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目射威淩,冷哼一聲,道:“宇文顯,你為什麽不替自己分辯了?”


    宇文顯麵如敗灰,哀求道:“屬下一時糊塗……”


    老人嘿嘿一笑,道:“當真是一時糊塗,老夫自然要給你個自新的機會,可是帳冊之上,分明是從前歲開始,你竟一時糊塗了三年!”


    宇文顯無言可答,老人接著問道:“你可認罪?”


    宇文顯道:“屬下錯了,伏祈主人念屬下不無苦勞……”


    老人鐵麵無私,震聲道:“無妨說說你有些什麽苦勞?”


    宇文顯語結,老人怒聲道:“老夫平生,最恨人言‘苦勞’二字,那是心懷詭詐之輩,或欲登龍,或為自己貪私事發時借口而用,以此情脅於上,乖巧其下,試想,不論所負何責,盡責是乃本份,何苦勞之有?哼!”


    雷嘯天冷眼旁觀,對老人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仇磊石卻另有所感,“苦勞”之說,故然有些如老人之論斷,下情脅於上,但有時,也是上者收買人心之策!


    老人話鋒一頓,字字如敲金玉般,道:“宇文顯欺上而貪小,以家法當死,姑念爾姑母為公益而罹疾至死,網開一麵,立赴絲店報到,暫充小吏!”


    宇文顯臉上現出喜容,叩首至三,起身而去,高韜隨之而行。


    老人聲調再變,問也不問華惕,已沉聲道:“華惕背棄師問,已然為人不齒,複動弑師之念,乃武林敗類,逸風,追回功力,趕他出去!”


    華惕老奸之輩,聞判不帶絲毫神色,隻是看了老人一眼,隨在柳逸風的身後,走出了大廳。


    盞茶之後,柳逸風回來,恭敬的對老人一躬,老人點點頭,擺手示意,柳逸風重站於原地方。


    大廳現在隻剩了老人父子父女及雷嘯天、仇磊石和柳逸風六人,老人目盯在天齊身上,道:“你也敢騙我!”


    天齊垂首,低低的說道:“孩兒為宇文顯所欺。”


    老人冷哼一聲,道:“親小人而遠君子,天齊,為父深以你為恥!”


    天齊霍地抬頭,果斷的說道:“孩兒願受重罰!”


    老人微微頷首道:“知錯而不巧辯,這次為父暫寄重罰!”


    天齊依然像平常一樣,臉上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老人話鋒一轉,聲調威厲的又道:“另外有件事,卻不能饒你!”


    天齊劍眉一皺,看了曉梅一眼,老人怒哼一聲,天齊低下了頭。老人火氣漸大,沉聲道:“天齊,你碰上那兩個魔頭了對嗎?”


    天齊道:“妹妹知道。”


    老人猛地一拍條桌,震得蓋碗直響,道:“混賬東西,竟敢怨你妹妹,‘水月酒樓’樓頭,若不是你妹妹答對的巧,此時焉有你的命在?”


    天齊言道:“孩兒性情,爹爹知道,寧死不屈!”


    老人喝道:“死有重於泰山,輕若鴻毛之別,你懂?”


    天齊無言可答,老人又問道:“以你的習慣,為父深知絕不會就此罷休,你必然已經派出‘計氏兄弟’追蹤雙魔,可有消息?”


    天齊道:“今晨消息方到,雙魔去了蘇州!”


    老人聞言一愣,沉思片刻之後,道:“此次你行前,為父就再三囑咐,雙魔既敢再出江湖,必有仗恃,論功力,你差得多,論為父所囑大事大局,你也該藏拙,不料一意逞強,幾誤全盤,念你往日無過,從輕發落,三月內,不準回店,在此時期,限爾暗偵雙魔目的地何在,及有何企圖歸報。違則永禁店中!”


    天齊答應一聲,道:“孩兒這就走,但要挑幾個人!”


    此子真怪,不論好話,歹話,或喜事,悲事,非但絲毫不現於形色,並且說話永不會柔和轉旋。


    老人卻把頭一搖,道:“店中無人要受你的‘頤指氣使’,除‘計氏兄弟’外,不準再挑人手,別忘了,這不是對敵相搏!”


    曉梅姑娘在一旁開口道:“爹,兩個魔頭都見過哥哥,不準哥哥挑些人手,萬一兩老魔發覺哥哥追躡其後,豈不危險?”


    老人瞪了曉梅一眼道:“這不是你的事,少管!”


    曉梅碰了釘子,卻不害怕,反而嬌嗔道:“爹真不講理,他是我哥哥,怎麽不是我的事?”


    老人似是對曉梅無可奈何,索性不理地,揮揮手,示令天齊坐下暫莫離開,然後含笑問雷嘯天道:“雷朋友……”


    雷嘯天聞聲站起,誠敬的一揖,接口道:“伯父恕小侄插言之罪,小侄兄弟,既已與三妹義結同盟而共禍福,無異同胞一般,祈請伯父直呼小侄姓名!”


    老人一笑,看看雷嘯天,再瞧瞧仇磊石,然後望望愛女,愛子,驀地仰頸哈哈嗬嗬的大笑起來!


    笑聲久久始停,慨然說道:“老朽一子一女,自覺乃當代年輕一輩中的龍鳳,認定無人比得過他們,豈料兩位賢侄又勝他兄妹一籌!”


    話鋒一頓,突然轉問天齊道:“齊兒,可願聽為父的安排?”


    無齊之聰明,不亞於曉梅,已知老父之意,道:“隨爹辦吧。”


    老人欣慰的點點頭,突對柳逸風道:“逸風,你吩咐下去,準備香案!”


    柳逸風應聲而去,老人轉對雷、仇二人道:“老朽有意再高攀一次,令蠢子亦列金盟如何?”


    雷嘯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老人含笑相待,毫無不悅之意,仇磊石瞥目小妹,小妹一臉期待之色,遂接口道:“大哥,這真是高擎了。”


    雷嘯天已知二弟之意,一笑道:“愚兄是願天下誌同者,全是兄弟,祝宇內有情人,盡成眷屬,伯父有此美意,你我兄弟雖愧而應受!”


    仇磊石也一笑道:“小弟諸事從兄,大哥說對,自然是不錯的。”


    此事一言而定,香案適巧擺好,四人重焚香燭,共叩天地,立誓禍福共,生死同,然後分長幼參禮。


    雷嘯天當然是老大,二十五歲,他實在的年齡,要比外貌至少輕了三年,是六月六日出生!


    仇磊石仍是老二,二十歲,生日是中秋佳節。


    艾天齊老三,也是二十歲,臘月初十生。


    艾曉梅成了四妹,十七歲,二月初五的生辰!


    禮序長幼之後,雷嘯天和仇磊石必須叩拜老人,老人實受了禮,喜歡得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合不攏嘴巴。


    一旁冷眼觀望的柳逸風,心中卻如十七八個吊桶上下激蕩,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覺得老人變了!


    老人那種似赤子般的坦情,那種仁和慈祥,使雷嘯天再無疑慮,令仇磊石受到家庭天倫的樂趣!


    唯一對此事冷漠淡然的,是艾天齊,他似是生來冷漠,對善的、惡的、喜的、悲的,都無動於衷!


    老人笑嘻嘻的突然對柳逸風道:“逸風,你去休息吧。”


    柳逸風仍是恭敬的說道:“是,老人家也該歇著了。”


    老人點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又道:“怎麽沒見君達?”


    柳逸風低聲說道:“屬下將他關在……”


    老人眉頭一皺道:“為什麽?”


    柳逸風道:“晨間他竟敢對姑娘無理……”


    老人不悅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件事算了嗎?”


    柳逸風道:“這是老人家的慈悲,可是屬下必須管教他。”


    老人一笑道:“年輕人氣盛,君達很不錯,有出息,對了逸風,這兩年來,君達的武技文事,可有進步?”


    柳逸風道:“目前屬下接得老人家示諭,著令密切注意雙魔行動之後,曾請‘拐三爺’試過他一次。”


    老人一聲哈哈,道:“這次怎麽樣?”


    柳逸風道:“第十九招上,挨了三爺一拐!”


    老人神色一怔,道:“難得呀,文章呢?”


    柳逸風搖頭道:“之乎者也他永遠弄不明白,寫篇東西就像說話一樣,又直又短,看來不是這方麵的材料。”


    老人得意的又一聲哈哈,道:“好呀,這才是文章呢,用字疊疊,粉飾詞句,華而不實,一輩子也休想寫點好東西出來,他……”


    老人說到這裏,自動停了下來,長長的兩條壽眉,微微上挑,慈目霎動幾下,作了決定,道:“逸風,叫君達帶著‘符家兄弟’,明日清早,去接杭州分店!告訴他!叫他好自為之!”


    此事大出柳逸風的意外,呆愣在一旁答不上話來。


    老人看了柳逸風一眼,淡然說道:“你別忘了,我要和兒女們到後麵去啦。”


    說著,手牽著曉梅,雷嘯天、仇磊石、艾天齊隨於其後,走出大廳,向後麵那小巧紅樓而去。


    柳逸風目送老人遠去,搖著頭,喃喃自語道:“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是第二天的中午,在紅樓內,合家進餐。


    歡愉的吃過了飯,天齊不等茶到,已開口道:“爹,我去了!”


    老人沒理他,似在沉思什麽事情。


    香茗端來,丫環退出,天齊已有些坐不住的樣子。


    仇磊石看在眼裏,笑著對老人道:“伯父下午睡一會兒?”


    老人搖搖頭,道:“我沒有這個習慣。”


    話說完了,又沉思起來。


    天齊第二次說道:“爹,孩兒可以去了吧?”


    老人又沒理他,曉梅一推老人的右臂,道:“爹,您在想什麽?”


    老人一笑,望著雷嘯天和仇磊石道:“來,你們都跟我來!”


    四人隻好起身,不知老人要帶他們到什麽地方。


    老人首先下樓,向右後方而行,四人隨之,走到一座白樓前,樓下門口,一邊坐著一個老者,見了老人,俱皆肅容而立,老人一笑,對左邊老者道:“老三,聽說你老了?”


    被稱為老三的老者,禿頭矮小,立刻答道:“不錯主人,老三老了,老到連老虎都啃不動我骨頭的地步,所以想向主人討個閑散差使幹幹了。”


    這種奇特的回話法,令雷嘯天和仇磊石奇怪。


    老人非但不惱,反而笑了,道:“什麽差使閑散?老三。”


    老者也一笑,手指天齊道:“想跟著少爺當差!”


    老人又是一笑,道:“我早就猜到了,那兩個老魔頭出來的消息,隻要被你知道,你是說什麽也不會不出去的。”


    話鋒一停,霍地轉身對天齊道:“下次你要再敢施這種狡策,當心兩條狗腿,你認為你肚子裏的那點‘鬼畫符’,我不知道?”


    老者一笑道:“主人別罵少爺,是我逼少爺說的。”


    老人一笑道:“老三,你也幫著孩子騙我?”


    老者正色道:“我沒騙您,少爺來要‘軟金蝟甲’,我一定要他說出原故來,少爺又不會撒謊,就說了實話。”


    老人慈祥的看了天齊一眼,道:“是這個樣子,齊兒?”


    天齊道:“是的。”


    老人一拍愛子肩頭道:“爹冤枉你了,再有這種情形,你該說明,須知父母不是聖人,往往也會錯的,這就是聖賢教人‘大丈則走,小丈則受’的道理,更應該知道,為父母的要錯罰了子女,其自咎傷心,要勝過被罰的子女呀!”


    這席話,令雷嘯天由衷敬佩,仇磊石倍感親切,那兩個老者,卻似受驚駭般的愣了,天齊依然冷漠!


    老人話鋒一轉,又對矮老者道:“老三,我另有大事煩你去辦,天齊也有別的伴兒,你就忍一忍吧,反正兩個老魔一時也死不了!”


    老者道:“主人怎麽說怎麽好。”


    老人接著一指雷、仇二人道:“他叫雷嘯天,這是仇磊石,是齊兒梅兒的兩個盟兄,今後此樓,又多了兩個出出進進的人了。”


    兩個老者這才仔細打量雷、仇工人,當目光觸及仇磊石的時候,兩個老者心神似是俱皆一震!


    老人轉介兩個老者,道:“賢侄們記住,矮而禿的這位,人稱‘拐三爺’,高而胖的這位,是‘刀二爺’,別忘了。”


    曉梅卻接口道:“磊石哥,拐三爺你不會弄錯,刀二爺可要記清楚,是刀劍的刀,不是刁猾的刁!”


    老人笑叱道:“梅兒沒有大小。”


    刀二爺卻道:“主人又錯了,梅姑娘解釋一下,我生平最恨‘刁’字,萬一給我這刀變成了刁,豈不要我的老命。”


    老者哈哈的笑了,刀二爺推開了樓門,一行五人進入樓中,身後門響,刀二爺閉了個嚴絲合縫!


    未進白樓前,雷嘯天和仇磊石,心中俱曾推測過這是個什麽地方,但卻沒有想到,竟是個“武樓”!


    這樓門,一幅八扇竹屏,轉過竹屏,是座廣辟長寬皆足十丈的大廳,白樓外觀是樓,裏麵卻不是兩層!


    因之,高處竟也在十丈之數,隻是微比下麵窄狹些!


    東麵是進門處,西、南、北三麵的牆壁,極厚,並有凹去的設置,但卻都是壁櫥壁櫃,外加巨鎖。


    廳上,除上首一排軟椅,半空懸著一巨鍾外,隻有一個奇特的兵刃架子,說它奇特,是因為架子過分巨大,並滿架著各式兵器!


    老人領著他們,一直走向軟椅坐下,老人立刻道:“磊石,我想看看你的功力火候!”


    仇磊石不能推拖,一笑道:“小侄乍出江湖,雖不知伯父成名,但由昔日名鏢頭柳大俠,尚為伯父屬下之事料斷,伯父必係當代奇客……”


    老人揮手接口道:“磊石,如今是一家人,不要說這些客氣虛套話。”


    仇磊石頷首慨然道:“伯父教訓的是,那就任伯父考試吧!”


    老人哈哈一笑,道:“這才痛快!”


    說著,老人淩虛出指,向懸空巨鍾連彈三下,巨鍾立刻震鳴,咣!咣!咣!也一連三響!


    隨巨鍾鳴聲,那“拐三爺”到了廳中,手中卻多了支巨大的粗拐,雷嘯天和仇磊石,方知此老以拐命名!


    拐三爺問老人道:“是誰試技?”


    老人一指仇磊石道:“是磊石這孩子!”


    拐三爺眉頭一皺,走近了仇磊石道:“現在開始,心莫旁顧,聽明白?”


    仇磊石含笑點點頭,毫無緊張之色!


    拐三爺突然問道:“哪裏出身?”


    仇磊石反問道:“這也算在試技之內?”


    拐三爺冷哼一聲,道:“當然!”


    仇磊石依然含笑道:“必須回答?”


    拐三爺又道:“當然!”


    仇磊石點點頭,道:“少林俗家弟子!”


    拐三爺眉頭又是一皺,道:“令師何人?”


    仇磊石道:“顛神僧!”


    拐三爺驀地退後了一步,老人由愛女處,已知仇磊石出身和門戶,因之非但毫無驚色,並且平淡的對拐三爺道:“老三,這孩子還配你施出全力一試吧!”


    拐三爺言中有物的說道:“也許要再加些力道!”


    話聲一頓,轉對仇磊石道:“幾歲?”


    仇磊石道:“二十。”


    拐三勢突然道:“幾歲習技?”


    仇磊石心頭一動,立下決策,道:“十歲!”


    拐三爺一愣,老人竟也呆了一呆,拐三爺又問道:“在什麽地方?”


    仇磊石暗慶自己早已想到此問,否則必然要露出馬腳,於是按早想好的對答,並搖著頭道:“不認識!”


    這種回答法,使拐三爺和老人俱皆一愣,拐三爺道:“這怎麽可能?”


    仇磊石道:“怎不可能,那是個山洞,我被深夜送進去,離開的時候,也是深夜有人帶出來,坐小轎,蒙著眼……”


    拐三爺插口道:“為什麽這樣?”


    仇磊石道:“那隻好問恩師了,不過恩師曾一再對我說,傳藝可以,但決不收為門徒,我想內中必有原故!”


    拐三爺道:“你有仇家?”


    仇磊石搖頭道:“沒有!”


    拐三爺搖搖頭道:“令尊、令堂現在何處?”


    仇磊石道:“不知道!”


    拐三爺又怒聲道:“你想隱瞞些什麽?”


    仇磊石也不悅的說道:“說實話你不信,我又能如何,恩師說,我是世家子,父親姓仇,別的問也不肯再說,我能怎麽樣?”


    老人長籲一聲,道:“這種事平常的很,此子必然身懷大仇,老和尚不願夾纏在世俗恩怨中,又恐冤怨相報不休,故不收徒!”


    仇磊石心頭一凜,暗忖道:“此老厲害的緊,竟能由一件小事,推斷我……”


    他自忖歸自忖,答對詢問,卻仍能不斷,因之他在聽到老人如此推斷之後,故意神色不寧的問老人道:“伯父,侄兒當真如伯父所說,是身懷大仇?”


    老人一笑,搖頭道:“這不過是我隨便推測,算不得準。”


    曉梅在乍聞老父之言時,麵色不由一變,後見仇磊石反問,老父如此回答,方始放下不安的心。


    拐三爺似是也不想再問下去,適時道:“你既然是‘顛神僧’的弟子,功力自然不低,老朽這支‘寒鐵拐’,重百斤整,你要當心!”


    仇磊石恭敬的點點頭道:“多謝指點。”


    拐三爺又道:“你用什麽兵器?須要知道。老朽這支鐵拐,不是普通兵器所能抵擋的,最好選合適的用。”


    仇磊石不願再使別人知道自己用劍,也可以說,他的劍術得自“天龍子”一派,怕老人看出來,遂道:“晚輩也用杖!”


    拐三爺一愣,道:“什麽,你也用拐杖?”


    老人拍手笑道:“老三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磊石既是那老和尚親授技藝,怎會不學那少林寺的絕技‘降魔禪杖’!”


    拐三爺眉頭又是一皺,道:“好,去拿吧!”


    仇磊石步向兵刃架,在五支長短不一的禪杖中,取了一支最短最輕的,然後緩步踱回,老人表麵上看來,是神色不動,其實,他卻暗中注意仇磊石選擇,拐三爺亦然,因之兩人俱心中驚奇!


    這支禪杖,隻有十二斤重量,長僅三尺,是應配合另外一種兵刃用的,若真拿它單獨對敵,難有威力。


    仇磊石走到廳中,就停了步,對拐三爺施禮道:“敢問試技要多少回合?”


    拐三爺眉頭一皺,道:“你能支持多少回合?”


    仇磊石雖然仁厚忠誠,但對技藝方麵,隻要是動上了手,分寸自然會有,卻不甘示弱,遂揚聲問道:“前輩住日對敵經驗次數,自是已難勝計,請問在這難以勝計的較技下,最多打到多少回合?”


    老人此時雙目陡的睜開,神色飛揚,現出十分欣賞和佩服仇磊石的樣子,並且還頻頻點頭!


    雷嘯天瞥見老人睜目之下,如兩道寒閃,心頭一凜,不由暗自驚佩老人功力之高,和斂蓄之深!


    拐三爺在仇磊石話罷之後,竟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笑聲久久始停,然後把拇指一伸,道:“小哥兒,老朽算是心服你這份豪氣了!老朽平生爭戰已難計數,除敗過兩次外,餘皆得勝……”


    仇磊石插口道:“能使前輩敗陣之人,當代武林怕沒有吧?”


    拐三爺又是一陣大笑,道:“小哥兒真有你的,還會捧人,擊敗老朽的,一是憑真實的功力,令老朽至今心服的此地主人……”


    “主人”,自然是指老人而言,並非柳逸風,因此仇磊石和雷嘯天,都不由看看老人。


    拐三爺接著又道:“另一個卻是暗用了計謀,但老朽不能不承認,對方功力不低於老朽,此人小哥兒也見過了……”


    話沒說完,仇磊石已接口道:“前輩是說那矮小的大頭人?”


    拐三爺頷首道:“不錯,正是那人寰雙魔中的‘大頭魔王’!”


    仇磊石嗤之以鼻,道:“並非晚輩高捧前輩,那大頭魔王至少要差前輩一籌,設若他不用詭謀,前輩斷然不至於敗!”


    拐三爺神色一變,道:“小哥兒,捧人要有自尊!”


    老人也點頭接上一句道:“磊石輕言要經考慮,說這種話更要有根據!”


    說實話,老人和拐三爺,都對仇磊石興起愛才之心,方始如此罰問,否則誰管你說什麽!


    哪知仇磊石卻也正色道:“晚輩在‘水月酒家’,曾與大頭魔王同桌坐了半天,此魔大概在最近十年之內,下過極刻苦的功夫……”


    拐三爺皺眉接口道:“這更證明,老魔頭功力又高出昔日多多!”


    仇磊石道:“老魔昔日功力怎樣,晚輩沒有看見,但這次卻是親眼目睹,他功力已到化境,火候尤深……”


    拐三爺不耐煩了,再次插口道:“好了,我聽糊塗啦,不知……”


    老人卻含笑插上了一句,道:“老三,這孩子有意思,你接話太快,聽下去!”


    拐三爺果然不再插口,仇磊石接著又道:“但這老魔犯了兩個大忌,一是因功力已到化境,狂傲至極,目無餘子,再就是看不得有人對他蔑視!”


    老人震衣而起,十分虔誠的說道:“老三,你該向仇磊石施禮致謝。”


    拐三爺點點頭道:“我確是服了他,這試技免了吧!”


    老人頷首道:“當免!”


    豈料仇磊石卻搖頭道:“並非晚輩矯情,實有不能免這一試的原因!”


    損三爺一愣,道:“小哥兒,你這是何苦,老朽若有搏戰,向不留情,說實話,我十分喜愛小哥兒你,不願……”


    仇磊石正色插口道:“恕晚輩狂妄膽大,前輩尚未答複晚輩所問!”


    拐三爺又是一愣,道:“你問過什麽?”


    仇磊石道:“前輩對敵,最多曾打到多少回合?”


    拐三爺道:“百二十三合!”


    仇磊石道:“是勝是敗?”


    拐三爺有些火了,道:“敗!”


    仇磊石看了老人一眼,道:“晚輩猜,是敗給老魔了?”


    拐三爺又是隻說了一個字,道:“對!”


    仇磊石一笑,說出了一句令雷嘯天焦急,曉梅姑娘跺腳,艾天齊冷笑,老人變色,拐三爺大怒的話來!他一字字動人心扉的說道:“這次試技,前輩請準備硬搏二百回合的功力!”


    拐三爺寒鐵拐猛地拄地,發出一聲巨響,道:“準備好!”


    仇磊石一笑,退三步道:“遵命準備,退三步以示恭敬!”


    拐三爺怒極,猛地舉拐欲攻,老人此時恍有所悟,揚聲道:“老三,莫和大頭兒一般,未戰而氣浮!”


    拐三爺聞聲而驚,霍地收拐杖,含笑才要向仇磊石致謝,哪知仇磊石卻突然舉杖揚聲道:“兵不厭詐,接杖!”話到杖到,禪杖雖輕,但在仇磊石手中,卻如泰山般重,這一杖挾雷霆萬鈞之勢,迎頭砸下!


    拐三爺雖說並無防備,但他久戰武林,應變快捷,身形猛坐,倒縱出去,一躍三丈,躲過一杖!豈料他快,仇磊石竟也不慢,當地倒縱三丈足未落地的刹那,仇磊石已到,原式又一杖砸下!


    拐三爺倒縱而出之時,寒鐵拐杖早已橫在身前,但因雙足尚未落地,是故仍然不敢硬架!但他卻已怒極,寒鐵拐杖斜砸廳地,身形一翻,向右縱避,順勢已將拐杖帶起,完成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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