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搖了搖頭:“你還不知道,粵市剛剛發生了一起剝皮案,死者才十四歲,現場非常詭異,江軍已經去現場勘察了。”


    原來,江軍一大早沒有在警局裏,是去出警了。王鑫歎了口氣:“江軍這個孩子,心腸很好,從小到大,我都把自己的理念灌輸給他,讓他無條件地獻身給國家,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我想起了江軍昨天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微微一笑:“江軍是個好警察。”


    王鑫的臉色突然微變,他說,如果我知道江軍的身世,或許就知道他的難處了。


    接下來,王鑫果然跟我說了一個讓我驚訝的故事,這個故事,關乎王鑫,也關乎江軍。王鑫告訴我,江軍是他的養子,這是我已經知道的,而我不知道的卻是,王鑫,竟然是江軍的殺父仇人。


    江軍的親生父親,是當年那場剿匪行動裏的強盜頭目,死於王鑫的槍口之下。王鑫在事後,收養了江軍,而江軍對這一切,毫不知情。我沒想到,江軍的身世竟然這麽曲折,盡管王鑫槍殺強盜頭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那畢竟是江軍的親生父親。


    王鑫是江軍的殺父仇人,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有一天,江軍得知一切,或許他的情緒會徹底崩潰,在殺父仇人的家裏長大,這對江軍來說,絕對是最痛苦的事情。王鑫說著,又長歎了一聲:“在我辭職離開之前,我要把江軍托付給值得信任的人。”


    王鑫說著,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我先是一怔,隨後馬上搖頭:“王隊長,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願意報答你,不過,你如果要把江軍托付給我,實在不合適。”


    王鑫突然笑了起來:“方涵,我還真的想過要把江軍托付給你,不過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我聯係了京市的李教授,他很快就會到粵市來,作為偵查學專家,協助警方破獲這起玄而又玄的剝皮案,我會把江軍,托付給他。”


    江軍說過,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年輕的李教授,李可。


    王鑫對我說,他一直相信我會有一番大作為,所以才突然冒出要把江軍托付給我的荒唐念頭。但是後來仔細想了想,我和江軍的年紀差不多,行事風格又和江軍完全不同,江軍不適合跟著我,更重要的是,我不是警界係統的人。


    王鑫對昨天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了,他說,江軍心裏不認同我的做法,不要說跟著我,就算和我做朋友,也未必肯。想來想去,把他托付給李教授,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我對王鑫點頭:“李教授聞名全國,雖然比我和江軍大不了幾歲,但是如果江軍能跟著他,日後必然有一番大作為。”


    王鑫聽我說的,也笑了起來,隻是,我從他的笑容裏,感覺到了幾分苦澀。


    王鑫一生為國,但他的生活,卻也因此變得亂七八糟:他的女兒,被他放棄了,現在還加入了殺手組織,而他竟然是他養子的殺父仇人。


    我猶豫了一會,緩緩說道:“有人,向渝市殺手組織,買了我的命。”


    王鑫的臉色一變,他問我知不知道是誰幹的,我搖了搖頭。王鑫一連歎了好幾口氣,他說隻希望,他的女兒,不要卷入其中。王鑫對那個殺手組織,也有所耳聞,他告訴我,殺手組織裏的每一個殺手,身份都特別神秘,特別是殺手組織的首領。


    每一個殺手,都不會以真麵目示人,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就連警方,也隻掌握到了幾個殺手的代號。


    在一些集團性犯罪團體中,經常會出現一些外號或者代號,據王鑫了解,他的女兒,在殺手組織裏的代號便為狸貓。


    王鑫問我接下來要去哪裏,我老實回答:渝市。


    王鑫想了好一會,這才緩緩對我說:“方涵,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我客氣地回答:“王隊長,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就已經死了,你要我做的,我一定盡力做到。我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知恩圖報,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王鑫笑了笑:“方涵,你為什麽總覺得自己不是好人。”


    “沒有人會覺得我是好人,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回答:“說是好人,我會做一些壞人才做的事情,說是壞人,我又覺得我和那些壞人,不太一樣。”


    王鑫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他告訴我,好人和壞人,從來都沒有非常清晰的界限,很多人,一念成魔,也有很多人,一步成佛。當然,王鑫所說的魔和佛,隻是指代而已。


    王鑫也不再繞彎子了,他說,我去渝市,萬一真的和殺手組織再起爭端,遇到他女兒的時候,希望我能手下留情,至少,留她一條性命。


    一個警察,對我作出這樣的請求,聽著有些奇怪。


    我想了一會,問道:“王隊長,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有能力留你女兒一命,或許,我會被她給殺了。”


    第255章 往事,瀕死!


    王鑫的回答,也有些奇怪。


    他說,他覺得我不會那麽容易死,否則也不會活到今天了。王鑫這麽說,我立刻把身上的懷表給取了出來,我告訴王鑫,這就是我從盒子裏找來的一樣東西。王鑫對我的大部分事情,都知情。


    說話間,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八年前。


    爸爸死後,我待了兩年的福利院也被一場大火給燒毀了。我不知道何去何從,終日漂泊在外,經常有一頓沒一頓,我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有哪裏可以去。那個時候,我也才十幾歲而已,我終日提心吊膽,因為誰都不知道,那些殺了爸爸的人,會不會又突然找上我,要了我的命。


    羅峰也一直很奇怪,我在小的時候,一直沒有正常上過學,是怎樣進入警校的,羅峰疑惑的也是,我的爸爸明明有案底,在審查的時候,警校為什麽沒有查出來,讓我進了警校。這一切,全部要歸功於王鑫。


    七八年前,我還在漂泊,那一年南方,正在下著反常的大雪,我差點凍死街頭。我已經不記得那地方是不是粵市了,因為粵市,似乎不會下那麽大的雪。我隻記得,在我凍得毫無知覺的時候,看到了一張慢慢朝我靠近的臉,而那張臉,正是王鑫。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幹淨的大床上,屋裏很暖,桌上的食物很多。王鑫就坐在一邊,正對我笑。漂泊久了,我害怕和每個人接觸,王鑫也不例外。隻是,當時的我,幾乎要餓暈了過去,我沒有多想,狼吞虎咽地吃著王鑫給我的食物。


    王鑫照顧了我好幾天,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警察。


    大雪下了好幾天,我也慢慢敢和王鑫說話了。我不知道王鑫這個人有什麽魔力,我隻覺得他很和藹,絕對不會是一個壞人,我竟然把自己受過的苦,全部告訴了他。現在想來,如果王鑫有什麽歹心,我可能早就死好幾遍了。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問王鑫:“那個地方,絕對不是粵市,對不對。”


    我還記得,當時的幾天,王鑫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如果那裏是粵市,王鑫不可能放著警隊不管,陪我一個小孩待了好幾天,就算他再好心,也不會寸步不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地方,根本就不是粵市,因為不在粵市,所以王鑫不需要執行公務。


    或許,他是到了外地出差。


    王鑫也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或許是緣分吧,既然你已經活下來,又何必在意那是什麽地方。”


    王鑫這麽說,我也不再多問了,但我始終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後來,王鑫帶著我去坐車,車子開了很久,最後,王鑫把我帶到了北方,他替我解決了入學、戶口以及其他各方麵的問題,我竟然和其他普通人一樣,上了學,正常地生活。王鑫在得知我的遭遇之後,告訴我,唯有成為警察,才有能力查清一切,我之所以會去警校,想要成為警察,最初的原因,就是這個。


    王鑫是我生命裏的貴人,他出現的巧合,消失的也匆忙。把我放在北方之後,王鑫就走了,王鑫也沒有給我太多的經濟幫助,我一邊上學,一邊打工,但我知道,王鑫給我料理了很多事情,因為那段時間,我沒有再遇到過任何危險。


    王鑫告訴過我,如果有需要,就到粵市去找他。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我也聽到了一些關於王鑫的傳聞,我這才知道,原來救我的這個人,在警界係統裏,享譽盛名。連續好幾年沒有聯係,隻在進警校前沒多久,我收到了王鑫給我寄的信。


    王鑫告訴我,放心地去報考京市的警校,他還說,我一定會成為一名非常優秀的警察。


    我一直擔心爸爸犯罪的經曆,會影響我成為一名警察,但是在提心吊膽之後,我意外地發現,京市的警校,不知道是審查出了問題,還是不想管我,我竟然順利進入了警校。現在再想起來,一定是王鑫從中幫助了。


    我這麽說,王鑫也沒有否認,他拍著我的肩膀,重複了一遍當年他在信裏說過的話:“你會成為一名好警察。”


    我搖了搖頭:“我已經不可能再成為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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