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光是想想都已是很不好了,哪還能付出實際行動?


    “不妥,不妥。”寧舒連連擺手。


    袁有桃略微思忖了一下,看著寧舒臉上幾個不起眼,但在他看來卻很明顯的雀斑,恍然大悟道:“莫非你喜歡那種會手談會舞曲,精通詩詞歌賦的清倌人兒?”


    “我......”


    平安城小小少年,清貧的讀書人,不論是媚骨銷魂又或是清淡井水,寧舒是決計不敢碰的。


    更何況......自己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袁有桃看著寧舒臉上的異樣神情,全然沒有往他有沒有經驗那方麵想,隻是猜測寧舒是不是第一次來,麵兒薄,不好意思,心裏連忙責怪自己做兄弟的沒有考慮周到。


    於是他一拍身邊小娘子的翹臀,豪邁的說道:“給我這位小兄弟找個懂事的,又能精通詩詞歌賦的妹妹來,年齡若是相仿便最好不過了。”


    ......


    ......


    兩個時辰前的白鹿國庠。


    書科的少男少女們齊聚一堂,在一個少女的帶領下,討論著今夜同窗聚會的地方。


    此時的少男少女們紛紛脫下了國庠的學士袍,換上了自己最為滿意的衣裳,女兒家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衽裙,男孩們也都恢複了往日洛城公子哥的打扮,一時間,一直以來隻有青白兩色的書科教習室變得光鮮亮麗。


    金維騏此刻正坐在原本先生們講課用的講台上,懸著腳,聽著下麵眾人提出的各種意見。


    “要說這洛城中最好吃的地方,當然是那落雁樓,那樓中的特色蹄花我可是饞的緊,比平日裏府上那些師傅做的好到不知到哪裏去,不然今個兒我們去那聚?”


    “能不能不吃啊,最近都胖了不少......”有少女捏了捏自己的腰,提出了反對意見。


    “要不,西城有家賭坊......”


    “還不如吃蹄花呢!”


    他們各自都是洛城中有名有姓的少爺小姐,見識廣泛,此刻七嘴八舌間,各種新奇的點子層出不窮,一時間難以抉擇。


    “維騏,你倒是說句話呀?”有人看向一直未曾發言過的,坐在講台上的少女。


    場中出自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自然多,但誰敢說自家能比得了那正二品的輔國大將軍?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金小姐沒有絲毫的驕縱之氣,處事落落大方,爽快利落,毫不做作,於是眾人自然以金維騏為首。


    “不如......我們去平康坊喝酒?”金維騏聽完諸人的意見後笑著說道。


    “誒,這倒是個好法子,既能看舞曲,又能吃些點心,還能......”有公子哥聽後嘿嘿一笑,帶著周圍一眾少男們都露出一副我很滿意的表情。


    少女們紅著臉輕啐了一口,卻也沒有反對,眼神中還隱隱帶著些許興奮。


    這個年紀少男少女最喜歡的便是聚會,誌趣相投,年齡相仿的一群人自然可以擦出劇烈的火花來,而且最為重要的便是他們有著叛逆與探索的精神。


    越是不能去的地方越要去,越是不能做的事越想做。


    那些地方,洛城公子哥們倒是常客,但和自己的同學們一起卻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聽到今夜同窗聚會的地方定在平康坊這樣一個溫柔鄉內,書科教習室傳出了一陣陣‘狼嚎’。


    幸好此刻的教授先生們都在為了研討真題而忙碌,不然定會有禮科教習衝進來訓斥他們不守禮法了。


    “不過,我們去哪家?平康坊內的樓子可不少嘞!”


    “嘿嘿嘿,我上次好像在那紅堆雪中隱約間見到了一個很像咱們木講書的人。”


    “那我們就去紅堆雪!”金維騏從講案上跳下來,拍案定道。


    聽到這個決定,書科教習室內傳出了比先前更為激烈的歡呼聲。


    去青樓捉自家的教書先生,這樣的事情就如同在油上扔了一把火,點燃了少男少女們的熱情。


    “可惜咯,寧小先生不願與我們聚會。”


    “他比我們還小呢,哪裏會進那種地方!”


    “你別看他那日講課時一臉冷酷樣兒,指不定心裏都亂成一鍋粥了呢。”


    “他那種人啊,絕對就是埋頭讀書的料,哪裏懂得這些風花雪月的美妙事兒。”


    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中,書科少男少女浩浩蕩蕩向著平康坊紅堆雪而去。


    一路上不知都驚翻了多少輛貴人們的馬車,那些往日裏橫行在洛城街道上奔馳的駿馬見到這樣一幫貴族子弟後哪敢再招搖過市,老老實實的靠邊讓了路,等著少爺小姐們都過去了後,才敢繼續啟程。


    洛城某位典當行的大公子背著手讚歎道:“要我說這紅堆雪可是平康坊獨一號,我.....家兄去過後回來講起過,那裏麵的人兒景兒是在別處看不到的。”


    洛城某位大商鋪的少爺搖著扇子,附和道:“林兄說的極是,此前都未曾看過那赫赫有名的燕歸舞,今個兒不知有沒有這眼緣。”


    更是有來自洛城以外的書科學子露出向往的神采說道:“早在廬陽道就聽聞這紅堆雪燕歸舞頗為出彩,連陛下都誇讚過,聽聞我那的金陵袁少爺曾想將這紅堆雪的領舞要了去給他那邊表演,都被拒絕了,嘖嘖嘖,當真是一件妙事兒。”


    諸位少爺在走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著不知從何處聽來的那煙花柳巷的種種,像是從未進去的讀書人一樣露出期待的表情,腳底下卻沒有任何生澀,三轉兩轉的便找到了通往平康坊的路。


    至於他們期待的是那腰肢嫋嫋的俏佳人,還是絢麗的歌舞,想看的是一曲燕歸還是小娘子露出細滑的腳踝,想做的是飲酒賞花之事還是那紅粉帳裏的有幸郎,就不得而知了。


    但既然是有女同窗在此,自然不可能說那些放浪形骸的虎狼之詞,但含蓄的言語中毫不掩飾對踏入紅堆雪的迫切之意。


    相比於少爺公子們,官家小姐們討論的相對要純粹的多,都是些與青樓之事沒有多大關係的話題,諸如待會如果碰見木講書該如何裝作偶遇的樣子,又如何怎樣去拿此事要挾木講書給自己少留點溫習作業,以及紅堆雪中姑娘們用的胭脂水粉秘方之類的。


    ......


    ......


    在經曆了人皇立朝,人族世俗自由之火的千年不滅的今天,民風早已從當初的謹慎唯諾發展成了開放包容,人們在進行自己每天必要的幸苦勞作的同時,當休息的時候自然要進行好一番放鬆,犒勞一下辛苦了一整天的自己是極有必要的。


    鄉間農夫們放下手中的活,安靜的坐在自家小院裏愜意的休息,孩童放課後下河上樹,摸魚摘果子更是一天之中最開心的時候。


    城中商鋪老板打烊後攜著妻妾們同遊河邊,富家小姐與窮書生在橋上相會。


    窮人有窮人的放鬆法兒,富人有富人的消遣法兒。


    更別說這號稱人族第一城的洛城,那些朝廷上激揚文字,嚴肅冷酷的朝官們下朝後尋一間喜歡的茶館喝喝茶都是常有的事。


    就像袁有桃那包羅萬象的有桃居一樣,洛城平康坊的青樓可不僅僅隻是翻雲覆雨的場所,它更多的呈現在外的是那琴笛鼓瑟的文雅享受的地方。


    這紅堆雪更是平康坊中最富盛名的樓子,在紅堆雪中隨便拉出來一個姑娘,問上些個詩詞歌賦,姑娘都能信手拈來的說上幾句,並不是臨時的磨槍,而是一種從小培養的體現,紅堆坊的清雅氣息已經刻進了她們的骨子裏。


    不愧於紅堆雪這樣文雅的名號。


    清淺中帶著奢靡,這樣的共存,無人不愛。


    所以紅堆雪絢麗的燈光整夜整夜的亮著,紅堆雪的客人整夜整夜的流連著,紅堆雪的生意整夜整夜的爆滿著。


    今夜也不例外。


    當二十多個少男少女帶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來到紅堆雪門口時。


    當少女們微羞著臉卻高傲的抬頭審視這一條街的時。


    當門前小廝看到七八個老熟人聯袂而至時。


    紅堆雪今夜像是炸開了一道煙花。


    小廝們看著這些個站在一起的公子哥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迎接哪一位,好在管事得到消息後連滾帶爬地從樓上跑了下來,看到麵前這男男女女,尤其是帶頭的那個穿著緞藍色衽裙的少女,連汗都顧不上擦。


    他作為這洛城最厲害的青樓的管事,如何不識得這些個貴家小姐的身份,哪敢怠慢半分,隻盼著樓中那些個貴人們趕緊跑路為好。


    洛城中富人們消遣放鬆的地方自然得是這紅堆雪,隻是今夜來的是這些個貴家兒女,不免遇到自己後輩,那消遣放鬆自然就變成了落荒而逃。


    原本大堂裏那些正在昏暗燈光下依偎著,愛撫著的中年成功男人們,聽著門口的動靜,本欲發作斥責何人敢行這壞人雅性之事,但聽得氣喘籲籲的小廝一陣低聲耳語後,隻得連聲歎氣,不得已放下手中的香滑軟膩,然後從早已備好的小門低著頭快步溜走。


    不多時,熱鬧的大堂頓時變得冷清了下來。


    然後隨著少男少女們的入駐,又變得比此前更為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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