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不傳秘技,老人狂言皆存於白樓之中,仇磊石不僅怦然心跳,也有些不敢就此相信。


    老人看出仇磊石的心意,道:“我十分器重賢侄,才對你說出這個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老夫必將召致各派高手聯袂尋仇!”


    仇磊石皺眉道:“伯父就請說到這裏好了,免得……”


    老人哈哈震聲狂笑了起來,然後道:“賢侄是仁厚人,老夫不忍欺瞞,這消息早已泄露出去了,並且已經泄露出去有五年之久啦!”


    仇磊石一驚道:“那各派掌門及高手……”


    老人不待仇磊石話罷,道:“五年來,太極拳門、峨嵋的‘太空上人’、終南呂二先生、武當‘天午真人’及少林‘一目’都來過。”


    仇磊石哦了一聲,老人又接著道:“其餘各派高手,來到此樓之外,更是不計其數!”


    仇磊石悲天憫人的說道:“想像中,那必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結果小侄因未目睹而不敢妄言,但死傷恐非少數!”


    老人冷冷地說道:“賢侄為何不問誰守此樓?”


    仇磊石道:“這一點不用問的,一定是刀二爺和拐三爺!”


    老人心中一凜,道:“賢侄竟若親見,正是他們二人!”


    仇磊石歎息一聲,道:“各派高手受了次至重的考驗,打擊不小!”


    老人道:“這又怎見得?”


    仇磊石道:“刀二爺和拐三爺,麵目受傷,四肢亦無刀劍傷痕,昔日之一戰,自是各派高手慘敗!”


    老人又是微微一凜,道:“果如賢侄所說,太極掌門斷臂,太空上人喪生,呂二老先生棄劍,天午真人重傷,一目又失一耳!”


    仇磊石道:“還好,這樣一來,其餘高手自皆量力全身而退。”


    老人歎息一聲,道:“這次賢侄猜錯了!”


    仇磊石哦了一聲,但卻沒有反問,因之老人也就沒有接說搏戰的下文,話鋒一轉,道:“自此,各派中人方始心死……”


    仇磊石搖頭道:“非心死也,力不足也,今後血戰恐將重演!”


    老人一笑道:“不會了,老夫得知消息之後,出麵邀集各派掌門,眾掌門都給我個麵子,承諾將那些秘笈,永存此樓。”


    仇磊石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各派掌門之人,恐怕不是十數年前的一代了。”


    老人沒有悟及仇磊石此問,旨在對證那“黑石船令”上的掌門信符,因之毫不經心的答道:“那是當然,十數年前各派掌門早已星散!”


    仇磊石轉向正題,道:“伯父對小侄說及此事,因為何故?”


    老人道:“老夫物色奇才,準備將各派絕技授之,使之成為武林中未來的第一人物,可惜人才易得,奇才難求!”


    仇磊石道:“人定勝天,伯父總有如願之日。”


    老人目注仇磊石,緩緩道:“現在奇才已得,能否如願卻仍在未知之數!”


    仇磊石微然歎息一聲,道:“若此人無牽無掛,上有兄,下有弟,心謀朱、郭之儀,有此等可遇難求機緣,焉能卻之!”


    老人心中一動,道:“天下事難以料斷!”


    仇磊石搖頭道:“非天下事難以料也,心難測也!”


    老人眉頭緊鎖道:“心難測也?莫非別具肝腸?”


    仇磊石道:“伯父可信宿命之說?”


    老人道:“賢侄適才還曾說過‘人定勝天’一語,怎又突作宿命之辭,老夫認為這些是無稽之談!”


    仇磊石似是深有所感,道:“有萬貫家富者,終生不舍用一文,至死不悔,何也?有貧無立錐之地者,卻無肉不食,日日山珍,何也?有嬌妻美妾相擁,日處眾香之國,終而出家為僧,何也?此無他,宿命耳!”


    老人神色震動,道:“賢侄,顛和尚餘毒害人,你要當心!”


    仇磊石苦笑一聲,道:“日日營營,朝朝奔波,所為者何?財有盡時,人生本不帶來,酒、色、財、氣,才是害人的東西!”


    老人目露疑色道:“酒滌人性,色見人情,財現人義,氣發人省,此四物,皆利己利人者,賢侄怎說是害人的東西呢?”


    仇磊石震聲道:“酒亂性,釋愁添愁,忘憂增憂,色若是情,古人曾說‘多情餘恨’!財,氣更等而下之了!”


    老人著實有些不懂仇磊石的性格了,沉思有頃,決定暫將心中事壓上些日子,遂一笑道:“好了,老夫這大年紀,量宿命已難奈我何,賢侄少年有為,也不會去當和尚,不談這些了。”


    仇磊石道:“其實和尚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


    老人暗暗搖頭道:“賢侄心中似有悲慨,今天不再多談了。”


    仇磊石聞言卻一笑道:“小侄隻是偶有所感,伯父若有囑咐,小侄恭聽。”


    老人搖頭道:“沒事了,咱們明日清晨再會吧!”


    仇磊石含笑而退,老人卻怔而愣的目送他出了白樓,然後在大廳中遲疑不已,終於搖頭自語道:“若不是有心裝癡,那就是怪人!”


    老人自然是指仇磊石而言,實在,剛剛老人等於已經明白告訴仇磊石,希望仇磊石能得此良機,哪知仇磊石卻不知心有何感,突然說出些不倫不類的話來,使老人隻好暫不提及此事。


    一白、一黑、一紅,三騎罕見的龍駒,以較電掣還快的速度,如蹄沾塵般,進了蘇州城!


    雪白的白玉駒,是那英俊的仇磊石,墨龍駒上是雷嘯天,那胭脂寶馬上,自然是老人的愛女,曉梅姑娘!


    蘇州,是仇磊石最熟悉的地方,但卻同樣不識路!祖居於石湖旁的“紅樓”,十數年來就沒出過大門!


    可是,他對於蘇州城內的每條路、巷,卻都倍感親切,人就是這樣怪,好像必須有個能放落寂寞的故鄉!


    當然,仇磊石曾居蘇州石湖的事情,沒告訴別人,甚至對雷嘯天,也同樣的沒有說出過此事!


    雷嘯天對蘇州,卻像杭州一樣的熟悉,因此他成了識途的老馬,佇停馬蹄於西街“永安棧”。


    三人要了個院落,嚴囑店家妥善照料馬匹,店家識貨,因馬而知人,自是小心的伺候這三位財神爺。


    進了院落,點了酒菜,時近初更,正是店中最熱鬧的時候,往來客人不絕,“永安棧”好生意!


    他們雖然是武林中人,但皆知決無仇人冤家,是故並沒有一般武林人的防人機警,竟連院落的門都沒關!


    仇磊石是根本不懂這些,曉梅是作夢也沒想到這些,雷嘯天熟知這些,卻沒有注意這些!


    “永安棧”在蘇州城內,算不得一等一的店房,但卻是一等一的熱鬧,因地居繁華之區,傍臨風月之地!


    初更起,前麵的數十間單房,有一小半召來歌妓,二三朋友,聽曲猜拳,呼呼喝喝不停!


    後麵四個院落,也隻有他們三人住的清靜,淺飲低議,其餘院中,歡笑聲、鼓掌聲、琴曲聲,不絕傳來!


    仇磊石看了雷嘯天一眼,道:“大哥找這家店,好熱鬧!”


    其實雷嘯天在進店之後,就後悔了,“永安棧”是雷嘯天昔日住過的店房,因之一腳就邁上了這家。


    等他想起此行還有四妹的時候,已經定了局,如今聽仇磊石這樣說,不由難為情的說道:“別說了二弟,愚兄忘記有四妹隨行,隻顧人熟路熟,糊裏糊塗來了,咱們將就一夜,明天搬!”


    曉梅姑娘適時突然驚咦一聲,仇磊石不由問道:“什麽事小妹?”


    曉梅大眼睛一霎,道:“沒什麽,有蚊子?”


    仇磊石一笑,雷嘯天也沒放在心上,曉梅卻暗中自忖:“奇怪,這人明明是哥哥,他怎麽也來了蘇州?既來了,又住到此店,並在門口探頭張望,怎麽不進來?”


    他們一路疾馳,已經勞累,飯後各自去睡,曉梅卻為適才發現天齊的事情,久未成眠!


    三更時,“永安棧”寂靜下來了,曉梅姑娘也恰正朦朧欲睡,突然一陣夜行風聲,驚走了她的睡意!


    這院落共有三間房,一明兩暗,左暗間房內,雷嘯天和仇磊石讓給了曉梅,右暗間住著他們哥兒倆。


    左暗間的邊窗,緊靠著店牆,中間隻有三尺的過道,他們這個院落,是“永安棧”最靠左邊的一個。


    店牆為防宵小,尚有二丈,本是十分嚴緊安穩,但曉梅姑娘卻聽得清楚,這夜行風聲就是由高牆傳來!


    曉梅正在思索,這人會不會是天齊,突然一聲,又一聲接二連三有四個夜行人物,自高牆越過她的房頭而去!


    曉梅突動疑念,悄然而起,自枕下取出寶劍,背於身後,披上她那藍色英雄氅,輕支後窗飄身而出!


    她飛身牆頭,注目適才那幾個夜行人的去處,尚見人影閃移,她一時好奇,未加思索,疾蹤飛射而下。


    約行一盞茶茶轉涼的時候,前麵的人影一閃無蹤,曉梅加上兩分功力,馬上也到了黑影失蹤的地方!


    別看她毫無江湖經驗,但卻心細如發,機警聰慧至極,停步之後,發覺那是一座豪華大巨宅,便沒有立即進入她首先左右探看一周,知道這座巨宅占了半條長巷,適才那幾個夜行人物,是投進巨宅而不會有錯。


    因此她方始由左邊飛身而進,很小心的往前麵探索,她雖無實地的江湖經驗,卻因家世和所見,並不外行。


    夜已深,宅廣大,她找有燈光的房子,很容易的發現了它,那是建築在一個奇特地方的奇特樓宇!


    說地方奇特,因為那是座廣宇莊園的荷花池,其實,應該說它是荷塘才對,雖是圓形,占地卻有半畝!


    那樓宇,就建在荷塘中央,四麵是水,岸距樓宇,四邊都是六丈,若無一躍六丈以上的功力,休想過去!


    樓宇之怪,是怪在不大不小而奇高,下麵僅有一根巨柱為基,兩丈高處分為三叉,四丈高處為樓宇正門!


    樓宇不大,約三丈見方,並不是樓,但因建設奇特,自水麵算起屋頂,高正十丈,故名之為樓。


    曉梅姑娘隱在暗處,注意這怪屋很久,若是換了別人,早已知難而退,或返召同伴,但曉梅卻根本沒有想到危險。


    不過她卻十分謹慎,在隱伏注目看清無他人時,身形騰起,如疾箭般投射而過,若柳絮輕輕飄落!


    接著,她湧身再起,翻上了那座怪屋,緊貼在後窗之下,以小指澆香唾,濕破窗紙右下一小角,窺探內情!


    她胡碰亂碰,卻碰上了最理想的窺探地方,恰是空處,對室內一切人物的舉動,一覽無遺。


    當她第一眼看到兩個人時,心頭不由怦怦而跳,原來那兩個人,竟是“刀二爺”和“她的哥哥天齊!”


    其餘有六名勁裝武林人物,個個一雙太陽穴凸出,呈現紫紅色,一望即知,無一不是內功修為頂尖的高手!


    曉梅深覺奇怪,以目下這種情形來說,這座廣大宅第,絕非租借或他有,必然是自己父親的產業。


    自己雖說始終不願意聞問父親產業,但卻知道都有些什麽房屋,在什麽地方,蘇州這座廣宅,卻沒聽說過。


    何況像今夜這種鬼鬼祟祟的聚會,更令人不安,曉梅姑娘決心要看哥哥和“刀二爺”,到底要幹什麽!


    適時恰好聽到天齊的話聲,道:“消息如何?”


    曉梅對那六名勁裝高手,隻認識兩名,是那“計家兄弟”,此時天齊發問,就由計老大計萬全答道:“說來真巧,老鬼們就住在隔巷後麵!”


    曉梅知道說的是誰,暗中點頭。“刀二爺”卻道:“我要知道詳情!”


    計萬全道:“老鬼有謀而來,第一天便去過‘石湖’,‘石湖’旁有片被焚甚久的坍樓,兩人徘徊甚久。”


    天齊劍眉一挑道:“說有用的事!”


    “刀二爺”搖頭道:“這很要緊,公子別攔他!”


    天齊果然不再阻止,計萬全接著道:“看上去,那座坍樓,昔日似是住有什麽高手,或藏有什麽東西,兩老鬼仔細搜索多時,方始進城!”


    “刀二爺”嗯了一聲,道:“很好,這消息稟告主人後,保有重賞!”


    計萬全一笑,又道:“老鬼們好像早有安排,進城就到了‘醉月樓’,下樓時,已有十數名歸隱江湖多年的巨盜陪伴!”


    天齊冷哼一聲,道:“都是誰?”


    計老二萬安接口道:“太湖二龍、錢塘五叟、敗血掌任化、惡丐車雙行、獨目道人飛霜、鬼見愁莫駝子等,都是罕見的好手!”


    “刀二爺”挑挑眉毛,道:“也沒什麽不得了的人物!”


    計萬全正色:“老鬼一行,到了後麵巷內的第三家,二爺您猜,出來迎接這兩個老鬼的,是什麽人?”


    天齊叱道:“說話沒有分寸,你叫哪一個猜!”


    計萬全不敢回嘴,立刻道:“屬下錯了,那迎接老鬼們的人,竟是刁二姑娘!”


    天齊沒聽說過這位姑娘,隻是冷哼一聲,“刀二爺”卻眉頭緊鎖,神色鄭重的說道:“既然刁丫頭到了,那‘安九姑’也準來啦!”


    計萬全搶先接話道:“二爺聖明,這兩個死不要臉的妖精,都在!”


    “刀二爺”點點頭,看了計家兄弟一眼道:“你們記住,設若和她倆對了麵,不準動手,能避則避,實在躲不開,可以代老夫訂約相會!”


    計家兄弟連忙答應,天齊看了“刀二爺”一眼,似欲有言,“刀二爺”卻已開口說道:“關於這兩個賊婆的事,稍待向公子說!”


    天齊點點頭,“刀二爺”又問道:“對方到今天止,共來了多少人?”


    計萬全道:“三十八以上!”


    “刀一爺”轉對另一個勁裝人物,道:“傳令下去,限對時以內,調集蘇州所有在冊高手,明夜此時報到聽命,不得有誤!”


    這名勁裝人物恭應一聲,立欲告退,天齊卻道:“井天慢著,你另外那件事情,打聽的如何了?”


    井天恭敬而答,道:“人在‘永安棧’,住的是院落。”


    天齊一笑,道:“第四個院落,靠左邊的一個,對嗎?”


    井天神色微微一變,道:“什麽事也瞞不過小爺去。”


    天齊這才揮手道:“你去吧,一切小心。”


    井天告退而去,走門戶,飛身渡過了荷塘,一連三縱,在暗處隱身後,又回顧身後一眼,才向前方疾射而去!


    曉梅暗中一鎖眉黛,她似乎看出井天別有企圖,略微沉思,認為此間既知是自家人所居,不致有何問題,遂決心追躡井天之後,看他到底要上什麽地方,念頭轉過,井天早已去遠,曉梅不再猶豫,立即追上!


    井天疾如夜鳥般向前方飛馳,竟繞了個大圈子,又向西路而行,在一處房脊上微停,隨即投落!


    曉梅起步雖晚,但功力卻高過井天太多,再加上井天故意繞了個遠,因此她等於緊隨井天,飛落這戶人家。


    曉梅藝高膽大,閃身窗旁,仍將窗紙點破,窺探動靜,一眼就看到了兩個人,心中恍然而悟!


    那兩個人正是人寰雙魔,“大頭魔王”和“長竿魔王”。另外還有二、三十名男女。


    井天時正向“大頭魔王”施禮,“大頭魔王”把手一揮,上下一打量井天嘿嘿地一笑,道:“怎麽樣?”


    井天道:“一切沒出魔王所料,‘刀二爺’在召集高手!”


    “長竿”大眼一轉,道:“誰傳此令?”


    井天得意的一笑,道:“是我!”


    “大頭”也樂了,轉對“長竿”道:“服不服‘長竿子’?”


    “長竿”翻翻眼皮,道:“現在說這個還早!”


    “大頭”哼了一聲,道:“早什麽?”


    “長竿”道:“你敢保險,‘刀老二’沒發現井天的來路?”


    “大頭”笑了,道:“這不是廢話嗎,要發覺井天是咱們的人,以‘老二’的性子來說,井天脖子上早見了他那口快刀了!”


    “長竿”搖搖頭道:“不一定,當年的‘刀老二’,可能是這樣冒失,如今的‘刀老二’,恐怕不會再那樣沉不住氣了!”


    “大頭”哼了一聲,道:“你是死也不認錯,說正經的吧。”


    話鋒一轉,對井天道:“你去傳你的令,不過要多添上一句,限二更到,走‘長德巷’,今後沒有重大的事,別來!”


    井天嗯了一聲,道:“回魔王,此處已被‘刀老二’發現,不……”


    他話還沒有說完,“大頭”已接口道:“計老大來時,老夫已經知道,這是故意叫他發現的,使‘刀老二’不疑有他,你放心去吧。”


    井天答應一聲,施禮而退,曉梅姑娘先井天一步而行,她要看井天怎樣替“刀二爺”傳令!


    井天飛縱迅疾,直奔南城,在大街上的一家“水果行”前停步,顧盼四處無人,飛身越牆而入。


    曉梅繼之進去,井天已經到了房中,房中燈光點起,燭火閃擺,聽到一蒼老的聲音道:“有什麽事井天!”


    井天答話似是也很恭敬,道:“小爺和‘刀二爺’要我傳令……”


    蒼老的聲音接口道:“信物帶來了?”


    井天道:“小爺要我來,大概就因為日間帶我見過您老的關係,所以臨走的時候,沒交我什麽信物!”


    蒼老的聲音哦了一聲,道:“你說吧,什麽令。”


    井天道:“限對時內,在‘馬府’調集蘇州所有高手,但要明夜二更到,走‘馬府’右前麵的‘長德巷’!”


    蒼老的聲音道:“這些話你沒聽錯?”


    井天道:“錯不了!”


    蒼老的聲音道:“是二更要到,經‘長德巷’?”


    井天道:“就是這幾句話,沒錯!”


    蒼老的聲音道:“限對時報到是誰說的?”


    井天道:“是‘刀二爺’!”


    蒼老的聲音嗯了一下,道:“但要二更就去,走‘長德巷’,又是誰說的?”


    井天道:“那是‘小爺’說的!”


    蒼老的聲音轉為溫和,道:“好,老夫會把事辦妥,井天,你同誰一道來的?”


    外麵的曉梅姑娘,這次並沒有濕破窗紙窺探,因為她在聽到那蒼老的話聲時,已經知道那老者是誰!


    如今突聞老者這樣發問,曉梅姑娘雖早知老者功力絕頂,但也由衷的佩服,立即得計,在外麵接話道:“我來了,開門吧!”


    室內的老者驚慌,井天卻嚇得心膽俱是一跳,老者問他和誰來的,他正要回答隻有自己,哪知外麵果然有人!


    井天急忙說道:“我是一個人來的,外麵這人……”


    老者卻冷冷地說道:“外麵這位是自己人,你今夜這令算是傳著了,有幸正碰上這位來此,見個麵吧,這位比小爺還要緊!”


    說著,室門打開,曉梅姑娘坦然而進。


    老者一見曉梅,立即一禮道:“老奴給姑娘請安!”


    井天卻怔愣的說道:“老人家,小爺叫我監視過這位姑娘,她住在……”


    老者揮手道:“少廢話,先給姑娘見禮!”


    井天因為日間曾隨來過,天齊曾再三囑咐他,要對這老者恭而敬之,並說此老身份,不低於刀二爺!


    所以他不敢不從,立即施禮,豈料曉梅姑娘揮手道:“你的禮我不受,我有話向你!”


    井天答應一聲,肅立一旁。


    曉梅姑娘卻沒有接著問話,竟突然對老者道:“五叔您好?”


    老者身量高大的怕人,貌相更是威武,紅臉,環眼,灰發白髯,望之威猛,令人畏服!


    聞言苦笑了一聲,道:“姑娘怎又喊老奴五叔,當年……”


    曉梅一笑插口道:“您是爹的五盟弟,不喊您五叔喊什麽?”


    老者道:“那是老主人的恩遇,在老奴與刀、拐兩個老小子心中,卻沒承認它,姑娘,您怎麽也來了?”


    曉梅沒答此話,卻道:“我哥哥白天來過?”


    老者這才恍有所悟,道:“來過,姑娘。您怎會知道老奴在……”


    曉梅又插口問道:“五叔,你那‘雷霆一抓’沒忘吧?”


    老者又是一聲苦笑道:“怎敢忘記,老奴就仗著它混飯吃呢!”


    曉梅一笑,倏地轉對井天道:“井天,你可知道我是誰?”


    井天恭敬至極的答道:“先前不知,現在知道了。”


    曉梅冷笑一聲,道:“你很聰明,可知道這位老人家是誰?”


    井天道:“屬下日間隨小爺來。隻知道老人家姓‘莊’!”


    曉梅又是一聲冷笑,道:“你跟我哥哥多少年了?”


    井天道:“不到一年,但蒙小爺提攜,深覺……”


    曉梅叱道:“無用的話少說,現在我可以好好向你介紹一下,此老不姓‘莊’,你聽錯了,那是個‘抓’字!”


    井天道:“沒聽說過這個姓,真……”


    曉梅寒著臉道:“你可聽說過姓‘刀’姓‘拐’的來?”


    井天搖頭道:“也沒聽說。”


    曉梅道:“那就是了,說來你應該知道,當年武林有‘六絕’,那是劍、刀、拐、筆、抓、鉤,代表六位奇俠,刀二爺你見過了,現在這一位,就是‘抓五爺’!”


    井天被曉梅刀、劍、筆、拐的說糊塗了,根本就沒聽出內中一句不妥當的話來,仍然裝作恭順的樣子!


    曉梅這時卻又轉對“抓五爺”道:“五叔準備您那‘雷霆一抓’,別誤事!”


    “抓五爺”一笑道:“姑娘要變什麽戲法?”


    曉梅道:“五叔等著瞧吧!”


    話鋒一頓,轉向井天,曉梅首先冷笑一聲,然後道:“誰叫你今夜傳令的?”


    井天道:“是小爺和‘刀二爺’!”


    曉梅哼了一聲,道:“你認識‘大頭魔王’和‘長竿魔王’?”


    井天一驚,道:“見過,是計家兄弟暗中指點的,叫屬下認明之後,設若有什麽事情,也不致於……”


    曉梅道:“也不致於認錯人,對嗎?”


    井天道:“對對對!”


    曉梅道:“我看你可能認錯!”


    井天道:“那決不會,屬下見人一麵,永不會忘,何況那兩個老魔的貌相奇特,走在什麽地方都認得出來的。”


    曉梅道:“當真?”


    井天道:“屬下不敢謊言,保證不會認錯了人!”


    曉梅姑娘突然冷冷地問道:“那你今夜還要親自去見他們幹嗎?”


    井天神色陡變,此人身手極高,機警得很,倏忽出手,抓向曉梅的肩頭,哪知這次可看走了眼,曉梅姑娘冷笑了一聲,玉腕輕抬,五指斜彈,叱道:“垂下去!”


    井天雖想疾收左手,已不能夠,手背立被曉梅五指彈中,一聲裂骨碎響之下,手骨立斷,果然無力垂下!


    “抓五爺”哈哈一笑,井天怎敢猶豫,右掌倏地震破窗欞,疾射而逃,那真是似漏網之魚般快!


    可“抓五爺”哪會再讓他逃出手去,就在井天剛縱出窗外的刹那,“抓五爺”一聲怒喝道:“有門不走,你毀我的窗戶,滾回來!”


    “滾”字剛剛傳入井天耳中,他已突覺全身猛地一緊,竟然無法前進,“回來”二字聽清的當兒,背後吸力大增,掙了兩掙沒能掙動,反而迅疾倒回,比逃還快,砰地一聲摔臥倒於屋中地上!接著四肢懼感一麻,動不能動,也開口不得!


    曉梅這方將所知告訴了“抓五爺”,並說隨“抓五爺”高興,愛怎麽辦這件事,就怎麽去辦!不過曉梅卻再三囑咐,叫“抓五爺”別說出自己今夜的行動,並請“抓五爺”天亮後去一趟“永安棧”。


    “抓五爺”答應著,道:“姑娘請回吧,這小子老奴要仔細的擠擠他,多擠出點東西來,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曉梅點頭道:“隨你了!見了我哥哥,問問他,他自覺那麽聰明,怎麽用上對頭的人,萬一生變,誰來負責!”


    “抓五爺”道:“姑娘你放心,老奴一定連那口刀也不輕饒!”


    曉梅笑了,滿意的回轉“永安棧”,“抓五爺”卻順手一把抓起來井天,吹滅了燈,說道:“小子,老夫帶你去個好地方,那兒要什麽有什麽,你想吃什麽,老夫就給你什麽,酸甜苦辣俱全!”


    話聲中,隻聽得一陣木板吱吱聲響傳出,然後就悄寂無聲,也沒有了人影!


    瀟湘子掃描rayman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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