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的家比他隔壁鄰居的房子要豪華不少,明顯是後期經過高檔裝修了。雲清的哥哥叫雲高,姓厲。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刻意安排的,厲雲清和厲雲高的名字末尾,連起來是:清高。


    雲高很斯文,並不怎麽會說普通話,說話之間,還時常夾帶兩句英語。寒暄了好一會,雲高的父親才有些不安地問我們來幹什麽,我們已經出示了港區警方的委托書,這讓兩個長輩有些擔憂。


    我也沒有拐彎抹角,說是因為雲清來的。


    誰知道,我剛提起雲清,雲清的父親就破口大罵,如果不是雲高阻止,我們可能已經被趕出去了。羅峰哪裏受得了這氣,也差點就來硬的了。好在雲高一個勁地給我們道歉,並說一定配合警方的詢問。


    厲老先生一氣,心髒病犯了,吞了好幾顆藥才好受一些。在我的印象裏,港區人,總是帶點心髒病或者哮喘之類的病。


    眾人的情緒都平靜下來之後,雲高才問我們想問什麽。


    “厲先生,厲老先生,不知道你們聽過鬼叫餐的案子沒有。”我是這樣問他們的。


    顯然,他們已經從報紙和電視上看到報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電視新聞台這個時候,就在對這件事進行報道。現場記者,分明有煽風點火的趨勢,還說這件案子是港區曆史上,最懸的奇案,除非是請高人作法,否則沒辦法破。


    這個時候,雲高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他還笑笑,說港區的新聞自由,我們可能會不適應。我眯起了眼睛,沉聲問雲高為什麽會這樣說。他的語氣,分明是知道我們是大陸人。雲高被我問愣了兩秒。


    從進門開始,我和羅峰就用港區話跟雲高交流,陳凡也自始至終沒有開過口。


    就在我們以為雲高有問題的時候,雲高又笑了兩聲,他說,陳凡剛剛掏證件的時候,證件上寫著京市的某個分局。雲高還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非常鎮定地反問我是不是他說錯了話。


    確實,陳凡掏出了證件。陳凡的證件,能騙騙普通人,但真正遇上文化人,就不管用了,好在我們有港區警方的委托書。


    我搖頭,說雲清,很可能跟這起案子有關係,需要他們進行配合。


    厲老先生剛剛才平穩了情緒,一聽我說的話,臉又馬上氣紅了。厲老先生以前是大陸人,他的普通話說得很好。他怒罵:“這個禍水,又闖什麽禍了,他殺了人?”


    我很快發現,厲老先生對雲清明顯有偏見。我隻說雲清可能跟這起案子有關係,厲老先生卻說出這樣的話。


    為了能繼續詢問下去,我馬上搖頭,佯笑說警方隻是懷疑而已,沒有證據,這才來找他們問問雲清的具體情況。


    倒是雲清的哥哥雲高馬上對我們說,他這個妹妹,雖然不懂事,但是殺人放火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去做。


    移動電話的鈴聲打斷了我們的交談,陳凡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鍾之後,皺起了眉頭。他把嘴湊到我的耳邊,說警方已經查出來了,雲清在案發的那幾天,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第008章 神奇的道觀?


    厲老先生和雲高都盯著我們看,我對陳凡點頭,示意我知道了。我沒有問具體的情況,隻讓陳凡出門去好好地和組長肥基交流一下。陳凡出去之後,我若無其事地繼續詢問起來。一開始,我的詢問都比較正常,和警方的問話模式差不多。


    厲老先生氣得不想說話,都是雲高回答。我發現,雲高在說起雲清的話,給雲清的定位一直都是:不懂事。雲高對雲清的描述,也都和羅峰調查出來的差不多。隨著詢問的深入,我又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為什麽雲清最終會離家出走。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厲老先生就拍了桌子。他怒氣衝衝地說,是雲清不聽他的話,太沒用,他也情願自己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羅峰一聽,有些不樂意了,他叫厲老先生為老頭,還說自己從小也不聽話,但還是混得有頭有臉的。


    厲老先生冷哼了一聲,不再回答了。


    “據我所知,雲清被你們送上了一個道觀,之後被趕了下來,她就是因為這件事離家出走的吧?”我問。


    雲高沒有否認,他說是雲清冒犯了道觀上的高人,所以被趕了下來。但是雲清還是死不認錯,所以厲老先生一氣之下,把雲清關了起來,但是雲清跳窗逃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雲高對道觀上道士的稱呼為高人,值得深究。


    我笑著問:“厲先生也信這個?”


    沒想到,雲高還反問我為什麽不信。羅峰也向我投來了奇怪的目光,在他的眼裏,像雲高這樣的知識分子,應該會不信這些東西,至少,不會一開口就稱呼那些道士為高人。進一步的詢問之下,雲高竟然告訴我,他在畢業後的兩年,也被送上了那個道觀,作為世俗弟子,在山上生活了兩年。


    雲高越說,我就覺得那個道觀越奇怪。提起那個道觀,厲老先生對我們的態度終於好了一些,話也變得多了起來。說起這個道觀,厲老先生一直讚不絕口,說是上麵的道士,法力都很高強。


    我問他為什麽會這樣說,他也如實做了回答。他說,那個道觀叫三鬆觀,一般不收世俗弟子,但每年,都會有一大批人將自己的孩子送上山去,如果被道長看中,就會被收留在山上兩年。


    我心裏微微驚訝,就算在大陸,也少有人將自己的孩子主動送上道觀去當道士。一般的道士,都是孤兒,或者已經走投無路才上道觀的。很快,我明白為什麽港區會有這麽多人將孩子送到三鬆觀去了。


    因為,每一個道觀收的世俗弟子下山之後,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雲高就是一個例子。雲高從小就很優秀,但是年紀輕輕,想要混上一家大型公司執行官的位置,不容易,但是兩年的道觀生活之後,雲高回來,一路高升。


    厲老先生還給我說了好幾個名字,這些名字,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是羅峰卻聽說過幾個。他說,這些人在各個行業中,都算小有名氣。


    雲清算是一個特例,她被送上山,不到一年,就被趕下了山。她是那麽多三鬆觀世俗弟子中,唯一一個被趕下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出息的人。厲老先生這樣說,雲清給他們一家,帶來了恥辱。


    終於,我慢慢明白了厲老先生為什會對雲清偏見這樣大了。雲清從小的叛逆,厲老先生更偏重於優秀的雲高,而雲清被三鬆觀趕下山這件事,算是真正讓厲老先生放棄了雲清,在他的眼裏,雲清不配待在他們家裏。


    “這些年,你們知道雲清是怎麽過的嗎?”我問。


    雲高插嘴了,他說他打聽過,也想了很多辦法給雲清安排了一些工作,但是雲清很快就發現了那是雲高給她安排的工作,雲清立刻就辭職了。羅峰冷笑:“你就給你妹妹安排一些聲色場所的工作嗎?”


    聽到這裏,厲老先生問雲高是怎麽回事,雲高馬上也疑惑地問我是怎麽回事。隻是,雲高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那些地方,就是雲高特地安排雲清去的。雲清一個女性,獨自出門,沒有學曆,也隻能去那些地方了。


    我的話隻說到了這裏,這對兄妹也很有意思,雲高表麵上裝作對雲清還算關心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我沒有說破,又把話題扯回到了鬼叫餐的案子上。當我告訴他們,雲清已經在新界一帶,成了很有名的大師時,雲高和厲老先生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這裏距離新界比較遠,他們還沒有聽說。


    厲老先生一口咬定,雲清是在坑蒙拐騙。我故意說我親眼見過雲清抓鬼,道行很高,厲老先生這才開始猶疑了起來,他喃喃地嘀咕了一聲,說難道雲清真的在三鬆觀學了些本事。但是雲高很快就否認了,雲高說,道觀從來隻教他們修身養性,並作法為他們以後的道路掃除障礙,捉鬼,卻是從來不教。


    厲老先生還想說些什麽,雲高就再次搶過話:“應該是雲清用的一些小手段罷了,騙騙人呢,她這個人,就是有點小聰明。回頭,我再去給她安排一個工作,您就放心吧。”


    厲老先生這才不說話了,而雲高的表情,盡收於我的眼底。


    我站了起來,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我告訴他們,我要走了。雲高親自把我們送到了門外,陳凡也已經打完了電話。走了有一段路程之後,陳凡才問我怎麽這麽快就結束問話了,他還有些抱怨,我們是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到這的。


    我剛要回答,就聽見後麵有人叫我們。回頭一看,竟然是雲清和雲高兄妹的母親,剛剛我們在問話的時候,她一直沒有說話。她的腿腳有些不方便了,走起路來有些費勁。


    “厲太太,有什麽事嗎?”我問。


    厲太太猶豫了很久,才問我雲清是不是已經被警方抓起來了。我實話回答了厲太太:沒有。厲太太這才有些放鬆,她拜托我替她轉告一句話給雲清,她讓雲清認個錯,回家過年。厲太太說完之後,又匆匆地往回走,分明是怕厲老先生知道她出來找我們了。


    羅峰說,這一家的人,太奇怪了。


    我點了點頭,很明顯,這個家,做主的是厲老先生,厲老先生對雲清成見很大,而雲清的哥哥雲高,暗地裏似乎也沒想過要幫雲清。唯一真正關心雲清的,隻有她的母親。羅峰問我要不要調查一下這其中的複雜關係。


    我回答:“先查雲清,如果沒問題,我不想管,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問題,該查的,就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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