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霜聽見厲墨這麽說就一愣，臉上的笑容慢慢凝結，不過隻過了幾秒鍾，她就再次笑出聲音來，“沒死？那你每一年去祭拜的都是誰？”
說完這句，陸長霜語氣稍微的變了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年都去祭拜唐黎？還每次都是帶著一大束的玫瑰，在她的墓碑前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嘖嘖，厲墨，你真不會以為我什麽都不清楚吧，我隻是不想說而已，不過是一個死人，真的是。”
厲墨眯了眯眼，隨即勾了一下嘴角，“原來你都知道，那我還真的是小看了你的忍耐力，這種事情都能不動聲色，看來你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陸長霜這個無腦小公主，平時都是一點委屈不受的，這個事情，她居然能默不作聲，不錯，出息了。
陸長霜抿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受傷，“也沒什麽，我隻是每次心裏不舒服的時候就想，你再怎麽喜歡唐黎也沒用，不還是沒得到麽，於是心裏馬上就平衡了，厲墨，我雖然可憐，可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厲墨頓了頓，突然一笑，“還是比你強點，至少……”
他聲音稍微停頓一下，“我局麵沒有你那麽被動。”
他本來想把話說的更難聽一點的，比如：至少我還能算計你，而你隻能被算計。
但是話到了嘴邊，就還是變了。
陸長霜是個沒完沒了的性子，說完了，她肯定要糾糾纏纏的問清楚怎麽回事。
到時候又要想辦法搪塞她，他真的覺得厭煩。
車子再開了幾秒，正好開到路口處，前麵有個紅綠燈。
厲墨慢慢的停下來，然後從儲物格裏麵拿了煙盒出來，不過想了想，後麵還躺著孩子，他本來都抽出來一支煙了，甩手又把煙扔回到儲物格裏麵去。
陸長霜看見厲墨這個舉動，一下子又笑了，“你看看，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喜慶，你喜歡她，卻得不到她，你不喜歡我，但是你喜歡的孩子，是和我生的，厲墨，心裏覺得膈應麽，哈哈，沒辦法，膈應你也隻能忍著。”
厲墨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半轉身看著陸長霜，臉上一點點的也帶了要笑不笑的表情，“陸長霜，你得意什麽？”
陸長霜梗著脖子，“我自然得意，唐黎以前看不上我，沒少羞辱我，可是我活的比她長，她的男人最後還不是和我生活了三年，還不是和我生了孩子，至於你……”
陸長霜一挑眉，語氣更是洋洋得意，“厲墨，不管你以後娶了誰，或者是重新愛上了誰，她都隻能是你孩子的後媽，怎麽樣，氣不氣，這事情，就夠我得意一輩子的了。”
陸長霜抱著肩膀，真的是越說越高興，“厲墨啊，你們啊，以後的日子都不好過，都沒好下場，我真是太高興了，隻要想一想，我就能笑出聲音來。”
綠燈亮起來，厲墨把車子開出去，也笑了，“是麽，陸長霜，三年過去了，你依舊是那麽沒腦子。”
陸長霜眼角瞄了一下厲墨，“少神神叨叨的，你要是有什麽話就直接說。”
厲墨勾著嘴角，“現在說多沒意思，我更期待，你以後自己發現。”
說完這句，厲墨再也沒說話，任憑陸長霜嘟嘟囔囔的在旁邊繼續那麽蒼白無力的嘲諷。
車子開到家，陸長霜率先下車，也沒管後麵還在睡覺的厲輾爾，一個人大步的先回家去。
厲墨根本不在乎她如何，隻小心的把厲輾爾抱下來。
小家夥從車子出來，吹了點冷風，就醒了。
他膩在厲墨的懷裏，“到家了麽？”
厲墨嗯一下，“到家了，我們到家洗個澡再睡覺好不好？”
厲輾爾點點頭，“好。”
厲墨抱著他，慢慢悠悠的回到家。
陸長霜已經在臥室裏麵了，臥室的門開著，不知道她在幹什麽，能聽見裏麵劈裏啪啦的，聲音還不小。
厲墨像是沒聽見一樣，先去了衛生間那邊，把厲輾爾用的浴盆拿出來放了水，然後出來想給厲輾爾脫衣服。
結果從衛生間出來，正好看見陸長霜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出來。
這家夥這時候倒是幹脆果斷了，看樣子是想當晚就收拾收拾離開。
這可挺好的，厲墨還比較欣賞她這次的舉動。
厲輾爾坐在沙發上，看見陸長霜拖著行李箱出來，隻眨著眼睛看著她，一句話沒說。
今天在陸家老宅那邊，陸長霜和陸家夫妻倆聊天的時候，提到了厲輾爾。
她當時看著厲輾爾滿眼都是嫌棄，說話的語氣也不好。
厲輾爾確實是小，有些話聽不懂，但是說話人的態度，他還是能感覺得到，於是觀察了他們一會，便也能知曉，這三個人都不喜歡自己。
所以後來整個下午，在厲家老宅那邊，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現在看著陸長霜，他也隻是看著，甚至都沒開口叫媽媽。
厲墨出來，徑直走到沙發旁邊，幫厲輾爾脫衣服。
陸長霜有點掛不住臉，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厲輾爾，“輾爾，媽媽走了。”
厲輾爾原本在低頭脫衣服，聞言就抬頭看了陸長霜一眼，“好。”
回答的這叫一個幹脆。
陸長霜表情頓了頓，就點點頭，視線最後還是沒控製住，朝著厲墨看了過去。
厲墨沒看她，隻認真的給厲輾爾脫衣服。
陸長霜把視線收了，轉身拖著行李箱就走了。
可是下去之後，她又有點鬱悶了。
陸家夫妻倆今天確實是讓她早做打算給自己留退路，可是沒說讓她現在就鬧起來。
這老太太還沒下葬，於情於理，她這邊都不應該有大動靜。
實在是她剛才和厲墨的一番談話不太好看，自己脾氣上來了，有點控製不住。
陸家兩夫妻住在厲家老宅，她肯定不能過去，現在看來，隻能一個人去賓館了。
陸長霜回頭看了看樓道裏麵，有點不甘心。
她等了一會，又四下看了看，就轉身先去了旁邊的一個涼亭裏麵坐著。
而家裏的厲墨，確實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帶著厲輾爾去洗了澡，然後給他弄了奶粉，放在兒童房裏麵。
出來後，他拿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剛一接通，厲墨就開口，“陸長霜走了，孩子給你。”
那邊一頓，隨後問的就是，“陸長霜走了？為什麽？”
厲墨沒回答，而是笑了，“怎麽，這個結果不太滿意？”
“不是不是。”那邊趕緊解釋，“隻是有些意外罷了，那我現在就過去，輾爾睡了麽？”
“還沒。”厲墨轉身去了陽台上站著，“不過應該快睡了，你要是過來，可以帶他睡一個晚上，和他好好的培養一下感情，這孩子從小沒安全感，你在他身邊，他應該會很高興。”
那邊說了好，也就掛了電話。
厲墨在陽台這邊抽了一支煙，又等了一會，那邊敲門聲也就響起來了。
厲墨轉身去開門，男人就在外邊，還買了個大型的機車玩具。
看見門開了，男人趕緊進來，“睡了麽，我想起來上次他說想要這個車，我繞了一下去買的。”
厲墨朝著兒童房示意，“你過去看看吧，剛才他還起來上了個廁所，應該還沒睡。”
男人趕緊就過去了。
厲墨關上門，回身看著男人小心的朝著兒童房過去。
原來這才是當爹的樣子，他從前以為自己表現的就夠好了，原來還是有區別的。
想到這裏，就不免又想起來那三個人。
有幾次他看見都是顧朝生抱著顧寧兮，寧兮摟著他的脖子，唐黎在旁邊走，一家三口，說說笑笑。
他沒有過那樣的生活，所以如今也就開始疑惑，那樣，應該是一家三口最正常的模樣了吧。
可真的是紮心的畫麵。
厲墨在客廳玄關那邊站了一會，想了想就過去拿了外套，開門離開了。
反正這兩父子也出不了什麽事情，輾爾和他待著，比和陸長霜更讓人放心。
厲墨這邊下樓，去了車上，直接離開。
而另一邊的涼亭裏，陸長霜站在那邊，就看著厲墨的方向。
她看見那個男人了，那男人她認識，三年前，在飛機上，她和厲墨當時是去度個小蜜月，那男人就坐在厲墨的旁邊，全程看書，還一度讓她很驚訝。
這三年中，她也見過這男人幾次，次數不是特別多，但是確實是有，她記得清楚。
陸長霜猶豫了一下，還是拖著行李，朝著家單元門那邊過去。
……
顧朝生今天沒有應酬，早早的就回家了，還做了晚飯。
唐黎帶著顧寧兮回去的時候，顧朝生正好把飯菜都擺好。
顧寧兮看見顧朝生就跑了過來，“爸爸，我想你了。”
她嘴巴很會說，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顧朝生把顧寧兮抱起來，先親了兩下，“我們先去洗個手，然後吃飯飯。”
顧寧兮說了一句好，就跟著顧朝生去衛生間。
顧朝生邊走邊對著在門口換鞋的唐黎挑了一下眉頭，“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的，換個衣服就吃飯吧。”
唐黎嗯一下，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
她今天一下午都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聽了同事的那些話，被影響到了。
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唐黎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背。
即便是祛疤膏藥用了那麽多，背上當時也還是留了疤痕。
醫生也說這種燒傷，除了做皮膚移植，再沒有能完全修複的辦法了。
唐黎不想做手術，一個是那時候知道懷孕了，一個也是覺得沒必要，這種事情，也並非一定要恢複如初才行。
她站在鏡子前麵好半天，最後看著背上的東西笑了笑，把衣服穿上了。
而另一邊的顧朝生帶著顧寧兮在洗手，顧朝生自然要問一下顧寧兮今天在唐黎那邊都玩了什麽，見了什麽人，高不高興之類。
寧兮認真的點頭，“高興哇，叔叔很好哇。”
顧朝生以為她說的叔叔是魏坤，還笑著，“魏叔叔有沒有給你好吃的。”
寧兮一頓，就搖頭，“不是。”
顧朝生給她的小手上塗了香皂，“沒給麽？那魏叔叔可真的是小氣。”
“不是魏叔叔，是叔叔。”寧兮糾正他。
顧朝生哦了一下，自顧自的給寧兮洗手。
等著擦手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哪個叔叔？不是魏叔叔麽？”
寧兮搖頭，“不是不是。”
但是具體是那個叔叔，她也說不明白。
顧朝生皺眉，抱著寧兮從衛生間出去。
那邊唐黎還沒出來。
顧朝生把寧兮放在她專用的椅子上，然後猶豫了一下，“叔叔是媽媽的同事麽？”
寧兮看著顧朝生不說話。
顧朝生知道問題有點超綱，又說，“叔叔和媽媽一起工作麽？”
寧兮搖頭，“叔叔在外邊，抱我。”
顧朝生皺眉，依舊沒理解。
又過了半分鍾，那邊唐黎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了。
她走到飯桌旁邊，剛坐下來，寧兮就拍了拍自己麵前的桌子，“媽媽，叔叔，抱我了。”
她這是想讓唐黎幫忙解釋。
唐黎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眉頭皺起來，“誰抱你了？”
“叔叔，叔叔，喜歡叔叔。”寧兮那樣子，看著也有點著急。
唐黎稍微思考了一下，差不多有點明白什麽意思了。
她抿嘴，盯著寧兮看了幾秒鍾，最後抬眼看著顧朝生，“今天厲墨好像是從我公司樓下經過，看見寧兮了。”
顧朝生一愣，表情就沒那麽好了，“他去你公司下麵堵你了？”
唐黎思考了一下，“應該不是，他家裏今天那麽忙，估計就是正好從下麵路過。”
唐黎捏著筷子，吐了一口氣出來，“當時是公司的同事帶著寧兮出去玩，我沒在當場，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我和厲墨沒碰到麵。”
聽聞唐黎和厲墨沒遇到，顧朝生緊張的情緒才稍微緩了緩。
他點點頭，考慮了一下才說，“下次別帶寧兮過去了，你忙不過來，也不好一直讓同事幫忙帶著，萬一她們不注意，磕了碰了的，也不太好說。”
唐黎知道顧朝生原本的意思，就嗯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因為有了這個事情做鋪墊，原本的好氣氛全都沒有了。
顧朝生沉默的吃了飯，又開始給顧寧兮喂飯。
顧寧兮吃飯有點費勁，一邊吃一邊玩，給她喂飯的功夫，都夠別人吃兩頓的了。
唐黎吃完了就回了房間，她的設計稿還沒修改好，還得慢慢的憋出來。
顧朝生和顧寧兮在餐廳裏，顧朝生拿著勺子，有點沒忍住，湊近了寧兮，“寧兮，你喜歡那個叔叔麽？”
“喜歡哇。”寧兮點頭，很認真。
顧朝生砸吧一下嘴，“那你喜歡叔叔，還是喜歡爸爸。”
“爸爸。”寧兮一點沒猶豫。
顧朝生心裏舒服了一些，想了想，又說，“爸爸好，還是叔叔好。”
寧兮彎著眼睛，“爸爸好，爸爸最好。”
顧朝生這才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寧兮的發頂，“你要記住哦，這個世界上，隻有爸爸對你們最好了。”
寧兮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隻是看起來很認真的點點頭。
……
那邊的厲墨開車去了醫院，厲準還在醫院裏麵，就坐在齊雲蘭的病床旁邊，眼神落在齊雲蘭蓋著紗布的臉上，一眨不眨。
看著像是走神了。
厲墨站在門口，盯著裏麵看了看。
齊雲蘭還是老樣子，無聲無息的。
今天去做了ct，厲墨收到了報告，別的地方看不懂，但是出血麵積這些，上麵有數字標注，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和之前的檢查報告對比，陰影麵積真的是一點也沒小。
這就不是個好現象。
厲墨等了等，先敲了兩下門，然後進去。
厲準一下子回神過來，抬眼看著厲墨，“今天不守靈？”
“三叔說他在就行，讓我休息。”厲墨邊說邊過去。
齊雲蘭臉上的紗布蓋著，但是邊角翹了起來。
厲墨明顯能看見一些血痂。
厲墨趕緊把視線轉到了一邊去。
厲致誠啊，當時怎麽就下得去手。
齊雲蘭和班淮君這個事情，其實能有很多別的更穩妥的解決方式，即便是他想在收拾齊雲蘭的時候，順便把整個班家拖下水，也並不一定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齊雲蘭除了在這個事情上，其餘的從來沒對不住厲致誠過。
他氣歸氣，做事總還是要給人留一線的。
厲墨想了想就問，“爸那邊的情況，你知不知道。”
厲準抿嘴，表情不是很好，“別的不清楚，不過傍晚的時候，他來了這邊一趟，他那模樣看著倒是沒什麽問題。”
厲致誠過來，隻像模像樣的看了看齊雲蘭。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也沒敢掀開紗布看看她的臉，隻在旁邊握著齊雲蘭的手沉默了一會就回去了。
厲準過了一會，抬眼看著厲墨，“你說爸手裏有個公司，你清楚那個公司最近的動態是不是。”
厲墨嗯了一下，像是沒當回事，“上次從高助理那邊知道的消息，高助理也是說漏嘴了，我想，爸這麽藏著掖著，肯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便也沒聲張。”
厲準點點頭，“你如果方便，就把那邊的消息都給我，接下來我跟進那邊。”
厲墨盯著厲準。
厲準也不藏著掖著，“厲墨，咱倆這心思，誰不知道誰，就不用在這裏打啞謎了，你之前和我說這個事情，不就是想等我摻和進來麽。”
厲墨笑起來，“行，等奶奶下葬，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厲墨沒在這邊待太長時間，從醫院離開，他本來是想直接回家的，可是猶豫了一下，依舊是沒忍住，車子朝著唐黎住處那邊開了過去。
其實也知道，這麽晚了，唐黎估計就窩在家裏了。
尤其是顧朝生那邊的動向他也掌握了，知道他今天沒應酬，肯定是在家。
自己過去，大概率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可是心裏癢癢，不過去，這一晚上估計都不會安心。
所以厲墨即便是猶豫了一路，車子還是穩穩地開了過去。
小區很安靜，時間稍微有點晚了，公園那邊都沒人跳舞了。
厲墨就在唐黎住處單元門對麵不遠處站著，他抬頭，一層一層的數著窗戶，找唐黎居住的樓層。
找到後認真的核對了一下，確實是唐黎所在的樓層，不過這邊對應的，應該是客廳的陽台。
厲墨歎了口氣，看來今晚是看不見了。
而那邊唐黎窩在自己的房間，設計稿改了一圈，最後發現越改越惱火，她有點煩躁，於是就從包裏把煙盒拿出來，摳出一支點燃。
可能是心裏不順，一支煙幾口就抽沒了。
她從開始學設計，也就開始會抽煙。
煙這個東西，真的是個奇妙的玩意，有時候能解千愁，有時候還能帶來靈感。
唐黎又去點了第二支，結果這隻抽下去就有點難受了。
嗓子不舒服，有點想吐。
她把煙掐了，從房間出去，去廚房那邊倒了一杯水。
顧朝生已經把顧寧兮哄睡著了，他自己也回了房間。
客廳這邊全都黑了下來。
唐黎沒有睡意，就這麽端著水杯，晃晃悠悠的去了客廳的陽台上站著。
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樓下的一輛車。
車沒熄火，大燈還開著，車頭那邊明顯站了個人。
唐黎眯著眼，盯著看了幾秒鍾，然後就認出來這個人了。
這大半夜的，居然能站在這裏，唐黎不得不承認，厲墨是個神人。
唐黎幾口把水喝了，水杯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然後就撐著窗台，看著下麵。
厲墨應該也是在抬頭看她的，客廳沒拉窗簾，不知道她如今這個樣子，厲墨能不能看見。
唐黎嗤笑，想了想，就轉身去旁邊，把燈開了。
然後重新過來陽台這邊，拿了水壺，給陽台上為數不多的花澆澆水。
這姿態，說實話，做的還挺足的。
下麵的厲墨，自然第一時間就看見陽台上的人了。
唐黎所在的樓層不是特別高，雖然說看不清楚麵部表情，但是人的姿態還是可以看的清楚的。
他盯著那個人影，慢慢的就笑了起來。
說完這句，陸長霜語氣稍微的變了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年都去祭拜唐黎？還每次都是帶著一大束的玫瑰，在她的墓碑前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嘖嘖，厲墨，你真不會以為我什麽都不清楚吧，我隻是不想說而已，不過是一個死人，真的是。”
厲墨眯了眯眼，隨即勾了一下嘴角，“原來你都知道，那我還真的是小看了你的忍耐力，這種事情都能不動聲色，看來你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陸長霜這個無腦小公主，平時都是一點委屈不受的，這個事情，她居然能默不作聲，不錯，出息了。
陸長霜抿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受傷，“也沒什麽，我隻是每次心裏不舒服的時候就想，你再怎麽喜歡唐黎也沒用，不還是沒得到麽，於是心裏馬上就平衡了，厲墨，我雖然可憐，可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厲墨頓了頓，突然一笑，“還是比你強點，至少……”
他聲音稍微停頓一下，“我局麵沒有你那麽被動。”
他本來想把話說的更難聽一點的，比如：至少我還能算計你，而你隻能被算計。
但是話到了嘴邊，就還是變了。
陸長霜是個沒完沒了的性子，說完了，她肯定要糾糾纏纏的問清楚怎麽回事。
到時候又要想辦法搪塞她，他真的覺得厭煩。
車子再開了幾秒，正好開到路口處，前麵有個紅綠燈。
厲墨慢慢的停下來，然後從儲物格裏麵拿了煙盒出來，不過想了想，後麵還躺著孩子，他本來都抽出來一支煙了，甩手又把煙扔回到儲物格裏麵去。
陸長霜看見厲墨這個舉動，一下子又笑了，“你看看，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喜慶，你喜歡她，卻得不到她，你不喜歡我，但是你喜歡的孩子，是和我生的，厲墨，心裏覺得膈應麽，哈哈，沒辦法，膈應你也隻能忍著。”
厲墨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半轉身看著陸長霜，臉上一點點的也帶了要笑不笑的表情，“陸長霜，你得意什麽？”
陸長霜梗著脖子，“我自然得意，唐黎以前看不上我，沒少羞辱我，可是我活的比她長，她的男人最後還不是和我生活了三年，還不是和我生了孩子，至於你……”
陸長霜一挑眉，語氣更是洋洋得意，“厲墨，不管你以後娶了誰，或者是重新愛上了誰，她都隻能是你孩子的後媽，怎麽樣，氣不氣，這事情，就夠我得意一輩子的了。”
陸長霜抱著肩膀，真的是越說越高興，“厲墨啊，你們啊，以後的日子都不好過，都沒好下場，我真是太高興了，隻要想一想，我就能笑出聲音來。”
綠燈亮起來，厲墨把車子開出去，也笑了，“是麽，陸長霜，三年過去了，你依舊是那麽沒腦子。”
陸長霜眼角瞄了一下厲墨，“少神神叨叨的，你要是有什麽話就直接說。”
厲墨勾著嘴角，“現在說多沒意思，我更期待，你以後自己發現。”
說完這句，厲墨再也沒說話，任憑陸長霜嘟嘟囔囔的在旁邊繼續那麽蒼白無力的嘲諷。
車子開到家，陸長霜率先下車，也沒管後麵還在睡覺的厲輾爾，一個人大步的先回家去。
厲墨根本不在乎她如何，隻小心的把厲輾爾抱下來。
小家夥從車子出來，吹了點冷風，就醒了。
他膩在厲墨的懷裏，“到家了麽？”
厲墨嗯一下，“到家了，我們到家洗個澡再睡覺好不好？”
厲輾爾點點頭，“好。”
厲墨抱著他，慢慢悠悠的回到家。
陸長霜已經在臥室裏麵了，臥室的門開著，不知道她在幹什麽，能聽見裏麵劈裏啪啦的，聲音還不小。
厲墨像是沒聽見一樣，先去了衛生間那邊，把厲輾爾用的浴盆拿出來放了水，然後出來想給厲輾爾脫衣服。
結果從衛生間出來，正好看見陸長霜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出來。
這家夥這時候倒是幹脆果斷了，看樣子是想當晚就收拾收拾離開。
這可挺好的，厲墨還比較欣賞她這次的舉動。
厲輾爾坐在沙發上，看見陸長霜拖著行李箱出來，隻眨著眼睛看著她，一句話沒說。
今天在陸家老宅那邊，陸長霜和陸家夫妻倆聊天的時候，提到了厲輾爾。
她當時看著厲輾爾滿眼都是嫌棄，說話的語氣也不好。
厲輾爾確實是小，有些話聽不懂，但是說話人的態度，他還是能感覺得到，於是觀察了他們一會，便也能知曉，這三個人都不喜歡自己。
所以後來整個下午，在厲家老宅那邊，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現在看著陸長霜，他也隻是看著，甚至都沒開口叫媽媽。
厲墨出來，徑直走到沙發旁邊，幫厲輾爾脫衣服。
陸長霜有點掛不住臉，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厲輾爾，“輾爾，媽媽走了。”
厲輾爾原本在低頭脫衣服，聞言就抬頭看了陸長霜一眼，“好。”
回答的這叫一個幹脆。
陸長霜表情頓了頓，就點點頭，視線最後還是沒控製住，朝著厲墨看了過去。
厲墨沒看她，隻認真的給厲輾爾脫衣服。
陸長霜把視線收了，轉身拖著行李箱就走了。
可是下去之後，她又有點鬱悶了。
陸家夫妻倆今天確實是讓她早做打算給自己留退路，可是沒說讓她現在就鬧起來。
這老太太還沒下葬，於情於理，她這邊都不應該有大動靜。
實在是她剛才和厲墨的一番談話不太好看，自己脾氣上來了，有點控製不住。
陸家兩夫妻住在厲家老宅，她肯定不能過去，現在看來，隻能一個人去賓館了。
陸長霜回頭看了看樓道裏麵，有點不甘心。
她等了一會，又四下看了看，就轉身先去了旁邊的一個涼亭裏麵坐著。
而家裏的厲墨，確實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帶著厲輾爾去洗了澡，然後給他弄了奶粉，放在兒童房裏麵。
出來後，他拿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剛一接通，厲墨就開口，“陸長霜走了，孩子給你。”
那邊一頓，隨後問的就是，“陸長霜走了？為什麽？”
厲墨沒回答，而是笑了，“怎麽，這個結果不太滿意？”
“不是不是。”那邊趕緊解釋，“隻是有些意外罷了，那我現在就過去，輾爾睡了麽？”
“還沒。”厲墨轉身去了陽台上站著，“不過應該快睡了，你要是過來，可以帶他睡一個晚上，和他好好的培養一下感情，這孩子從小沒安全感，你在他身邊，他應該會很高興。”
那邊說了好，也就掛了電話。
厲墨在陽台這邊抽了一支煙，又等了一會，那邊敲門聲也就響起來了。
厲墨轉身去開門，男人就在外邊，還買了個大型的機車玩具。
看見門開了，男人趕緊進來，“睡了麽，我想起來上次他說想要這個車，我繞了一下去買的。”
厲墨朝著兒童房示意，“你過去看看吧，剛才他還起來上了個廁所，應該還沒睡。”
男人趕緊就過去了。
厲墨關上門，回身看著男人小心的朝著兒童房過去。
原來這才是當爹的樣子，他從前以為自己表現的就夠好了，原來還是有區別的。
想到這裏，就不免又想起來那三個人。
有幾次他看見都是顧朝生抱著顧寧兮，寧兮摟著他的脖子，唐黎在旁邊走，一家三口，說說笑笑。
他沒有過那樣的生活，所以如今也就開始疑惑，那樣，應該是一家三口最正常的模樣了吧。
可真的是紮心的畫麵。
厲墨在客廳玄關那邊站了一會，想了想就過去拿了外套，開門離開了。
反正這兩父子也出不了什麽事情，輾爾和他待著，比和陸長霜更讓人放心。
厲墨這邊下樓，去了車上，直接離開。
而另一邊的涼亭裏，陸長霜站在那邊，就看著厲墨的方向。
她看見那個男人了，那男人她認識，三年前，在飛機上，她和厲墨當時是去度個小蜜月，那男人就坐在厲墨的旁邊，全程看書，還一度讓她很驚訝。
這三年中，她也見過這男人幾次，次數不是特別多，但是確實是有，她記得清楚。
陸長霜猶豫了一下，還是拖著行李，朝著家單元門那邊過去。
……
顧朝生今天沒有應酬，早早的就回家了，還做了晚飯。
唐黎帶著顧寧兮回去的時候，顧朝生正好把飯菜都擺好。
顧寧兮看見顧朝生就跑了過來，“爸爸，我想你了。”
她嘴巴很會說，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顧朝生把顧寧兮抱起來，先親了兩下，“我們先去洗個手，然後吃飯飯。”
顧寧兮說了一句好，就跟著顧朝生去衛生間。
顧朝生邊走邊對著在門口換鞋的唐黎挑了一下眉頭，“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的，換個衣服就吃飯吧。”
唐黎嗯一下，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
她今天一下午都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聽了同事的那些話，被影響到了。
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唐黎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背。
即便是祛疤膏藥用了那麽多，背上當時也還是留了疤痕。
醫生也說這種燒傷，除了做皮膚移植，再沒有能完全修複的辦法了。
唐黎不想做手術，一個是那時候知道懷孕了，一個也是覺得沒必要，這種事情，也並非一定要恢複如初才行。
她站在鏡子前麵好半天，最後看著背上的東西笑了笑，把衣服穿上了。
而另一邊的顧朝生帶著顧寧兮在洗手，顧朝生自然要問一下顧寧兮今天在唐黎那邊都玩了什麽，見了什麽人，高不高興之類。
寧兮認真的點頭，“高興哇，叔叔很好哇。”
顧朝生以為她說的叔叔是魏坤，還笑著，“魏叔叔有沒有給你好吃的。”
寧兮一頓，就搖頭，“不是。”
顧朝生給她的小手上塗了香皂，“沒給麽？那魏叔叔可真的是小氣。”
“不是魏叔叔，是叔叔。”寧兮糾正他。
顧朝生哦了一下，自顧自的給寧兮洗手。
等著擦手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哪個叔叔？不是魏叔叔麽？”
寧兮搖頭，“不是不是。”
但是具體是那個叔叔，她也說不明白。
顧朝生皺眉，抱著寧兮從衛生間出去。
那邊唐黎還沒出來。
顧朝生把寧兮放在她專用的椅子上，然後猶豫了一下，“叔叔是媽媽的同事麽？”
寧兮看著顧朝生不說話。
顧朝生知道問題有點超綱，又說，“叔叔和媽媽一起工作麽？”
寧兮搖頭，“叔叔在外邊，抱我。”
顧朝生皺眉，依舊沒理解。
又過了半分鍾，那邊唐黎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了。
她走到飯桌旁邊，剛坐下來，寧兮就拍了拍自己麵前的桌子，“媽媽，叔叔，抱我了。”
她這是想讓唐黎幫忙解釋。
唐黎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眉頭皺起來，“誰抱你了？”
“叔叔，叔叔，喜歡叔叔。”寧兮那樣子，看著也有點著急。
唐黎稍微思考了一下，差不多有點明白什麽意思了。
她抿嘴，盯著寧兮看了幾秒鍾，最後抬眼看著顧朝生，“今天厲墨好像是從我公司樓下經過，看見寧兮了。”
顧朝生一愣，表情就沒那麽好了，“他去你公司下麵堵你了？”
唐黎思考了一下，“應該不是，他家裏今天那麽忙，估計就是正好從下麵路過。”
唐黎捏著筷子，吐了一口氣出來，“當時是公司的同事帶著寧兮出去玩，我沒在當場，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我和厲墨沒碰到麵。”
聽聞唐黎和厲墨沒遇到，顧朝生緊張的情緒才稍微緩了緩。
他點點頭，考慮了一下才說，“下次別帶寧兮過去了，你忙不過來，也不好一直讓同事幫忙帶著，萬一她們不注意，磕了碰了的，也不太好說。”
唐黎知道顧朝生原本的意思，就嗯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因為有了這個事情做鋪墊，原本的好氣氛全都沒有了。
顧朝生沉默的吃了飯，又開始給顧寧兮喂飯。
顧寧兮吃飯有點費勁，一邊吃一邊玩，給她喂飯的功夫，都夠別人吃兩頓的了。
唐黎吃完了就回了房間，她的設計稿還沒修改好，還得慢慢的憋出來。
顧朝生和顧寧兮在餐廳裏，顧朝生拿著勺子，有點沒忍住，湊近了寧兮，“寧兮，你喜歡那個叔叔麽？”
“喜歡哇。”寧兮點頭，很認真。
顧朝生砸吧一下嘴，“那你喜歡叔叔，還是喜歡爸爸。”
“爸爸。”寧兮一點沒猶豫。
顧朝生心裏舒服了一些，想了想，又說，“爸爸好，還是叔叔好。”
寧兮彎著眼睛，“爸爸好，爸爸最好。”
顧朝生這才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寧兮的發頂，“你要記住哦，這個世界上，隻有爸爸對你們最好了。”
寧兮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隻是看起來很認真的點點頭。
……
那邊的厲墨開車去了醫院，厲準還在醫院裏麵，就坐在齊雲蘭的病床旁邊，眼神落在齊雲蘭蓋著紗布的臉上，一眨不眨。
看著像是走神了。
厲墨站在門口，盯著裏麵看了看。
齊雲蘭還是老樣子，無聲無息的。
今天去做了ct，厲墨收到了報告，別的地方看不懂，但是出血麵積這些，上麵有數字標注，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和之前的檢查報告對比，陰影麵積真的是一點也沒小。
這就不是個好現象。
厲墨等了等，先敲了兩下門，然後進去。
厲準一下子回神過來，抬眼看著厲墨，“今天不守靈？”
“三叔說他在就行，讓我休息。”厲墨邊說邊過去。
齊雲蘭臉上的紗布蓋著，但是邊角翹了起來。
厲墨明顯能看見一些血痂。
厲墨趕緊把視線轉到了一邊去。
厲致誠啊，當時怎麽就下得去手。
齊雲蘭和班淮君這個事情，其實能有很多別的更穩妥的解決方式，即便是他想在收拾齊雲蘭的時候，順便把整個班家拖下水，也並不一定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齊雲蘭除了在這個事情上，其餘的從來沒對不住厲致誠過。
他氣歸氣，做事總還是要給人留一線的。
厲墨想了想就問，“爸那邊的情況，你知不知道。”
厲準抿嘴，表情不是很好，“別的不清楚，不過傍晚的時候，他來了這邊一趟，他那模樣看著倒是沒什麽問題。”
厲致誠過來，隻像模像樣的看了看齊雲蘭。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也沒敢掀開紗布看看她的臉，隻在旁邊握著齊雲蘭的手沉默了一會就回去了。
厲準過了一會，抬眼看著厲墨，“你說爸手裏有個公司，你清楚那個公司最近的動態是不是。”
厲墨嗯了一下，像是沒當回事，“上次從高助理那邊知道的消息，高助理也是說漏嘴了，我想，爸這麽藏著掖著，肯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便也沒聲張。”
厲準點點頭，“你如果方便，就把那邊的消息都給我，接下來我跟進那邊。”
厲墨盯著厲準。
厲準也不藏著掖著，“厲墨，咱倆這心思，誰不知道誰，就不用在這裏打啞謎了，你之前和我說這個事情，不就是想等我摻和進來麽。”
厲墨笑起來，“行，等奶奶下葬，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厲墨沒在這邊待太長時間，從醫院離開，他本來是想直接回家的，可是猶豫了一下，依舊是沒忍住，車子朝著唐黎住處那邊開了過去。
其實也知道，這麽晚了，唐黎估計就窩在家裏了。
尤其是顧朝生那邊的動向他也掌握了，知道他今天沒應酬，肯定是在家。
自己過去，大概率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可是心裏癢癢，不過去，這一晚上估計都不會安心。
所以厲墨即便是猶豫了一路，車子還是穩穩地開了過去。
小區很安靜，時間稍微有點晚了，公園那邊都沒人跳舞了。
厲墨就在唐黎住處單元門對麵不遠處站著，他抬頭，一層一層的數著窗戶，找唐黎居住的樓層。
找到後認真的核對了一下，確實是唐黎所在的樓層，不過這邊對應的，應該是客廳的陽台。
厲墨歎了口氣，看來今晚是看不見了。
而那邊唐黎窩在自己的房間，設計稿改了一圈，最後發現越改越惱火，她有點煩躁，於是就從包裏把煙盒拿出來，摳出一支點燃。
可能是心裏不順，一支煙幾口就抽沒了。
她從開始學設計，也就開始會抽煙。
煙這個東西，真的是個奇妙的玩意，有時候能解千愁，有時候還能帶來靈感。
唐黎又去點了第二支，結果這隻抽下去就有點難受了。
嗓子不舒服，有點想吐。
她把煙掐了，從房間出去，去廚房那邊倒了一杯水。
顧朝生已經把顧寧兮哄睡著了，他自己也回了房間。
客廳這邊全都黑了下來。
唐黎沒有睡意，就這麽端著水杯，晃晃悠悠的去了客廳的陽台上站著。
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樓下的一輛車。
車沒熄火，大燈還開著，車頭那邊明顯站了個人。
唐黎眯著眼，盯著看了幾秒鍾，然後就認出來這個人了。
這大半夜的，居然能站在這裏，唐黎不得不承認，厲墨是個神人。
唐黎幾口把水喝了，水杯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然後就撐著窗台，看著下麵。
厲墨應該也是在抬頭看她的，客廳沒拉窗簾，不知道她如今這個樣子，厲墨能不能看見。
唐黎嗤笑，想了想，就轉身去旁邊，把燈開了。
然後重新過來陽台這邊，拿了水壺，給陽台上為數不多的花澆澆水。
這姿態，說實話，做的還挺足的。
下麵的厲墨，自然第一時間就看見陽台上的人了。
唐黎所在的樓層不是特別高，雖然說看不清楚麵部表情，但是人的姿態還是可以看的清楚的。
他盯著那個人影，慢慢的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