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找回自己的船,高菡又在湖中遊了許久,身上再次濕透,緊趕慢趕地劃著船回到家中,找她找得焦頭爛額的父母,但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最後還是心疼勝過了生氣,隻是說了她幾句,就讓她去洗澡休息了。


    當然,收拾好自己的高菡還想著薑桓之的事呢,她打算給他到廚房去給他偷偷拿點吃的,再給他找點傷藥。不過吃的倒是好拿,隻是治刀傷的傷藥,高家隻是普通人家,哪裏會有呢?


    高菡摸摸下巴,忽然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是習武之人,她從小也被父親教過一些武功招式,父親那裏肯定會有金瘡藥的。


    於是高菡偷偷摸進了父親的書房裏去找金瘡藥,她正在書架前翻找著,卻忽然聽見了漸漸走近了父母談話的聲音。


    高菡立刻躲到了書架後,要是被爹娘知道了自己救了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肯定又要說她了。


    她聽見母親的歎息聲:“小菡這孩子,真是被我們慣壞了,可做父母的,誰不想就這麽慣著孩子呢?要不是因為那個人……我怎麽可能願意這麽快就讓小菡離開我的身邊?”


    父親安慰著說道:“阿蕪,別傷心了,那不是你的錯,要不是當年我非要娶你,也不會鑄成他對我的恨……”


    “行遠你說什麽傻話呢?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你的,如果你沒有娶我,會有小菡嗎?”高菡聽得出母親話語裏的幸福,是啊,她的爹娘可是天下最恩愛的夫妻。


    父親也笑著感慨:“是啊,所以娶你,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不過當年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他……”母親的話語裏充滿了憂慮,“行遠,我們還是趁早把小菡嫁出去吧,我很擔心……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報複的……”


    “這倒是,我們再勸勸小菡吧,她遲早是要嫁人的,早點嫁出去我也安心……”


    爹娘從書房前走過,等他們的聲音漸漸遠了,高菡才從書架後悄悄出來。


    “哼。”她負氣地輕輕哼了一聲,嘀咕著,“我才不要嫁呢……”


    在書架上找了一會兒,終於找了了金瘡藥,高菡把瓶子揣在懷裏,又拿了些幹淨的繃帶,最後再跑到廚房去拿了些吃的和一瓶酒。


    她對照顧自己的丫鬟說:“跟爹娘說我又出去玩了哦,晚上就回來。”然後就拎著個籃子出了門。


    ……


    到了小島上,高菡飛快地拎著籃子跑過了密林,推開小木屋的門,臉色蒼白的少年正盤腿坐著閉目養神,那件破掉的衣服已經幹了,被他隨意地披在肩頭。


    聽見高菡弄出的動靜,薑桓之睜開眼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少女由於奔跑,氣喘籲籲、臉頰緋紅,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蒙了一層細細的汗,那顆紅色的淚痣,倒襯得她的臉充滿了屬於少女的嬌豔。


    “你餓了吧?”高菡把籃子放在薑桓之麵前,“快吃吧。”說著她繞到薑桓之背後,把他披著的衣衫拿了下來,然後蹲了下來。


    “小荷?”薑桓之一愣,不知道高菡要幹嘛,昨天這姑娘不是還不好意思嗎?


    不過高菡倒是完全沒想到男女之防上去,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著薑桓之的傷口,道:“啊?你先吃飯吧,我來幫你重新清理一下傷口。”


    說著她開始用自己帶來的酒清洗薑桓之背上仍舊□□著的傷口,看薑桓之被酒淋到,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她才驚覺:“呀!是不是很痛呀?”她從小被爹娘保護得很好,沒怎麽受過傷,對用酒清洗傷口是什麽感覺倒是沒什麽概念。


    薑桓之卻語氣平靜地說:“沒事,不痛,隻是剛剛覺得有點涼。”說著他還自若地拿起了高菡帶來的食物吃了起來。


    於是高菡便放心地繼續替薑桓之處理起傷口,等她包紮好,薑桓之也差不多吃完了。


    高菡抱著膝蓋在他身邊坐下來,試圖和他聊天:“薑桓之,我可以叫你桓之嗎?”


    “嗯。”薑桓之低低地應了一聲,雖然他並不是很在意,但說起來,這還是他進組織之前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一時間他有些失神。


    氣氛又變得沉悶起來,高菡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側著頭看他,眨了眨眼道:“桓之開心一點吧,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玩,青荷鎮很有趣的。”


    薑桓之還沒有接話,高菡又接著說道:“桓之你不是鎮上的人吧?從外麵來的嗎?外麵的世界有青荷鎮有趣嗎?書上說外麵的人們出門不用像青荷鎮一樣劃著船,沒有像青荷鎮一樣的大湖與小河……”


    薑桓之卻說:“不用去看了,青荷鎮比外麵的世界好多了。”對於薑桓之來說,比起紛爭不斷的外界,青荷鎮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真不愧是江氏夫婦治下的地方。


    高菡聽出了薑桓之這句話中的誠意,她目光驚喜,非常高興地說:“真的?!那桓之到這裏來是想來這裏住下嗎?”


    薑桓之卻神色冷靜地搖了搖頭,道:“不是。”


    “既然青荷鎮比外麵都好,那桓之為什麽還要離開呢?”高菡不解,“難道桓之說青荷鎮好隻是騙我的?”


    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啊,青荷鎮的平靜與安寧確實想讓人駐足,可是從小被寵在手心裏的小姑娘怎麽會懂得人世的身不由己呢?


    薑桓之微微皺著眉頭說:“我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不能留在這裏。”


    看了薑桓之的表情,高菡大概知道那“別的事”並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她道:“那桓之是喜歡這裏的對嗎?”


    “喜歡。”在血與火中掙紮的薑桓之怎麽會不渴望這樣平靜快樂的生活呢,如果可以,他何嚐不想像麵前這個女孩子一樣無憂無慮。


    聽了薑桓之的回答,高菡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對呀,所以為什麽要一直受困於自己不喜歡的事裏呢?既然不喜歡,就要努力去擺脫;既然喜歡,就要努力去爭取呀。”


    薑桓之微微一愣,是啊,他會忘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他一直為自己的命運而感到怨懟,覺得自己也許一生就會受困於組織,卻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想要的生活,連自己還可以去爭取都忘記了。


    如果有一天能夠脫離組織,早已無家可歸的自己,也許就會到這樣安寧的地方隱居吧?


    ……


    連著幾日,高菡都在給藏在島上的薑桓之送飯換藥,薑桓之在她的照顧下傷勢也已經好多了。


    眼看就到了七夕,這也算是青荷鎮上夏日裏比較熱鬧的節日了,向來愛玩鬧的高菡有了新的玩伴,怎麽會不拉上他去湊熱鬧?


    “桓之,去嘛,去嘛……”島上的小木屋裏,高菡拉著薑桓之的手不停搖晃著。


    平日裏,大人們都告訴她要守規矩,男女授受不親什麽的,鎮上的男孩子們也算是非常守禮的。所以,無所顧忌的薑桓之倒是令高菡感到新奇,也不覺得拉著他的手有什麽不妥。


    薑桓之已經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這還是高菡去跟以前小時候的玩伴要的呢,那個少年和薑桓之一般大,薑桓之穿起來倒也合身。


    “不去。”薑桓之直接拒絕。他的傷還沒好全,要是被高家的人找到了他可無法再次脫身,他實在是沒想到高行遠竟然會武,還如此強大,他的身手與高行遠比起來還真是差遠了,高家的來曆絕不止一個普通富庶人家那麽簡單。


    不過這幾天高菡已經習慣薑桓之這個冷冰冰的樣子了,倒也一點都不沮喪,反而拉著薑桓之的手繼續晃著央求:“為什麽不去呀?難道桓之你要一直待在這個小島上嗎?那多無聊啊……”


    也是,他遲早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薑桓之想了想,或許他可以趁這個機會出去傳遞消息讓組織的人來接應他?


    於是薑桓之點點頭道:“好吧,不過我晚上再去。”


    “好呀,好呀!”聽薑桓之答應了,高菡立刻開心起來,反正好玩的都在晚上,“那說定了哦。”


    ……


    高菡拉著薑桓之的手走在小鎮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不斷升起的五顏六色的煙花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中綻放。


    街上的女孩子們手裏捧著荷花,看到薑桓之,有些女孩子吃吃笑著把荷花塞給了他,然後像是害羞像兔子一般跑開了。


    “這是……”被女孩子們塞了滿手荷花的薑桓之一臉茫然。


    高菡轉過頭看著薑桓之的臉,讚歎著說:“因為她們覺得你長得好看呀。”


    說著她卻拿過薑桓之手裏的荷花,全部拋到了街邊的小河裏,她笑著說:“走吧,我們去玩吧。”


    ……


    在這個七夕的夜裏,高菡帶著他嚐試了很多的有趣的東西,薑桓之是孤兒,他從未感受過如今夜一般無憂無慮的快樂。


    在漫長的無趣的光陰裏,薑桓之從未覺得時光過得像今夜一樣快。但回想起來,就隻有漫天的煙花下高菡的笑容罷了。


    當然,他還是沒有忘記正事,縱然青荷鎮是個較為閉塞的地方,薑桓之還是想辦法悄悄傳遞出了消息。


    夜深了,熱鬧漸漸散去,高菡劃船將薑桓之載回小島,漫天的煙花與璀璨的星河倒映湖麵上,她劃著船,采摘著盛開的荷花。


    最後,她把花全都遞給薑桓之,薑桓之又被荷花塞了個滿懷,不解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問道:“小荷?”


    高菡笑眯眯地說:“青荷鎮的風俗,對喜歡的人,就把荷花送給他哦。”


    薑桓之被少女如此直白的話弄得微微臉紅,他微微低下頭,不想讓高菡看見他發熱的臉。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對他說這樣的話……


    “呀!桓之害羞了嗎?”看著薑桓之的神態,高菡像是發現了什麽令人驚奇的東西,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在高菡不可忽視的目光裏,薑桓之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窘迫,這也讓一直冷靜理智的他,多了本就應該屬於少年的情態。


    荷香清淡,夜色靜謐,蛐蛐唱著歌,臉紅的少年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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