吐吐地問我。


    “我要去屋子後門看一看,你去嗎?”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小剛,畢竟太年輕,僅憑一個老人家說的話,就能嚇成這樣。


    小剛立刻搖頭,我也沒有勉強他去,隻讓他在這裏等著,他朝四周看了看,小巷子很黑,這裏應該可以通往這些木屋的後門。他還是害怕,說去人多一點的地方等,最後,他去了一個麵攤等我。


    從車上拿了個手電筒,我徑直走進了小巷。小巷很窄,幽白色的月光,灑在小巷的水泥地上,還倒映出幾片夜裏的烏雲。這片老街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怪異,我甚至懷疑我走路的聲音,整條街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穿過小巷之後,我果然來到了這條街的後門。後門是一片空地,雜草叢生,我拿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隻見這裏堆滿了生活垃圾,到處都散發著一股臭味。空地邊上,就是一條小溪,溪水好像是不動的,因為我聽不到一點水流的聲音。


    晚風襲來,雜草被吹低,同時吹起的,還有衝天的惡臭,我捂住鼻子,沿著小木屋一間一間地走了過去,大家似乎都睡的很早,幾乎沒有人還開著燈。走到條木屋街中部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起來。


    後門沒有門牌,趙達給我地址,差不多就在這一片,果然,我真的看到了一間沒有後門的木屋。木屋裏一片漆黑,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我終於看清了屋裏的情況。


    屋子內部和外部,實在相差太多了,屋子裏,地上對著很多廢棄的桌椅,這些桌椅都已經發黑了,很明顯是被燒過的。沒有猶豫,我一腳跨了進去,這裏麵味道很濃,有焦味,也有木頭發潮的味道。


    我注意到角落裏,正有兩個小圓點,發著綠光,是隻貓,我把手電筒挪了過去,想嚇走它……


    第019章 老宅,黑貓


    那是隻黑貓,它的身上不少地方的毛發已經脫落了,露出發腐的息肉,這像是被開水燙的,但他的黑色毛發,又像是被燒焦了一樣。這隻黑貓正趴在地上,手電筒的光照在它身上的時候,它突然站了起來。


    黑貓夜啼,總像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它一點都不怕人,兩隻渾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準確的說,是盯著我的身後。我下意識地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外麵正刮著大風,雜草被吹的一陣狂舞。


    草叢裏實在太黑了,總讓人覺得裏麵會突然竄出什麽東西來。我的身後什麽都沒有,我剛轉過身,那隻黑貓就突然發了瘋一樣朝著我衝了過來。我驚慌失措地往後退了一步,在那隻黑貓的爪子馬上就要抓到我的臉上時,我揮了拳頭,黑貓被我打到一邊去。


    哀嚎兩聲,黑貓跑出屋子,竄進了草叢。有驚無險,我拍了拍胸口,老實說,我不喜歡小動物,甚至可以說有點怕小動物的,尤其是這類發了瘋一樣的,剛剛那隻黑貓,如同綠寶石般的兩隻眼睛,就深深地映在我的腦袋裏。


    我四下看看,最後扶著扶手往樓上去了。房子太舊了,樓梯也全是木質的,踩在單薄的木板上,我都懷疑這小木板能不能承受住我的重量。每往上走一步,整個樓梯都會搖晃一下,發出“嘎吱”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我很艱難地爬了上來,樓梯的頂部,正連接著一個小木門,但是這小木門,已經快變成木炭了。我輕輕一推,被燒焦的門就“砰”的一聲,重重倒在地上砸碎了。這一砸,地上的塵灰全部揚了起來,我拿手使勁地在麵前揮著。


    等灰少了,我才重新打量起這棟老宅。和一層一樣,這裏也堆滿了被燒焦了的桌椅,門的側邊,就是一張床,床被黑色的簾子全部擋起來了。我踩上來,隻覺得腳下一顫,二樓的地板,也是木質的。


    這麽老的房子,房間裏的木頭早就已經全部發潮變腐了,我拿著手電筒四處打量,這老房子,的確有些古怪。即使經過了十幾年,大火的痕跡還是很明顯,可奇怪的是,木質牆壁,還有木質地板,這些東西竟然都沒有被燒毀,反倒是燒焦了一大堆桌椅和木具。


    我擔心地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便決定立刻離開,可是,我才剛邁出一步,便停下了,因為,我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夜很安靜,屋子裏的任何聲音,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那均勻的呼吸聲,是從我的左前方傳來的,而那裏,正是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床就在門邊,高高的黑色簾子從屋頂垂下來,把床全部圍了起來。


    “誰在那裏?”我試探地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


    那不是幻覺,我掏了掏耳朵,還是能聽到那呼吸聲,我提著手電筒,一步一步地朝著床走去,我的心跳也跳的很快,不是害怕,而是不安。我每走一步,地板都會發出一聲脆響,而那呼吸聲,也要變得更加急促一分。


    終於,我來到了床邊,我警惕地把手往前伸,扯住黑色簾子之後,呼吸聲戛然而止。沒有猶豫,我用力一拉,一抹鮮紅,映入我的瞳孔。那是一個女人,穿著紅色衣服,正背對著我,蹲在床上。


    她的頭發全部散落,披在身後,這衣服,我認識,是沈諾白天時候穿的。


    “沈女士?”我輕輕叫了一聲,我不確定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沈諾,我記得白天的時候,沈諾的頭發是紮起來的。


    女人沒有回答我,她的動作很奇怪,沒有穿鞋,就那樣背對著我蹲著,身體還不停地顫抖著,剛剛的呼吸聲,分明是她發出來的,可是此刻,我竟然感覺不到她正在呼吸。心裏的不安更加濃烈,我又叫了一聲,這一次,她終於有了動靜。


    “李教授……”我確定下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沈諾。雖然此刻她的語氣有些哀怨,和白天時候的俏皮完全不一樣,但是,聲音是不會變的。


    我鬆了一口氣,“為什麽不接電話?”我注意到,沈諾的腳邊,放著的,就是她的手機。


    沈諾又不回答我了,氣氛有些不太對勁,沈諾一直沒有轉過頭來,我讓她跟我走,她也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把手搭在沈諾的肩膀上,想拉她起來,可是這一放,我怔住了。沈諾的衣著很單薄,她的身上,竟然一點溫度都沒有。


    “我早知道你會來……”沈諾突然幽幽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把手伸了回來,腦袋裏突然閃過那個老人家說的話,沈家四口,都在那一場大火中死去了。


    “為什麽要引我來?”我沉聲問。


    “你知道嗎,十五年前,這裏發生了一場大火,那場大火,燒死了四個人,一對恩愛的夫妻,一個十二歲的哥哥,還有一個不到九歲的妹妹……”沈諾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緩緩地說起了那場大火的事情。沈諾背對著我,所以我沒有辦法看到她的表情,“李教授……你知道那個小女孩,叫什麽嗎……”


    沈諾說話的語速非常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房間裏的溫度越來越低,木窗被吹開,涼風灌了進來。沈諾披在身後的頭發,張牙舞爪地飛了起來,很不巧,手電筒又一次在關鍵的時刻沒有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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