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修煉的不是神道的法門。”


    童子皺了皺眉頭,十分不悅,又疑惑道,“你怎麽修煉的不是神道?”


    陳靖之瞥他一眼,這童子看著天真無邪,但是語氣一股蠻橫。他目光瞥見一條地下大河在眼前流過,隻是泛著層層血色。河流的上方一朵光華暗淡的金色蓮花漂浮,蓮座上坐著一個右手指天,左手撐地,閉著雙目的童子,和眼前站著的童子生得一模一樣。


    而那蓮花之上,懸浮著一枚金色法印,看去電光閃閃,星芒爍爍。


    陳靖之目光之中一陣驚喜,這枚金印和他身上法力微微呼應,果然就是祖師的辟地金雷神印。但是他也能感覺到這一枚金印沒有了法力祭煉,不需多少時日就會摔落塵埃。


    “我問你話呢,你修煉的為什麽不是神道的法門?”童子陡然大怒,指著陳靖之怒聲喝問道,“立刻回答我。”


    陳靖之笑道,“前輩有禮了,我和神道沒有太大關聯,修煉的法門乃是旁門左道,並不為人看重。”


    童子將信將疑,看他態度恭敬,哼了哼喝問道,“那你是哪一個道宮,承襲了哪一個法脈。”


    “前輩,方才晚輩已經告知了,我乃是旁門散修,根本不入道宮的法眼,否則何必為了一個人的允諾就來這裏冒險。”


    “說的也有道理。”童子哼了一哼,指著上方的金印道,“我傳你血神咒,你馬上把上麵的金印拿走,功德圓滿之後便收你為徒。”


    陳靖之眼神一掃,這裏都是法力封禁,他想了一想,就腳下一點要往上而去。


    “真是愚不可及,這是徐衍所立的禁陣,你若尋不到門路那便是近在咫尺,遠在天涯,永遠難到彼岸。”童子忽然出聲嘲諷道。


    陳靖之沒有理會他,祖師果然在這裏留下了蹤跡,竟然是希望後人前來施法加固鎮壓的法力。他腳下一點,瞬間跳入了禁陣之中,身上法力立刻與禁陣相呼應。


    童子驟然大驚,哇的一聲大哭,“你敢騙我。”


    掌中飛出一道血紅色的飛刀,噗嗤一聲斬入了禁陣之中。童子的法力已經和禁陣糾纏五百年,摸清楚了不少門路,立刻順著陳靖之的身影斬去。隻要到了這裏,這個童子就可以大有作為,所以之前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私密會被人知曉,他隻怕對方不肯進來。


    這一記名作血神刀,劈山斷水不在話下,而且一旦被血神刀斬中立時精血盡失、神魂盡滅。童子如今法力微弱,隻是靠著正身一口神氣不散,威能不大,但是也不是竅關境的修士能夠輕易抵擋。


    血神刀跨空而來,陳靖之立刻摶身避走,但是他身在空中,又要循禁陣方向而去。此時血神刀戾氣已經撲身而來,他未做半分猶豫,三枚神霄星雷珠激射過去。轟的一聲,三枚神霄星雷珠被血神刀瞬間斬破,血神刀氣勢稍稍受阻片刻,又追身而來。


    陳靖之沒有料到這等飛刀如此厲害,三枚祭煉已久的星雷珠也未能奏效。


    “你們都是騙子,徐衍老匹夫騙我,你也敢騙我,去死。”童子驚天怒吼,渾身毛發豎起,猶如團團火焰。血神刀的光芒越發寒冷強盛,竟然霎時間增速,斬在陳靖之腰身上。


    陳靖之一臉驚恐,刀光斬落之時,血氣蔓延上來。然而須臾之後,那刀光竟然散去了,眼前呼啦展開一幅圖卷,刀光引入其中,消失不見。陳靖之這才回過神來,驚恐盡去,方才生死一線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他自以為智珠在握,但是在實力麵前就是不堪一擊。


    他立刻把圖卷一卷,隨後攀身而上,在他神霄法力引動之下,立刻向著金印飛去。


    “這是…”童子怔然片刻,仰天張開雙手怒吼道,“就算你再鎮壓我五百年我也不怕,等我出去了我要將徐衍一脈斬盡殺絕。”


    就在這一刹那之間,陳靖之手觸金印,已經感應到金印之中的法力已經將近枯竭,隻剩一口精氣在其中。如果陳靖之今日不到,數年之內,這童子一定能打破金印脫劫。他立刻將自身修煉的神霄道法與之呼應。


    點點星光隨他運轉,道道雷芒伴隨左右,金印隻是得了一絲法力相助,似乎陡然活了過來,也是散發出道道星光,周邊似乎成了一道星河。


    “啊…”童子不甘地大喊一聲,砰地散了開來。這童子本來就是一縷氣機,連這地下洞窟都無法走出去。如果不是百年前一個農夫陰差陽錯闖入並且死在這裏,這童子根本沒有機會出現。


    不過這並不是說這童子法力也低下,而是一旦闖入這裏,這童子的法力就絕對不可小覷,便是連神靈也能殺死。如果不是童子心中急切想要有人拿走金印,也沒有料到竟然真的會有神霄的後輩弟子,陳靖之根本不可能往金印走去。


    陳靖之隻管將法力灌注進去,對於辟地金雷神印而言確實是杯水車薪,但是也是星星之火。陳靖之感覺到法力將近的時候,立刻收手取出靈珠吞服煉化,之後再度施為。一晃已經數日過去,陳靖之自覺精力不足,加上靈珠將要耗盡,便主動收起法力。


    就在此時,金印之中一道清光飛出落在陳靖之腦海之中。原來這是徐衍所留的口訣,而且告知隻要神霄弟子到此,可以煉化金印,建立聯係之後,祭煉此印,鎮壓血神童子。


    陳靖之當即站起身來,朝著虛空一禮,隨後趺坐空中,待得精氣圓滿,便禦使法訣與金印溝通。隨著他運轉法力,他越發能夠感應到辟地金雷神印的威能。如此一來,之前灌注的法力效用又能大增數倍。


    又過了將近十日之後,陳靖之也覺有些筋疲力盡,但是心中十分滿意,至少數十年內不用擔心金印法力耗盡。而且他將所有靈珠盡數投入金印之中,不需數十年,他法力必然會上升到另一個層次,到時候再來祭煉金印,就可繼續鎮壓血神童子。


    他收起法力之後,再作歇息,腳下一點便落在了地下河邊。他四處看了一看,在不遠之處真的有一隻寶盒。他起了法力拿過來一看,這寶盒原來是一件法器,但是已經沒有用處了。打開之後,隻有一張薄絹,上麵竟是一篇功法,《清神補遺心經》,而且是東華道的文字,還有圖案。


    陳靖之不用猜也知,就是祖師留下待有緣人修行所用。這一篇功法不算高深,在東華道也是尋常的入門功法,可以修煉至紫府之境。他也不知道為何祖師會把一卷經書留在這裏,留在外間豈不是更好?


    他猜了許久之後也猜不透祖師的意圖,想了一想將這寶盒收了起來,應該就是吳太守所要的。隨後再是看了看四周,並沒有值得關注的,便快速往地麵走去。


    寶晶洞外,一個胸前繡著筆架的年輕人到了洞口。寶晶洞守洞人立刻迎了過來,嘻嘻笑道,“神官大人,您今天怎麽也來了?”這已經是年輕人連續半個月到這裏,讓守洞的人心中惶惶不安,這裏始終還是山神的道場坐在。


    年輕人不悅道,“怎麽,你不想我來?”


    “哪敢呀,哪敢呀,您來就是我們天大的福分。”


    年輕人揮了揮手,麵色稍霽,“廢話少說,確定沒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進了寶晶洞一二層?”


    守洞人連忙否認,“真的沒有,哪裏敢欺瞞您。”


    “奇了怪了。”年輕人哼了一哼,自言自語又回了山神道院。他會到的時候,立刻和掃地的老人家說道,“老爺,那人會不會已經死了,寶晶洞裏麵我們也進不去,難以察知。”


    老人家正是筆架山山神行走人間的化身,他微微搖了搖頭。


    “老爺為何要對這人如此關注?我不覺得他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山神道,“我隻是愛惜此人,但阻止不了他。”


    “要不要上報嬴華道宮?我感覺又是吳太守派人過來的,之前也已經有許多次了,而且嬴華道宮有令,如果有人闖入寶晶洞就要立刻稟報。”


    “不必了,嬴華道宮想要做什麽和我們沒有什麽關係,守好這一處地方就足夠了。”說完之後,山神忽然笑了一笑,“這或許是一個有緣人,快帶我去見他一見。”


    “是,老爺。”年輕人說完之後伏在地上化作一斑斕猛虎,馱住老人家在空中一躍,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陳靖之已經施展了隱身法出了寶晶洞,一路往山腳下去,片刻後他忽然停了下來,看向前方一棵老鬆樹下,背後走出一位老丈。令他頗為驚訝,上前笑道,“原來是老丈在此,晚輩有禮了。”


    陳靖之看他是有意在這裏等候,而且此人看去雖然隻是一個凡人,但此時有神性在四周散發,這人應該不簡單。


    老人家和藹笑著,向陳靖之招了招手,道,“陳少郎,老朽名作桓善,不想少郎真的從寶晶洞出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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