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被老八這一個電話弄得，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上，捏著手機，就這麽幹等下去。
隻不過老八的電話還沒等到，倒是把屋子裏的陸長霜給等出來了。
陸長霜穿著吊帶睡衣，開了房門，先站在門口。
厲墨知道她在那邊，但是一個眼神都沒投過去。
陸長霜抿著嘴，深呼吸兩下，才慢慢的朝著厲墨過去。
她和厲墨分房睡很久了。
仔細的想一想，似乎是懷孕後，兩個人就分開睡了。
那時候還沒涉及到結婚的事情，他們的感情也還不錯，但是厲墨經常應酬，晚上回來的比較晚。
他說不想影響她休息，就主動的搬到了客房去睡。
原本她以為分開隻是暫時的，結果沒想到，孩子都能跑能說話了，厲墨還是沒回到臥室裏麵來。
陸長霜站在厲墨的麵前，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溫柔，“阿墨，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厲墨眉頭皺了一下，“你先去睡，不用管我。”
陸長霜表情一頓，她不信厲墨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選擇忽視，應該就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陸長霜慢慢的蹲在裏麵的麵前，她抓著厲墨放在腿上的手，“阿墨，今晚回房間吧，我一個人睡，害怕。”
厲墨的視線沒落在陸長霜身上，他轉了頭看著兒童房的方向，“我還有事，你去睡，今晚也不下雨不打雷，有什麽好害怕的。”
陸長霜被他這話噎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明明就是找個借口，是個人都應該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厲墨這明顯就是故意的。
陸長霜氣的站起來，“你什麽意思啊，厲墨，你故意的是不是。”
厲墨很煩躁，現在不想聽任何的聲音，他皺眉站起來，看都沒看陸長霜一眼，直接轉身回了次臥。
陸長霜站在原地，氣的咬牙切齒。
她環顧四周，正好看見茶幾上有杯子，她直接拿過來，舉起。
結果最後比劃了幾下，還是咬著牙，把杯子重新的放了回去。
她閉了閉眼，壓下那股想要發飆的勁。
大晚上的，要是砸下去，那小孩子肯定會被嚇醒，然後厲墨應該會更厭惡她吧。
這日子，怎麽就被她過成這樣了，生不生，死不死的。
厲墨那邊回了房間，點了一支煙，就這麽坐在床上，煙霧繚繞中，想起了唐黎，也想起了顧朝生。
顧朝生出走三年，回來帶了女人和孩子，說他真的放下了，厲墨不是特別相信。
唐黎下葬那天，顧朝生的狀態看著也不像是假的……
厲墨心裏原本一直被壓著的那點想法，這時候又開始一下一下的往上竄。
他知道自己魔怔了，很多東西明知不可能，還總是帶著那麽一點希望。
這麽坐到後半夜，厲墨便接到了老八的電話。
他從老八那邊得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蘇湘南被人打的半死，而後被扔在家門口。
黃鳳瑜已經瘋癲了，沒辦法管她，還是鄰居看見了，把她送去了醫院。
蘇湘南身上傷不少，但是都不致命，隻不過要在病床上躺好一段時間了。
厲墨根本不關心蘇湘南如何，冷聲開口，“不想聽她的事情。”
老八哦了一下，開始說第二個。
第二個，就是厲墨最關心的。
顧朝生確實是帶著女人和孩子回來了，女人是他自己的女人，孩子是他自己的孩子。
老八說到這的時候，停了下來，有些惋惜，或者是無奈。
厲墨直接問，“女人的身份，查到了麽？”
老八嗯一下，“查到了，那女人和唐小姐也是有關係的，那是唐小姐的妹妹。”
厲墨一愣，聲音不自覺的就加大了，“唐嘉？”
老八說了句是，然後又說，“蘇湘南那邊，醒來就報警了，也說自己是被唐嘉找人打傷的，不過，事發地沒有監控，是個老舊的巷子，也沒有目擊證人，她的話，估計不會被采納。”
厲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怎麽會是唐嘉？”
老八一板一眼的匯報，“聽說是顧朝生在外邊旅遊的時候碰到了，唐嘉墮落於風塵，顧朝生把她拉出來了，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這戲碼，倒是熟悉的很。
厲墨差點笑出來，這就是他和唐黎相識的方式麽。
厲墨又問老八有沒有顧朝生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老八有點遺憾，說是還沒拍到。
顧朝生回來的很突然，等他這邊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帶著老婆孩子回到顧家老宅了。
老八的人在外邊蹲點，結果裏麵人也沒出來，自然就沒有照片。
厲墨這邊不說話了，老八有點拿不準厲墨的意思，“先生，接下來我們這邊怎麽做。”
厲墨閉了閉眼，腦子有點亂，“你那邊先什麽都不做，我想一想再說。”
他現在給不出任何的指令，他腦子嗡嗡叫。
老八那邊沒別的事情匯報了，就把電話掛了。
厲墨站起來，去窗口那邊看著外邊，原本就睡不著，現在就更是沒睡意了。
居然是唐嘉，居然是唐嘉。
也是了，他想法太過於荒誕，隻有如今這樣，才說的過去。
厲墨幾乎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收拾一下就從房間出去。
厲輾爾也醒了，今天是周六，厲墨可以不去公司。
陸長霜應該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還在賭氣，一直沒出來。
厲墨也沒管那麽多，自己洗漱完給厲輾爾洗漱，然後帶著他出去吃早飯。
兩個人出門也沒和陸長霜打招呼，這種忽略，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以至於陸長霜聽見外邊的關門聲，出來查看，發現那兩個人已經走了之後，也就是冷笑一下，再也擺不出別的表情來了。
厲墨帶著厲輾爾，並沒有在自己家附近吃早餐，而是開車去了稍遠的地方。
輾爾很乖，坐在兒童座椅上，嘴巴嘟嘟囔囔的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車子開到半路停下，上來個人，輾爾馬上就高興了，“粑粑。”
男人嗯一聲，抬手摸了摸輾爾的發頂。
厲墨直接把車子開走。
……
唐黎一大早上就起來了，和曼達通了個電話，曼達說公司那邊最近接的設計有點多，問唐黎什麽時候過去。
唐黎站在廚房，一邊弄早飯，一邊猶豫，“我手裏還有點事兒，想先處理了，然後再過去。”
曼達知道唐黎所有的破事，砸吧一下嘴，“那要不這樣，我手裏有個稍微著急的，我先把初步設計稿拍給你，你沒事的時候看看，給我點意見，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可挺重要的，我之前那幾個不錯的設計，可都是你在背後幫了忙的。”
唐黎笑了起來，“那也行，我先看看，到時候我們兩個再討論。”
掛了電話沒一會，顧朝生從樓上下來，看了看客廳，然後問，“寧兮呢，你怎麽自己在做飯，讓傭人來就行了。”
唐黎笑了笑，“奶奶帶著她在外邊玩，我反正沒什麽事兒，就自己動手了。”
顧朝生過去，幫忙把早飯端到餐廳去。
站在餐廳裏麵，顧朝生一邊幫忙擺碗筷，一邊壓著聲音說，“我聽說了蘇湘南的事情，你昨天下手可挺狠的。”
唐黎都笑了，語氣不鹹不淡的，“狠麽，我覺得還好，我本來還可以更狠一點的。”
顧朝生轉頭看了看外邊，見沒人過來，又說，“聽說蘇湘南醒來就報警了，指認了你。”
唐黎一點也不怕，“沒事，我知道該怎麽做。”
顧朝生歎了口氣，“你是真不懂啊，我其實是想說，以後這些事情，你可以交給我來，我幫你處理。”
唐黎抬眼看了他一下，眉眼彎彎，臉上都是笑意，“不用，有些人，我想自己收拾。”
這麽說著話，那邊簡寧他們也就陸陸續續的下樓來了。
陸家老爺子和陸老先生過來的時候，看了唐黎兩眼，停頓了幾秒鍾才叫了一聲嘉嘉。
唐黎哎了一聲，也明白，這些人對著自己這張臉，肯定還不習慣。
老太太領著寧兮回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
她誇寧兮可愛，誇寧兮乖巧，誇寧兮聰明。
老太太說，“一歲多的孩子，簡直是了不起。”
顧朝生嗯一聲，“可不是麽，我們家這個能把人氣死，誰家一歲的孩子，有這個威力。”
唐黎斂了視線。
寧兮長的小，顧朝生回來，也就謊報了寧兮的年齡，這樣，也算和自己頂著的唐嘉的身份對得上。
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再次開口。
顧家原本是想給顧朝生和唐黎舉辦個婚禮的，但是種種因素擺在這裏，婚禮不舉辦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一點表示都沒有的話，顧家這邊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於是老太太在飯桌上，直接拿了個盒子出來。
她也沒弄得多隆重，盒子都沒打開，直接推到了唐黎麵前，“嘉嘉，婚禮不辦，但是該給你的東西，還是要給的，這個，是顧家祖上一輩一輩傳下來的，你既然和阿生已經在一起了，這東西，自然就要傳給你。”
唐黎被嚇了一跳，剛想拒絕，結果顧朝生快了她一步，把東西拿過去，“哎呦，我看看，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他打開來，裏麵放著的是一對翡翠鐲，看著可有些年頭了。
這鐲子口徑不小，唐黎明顯是戴不了的，不過這玩意，估計也不會真的被拿出來佩戴，都是當傳家寶一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唐黎忽然就想起來，厲墨曾經在程海嚴慈善基金會上給她拍下來一套所謂的宮廷首飾。
她離開的時候，那一套首飾還放在厲墨別墅的保險櫃裏麵。
唐黎張嘴，又想說拒絕的話，顧朝生再次早於她一步，“那就謝謝奶奶了，我替阿黎……呃，我替嘉嘉收起來。”
飯桌上氣氛因為顧朝生這一個嘴瓢，突然就有點凝固。
老太太和簡寧都小心的看了唐黎一眼，顧朝生不管是不是無意，這叫了唐黎的名字，對唐嘉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唐黎有點想笑，可還是壓住了，“好了，吃飯吧。”
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樣子，老太太和簡寧那邊才鬆了一口氣。
吃過了飯，唐黎要和顧朝生去他們的新家看看。
他們沒打算住在老宅這邊，本身唐黎還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想要處理，這邊人多眼雜，終究是不方便的。
老爺子和老太太那邊也沒想留他們在這邊，老兩口想的開，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生活，加之唐黎如今身份玄玄乎乎，長相就更是讓人心驚，天天這麽在眼前晃悠，他們也是不自在的。
唐黎和顧朝生帶著顧寧兮從老宅離開，顧朝生開車，他們先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商場。
新家那邊硬件齊全，但是軟件還需要添置。
顧寧兮長的小，一路都是顧朝生抱著，他們先去了商場的四樓，唐黎買了床單被罩，還給寧兮買了睡衣。
又看見漂亮的小裙子，顧朝生沒忍住，又給寧兮買了幾件。
東西有點多，一下子拿不過來，顧朝生把孩子給了唐黎，說是自己先去把東西放在車上，回來再繼續。
唐黎把顧寧兮抱在懷裏，“行，我在那邊等你。”
她指著一處長椅。
家裏要添置的東西確實是多，這次他們回來，幾乎什麽都沒帶，所以什麽都要新買。
顧朝生對著他們擺擺手，朝著電梯過去了。
電梯在地下停車場停下來，顧朝生去了自己的車上，把東西放下。
不遠處是停車場的入口，那邊一輛車駛進來，在顧朝生車後的一個空位上停了下來。
顧朝生也沒注意那麽多，關了車門，哼著歌就朝著電梯那邊過去。
厲墨推開車門下去，車後門也打開了。
男人抱著厲輾爾出來，一抬頭正好看到電梯那邊，“先生，那個……”
厲墨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怎麽了？”
電梯已經關上，開始上行了。
男人嘶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好像看見個人，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厲墨也沒當回事，“走吧。”
兩個人帶著孩子坐電梯上去。
厲輾爾想要買玩具，其實他的玩具已經很多了，但是在兩個爸爸麵前，依舊是開口要什麽就給買什麽。
厲墨覺得對不住他，自然是想對他好。
而另一位，這可是自己的兒子，當然得寵著。
兩個人先在一樓逛了一圈，然後坐著電梯上去。
唐黎那邊和顧朝生匯合，又慢慢的選購了一些東西。
最後覺得差不多了，拎著東西去了直通電梯口等著。
那邊厲輾爾被男人抱著去買玩具了，厲墨站在店鋪門外的護欄旁，正在接老八的電話。
隻是還不等老八那邊說話，厲墨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外界的所有感知接收，似乎都慢了下去，甚至是已經被屏蔽了。
電話裏傳來老八有些激動的聲音，“先生，我拍到唐嘉的照片了。”
厲墨哪裏還能聽見老八說了什麽，他捏著電話的手慢慢的垂下去，過了兩秒鍾，身體似乎才能動彈。
厲墨快速的衝向旁邊的扶手電梯。
他心跳的很快，感覺呼吸都有點不暢通了，腦子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炸開。
對麵不遠處的直通電梯裏麵，一家三口的畫麵，他看的真真切切。
那是唐黎，那絕對是唐黎。
厲墨從扶手電梯一路跑了下去，可是再怎麽速度快，也還是沒追上。
等著他跑到一樓，那直通電梯已經下到地下停車場去了。
厲墨等不了電梯，從消防通道一路跑到下麵。
他站在樓梯口，喘息著看著整個地下停車場，一臉的著急。
緩了兩秒鍾，他順著一個方向，一邊跑一邊朝著旁邊的一排車看過去。
就這麽跑了一段，另一側的車道上，一輛車慢慢的開出去。
厲墨一愣，轉頭看過去。
那是顧朝生的車子，他認得。
厲墨掉頭就朝著顧朝生的車子追了過去，不管不顧的喊，“阿黎，阿黎。”
唐黎坐在車子裏，把顧寧兮抱在腿上，眉頭皺了一下。
她依稀聽見什麽聲音，半轉身想要透過車窗看過去。
結果顧朝生開口，“別回頭，別看。”
唐黎一愣，都笑了，“怎麽了，有妖魔鬼怪在後麵抓我們？”
顧朝生繃著臉，“比妖魔鬼怪還嚇人。”
唐黎勾了勾嘴角，沒繼續問，也沒當回事。
顧朝生表情有點嚴肅，從後視鏡裏看著厲墨的身影。
其實也知道，隻要回到青城，總還是要遇見的。
可是顧朝生就偏不想他們這麽快的碰到。
能晚一點，那就還是晚一點的好。
……
厲墨追到停車場的出口，顧朝生的車子太快了，他兩條腿怎麽也幹不過四個輪子。
厲墨站在出口處，牙關咬的緊緊地。
來往車輛很多，顧朝生的車子早就沒了影子。
厲墨遲疑了一下，然後趕緊把手機拿出來，按照之前顧朝生的號碼撥了過去。
可其實厲墨自己也清楚，顧朝生三年未歸，號碼已經換了。
果然這個號碼打過去，是個陌生的人接的，還是個女的，聲音很蒼老，詢問他找誰。
厲墨過了好一會，才把剛才憋在心裏的一口氣，慢慢的吐了出來，“不好意思，打錯了。”
掛了電話後，他略微有些茫然的看著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心裏像是空了一塊。
這麽站著不過十幾秒，手裏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老八打過來的，又或者是厲輾爾那邊，結果都不是，是厲家老太太打給他的。
老太太難得的，說自己在家，想看看輾爾，讓厲墨今天帶著孩子回去。
厲墨抿嘴沒說話，老太太見他不回答，趕緊問，“阿墨，你聽見奶奶說話了麽？”
厲墨還陷在剛才的事情裏，心思亂的不行，“我可能今天有事，不一定能回去，要不讓長霜帶孩子回去給您看看。”
“那就算了，那女人我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見。”老太太的語氣裏麵全是嫌棄。
她說話聲音已經中氣十足了，和回到家那天完全不一樣。
想來是厲致誠這兩天沒少開導。
老太太又抱怨了兩句陸長霜，大致還是說她小家子氣，上不了大台麵，以後肯定是個麻煩之類的。
之前老太太沒少說這些話，厲墨已經習慣了。
最後老太太要掛電話了，厲墨想了想突然就說，“奶奶，我剛才好像是看見唐黎了。”
老太太一愣，聲音就高了好幾個調，“唐黎？你看見唐黎了？”
厲墨嗯一下，“我看見她全身焦糊站在街對麵看著我，樣子有點嚇人，可是一轉眼，這人又沒有了。”
老太太在那邊啊啊啊了幾下，也沒說出來個一二三。
那哪裏是人，他這麽形容下來，那明明是鬼。
老太太緩了緩就試探的說，“會不會是看錯了。”
厲墨也沒說太多，“可能吧，或者也是我眼花了，隻是三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嚇我一跳。”
別說嚇他一跳，老太太那邊也是再次被嚇到了。
之前在寺院裏麵的經理，又上了心頭了。
她本身作惡太多，這心裏就虛得很，對這種事情深信不疑。
厲墨沒說太多，有的事情，說多了就不像了，“好了，這個事情不說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奶奶您先休息，等我有空了，我再帶輾爾回去看您。”
老太太有些心不在焉的嗯嗯兩下，就把電話給掛了。
厲墨把手機放在兜裏，表情再次嚴肅了下來，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轉身順著停車場，重新回到商場。
厲墨已經沒心思繼續逛下去了。
他帶著厲輾爾回了家。
陸長霜就在家裏坐著，電視開著，她沒梳頭沒洗臉，還穿著睡衣，正在看電視。
樣子看著著實是有些邋遢。
厲輾爾抱著玩具，笑嗬嗬的朝著陸長霜跑過去，“媽媽。”
陸長霜哎了一下，看了看厲輾爾手裏的東西，在厲墨麵前，她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也要強打起笑臉，摸了摸厲輾爾的臉，“這是誰給你買的呀。”
厲輾爾笑起來，把東西就給陸長霜看，“是粑粑買的。”
陸長霜什麽都沒聽出來，“這樣啊，哇，好漂亮啊。”
厲墨沒和陸長霜說一句話，抬腳去了次臥裏麵，反鎖了門。
他昨天幾乎一晚上沒睡，現在頭疼的厲害。
厲墨回到房間，就給老八打了電話，老八再次跟他匯報，說是唐嘉和唐黎長得很像之類。
厲墨閉了閉眼，“顧朝生他們是住在老宅麽？”
老八一頓，趕緊說，“沒有，他們在外邊單獨住。”
厲墨嗯一聲，“地址給我。”
掛了電話後，厲墨也沒馬上找過去，而是轉身去了床上躺著。
他腦子昏沉，之前還堅定看見的是唐黎，結果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開始不確定了。
他懷疑自己是執念過深，才出現了幻覺。
再怎麽相似的兩姐妹，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的。
厲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外邊都要天黑了，客廳那邊隱隱的傳來了笑聲。
應該是陸長霜帶著厲輾爾在玩。
真是不容易，陸長霜從前幾乎不會這麽有耐心的哄著厲輾爾。
她的耐心全在和自己談判上，全用在計劃怎麽能嫁入厲家這件事上麵。
厲墨還是覺得頭疼，他穿上外套，從房間出去。
陸長霜坐在地上，身邊全是玩具，厲輾爾明顯很高興，一樣一樣的拿給陸長霜看。
其實陸長霜也是不耐煩的，她從來都不喜歡小孩子，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一樣。
她這輩子到現在，隻對厲墨滿是耐心，再沒有第二個人。
看見厲墨出來，陸長霜趕緊站起來，“輾爾剛才說想爺爺奶奶了，要不我們一起去老宅吧。”
厲墨看著陸長霜，厲輾爾從前可從來不會說想爺爺奶奶的話。
厲致誠因為看不上陸長霜，對厲輾爾也並沒有多喜愛。
齊雲蘭那邊有她自己的事情，也沒多少時間陪著厲輾爾。
小孩子和爺爺奶奶並不親近，便從來不主動提起那兩個人。
厲墨都笑了，“我奶奶在，你不怕？”
陸長霜抿著嘴，“我也想去看看奶奶，奶奶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和輾爾不露麵的話，總覺得不太好。”
厲輾爾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厲墨和陸長霜，表情很無辜。
厲墨的視線下垂，看了看地上的孩子。
陸長霜猶豫一下，趕緊轉身，蹲在地上，對著厲輾爾說，“輾爾，你是不是想爺爺奶奶了，你剛才和媽媽說過的，是不是。”
厲輾爾眨了眨眼睛，就點頭了，“是，想爺爺奶奶了。”
厲墨也不戳穿陸長霜，剛才那麽長時間，指不定她怎麽教小孩子。
他點點頭，“行吧，你不怕，那我們就回去。”
陸長霜怎麽會不怕，她怕厲家的所有人，但是剛才陸家那邊打了電話過來。
陸知滿對陸長霜很是不滿意，三年了，孩子都有了，不說沒嫁進厲家，居然還和厲家的那些長輩關係那麽僵。
這麽下去，不說三年，就是接下來三十年，她也別想成為厲家的少奶奶。
陸知滿一通抱怨，不過卻讓陸長霜豁然開朗了。
她這麽下去肯定不行，她不能隻和厲墨鬧，她得攻克厲家的那些人。
陸長霜換了一身衣服，好好的打扮了一下，然後跟著厲墨，帶著厲輾爾回了厲家的老宅。
結果到了老宅才發現，老宅根本沒人。
厲致誠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反正一直都很忙，不在家也正常。
齊雲蘭在齊家那邊還沒回來，厲準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可是之前給厲墨打電話的老太太，如今也不在家裏了。
厲墨一愣，叫住一個傭人，隻問她老太太去了什麽地方。
傭人趕緊說，“老夫人下午的時候就回寺院去了，走的很匆忙，都沒等大先生回來，直接讓司機送著離開的。”
厲墨皺眉想了想，莫不是自己之前電話裏說的事情，把老太太給嚇到了？
所以又去懺悔贖罪去了？
……
唐黎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裏麵的照片，這是曼達發過來的設計稿，是她自己設計出來的初稿，還沒有和塔婭溝通改動過。
唐黎嘴裏叼著一根兒童棒棒糖，盯著設計稿一點一點的看，從細節處一點一點的分析。
還是這邊還沒看出來問題，手機就響了起來。
唐黎看了看，然後嘴角勾了起來。
她把棒棒糖拿下來扔在垃圾桶裏，起身去了臥室，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出門的時候顧朝生正好抱著寧兮回來，看見唐黎這個裝扮就一愣，“出門？”
唐黎嗯一下，“晚上你哄寧兮睡覺吧，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顧朝生歎了口氣，“大晚上的，就別過去了，有什麽事情，白天解決不行麽？”
唐黎笑了，拍了拍顧朝生的肩膀，“這事情白天解決不了，隻能找月黑風高夜幹，你知道的，我幹的都是壞事。”
顧朝生沒辦法，隻能叮囑唐黎，“你小心點，多帶幾個人過去。”
唐黎說了一句放心吧，就出門了。
……
厲家老太太念經到後半夜，最後實在是熬不住了，這才躺下來休息。
她身子骨不好，能熬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她已經和師父商量過，過兩天就幫唐黎辦一場法事，超度她。
唐黎屬於年紀輕輕橫死的，加上死前和自己有個爭執，還真的就難保她怨念過重，花城厲鬼過來找自己報仇。
越想越覺得心驚，老太太決定明天一整天都給唐黎誦經超度。
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會，老太太就睡了過去。
可是根本沒睡多長時間，老太太再次醒了過來。
和上一次一樣，是熱醒的，被窩裏熱烘烘，讓人很難受，像是被什麽烤著。
因著有了經驗，老太太這次沒掀開被子，而是先朝著床邊看了一下。
果然。
她這次不叫了，黑暗中隻這麽看著唐黎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裏作祟，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聞到了焦糊的味道。
老太太想這麽裝死下去，結果沒過一會，就聽見唐黎開口，“醒了吧，醒了就起來吧，別裝了。”
這話，和那天晚上她找到唐黎住處時候說的一樣。
老太太慢慢的睜開眼，“唐黎，你是唐黎。”
唐黎停頓了一會，突然聲音顫抖，“我好熱啊，我全身都熱，你知道那種感覺麽？”
老太太從前不知道，可是現在知道了，她現在也是全身都熱，像是被火烤著一樣。
唐黎的聲音突然又一變，帶了笑意了，“你來陪陪我吧，好不好。”
“不好不好。”老太太有些氣急敗壞的叫了兩句，“唐黎，你活該，誰讓你耽誤阿墨，你什麽身份你自己不清楚，我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就要從床上坐起來，結果唐黎一探身，直接按著老太太的脖子，把她重新按倒在床上，“這麽一把老骨頭了，起來幹什麽，在床上躺著多好。”
唐黎的手很冰，根本不是活人的溫度。
老太太原本全身都熱，現在被她這麽一碰，直接一個激靈，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周身突然就冷了下去。
從頭到腳，全都冷了。
被子裏的那點溫度，根本暖不起來她。
唐黎嘻嘻的笑了，“你知道麽，我在下麵問過閻王了，他說你作惡多端，已經時日無多，很快就會讓黑白無常來拘你下去陪我。”
“不可能。”老太太這句話比任何一句聲調都高，“我在佛祖座下，我受佛祖庇護的。”
唐黎還是笑著，“你這個老妖婦，佛祖如果庇護你，就不會放我進來了，佛祖也想讓我帶你走呢，你壞事做的太多了，磕多少頭，念多少經都無用，你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說完，唐黎嘻嘻嘻嘻的笑起來，聲音有些詭異，讓老太太的一顆心縮了縮。
老太太用力的呼吸，嘴裏還是念著那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唐黎嗬嗬的湊近老太太，“真的啊，我進來的時候問過佛祖了，佛祖同意的。”
老太太有點魔怔了，也不管那麽多了，突然一用力，翻身就從床上撲了下去，連滾帶爬的去了門口，開門朝著前麵的佛殿跑了過去，“不可能，佛祖不會放棄我的，我是佛門弟子。”
唐黎慢慢的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表情有些嫌棄。
這老太太，她以為會多難對付，原來這麽菜。
從前自己也是窩囊，差點被這個老東西送走，廢物。
唐黎把床下的火盆拿出來，這時候外邊就過來人了，“太太，我們走吧。”
唐黎嗯一下，“這個處理了，別被人發現了，厲致誠是個老狐狸，估計會過來看的。”
那人嗯一聲，“好，知道了。”
唐黎從廂房這邊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要亮了，唐黎也有點累。
她從回到青城，就沒閑著過。
小心的開門進了屋子裏，原本是不想吵到屋裏的兩個人，結果進去唐黎才看清楚，顧朝生就坐在沙發上，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
應該是已經睡著了。
他估計是在這邊坐了一晚上，在等著她。
唐黎歎了口氣，過去推了推顧朝生，“你怎麽在這裏，怎麽沒睡。”
顧朝生一個恍惚醒了過來，先轉頭看了看唐黎，然後鬆了一口氣，“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唐黎過去在顧朝生對麵坐下來，語氣帶了一些無奈，“那老太太，念經念了大半宿，後半夜才睡。”
她在外邊等的也心急，都想進去給那老家夥一悶棍。
顧朝生站起來，“你是先吃點東西再睡，還是直接就這麽睡了，要是吃東西，我去給你煮。”
唐黎活動了一下脖子，“不吃了，我去睡了，現在不餓。”
不過去睡覺之前，她還是去兒童房裏麵看了看顧寧兮。
小家夥睡姿不太好，要不是有圍欄，估計能翻出來。
唐黎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臉，笑了一下，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顧朝生那邊也去睡了，他在沙發上睡睡醒醒的，也是累夠嗆。
唐黎這邊也沒睡太長時間，心裏掛著事情，幾個小時後就醒了。
醒來她先打了個電話出去，詢問厲家老太太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手下的人有點高興，說的時候還帶著笑意，“那老太太後來被接走了，好像直接送去醫院了。”
說完手下還說，“太太，你說的沒錯，厲致誠確實是去房間裏搜了一遍，不過什麽都沒找到，我們提前打掃了一遍。”
唐黎抿嘴，想了想就嗯一下，“你們也辛苦了，最近不需要忙了，你們休息幾天。”
厲致誠那邊估計接下來會調查，她現在得老實下去了。
不過那老家夥被嚇得住院了，這可挺有意思。
唐黎去洗了個澡，等著從房間出來，顧朝生已經做好了飯，應該也吃過了，正帶著寧兮在客廳裏麵玩。
唐黎先去了餐廳，盛了飯出來，站在餐廳門口，一邊吃一邊看著顧寧兮和顧朝生。
顧朝生對著孩子是真的好。
隻是他對寧兮越好，唐黎就越是內疚。
有些東西，她暫時給不了，不是不想給，而是她似乎也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愛了，不隻是不會愛別人，她似乎也不愛自己了。
顧朝生空檔的時候轉頭看過來，然後笑了笑，“曼達之前打了電話過來，問你設計稿的事情。”
唐黎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唐黎這邊吃了飯，馬上給曼達打了電話過去，約她出來見麵說。
有些細節上的改動，她還是想和曼達當麵商量一下。
曼達也知道她不想去公司那邊被別的人看見，就說中午吃飯，兩個人在外邊碰個麵。
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唐黎去換了一身衣服，又畫了個幹練的妝。
出來才看見，顧朝生也換好了衣服，小寧兮也把昨天買的新衣服穿上了。
顧朝生把寧兮放在肩頭，“走吧，我們一起出門。”
唐黎翹著嘴角，“也好，曼達也好長時間沒看見寧兮了。”
三個人出去，坐電梯下樓，一直到外邊。
顧朝生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唐黎，臉上還掛著笑意。
這架勢怎麽看，都是人生的贏家。
顧朝生砸吧砸吧嘴，“曼達也好長時間沒看見我了，不知道想我了沒。”
唐黎笑了一下，不輕不重的呸了他一口，“曼達還特意和我說，不要帶著你去，看你，吃不下去。”
唐黎最後幾個字故意學著寧兮昨天說話的口吻。
這幾個字，確實也是寧兮昨天送給顧朝生的。
顧朝生哈哈的笑起來。
他們上了顧朝生的車，然後啟動開走。
誰也沒看見單元門口前麵不遠處綠化草地上站了個男人。
男人紅著一雙眼睛，垂在身側的手不停的抖。
他呼吸不順暢，等著顧朝生的車子開走半天，才慢慢的彎腰下來，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那是唐嘉麽？
不不不。
那是唐黎。
那絕對是唐黎。
厲墨太熟悉唐黎了，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是一個動作，一個側頭，他都熟悉透透的。
那是他的阿黎。
她回來了。
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上，捏著手機，就這麽幹等下去。
隻不過老八的電話還沒等到，倒是把屋子裏的陸長霜給等出來了。
陸長霜穿著吊帶睡衣，開了房門，先站在門口。
厲墨知道她在那邊，但是一個眼神都沒投過去。
陸長霜抿著嘴，深呼吸兩下，才慢慢的朝著厲墨過去。
她和厲墨分房睡很久了。
仔細的想一想，似乎是懷孕後，兩個人就分開睡了。
那時候還沒涉及到結婚的事情，他們的感情也還不錯，但是厲墨經常應酬，晚上回來的比較晚。
他說不想影響她休息，就主動的搬到了客房去睡。
原本她以為分開隻是暫時的，結果沒想到，孩子都能跑能說話了，厲墨還是沒回到臥室裏麵來。
陸長霜站在厲墨的麵前，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溫柔，“阿墨，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厲墨眉頭皺了一下，“你先去睡，不用管我。”
陸長霜表情一頓，她不信厲墨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選擇忽視，應該就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陸長霜慢慢的蹲在裏麵的麵前，她抓著厲墨放在腿上的手，“阿墨，今晚回房間吧，我一個人睡，害怕。”
厲墨的視線沒落在陸長霜身上，他轉了頭看著兒童房的方向，“我還有事，你去睡，今晚也不下雨不打雷，有什麽好害怕的。”
陸長霜被他這話噎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明明就是找個借口，是個人都應該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厲墨這明顯就是故意的。
陸長霜氣的站起來，“你什麽意思啊，厲墨，你故意的是不是。”
厲墨很煩躁，現在不想聽任何的聲音，他皺眉站起來，看都沒看陸長霜一眼，直接轉身回了次臥。
陸長霜站在原地，氣的咬牙切齒。
她環顧四周，正好看見茶幾上有杯子，她直接拿過來，舉起。
結果最後比劃了幾下，還是咬著牙，把杯子重新的放了回去。
她閉了閉眼，壓下那股想要發飆的勁。
大晚上的，要是砸下去，那小孩子肯定會被嚇醒，然後厲墨應該會更厭惡她吧。
這日子，怎麽就被她過成這樣了，生不生，死不死的。
厲墨那邊回了房間，點了一支煙，就這麽坐在床上，煙霧繚繞中，想起了唐黎，也想起了顧朝生。
顧朝生出走三年，回來帶了女人和孩子，說他真的放下了，厲墨不是特別相信。
唐黎下葬那天，顧朝生的狀態看著也不像是假的……
厲墨心裏原本一直被壓著的那點想法，這時候又開始一下一下的往上竄。
他知道自己魔怔了，很多東西明知不可能，還總是帶著那麽一點希望。
這麽坐到後半夜，厲墨便接到了老八的電話。
他從老八那邊得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蘇湘南被人打的半死，而後被扔在家門口。
黃鳳瑜已經瘋癲了，沒辦法管她，還是鄰居看見了，把她送去了醫院。
蘇湘南身上傷不少，但是都不致命，隻不過要在病床上躺好一段時間了。
厲墨根本不關心蘇湘南如何，冷聲開口，“不想聽她的事情。”
老八哦了一下，開始說第二個。
第二個，就是厲墨最關心的。
顧朝生確實是帶著女人和孩子回來了，女人是他自己的女人，孩子是他自己的孩子。
老八說到這的時候，停了下來，有些惋惜，或者是無奈。
厲墨直接問，“女人的身份，查到了麽？”
老八嗯一下，“查到了，那女人和唐小姐也是有關係的，那是唐小姐的妹妹。”
厲墨一愣，聲音不自覺的就加大了，“唐嘉？”
老八說了句是，然後又說，“蘇湘南那邊，醒來就報警了，也說自己是被唐嘉找人打傷的，不過，事發地沒有監控，是個老舊的巷子，也沒有目擊證人，她的話，估計不會被采納。”
厲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怎麽會是唐嘉？”
老八一板一眼的匯報，“聽說是顧朝生在外邊旅遊的時候碰到了，唐嘉墮落於風塵，顧朝生把她拉出來了，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這戲碼，倒是熟悉的很。
厲墨差點笑出來，這就是他和唐黎相識的方式麽。
厲墨又問老八有沒有顧朝生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老八有點遺憾，說是還沒拍到。
顧朝生回來的很突然，等他這邊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帶著老婆孩子回到顧家老宅了。
老八的人在外邊蹲點，結果裏麵人也沒出來，自然就沒有照片。
厲墨這邊不說話了，老八有點拿不準厲墨的意思，“先生，接下來我們這邊怎麽做。”
厲墨閉了閉眼，腦子有點亂，“你那邊先什麽都不做，我想一想再說。”
他現在給不出任何的指令，他腦子嗡嗡叫。
老八那邊沒別的事情匯報了，就把電話掛了。
厲墨站起來，去窗口那邊看著外邊，原本就睡不著，現在就更是沒睡意了。
居然是唐嘉，居然是唐嘉。
也是了，他想法太過於荒誕，隻有如今這樣，才說的過去。
厲墨幾乎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收拾一下就從房間出去。
厲輾爾也醒了，今天是周六，厲墨可以不去公司。
陸長霜應該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還在賭氣，一直沒出來。
厲墨也沒管那麽多，自己洗漱完給厲輾爾洗漱，然後帶著他出去吃早飯。
兩個人出門也沒和陸長霜打招呼，這種忽略，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以至於陸長霜聽見外邊的關門聲，出來查看，發現那兩個人已經走了之後，也就是冷笑一下，再也擺不出別的表情來了。
厲墨帶著厲輾爾，並沒有在自己家附近吃早餐，而是開車去了稍遠的地方。
輾爾很乖，坐在兒童座椅上，嘴巴嘟嘟囔囔的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車子開到半路停下，上來個人，輾爾馬上就高興了，“粑粑。”
男人嗯一聲，抬手摸了摸輾爾的發頂。
厲墨直接把車子開走。
……
唐黎一大早上就起來了，和曼達通了個電話，曼達說公司那邊最近接的設計有點多，問唐黎什麽時候過去。
唐黎站在廚房，一邊弄早飯，一邊猶豫，“我手裏還有點事兒，想先處理了，然後再過去。”
曼達知道唐黎所有的破事，砸吧一下嘴，“那要不這樣，我手裏有個稍微著急的，我先把初步設計稿拍給你，你沒事的時候看看，給我點意見，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可挺重要的，我之前那幾個不錯的設計，可都是你在背後幫了忙的。”
唐黎笑了起來，“那也行，我先看看，到時候我們兩個再討論。”
掛了電話沒一會，顧朝生從樓上下來，看了看客廳，然後問，“寧兮呢，你怎麽自己在做飯，讓傭人來就行了。”
唐黎笑了笑，“奶奶帶著她在外邊玩，我反正沒什麽事兒，就自己動手了。”
顧朝生過去，幫忙把早飯端到餐廳去。
站在餐廳裏麵，顧朝生一邊幫忙擺碗筷，一邊壓著聲音說，“我聽說了蘇湘南的事情，你昨天下手可挺狠的。”
唐黎都笑了，語氣不鹹不淡的，“狠麽，我覺得還好，我本來還可以更狠一點的。”
顧朝生轉頭看了看外邊，見沒人過來，又說，“聽說蘇湘南醒來就報警了，指認了你。”
唐黎一點也不怕，“沒事，我知道該怎麽做。”
顧朝生歎了口氣，“你是真不懂啊，我其實是想說，以後這些事情，你可以交給我來，我幫你處理。”
唐黎抬眼看了他一下，眉眼彎彎，臉上都是笑意，“不用，有些人，我想自己收拾。”
這麽說著話，那邊簡寧他們也就陸陸續續的下樓來了。
陸家老爺子和陸老先生過來的時候，看了唐黎兩眼，停頓了幾秒鍾才叫了一聲嘉嘉。
唐黎哎了一聲，也明白，這些人對著自己這張臉，肯定還不習慣。
老太太領著寧兮回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
她誇寧兮可愛，誇寧兮乖巧，誇寧兮聰明。
老太太說，“一歲多的孩子，簡直是了不起。”
顧朝生嗯一聲，“可不是麽，我們家這個能把人氣死，誰家一歲的孩子，有這個威力。”
唐黎斂了視線。
寧兮長的小，顧朝生回來，也就謊報了寧兮的年齡，這樣，也算和自己頂著的唐嘉的身份對得上。
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再次開口。
顧家原本是想給顧朝生和唐黎舉辦個婚禮的，但是種種因素擺在這裏，婚禮不舉辦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一點表示都沒有的話，顧家這邊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於是老太太在飯桌上，直接拿了個盒子出來。
她也沒弄得多隆重，盒子都沒打開，直接推到了唐黎麵前，“嘉嘉，婚禮不辦，但是該給你的東西，還是要給的，這個，是顧家祖上一輩一輩傳下來的，你既然和阿生已經在一起了，這東西，自然就要傳給你。”
唐黎被嚇了一跳，剛想拒絕，結果顧朝生快了她一步，把東西拿過去，“哎呦，我看看，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他打開來，裏麵放著的是一對翡翠鐲，看著可有些年頭了。
這鐲子口徑不小，唐黎明顯是戴不了的，不過這玩意，估計也不會真的被拿出來佩戴，都是當傳家寶一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唐黎忽然就想起來，厲墨曾經在程海嚴慈善基金會上給她拍下來一套所謂的宮廷首飾。
她離開的時候，那一套首飾還放在厲墨別墅的保險櫃裏麵。
唐黎張嘴，又想說拒絕的話，顧朝生再次早於她一步，“那就謝謝奶奶了，我替阿黎……呃，我替嘉嘉收起來。”
飯桌上氣氛因為顧朝生這一個嘴瓢，突然就有點凝固。
老太太和簡寧都小心的看了唐黎一眼，顧朝生不管是不是無意，這叫了唐黎的名字，對唐嘉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唐黎有點想笑，可還是壓住了，“好了，吃飯吧。”
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樣子，老太太和簡寧那邊才鬆了一口氣。
吃過了飯，唐黎要和顧朝生去他們的新家看看。
他們沒打算住在老宅這邊，本身唐黎還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想要處理，這邊人多眼雜，終究是不方便的。
老爺子和老太太那邊也沒想留他們在這邊，老兩口想的開，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生活，加之唐黎如今身份玄玄乎乎，長相就更是讓人心驚，天天這麽在眼前晃悠，他們也是不自在的。
唐黎和顧朝生帶著顧寧兮從老宅離開，顧朝生開車，他們先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商場。
新家那邊硬件齊全，但是軟件還需要添置。
顧寧兮長的小，一路都是顧朝生抱著，他們先去了商場的四樓，唐黎買了床單被罩，還給寧兮買了睡衣。
又看見漂亮的小裙子，顧朝生沒忍住，又給寧兮買了幾件。
東西有點多，一下子拿不過來，顧朝生把孩子給了唐黎，說是自己先去把東西放在車上，回來再繼續。
唐黎把顧寧兮抱在懷裏，“行，我在那邊等你。”
她指著一處長椅。
家裏要添置的東西確實是多，這次他們回來，幾乎什麽都沒帶，所以什麽都要新買。
顧朝生對著他們擺擺手，朝著電梯過去了。
電梯在地下停車場停下來，顧朝生去了自己的車上，把東西放下。
不遠處是停車場的入口，那邊一輛車駛進來，在顧朝生車後的一個空位上停了下來。
顧朝生也沒注意那麽多，關了車門，哼著歌就朝著電梯那邊過去。
厲墨推開車門下去，車後門也打開了。
男人抱著厲輾爾出來，一抬頭正好看到電梯那邊，“先生，那個……”
厲墨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怎麽了？”
電梯已經關上，開始上行了。
男人嘶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好像看見個人，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厲墨也沒當回事，“走吧。”
兩個人帶著孩子坐電梯上去。
厲輾爾想要買玩具，其實他的玩具已經很多了，但是在兩個爸爸麵前，依舊是開口要什麽就給買什麽。
厲墨覺得對不住他，自然是想對他好。
而另一位，這可是自己的兒子，當然得寵著。
兩個人先在一樓逛了一圈，然後坐著電梯上去。
唐黎那邊和顧朝生匯合，又慢慢的選購了一些東西。
最後覺得差不多了，拎著東西去了直通電梯口等著。
那邊厲輾爾被男人抱著去買玩具了，厲墨站在店鋪門外的護欄旁，正在接老八的電話。
隻是還不等老八那邊說話，厲墨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外界的所有感知接收，似乎都慢了下去，甚至是已經被屏蔽了。
電話裏傳來老八有些激動的聲音，“先生，我拍到唐嘉的照片了。”
厲墨哪裏還能聽見老八說了什麽，他捏著電話的手慢慢的垂下去，過了兩秒鍾，身體似乎才能動彈。
厲墨快速的衝向旁邊的扶手電梯。
他心跳的很快，感覺呼吸都有點不暢通了，腦子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炸開。
對麵不遠處的直通電梯裏麵，一家三口的畫麵，他看的真真切切。
那是唐黎，那絕對是唐黎。
厲墨從扶手電梯一路跑了下去，可是再怎麽速度快，也還是沒追上。
等著他跑到一樓，那直通電梯已經下到地下停車場去了。
厲墨等不了電梯，從消防通道一路跑到下麵。
他站在樓梯口，喘息著看著整個地下停車場，一臉的著急。
緩了兩秒鍾，他順著一個方向，一邊跑一邊朝著旁邊的一排車看過去。
就這麽跑了一段，另一側的車道上，一輛車慢慢的開出去。
厲墨一愣，轉頭看過去。
那是顧朝生的車子，他認得。
厲墨掉頭就朝著顧朝生的車子追了過去，不管不顧的喊，“阿黎，阿黎。”
唐黎坐在車子裏，把顧寧兮抱在腿上，眉頭皺了一下。
她依稀聽見什麽聲音，半轉身想要透過車窗看過去。
結果顧朝生開口，“別回頭，別看。”
唐黎一愣，都笑了，“怎麽了，有妖魔鬼怪在後麵抓我們？”
顧朝生繃著臉，“比妖魔鬼怪還嚇人。”
唐黎勾了勾嘴角，沒繼續問，也沒當回事。
顧朝生表情有點嚴肅，從後視鏡裏看著厲墨的身影。
其實也知道，隻要回到青城，總還是要遇見的。
可是顧朝生就偏不想他們這麽快的碰到。
能晚一點，那就還是晚一點的好。
……
厲墨追到停車場的出口，顧朝生的車子太快了，他兩條腿怎麽也幹不過四個輪子。
厲墨站在出口處，牙關咬的緊緊地。
來往車輛很多，顧朝生的車子早就沒了影子。
厲墨遲疑了一下，然後趕緊把手機拿出來，按照之前顧朝生的號碼撥了過去。
可其實厲墨自己也清楚，顧朝生三年未歸，號碼已經換了。
果然這個號碼打過去，是個陌生的人接的，還是個女的，聲音很蒼老，詢問他找誰。
厲墨過了好一會，才把剛才憋在心裏的一口氣，慢慢的吐了出來，“不好意思，打錯了。”
掛了電話後，他略微有些茫然的看著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心裏像是空了一塊。
這麽站著不過十幾秒，手裏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老八打過來的，又或者是厲輾爾那邊，結果都不是，是厲家老太太打給他的。
老太太難得的，說自己在家，想看看輾爾，讓厲墨今天帶著孩子回去。
厲墨抿嘴沒說話，老太太見他不回答，趕緊問，“阿墨，你聽見奶奶說話了麽？”
厲墨還陷在剛才的事情裏，心思亂的不行，“我可能今天有事，不一定能回去，要不讓長霜帶孩子回去給您看看。”
“那就算了，那女人我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見。”老太太的語氣裏麵全是嫌棄。
她說話聲音已經中氣十足了，和回到家那天完全不一樣。
想來是厲致誠這兩天沒少開導。
老太太又抱怨了兩句陸長霜，大致還是說她小家子氣，上不了大台麵，以後肯定是個麻煩之類的。
之前老太太沒少說這些話，厲墨已經習慣了。
最後老太太要掛電話了，厲墨想了想突然就說，“奶奶，我剛才好像是看見唐黎了。”
老太太一愣，聲音就高了好幾個調，“唐黎？你看見唐黎了？”
厲墨嗯一下，“我看見她全身焦糊站在街對麵看著我，樣子有點嚇人，可是一轉眼，這人又沒有了。”
老太太在那邊啊啊啊了幾下，也沒說出來個一二三。
那哪裏是人，他這麽形容下來，那明明是鬼。
老太太緩了緩就試探的說，“會不會是看錯了。”
厲墨也沒說太多，“可能吧，或者也是我眼花了，隻是三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嚇我一跳。”
別說嚇他一跳，老太太那邊也是再次被嚇到了。
之前在寺院裏麵的經理，又上了心頭了。
她本身作惡太多，這心裏就虛得很，對這種事情深信不疑。
厲墨沒說太多，有的事情，說多了就不像了，“好了，這個事情不說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奶奶您先休息，等我有空了，我再帶輾爾回去看您。”
老太太有些心不在焉的嗯嗯兩下，就把電話給掛了。
厲墨把手機放在兜裏，表情再次嚴肅了下來，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轉身順著停車場，重新回到商場。
厲墨已經沒心思繼續逛下去了。
他帶著厲輾爾回了家。
陸長霜就在家裏坐著，電視開著，她沒梳頭沒洗臉，還穿著睡衣，正在看電視。
樣子看著著實是有些邋遢。
厲輾爾抱著玩具，笑嗬嗬的朝著陸長霜跑過去，“媽媽。”
陸長霜哎了一下，看了看厲輾爾手裏的東西，在厲墨麵前，她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也要強打起笑臉，摸了摸厲輾爾的臉，“這是誰給你買的呀。”
厲輾爾笑起來，把東西就給陸長霜看，“是粑粑買的。”
陸長霜什麽都沒聽出來，“這樣啊，哇，好漂亮啊。”
厲墨沒和陸長霜說一句話，抬腳去了次臥裏麵，反鎖了門。
他昨天幾乎一晚上沒睡，現在頭疼的厲害。
厲墨回到房間，就給老八打了電話，老八再次跟他匯報，說是唐嘉和唐黎長得很像之類。
厲墨閉了閉眼，“顧朝生他們是住在老宅麽？”
老八一頓，趕緊說，“沒有，他們在外邊單獨住。”
厲墨嗯一聲，“地址給我。”
掛了電話後，厲墨也沒馬上找過去，而是轉身去了床上躺著。
他腦子昏沉，之前還堅定看見的是唐黎，結果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開始不確定了。
他懷疑自己是執念過深，才出現了幻覺。
再怎麽相似的兩姐妹，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的。
厲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外邊都要天黑了，客廳那邊隱隱的傳來了笑聲。
應該是陸長霜帶著厲輾爾在玩。
真是不容易，陸長霜從前幾乎不會這麽有耐心的哄著厲輾爾。
她的耐心全在和自己談判上，全用在計劃怎麽能嫁入厲家這件事上麵。
厲墨還是覺得頭疼，他穿上外套，從房間出去。
陸長霜坐在地上，身邊全是玩具，厲輾爾明顯很高興，一樣一樣的拿給陸長霜看。
其實陸長霜也是不耐煩的，她從來都不喜歡小孩子，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一樣。
她這輩子到現在，隻對厲墨滿是耐心，再沒有第二個人。
看見厲墨出來，陸長霜趕緊站起來，“輾爾剛才說想爺爺奶奶了，要不我們一起去老宅吧。”
厲墨看著陸長霜，厲輾爾從前可從來不會說想爺爺奶奶的話。
厲致誠因為看不上陸長霜，對厲輾爾也並沒有多喜愛。
齊雲蘭那邊有她自己的事情，也沒多少時間陪著厲輾爾。
小孩子和爺爺奶奶並不親近，便從來不主動提起那兩個人。
厲墨都笑了，“我奶奶在，你不怕？”
陸長霜抿著嘴，“我也想去看看奶奶，奶奶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和輾爾不露麵的話，總覺得不太好。”
厲輾爾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厲墨和陸長霜，表情很無辜。
厲墨的視線下垂，看了看地上的孩子。
陸長霜猶豫一下，趕緊轉身，蹲在地上，對著厲輾爾說，“輾爾，你是不是想爺爺奶奶了，你剛才和媽媽說過的，是不是。”
厲輾爾眨了眨眼睛，就點頭了，“是，想爺爺奶奶了。”
厲墨也不戳穿陸長霜，剛才那麽長時間，指不定她怎麽教小孩子。
他點點頭，“行吧，你不怕，那我們就回去。”
陸長霜怎麽會不怕，她怕厲家的所有人，但是剛才陸家那邊打了電話過來。
陸知滿對陸長霜很是不滿意，三年了，孩子都有了，不說沒嫁進厲家，居然還和厲家的那些長輩關係那麽僵。
這麽下去，不說三年，就是接下來三十年，她也別想成為厲家的少奶奶。
陸知滿一通抱怨，不過卻讓陸長霜豁然開朗了。
她這麽下去肯定不行，她不能隻和厲墨鬧，她得攻克厲家的那些人。
陸長霜換了一身衣服，好好的打扮了一下，然後跟著厲墨，帶著厲輾爾回了厲家的老宅。
結果到了老宅才發現，老宅根本沒人。
厲致誠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反正一直都很忙，不在家也正常。
齊雲蘭在齊家那邊還沒回來，厲準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可是之前給厲墨打電話的老太太，如今也不在家裏了。
厲墨一愣，叫住一個傭人，隻問她老太太去了什麽地方。
傭人趕緊說，“老夫人下午的時候就回寺院去了，走的很匆忙，都沒等大先生回來，直接讓司機送著離開的。”
厲墨皺眉想了想，莫不是自己之前電話裏說的事情，把老太太給嚇到了？
所以又去懺悔贖罪去了？
……
唐黎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裏麵的照片，這是曼達發過來的設計稿，是她自己設計出來的初稿，還沒有和塔婭溝通改動過。
唐黎嘴裏叼著一根兒童棒棒糖，盯著設計稿一點一點的看，從細節處一點一點的分析。
還是這邊還沒看出來問題，手機就響了起來。
唐黎看了看，然後嘴角勾了起來。
她把棒棒糖拿下來扔在垃圾桶裏，起身去了臥室，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出門的時候顧朝生正好抱著寧兮回來，看見唐黎這個裝扮就一愣，“出門？”
唐黎嗯一下，“晚上你哄寧兮睡覺吧，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顧朝生歎了口氣，“大晚上的，就別過去了，有什麽事情，白天解決不行麽？”
唐黎笑了，拍了拍顧朝生的肩膀，“這事情白天解決不了，隻能找月黑風高夜幹，你知道的，我幹的都是壞事。”
顧朝生沒辦法，隻能叮囑唐黎，“你小心點，多帶幾個人過去。”
唐黎說了一句放心吧，就出門了。
……
厲家老太太念經到後半夜，最後實在是熬不住了，這才躺下來休息。
她身子骨不好，能熬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她已經和師父商量過，過兩天就幫唐黎辦一場法事，超度她。
唐黎屬於年紀輕輕橫死的，加上死前和自己有個爭執，還真的就難保她怨念過重，花城厲鬼過來找自己報仇。
越想越覺得心驚，老太太決定明天一整天都給唐黎誦經超度。
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會，老太太就睡了過去。
可是根本沒睡多長時間，老太太再次醒了過來。
和上一次一樣，是熱醒的，被窩裏熱烘烘，讓人很難受，像是被什麽烤著。
因著有了經驗，老太太這次沒掀開被子，而是先朝著床邊看了一下。
果然。
她這次不叫了，黑暗中隻這麽看著唐黎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裏作祟，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聞到了焦糊的味道。
老太太想這麽裝死下去，結果沒過一會，就聽見唐黎開口，“醒了吧，醒了就起來吧，別裝了。”
這話，和那天晚上她找到唐黎住處時候說的一樣。
老太太慢慢的睜開眼，“唐黎，你是唐黎。”
唐黎停頓了一會，突然聲音顫抖，“我好熱啊，我全身都熱，你知道那種感覺麽？”
老太太從前不知道，可是現在知道了，她現在也是全身都熱，像是被火烤著一樣。
唐黎的聲音突然又一變，帶了笑意了，“你來陪陪我吧，好不好。”
“不好不好。”老太太有些氣急敗壞的叫了兩句，“唐黎，你活該，誰讓你耽誤阿墨，你什麽身份你自己不清楚，我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就要從床上坐起來，結果唐黎一探身，直接按著老太太的脖子，把她重新按倒在床上，“這麽一把老骨頭了，起來幹什麽，在床上躺著多好。”
唐黎的手很冰，根本不是活人的溫度。
老太太原本全身都熱，現在被她這麽一碰，直接一個激靈，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周身突然就冷了下去。
從頭到腳，全都冷了。
被子裏的那點溫度，根本暖不起來她。
唐黎嘻嘻的笑了，“你知道麽，我在下麵問過閻王了，他說你作惡多端，已經時日無多，很快就會讓黑白無常來拘你下去陪我。”
“不可能。”老太太這句話比任何一句聲調都高，“我在佛祖座下，我受佛祖庇護的。”
唐黎還是笑著，“你這個老妖婦，佛祖如果庇護你，就不會放我進來了，佛祖也想讓我帶你走呢，你壞事做的太多了，磕多少頭，念多少經都無用，你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說完，唐黎嘻嘻嘻嘻的笑起來，聲音有些詭異，讓老太太的一顆心縮了縮。
老太太用力的呼吸，嘴裏還是念著那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唐黎嗬嗬的湊近老太太，“真的啊，我進來的時候問過佛祖了，佛祖同意的。”
老太太有點魔怔了，也不管那麽多了，突然一用力，翻身就從床上撲了下去，連滾帶爬的去了門口，開門朝著前麵的佛殿跑了過去，“不可能，佛祖不會放棄我的，我是佛門弟子。”
唐黎慢慢的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表情有些嫌棄。
這老太太，她以為會多難對付，原來這麽菜。
從前自己也是窩囊，差點被這個老東西送走，廢物。
唐黎把床下的火盆拿出來，這時候外邊就過來人了，“太太，我們走吧。”
唐黎嗯一下，“這個處理了，別被人發現了，厲致誠是個老狐狸，估計會過來看的。”
那人嗯一聲，“好，知道了。”
唐黎從廂房這邊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要亮了，唐黎也有點累。
她從回到青城，就沒閑著過。
小心的開門進了屋子裏，原本是不想吵到屋裏的兩個人，結果進去唐黎才看清楚，顧朝生就坐在沙發上，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
應該是已經睡著了。
他估計是在這邊坐了一晚上，在等著她。
唐黎歎了口氣，過去推了推顧朝生，“你怎麽在這裏，怎麽沒睡。”
顧朝生一個恍惚醒了過來，先轉頭看了看唐黎，然後鬆了一口氣，“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唐黎過去在顧朝生對麵坐下來，語氣帶了一些無奈，“那老太太，念經念了大半宿，後半夜才睡。”
她在外邊等的也心急，都想進去給那老家夥一悶棍。
顧朝生站起來，“你是先吃點東西再睡，還是直接就這麽睡了，要是吃東西，我去給你煮。”
唐黎活動了一下脖子，“不吃了，我去睡了，現在不餓。”
不過去睡覺之前，她還是去兒童房裏麵看了看顧寧兮。
小家夥睡姿不太好，要不是有圍欄，估計能翻出來。
唐黎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臉，笑了一下，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顧朝生那邊也去睡了，他在沙發上睡睡醒醒的，也是累夠嗆。
唐黎這邊也沒睡太長時間，心裏掛著事情，幾個小時後就醒了。
醒來她先打了個電話出去，詢問厲家老太太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手下的人有點高興，說的時候還帶著笑意，“那老太太後來被接走了，好像直接送去醫院了。”
說完手下還說，“太太，你說的沒錯，厲致誠確實是去房間裏搜了一遍，不過什麽都沒找到，我們提前打掃了一遍。”
唐黎抿嘴，想了想就嗯一下，“你們也辛苦了，最近不需要忙了，你們休息幾天。”
厲致誠那邊估計接下來會調查，她現在得老實下去了。
不過那老家夥被嚇得住院了，這可挺有意思。
唐黎去洗了個澡，等著從房間出來，顧朝生已經做好了飯，應該也吃過了，正帶著寧兮在客廳裏麵玩。
唐黎先去了餐廳，盛了飯出來，站在餐廳門口，一邊吃一邊看著顧寧兮和顧朝生。
顧朝生對著孩子是真的好。
隻是他對寧兮越好，唐黎就越是內疚。
有些東西，她暫時給不了，不是不想給，而是她似乎也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愛了，不隻是不會愛別人，她似乎也不愛自己了。
顧朝生空檔的時候轉頭看過來，然後笑了笑，“曼達之前打了電話過來，問你設計稿的事情。”
唐黎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唐黎這邊吃了飯，馬上給曼達打了電話過去，約她出來見麵說。
有些細節上的改動，她還是想和曼達當麵商量一下。
曼達也知道她不想去公司那邊被別的人看見，就說中午吃飯，兩個人在外邊碰個麵。
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唐黎去換了一身衣服，又畫了個幹練的妝。
出來才看見，顧朝生也換好了衣服，小寧兮也把昨天買的新衣服穿上了。
顧朝生把寧兮放在肩頭，“走吧，我們一起出門。”
唐黎翹著嘴角，“也好，曼達也好長時間沒看見寧兮了。”
三個人出去，坐電梯下樓，一直到外邊。
顧朝生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唐黎，臉上還掛著笑意。
這架勢怎麽看，都是人生的贏家。
顧朝生砸吧砸吧嘴，“曼達也好長時間沒看見我了，不知道想我了沒。”
唐黎笑了一下，不輕不重的呸了他一口，“曼達還特意和我說，不要帶著你去，看你，吃不下去。”
唐黎最後幾個字故意學著寧兮昨天說話的口吻。
這幾個字，確實也是寧兮昨天送給顧朝生的。
顧朝生哈哈的笑起來。
他們上了顧朝生的車，然後啟動開走。
誰也沒看見單元門口前麵不遠處綠化草地上站了個男人。
男人紅著一雙眼睛，垂在身側的手不停的抖。
他呼吸不順暢，等著顧朝生的車子開走半天，才慢慢的彎腰下來，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那是唐嘉麽？
不不不。
那是唐黎。
那絕對是唐黎。
厲墨太熟悉唐黎了，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是一個動作，一個側頭，他都熟悉透透的。
那是他的阿黎。
她回來了。
她終於，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