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翼道:“這有何難,到時候我去買來,咱們鬥茶。”


    南山不以為然道:“哥哥也隻說說大話罷了,這裏距離江南幾千裏遠,難不成為了買幾包茶還能跑回去不成?”


    光波翼笑道:“我何時說過大話?你隻幫我記著日子,到時候保證為你買來新茶便是。”


    南山歪頭看看光波翼道:“真的?”又點點頭道:“也說不定神仙哥哥會有辦法。不過這可不算是我向你討還的賠罪,這是你自己主動要去的。”


    光波翼嗬嗬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賴你的賬。這隻算我還你一次人情而已。”


    “還我什麽人情?”南山問道。


    “若非你日日向文殊菩薩祈求,我怎會三夢般若泉?又如何能尋到這裏?”光波翼答道。


    “哦?”蓂莢訝道,“這又是什麽典故?”原來她並不知道南山日日對著般若泉祈禱之事。


    此時南山卻臉紅如胭,叫道:“不許說!”偷眼看了看蓂莢又道:“要說你們私下再說,不許在這裏說。”


    光波翼未曾料到南山居然害羞,隻得笑道:“好吧,我暫且不說便是。”


    “還有。”南山又道,“哥哥欠我的這個人情好大,可不是買包茶來便能償還的。”


    “那要如何償還?”光波翼問道。


    “我……我不知道。”南山臉色更紅。


    蓂莢看得愈加奇怪,當下岔開話頭道:“歸鳳哥,你後來可曾去過會稽?”


    光波翼點點頭道:“我訪遍了兩浙之地,最初便是到紀園探看。可惜……那裏已成一片廢墟。”


    眾人聽了這話,均感悲傷,尤其擔心紀家上下幾十口家丁,不知落得如何下場。


    “玄英先生可好?”蓂莢又問道。


    光波翼搖搖頭道:“我去看望時,不知老先生去了何處,家中並無一人,看樣子是遠行去了。”


    大家愈覺沉悶,各自低頭吃飯。


    吃過飯,小蘿與紀祥收拾下去,南山本欲纏住光波翼再追問些好奇之事,看了看蓂莢,便知趣地尋個借口出門去了。


    二人獨處,光波翼這才將自己尋找姐妹二人的經過詳細告知給蓂莢。


    蓂莢聽聞南山居然日日祈禱光波翼早日到來,竟令得光波翼三次夢見般若泉,心中說不出一股滋味,低聲說道:“歸鳳哥,我對不住你。我輕信人言,錯怪了你,又不辭而別,還留下那字箋,令你如此傷心。你不恨我嗎?”


    光波翼忙答道:“這都是我的錯,如何能怪你?”


    蓂莢搖搖頭道:“我還不如南山妹妹,她雖然天真,看似不懂事,卻一直堅定地信任你,愛……”不知她想說什麽,卻隻說了小半個音,便改口道:“……祈盼你。我們果然都欠了她好大的人情。”


    光波翼點了點頭。


    蓂莢又道:“歸鳳哥,你說去歲七夕那夜聽到我在喚你。其實,那夜我獨自對著天際,心中又忍不住想你,卻又恨你,不住在心裏說:‘歸鳳哥,你為何要負我?歸鳳哥,你在哪裏?’我心中又悶又痛,便好似長安醉酒那夜。後來,我在心中發願,固然你騙了我,負了我,我便隻當你死了,那個見義勇為、疼我愛我的歸鳳哥,永遠活在我心裏,我一輩子在心裏守著他,不離——不棄。”說著這話,蓂莢早已淚流滿麵,光波翼更是聽得心如刀絞,潸然落淚,一把將蓂莢攬在懷中,緊緊抱著。


    蓂莢又泣道:“我本打算,將來為南山尋個好人嫁了,我便在這清涼山出家為尼,永遠脫離紅塵,不再受這情欲折磨。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蓂莢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一直以來,光波翼但覺得蓂莢是個非凡女子,除卻驚世駭俗的美貌之外,更兼聰慧、沉穩,遇事從不慌張,且善良大度,心中好似能承下千山萬水,雖十個男兒丈夫亦遠不及她。心中愛極了她,卻隻覺她矜持有餘,稍欠些少女的嬌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如今第一次聽見她向自己表明心跡,又第一次伏在自己懷中哭泣,感動之餘,竟覺她比前愈加可憐可愛,從前那一絲絲仰之彌高的拒人之感亦不複存在了。


    第五十回 天蒼蒼仙眷暢遊,夜悄悄心扉輕啟


    次日清早,蓂莢與南山起身開門,卻見光波翼站在院中。南山忙上前拉住他道:“哥哥怎麽起得這般早?是不是用不慣我的鋪蓋?”


    光波翼微笑道:“哪裏,我是來給你們兩個送禮的。”


    南山好奇問道:“這麽一大早,哥哥要送我們什麽?”


    光波翼向南山身後一指,卻見門旁邊有一口木箱。南山忙上前將木箱打開來看,隻見滿滿一箱銀錠子,少說也有五六千兩。


    南山訝道:“這麽多銀子!哥哥從哪裏得來的?該不會去做了強盜吧?”


    光波翼笑道:“我從強盜手裏得的,也可算作是專搶強盜的強盜。”


    南山嗤鼻道:“哥哥又來騙我,說不定是你用法術變出來的。”又嘻嘻笑道:“不管怎樣,這回咱們總算又有銀子使了。”


    隻聽蓂莢在旁叫道:“歸鳳哥,這銀子……”


    光波翼忙上前說道:“放心吧,日後你若再要救苦濟貧,隻管去救,咱們有使不完的銀子。”當下拉著蓂莢進屋,將自己截獲五勇門賊贓之事說與她聽,南山自然也跟進門來聽故事。


    蓂莢說道:“如此說來,這銀子果然是賊贓,歸鳳哥是否該將這些銀子上繳朝廷?”


    光波翼道:“我親眼見過宮裏如何揮霍銀錢,皇上單單看場戲,便濫賞伶人上百萬錢,戍邊的將士卻因拿不到餉銀而落草為寇。及至朝中庫銀入不敷出,便又加倍盤剝百姓,根本不顧百姓死活。前不久,隻因朝中一位大臣上疏勸諫此事,便被皇帝賜死。這銀子落到他們手中,也不過供其揮霍而已。倒不如咱們拿來救濟窮苦更好。”


    南山在旁插話道:“哥哥所言有理,這些銀子便是拿來給我用,也比給那些皇帝、貪官揮霍得好。”


    蓂莢坦然一笑,不再搭話。


    南山忽然“咦”了一聲,怪問道:“哥哥適才說將那些賊贓藏於雅州城郭府地下,那哥哥如何又將這箱銀子搬來的?莫非哥哥還會搬運術不成?”


    光波翼笑道:“這多虧那些仙鶴兄弟幫忙,我昨夜乘鶴飛回雅州去將銀子取來的。另有幾箱財寶被我藏在這清涼齋地下了。”


    “啊?!”南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語道,“哥哥還能上天入地?”


    光波翼知她好奇,定然又要讓自己做給她看,不待她說出,便倒退幾步,竟漸漸沒入地中去了。


    甫見此景,南山不住搖扯著蓂莢的胳膊叫道:“姐姐,你看,你看!哥哥他……他當真入地了!”蓂莢卻隻嫣然一笑。


    待光波翼重回地麵時,隻見南山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半晌無語,忽然開口問道:“那仙鶴呢?”


    光波翼微微一笑,轉身走出門外,吹了聲口哨,不多時便飛來數隻仙鶴,降落在院中。南山與蓂莢也跟出門來,見了這幾隻仙鶴,南山又驚訝又興奮,抱著光波翼胳膊蹦蹦跳跳地說道:“哥哥果然是神仙,哥哥果然是神仙!”


    光波翼伸手噓了一聲,示意南山不要聲張,南山哪裏抑製得住興奮之情,又嚷道:“哥哥,我可不可以去摸摸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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