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星期二


    戴維和安吉拉這一夜都沒有睡好。二人都感到過度緊張,但他們的反應卻不一樣。安吉拉是一直不能入睡,戴維卻是過早地醒來,吃驚地發現才淩晨四點。他感到自己再也睡不著,便悄悄下了床,踮著腳走出臥室,生怕驚動了安吉拉。


    他朝客廳走去,在樓梯口停住腳步,聽見尼琪房間裏有響聲,隨後便驚異地看見女兒出現在房門門。


    “你不睡覺起來幹什麽?”戴維低聲問道。


    “我剛醒來,”尼琪說,“我在想卡羅琳。”


    戴維走進女兒房間告訴了她卡羅琳的情況。他說卡羅琳現在可能好多了;他答應尼琪,一到醫院馬上就對卡羅琳進行檢查,並會打電話把情況通知她。


    尼琪大聲咳嗽起來,吐出一口痰。戴維幫助她做了呼吸疏導練習。他們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做完後,尼琪說她覺得舒服了一些。


    他們兩人一同下樓到廚房做早餐。戴維做了熏肉和煎雞蛋;尼琪準備了一盤小餅幹。壁爐裏生著火,給早餐帶來一種節日的氣氛,叫人感到仿佛吃了一劑良藥,心中的病愁頓時煙消雲散。


    5點30分,戴維騎自行車去上班,不到6點就到了醫院。路途中,他心裏在想應該找個人把家中的凸肚窗修好。


    戴維的幾個病人還在睡覺,他沒有去驚醒他們。看過他們的病曆記錄,他計劃晚些時候再為他們進行檢查。戴維從唐納德病房門口悄悄往裏看,發現唐納德正醒著未睡。


    “我感到很難受,”唐納德講道,“我一夜都沒有睡覺。”


    “哪裏不舒服?”戴維說著為他把脈,發現他的脈搏跳得很快。


    使戴維感到沮喪的是,唐納德的症狀同死去的幾個病人十分相似:腹部一陣陣疼痛、惡心和腹瀉。另外,他也像喬納森一樣,不斷地吞咽口水。


    戴維盡力保持鎮靜。他同唐納德大約談了半個小時,詳細詢問了每種症狀及其發作過程中出現的情況。


    雖然唐納德的症狀使戴維想到死去的幾個病人的情況,但是從唐納德的病史來看,有一點卻是不同的:唐納德從未進行過化療。


    唐納德最初被診斷為胰腺癌,但經過外科手術後證實不是癌。醫生給他做了被稱為惠普爾療法的大手術,其中包括胰腺切除、部分腸胃切除和大量淋巴組織切除。經過病理檢查,證明腫瘤是良性的。


    盡管他的消化係統做過大量的手術,但由於沒有經過化療,免疫係統沒有受到過損傷。戴維希望他的疾病是純官能性的,而非其他幾個不幸病人所患的絕症。


    戴維查過房後,打電話給住院部查問到卡羅琳的病房號碼。去那裏他必須經過特護部。他冒著受責難的風險,想進去查看一下喬納森-埃金斯的病情。


    “喬納森-埃金斯已於今天淩晨三點死去,”忙碌的護士長說道,“他的病情急轉直下,我們盡了一切努力,但都沒有效果。太可惜了,年紀輕輕的就死了。真是應驗了那句生命不由人的老話呀。”


    戴維抑製著心中的悲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特護部。盡管他心裏早已料到喬納森會死,但這個事實卻令人難以接受。戴維仍然為這樣一個可怕的事實而難過,即在一周內,他失去了四位病人。


    卡羅琳在靜脈注射了抗菌素,並加強了呼吸係統治療後,病情有明顯好轉,令戴維喜出望外。她的高燒退了,臉色又變得紅潤,藍眼睛裏又閃爍出了有神的目光。戴維剛進屋,她就露出了滿臉的笑容。


    “尼琪想來看你。”戴維對她說。


    “太好了,”卡羅琳興奮地說,“什麽時候?”


    “也許今天下午。”戴維答道。


    “你能轉告她順便把我的閱讀課本和拚寫課本帶來嗎?”卡羅琳說。


    戴維答應一定告訴。


    戴維到達辦公室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家裏打電話。尼琪接的電話。戴維告訴她說卡羅琳病情好多了,尼琪下午可以來看她,並且轉達了卡羅琳要求尼琪幫她帶書的事情。最後,戴維讓尼琪叫媽媽接電話。


    “她在洗澡,”尼琪說,“要不要她回你的電話呢?”


    “不,沒有必要,”戴維說,“但我想讓你提醒她一下,昨天她買回家一支槍,是支獵槍,靠在樓梯底部欄杆柱子旁邊。她說好要拿給你看的,並要提醒你別去碰它。你能記住告訴她做這些事情嗎?”


    “記得住,爸爸。”尼琪說。


    戴維可以想象出女兒轉動著一雙機靈的小眼珠的樣子。


    “我是認真的,”他說,“別忘了。”


    放下電話,戴維仍在想著那支槍。他不喜歡它,但目前不打算強行製止這件事。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希望安吉拉停止對霍奇斯案件的著迷調查。磚塊砸碎前窗的事件已使戴維充分認識到事情的複雜性。


    戴維決定趁著清早完成一些那永無休止卻又必須處理的日常工作文件。他剛把第一張表格放好,電話鈴響了。打電話的是一位名叫桑德拉-哈希爾的病人,她是位有著黑瘤病史的年輕婦女,而且她的病已經擴散到一些區域性淋巴結。


    “我沒想到電話中能直接找到你。”桑德拉說。


    “現在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戴維解釋說。


    桑德拉告訴他,她的一顆牙齒一直膿腫,牙齒拔掉以後,膿腫感染變得更嚴重了。“我很抱歉為此來打擾你,”她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體溫高達華氏103度。我本該進急診室的,可是上次我帶兒子去那裏看病時不得不自費,因為佛綜站拒絕付錢。”


    “我以前聽說過此事,”戴維說,“為什麽你不馬上過來,我立刻給你看病。”


    “謝謝,我馬上就到。”桑德拉說道。


    膿腫很嚴重。桑德拉整個半邊臉都腫得變了形。另外,下頜下麵的淋巴結幾乎有高爾夫球那麽大了。戴維測了她的體溫,確實高達華氏103度。


    “你必須住院治療。”戴維說。


    “不行,”桑德拉說,“我有很多事情要做,10歲的兒子正在家裏出水痘。”


    “你隻得把家中的事情妥善安排一下了,”戴維說,“我不能讓你帶著這個定時炸彈走來走去。”


    戴維將發病區的組織構造仔細地解釋給桑德拉聽,強調指出感染距她的大腦很近。“如果感染擴大到神經係統,事情就不好辦了。”戴維說,“你需要持續注射抗菌素,這不是開玩笑的。”


    “好吧,”桑德拉說,“我聽你的。”


    戴維給住院部打電話,要求為桑德拉辦理住院手續。接著他為她開好處方,送她走出了診斷室。


    安吉拉感到不舒服,渾身筋疲力盡。喝了幾杯咖啡也沒能使她提起精神。快到半夜三點鍾時,她才慢慢入睡。即使入睡,也睡得不安穩。她又做起噩夢來,一會兒夢見霍奇斯的屍體,一會兒夢見戴滑雪麵具的強xx犯,一會兒又夢見磚頭砸碎玻璃窗。


    她最後醒來時,吃驚地發現戴維已經離家上班去了。


    安吉拉穿好衣服,後悔不該答應戴維不再去管有關霍奇斯的事。她不知道如何能夠做到像戴維所說的那樣:“讓這件事過去算了。”


    安吉拉又想到菲爾-卡爾霍恩。她仍然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她估計他起碼也在開展調查工作了。即使沒有什麽重大發現,他至少應該告訴她他目前已經做了哪些事情。


    安吉拉決定給菲爾-卡爾霍恩打個電話,但她聽見的是他留言機中的錄音。她不想留什麽言,便把電話掛了。


    安吉拉發現尼琪正在樓下客廳裏忙著閱讀一本教科書。


    “好了,”安吉拉喊道,“快上樓來做呼吸疏導練習。”


    “爸爸已幫我做過了。”尼琪說道。


    “真的?”安吉拉說,“早餐吃了沒有?”


    “我們也吃過了。”尼琪說。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起來的?”安吉拉又問。


    “四點鍾左右。”尼琪答道。


    安吉拉不希望戴維起得太早。睡不好覺常常是抑鬱症的先兆。她也不願尼琪起得太早。


    “爸爸早上情況怎樣?”安吉拉也來到客廳,對尼琪問道。


    “他很好,”尼琪說,“你洗澡時他來過電話,說卡羅琳很好,下午我可以去看她。”


    “真是好消息。”安吉拉說。


    “他還要我提醒你關於一支槍的事,”尼琪說,“他說話怪得很,好像我連槍是什麽也不知道似的。”


    “他是擔心,”安吉拉說,“那不是鬧著玩的。小孩子玩槍會出事的。每年有很多小孩因家裏有槍而被殺死。但多數情況是使用手槍。”


    安吉拉走進前廳,拿著獵槍返回來,又從槍膛中取出子彈,指給尼琪看了彈膛是空的。


    安吉拉花了半小時的時間把槍的使用方法表演給尼琪看,並讓尼琪拉動槍栓,扣動扳機,甚至教會了她如何裝卸子彈。教完之後,她們走出房間來到倉房後麵,每個人試了一發子彈。尼琪說她不喜歡打槍,因為震痛了她的肩膀。


    回到屋內,安吉拉叮囑尼琪不要隨意摸槍。尼琪告訴她不用擔心,說她對槍沒有興趣。


    天氣變得暖和晴朗起來,尼琪想騎自行車上學。安吉拉看著她朝城內騎去。看到尼琪身體不錯,她心裏很高興。至少巴特萊特對尼琪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尼琪離開不久,安吉拉也離家去了醫院。將車停在專用停車處之後,安吉拉禁不住誘惑,想看一看她遭受襲擊的地點。她順著原路來到兩個停車場中間的樹林,在泥土地麵上發現了自己的腳印。順著腳印她又找到自己跌倒的地方,接著,又發現了襲擊她的男人用的棍棒砸入泥土時留下的一個很深的窩坑。


    窩坑約有4英寸深。安吉拉用手指量了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仍然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仿佛又聽見了棍棒掃過耳邊發出的呼嘯聲。她還依稀記得那棍棒劃過頭頂時發出的金屬閃光。


    安吉拉猛然意識到她以前沒有想到的一個問題:那男人的動作十分果斷,要不是她及時躲開,她肯定會被打得腦漿崩裂。那人並不是想強xx她,而是想傷害她,或殺死她。


    安吉拉又回想起在解剖霍奇斯屍體時所發現的他頭部的傷痕。霍奇斯是被一根金屬棒打中的。她的頭差一點就變得和霍奇斯的頭一樣了!


    安吉拉違背了自己的理智,撥通了羅伯遜的電話。


    “我知道你打電話是為了什麽,”羅伯遜不耐煩地說道,“你最好忘掉此事,我不會把磚頭送到州警察局去檢查什麽指紋的,他們會一笑置之的。”


    “我打電話不是為磚頭的事。”安吉拉說。相反,她是想說明對她的襲擊是一次未遂的謀殺,而不是企圖強xx。


    安吉拉說完後,羅伯遜默不作聲。她擔心他會把電話掛了,馬上問道:“喂?”


    “我在聽著,”羅伯遜回應說,“我在思考。”


    又是片刻沉默。


    “不,我不相信,”羅伯遜終於說道,“這個人是個強xx犯,而不是殺人犯。過去他有機會殺人,但他沒有那樣幹。他甚至沒有傷害被強xx的人。”


    安吉拉不知道被強xx的受害者是否感覺到受了傷害,但她不想同羅伯遜爭論這個問題。她隻是說了聲打擾便掛了電話。


    “混帳東西!”安吉拉大聲罵道。她真是個傻瓜,竟認為羅伯遜會對她的推理給予支持。她越想這次襲擊事件,就越堅信強xx不是其真正的目的。如果是企圖謀殺,那一定與她關心霍奇斯的被害有關。也許襲擊她的人就是殺害霍奇斯的凶手!


    安吉拉不寒而栗。如果她的推測正確的話,那她現在就成了凶手追逐的獵物。這個想法使她膽戰心驚。今後不管她做什麽,都必須使人看上去好像她放棄了這件事情一樣。


    安吉拉考慮著是否將她最新的懷疑告訴戴維。她猶豫不定。一方麵,她從不希望他們夫妻之間有任何秘密;另一方麵,也知道這樣做戴維就會以此為理由要她放棄調查霍奇斯的案子。因此,安吉拉決定目前隻將此事告訴菲爾-卡爾霍恩——在同他取得了聯係之後。


    “再給我加點咖啡。”特雷納用小木槌柄指著自己麵前的杯子對女招待說。作為慣例,特雷納、舍伍德、比頓和考德威爾在預定於下周一晚上召開的每月一次醫院執行委員會議之前都要開一個早餐會。他們正坐在鐵馬酒店特雷納最喜愛的餐桌旁。


    “我很受鼓舞,”比頓說,“初步估算後,10月的情況下半月比上半月好。雖然我們仍未走出困境,但比9月份有了重大的改觀。”


    “我們克服了舊的危機,卻又要麵臨新的危機,”特雷納說,“真是沒完沒了。昨晚一位醫生受到襲擊是怎麽回事?”


    “事情發生在半夜12點之後,”考德威爾說道,“是新來的女病理醫生安吉拉-威爾遜,她工作得很晚才離開醫院。”


    “在停車場什麽地方發生的?”特雷納問道。他開始神經質地用小木槌敲擊自己的手掌。


    “在上下停車場之間的小路上。”考德威爾說。


    “那裏還沒有安電燈嗎?”特雷納又問。


    考德威爾看了看比頓。


    “我不知道,”比頓承認說,“我回頭查問一下。你指示過在那裏安裝電燈,但是否執行了,我還不清楚。”


    “最好是安裝了。”他用勁打著手掌心,敲擊聲整個房間都可以聽到。“關於修建醫院停車庫一事,我未能說服市政委員們。在明年開春之前這事不可能再進行投票表決了。”


    “我和《巴特萊特太陽報》商量過,”比頓說,“他們同意不報道強xx未遂事件。”


    “至少他們是站在我們一邊的。”特雷納說道。


    “我認為他們的合作是我們在該報刊登廣告的作用。”比頓說。


    “委員會上還有什麽新鮮事要討論嗎?”舍伍德問。


    “門診部正在醞釀著一場新的戰鬥,”比頓說,“放射科醫生和神經科醫生之間將進行一次血腥的較量,以爭奪頭部磁共振成像正式的檢查權。”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特雷納說。


    “這千真萬確,”比頓說,“假如我們發給他們武器,肯定會發生打死人的事情。完全是金錢和自我主義在作怪。”


    “這些該死的醫生,”特雷納深惡痛絕地罵起來。“他們做什麽事都不能合作。要我說他們簡直就是一群無組織無紀律的流氓。”


    “這使我又想起了那位91年的醫學博士,”比頓說,“他計劃控告醫院剝奪了他的處方權。”


    “讓他告好了,”特雷納說道,“我甚至厭倦了醫務人員堅持要我們用代號稱呼這些‘受到傷害的醫生-,真是活見鬼,‘受到傷害的醫生-本身就是一種委婉的說法。”


    “新鮮事就是這些了。”比頓說。


    特雷納環視了一下桌子四周。“還有其他事嗎?”


    “昨天下午,我接待過一位好奇的來訪者,”舍伍德說,“他是名私人偵探,叫菲爾-卡爾霍恩。”


    “他也找過我,”特雷納說。


    “他使我感到很緊張,”舍伍德說,“問了很多有關霍奇斯的問題。”


    “我也一樣。”特雷納說。


    “問題是他好像對這件案子知之甚多,”舍伍德說,“我不願透露更多的消息,但也不想表現得有意要掩蓋什麽。”


    “我也正是這種感覺。”特雷納說。


    “他還沒有來找我。”比頓說。


    “你認為是誰雇用了他?”舍伍德問。


    “我問過他,”特雷納說,“他隻暗示說受某家人委托。我猜想是克拉拉,所以給她打了電話。但她說根本不認識菲爾-卡爾霍恩這個人。然後我又打電話問韋恩-羅伯遜,羅伯遜說卡爾霍恩也已見過他,他推測最有可能是安吉拉-威爾遜,就是我們新聘用的女病理醫生。”


    “有道理,”舍伍德讚同說,“她為了霍奇斯的事來見過我,對屍體在她家裏發現感到十分不安。”


    “這真是奇妙的巧合,”比頓說道,“她肯定感到惱火:先在自己家裏發現屍體,接著又受到強xx犯的襲擊。”


    “也許強xx未遂事件會減弱她對霍奇斯事件的興趣,”特雷納兌,“一件消極的事物最後可能變成積極的事物,這將是很具有諷刺意味的。”


    “要是菲爾-卡爾霍恩找出殺死霍奇斯的凶手是誰怎麽辦?”考德威爾問。


    “那會是一件麻煩事,”特雷納說,“但事已過去8個多月了,這不大可能吧。現在已很難有什麽線索了。”


    碰頭會結束後,特雷納陪著比頓走出飯店,來到她的汽車旁,低聲問她是否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改變了主意。


    “沒有,”比頓說,“你改變了嗎?”


    “我現在不可能和傑奎琳離婚,”特雷納說,“我的兒子還在大學學習,但等他畢業以後……”


    “那好吧,”比頓說,“我們那時再談。”


    比頓驅車駛回醫院時,心灰意冷地搖著頭,惱怒地罵了一聲:“男人!”


    戴維看完當天的所有門診病人後,快步穿過走廊,走進他的私人辦公室。尼琪正坐在他的辦公桌旁翻閱一本醫學雜誌。戴維高興地看到她對醫學有興趣。他希望如果她長期對醫學持有興趣,那麽她以後就可以選擇學醫的道路。


    “你準備好了?”她問道。


    “我們走吧。”


    他們隻用了幾分鍾時間就到了醫院,登上一段樓梯。當他們出現在卡羅琳的房間時,卡羅琳的臉上立即露出了歡樂的表情。她特別高興尼琪沒有忘記把她的教科書帶來。卡羅琳和尼琪一樣,都是學校裏的優秀學生。


    “你們看我能做什麽,”卡羅琳說著,伸出雙手抓住頭頂上方的杠子,將雙腿彎向空中,身於完全離開了病床。


    戴維拍手喝彩。這種技巧需要很大的力氣,戴維沒想到她那纖細的雙臂竟這麽有勁。卡羅琳睡的是一種頭頂上有鐵杠架的大號矯形病床。戴維猜想讓她睡這種病床可能是因為它所具有的娛樂價值。卡羅琳顯然對此很感興趣。


    “我得去查看我的病人了,”戴維說著,一麵朝尼琪搖了搖手指。“我很快就回來,不要幹擾護士們的工作,能保證嗎?”


    “能,”尼琪說道,然後便和卡羅琳咯咯地瘋笑起來。


    戴維徑直走到唐納德-安德森的病房。因為他整天都不時地打電話詢問唐納德的病況,所以並不擔心唐納德的病情發展。護士們的報告也一直說血糖正常,消化道疾病緩解。


    “情況如何,唐納德?”戴維走近床邊問道。


    唐納德仰身睡著。病床是升起的,他的身子成45度角。聽到戴維說話,他慢慢地轉過頭,但沒有回答。


    “你怎麽樣?”戴維提高聲音又問了一句。


    唐納德哈噥了一句戴維聽不懂的話。戴維正要再說話,突然意識到唐納德可能正處在昏迷狀態。


    戴維對他進行了仔細的檢查。他認真地聽了唐納德的肺部,沒有雜音,證明肺部無異常。戴維走出病房來到護理站,吩咐進行靜電血糖檢查。


    在血糖檢查過程中,戴維趁機查看了其他病人。每個人的情況均好,包括桑德拉。盡管她服用抗菌素不到12個小時,但感覺下頜的疼痛減輕了許多。戴維檢查她時,雖然發現膿腫並未減小,但是症狀卻有可喜的變化。他沒有改變對她的治療方法。另外兩位病人的情況良好,他通知他們明天就可以出院。


    他正在填寫最後一位病人的病曆記錄,住院部秘書將唐納德的血糖檢驗報告遞到了他眼前。化驗結果正常。戴維拿起化驗單看了一會兒。他原以為血糖出了問題,想用檢查結果來證實唐納德精神狀態變化的原因。


    戴維緩慢地走向唐納德的房間,唐納德的狀況令他困惑。戴維想到的唯一解釋是,唐納德的血糖指標突然上升或下降,然後又自行調整回正常水平。但這種推理有一個問題,就是病人的感覺中樞神經通常是和血糖狀況同時恢複正常的。


    戴維走進唐納德房間後仍然在考慮這種可能性。但當他看見唐納德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唐納德麵色鐵青,腦袋僵直,烏紅的鮮血從微開的嘴角流出,床單散亂地吊在床邊。


    戴維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立即喊來護士,告訴她們病人出現呼吸窒息,需要馬上做心肺搶救。急救隊迅速趕到並開始救護工作。連唐納德的外科醫生艾伯特-希爾森也聞訊趕來。他聽見騷亂聲時正在查房。


    急救隊不久便停止了搶救工作。唐納德顯然是經曆了突發痙攣,在戴維發現他之前的15至20分鍾之間,出現了呼吸阻塞現象。由於這段時間內大腦沒有得到氧氣的補充,已經沒有希望救活過來。戴維宣布,唐納德在5點15分死亡。


    戴維又失去了一位病人,這是一個沉重打擊,但他不得不強迫自己麵對這一可怕的現實,盡量表現得平靜一些。希爾森醫生也很悲傷,但表現得比較達觀。他說唐納德能活這麽長時間是因為得到了很好的醫療護理。謝莉-安德森領著她的兩個幼子走進病房,也表達了同樣的心情。


    “感謝你們給予了他如此細心的照顧,”謝莉一邊擦眼淚,一邊對戴維說,“你是他最喜歡的醫生。”


    戴維料理完一切之後,徑直去卡羅琳病房找尼琪。他感到麻木,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起碼你應該知道病人的死因吧。”安吉拉聽完戴維講述唐納德-安德森突然死亡的經過後說。他們二人坐在客廳裏,晚餐早已吃過;尼琪正在樓上自己的房間做家庭作業。


    “可是我不知道,”戴維抱怨說,“事情來得太快了。”


    “唔,等一等,”安吉拉說,“對其他的病人我理解你的苦惱,但這個病人不同。唐納德-安德森切除過許多腹部器官,至少也進行了不少調整。他又是醫院的老病號,多次經過你的治療,對於他的死亡,你沒有必要對自己感到內疚。”


    “我真不知該怎麽想了,”戴維說,“是的,他經常受到感染,患有嚴重的糖尿病,但為什麽會突發痙攣呢?”


    “他的血糖指數經常超出正常標準,”安吉拉分析道,“會不會是中風?我的意思是說這種可能性很大。”


    電話鈴聲使二人吃了一驚。戴維條件反射地伸手抓過電話。他擔心又是醫院傳來了壞消息。當打電話的人說要找安吉拉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安吉拉立即聽出了電話裏的聲音:是菲爾-卡爾霍恩。


    “抱歉很久沒有和你聯係了,”卡爾霍恩說,“我一直都很忙,但現在我想同你聊聊。”


    “什麽時間?”安吉拉問。


    “啊,我現在正坐在鐵馬酒店裏,”卡爾霍恩說,“離你隻有一箭之遙,我到你家裏來行嗎?”


    安吉拉用手捂著話筒對戴維說:“是私人偵探菲爾-卡爾霍恩,他想到家裏來。”


    “我還以為你不管霍奇斯的事了呢。”戴維說道。


    “我是沒再管,”安吉拉說,“我沒有跟任何人談過這事。”


    “那菲爾-卡爾霍恩是怎麽回事?”戴維問道。


    “自從上星期六以後,我也再沒有和他聯係過,”安吉拉說,“但我已經付了他錢,我想我們至少應該聽聽他了解的情況。”


    戴維歎了口氣,表示讓步。“隨你的便。”他說。


    15分鍾後,菲爾-卡爾霍恩跨進了他們的家門。戴維猜不出這人有什麽地方讓安吉拉覺得他是位職業偵探。在戴維看來,卡爾霍恩決不是職業偵探:他反戴著一頂紅色棒球帽,身穿絨布運動衫,腳穿一雙紅褐色運動鞋,甚至沒有係鞋帶。


    “見到你很高興。”卡爾霍恩向戴維握手致意。


    他們在起居室裏坐下,裏麵的舊家具全是他們從波士頓帶來的,使人感到,這樣一間大屋子的家具卻如此簡陋,簡直就像一個廉價的舞廳。貼在窗上的塑料袋更顯得不雅觀。


    “房子不錯。”卡爾霍恩環顧四周說道。


    “我們還沒來得及布置。”安吉拉說道。她問卡爾霍恩是否需要喝點什麽;他說如果方便的話,想來點啤酒。


    在安吉拉去倒啤酒的當兒,戴維繼續打量著這位來訪者。卡爾霍恩比戴維想象的要老些:紅帽沿下露出一縷灰白的頭發。卡爾霍恩無意摘下帽子。


    “不介意我吸煙吧?”卡爾霍恩舉著一支安東尼與克婁帕特拉雪茄問道。


    “對不起,我們這兒不能抽煙。”安吉拉返回房間,將啤酒遞給卡爾霍恩說,“我們的女兒有呼吸係統的疾病。”


    “沒問題,”卡爾霍恩和藹地說,“我想把我調查的最新情況告訴你們。雖然費了些勁,但進展還算順利。丹尼斯-霍奇斯醫生在城裏名聲欠佳,事實上,城裏似乎有半數的人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討厭霍奇斯。”


    “這一點我們已經清楚,”戴維說,“我希望你能補充一些更具體的內容,來證明你沒有白拿我們的雇傭費。”


    “戴維,別這樣。”安吉拉說。她對戴維的無禮感到吃驚。


    “我的看法是,”卡爾霍恩沒有理會戴維的話,繼續說道,“霍奇斯既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也不善於社會交往。作為一個純粹的新英格蘭人,他可能是這兩種特點的結合體。”卡爾霍恩嘿嘿笑了兩聲,接著喝了一口啤酒。


    “我列出了一張嫌疑對象的名單,”卡爾霍恩繼續說道,“但我還沒有全部進行過調查。然而,事情越來越有趣。這裏有些事情很奇怪,對此我深信不疑。”


    “你調查了哪些人?”戴維問道。他的語氣仍很粗魯,這使安吉拉很擔心,但她沒有再說什麽。


    “到目前為止隻有兩個。”卡爾霍恩回答說。他打了個嗝,竟然沒有蒙上嘴巴或對自己不禮貌的行為表示歉意。戴維瞟了一眼安吉拉,安吉拉假裝沒有看見。


    “我和醫院的兩位上層人員談過,”卡爾霍恩繼續說,“委員會主席特雷納,副主席舍伍德,他們二人都有怨恨霍奇斯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找坎特醫生談談,”安吉拉說,“我聽說他公開抱怨過霍奇斯。”


    “坎特在名單之列,”卡爾霍恩說,“我想由上而下進行調查。舍伍德的怨恨涉及到一塊土地;特雷納更多的是私人原因。”


    卡爾霍恩進一步說明了特雷納——霍奇斯——範-斯萊克三者之間的複雜關係,最後談到特雷納的姐姐桑妮-特雷納的自殺。


    “多麽可怕的故事啊。”安吉拉說道。


    “如同一幕電視劇情節,”卡爾霍恩同意地說道,“但你們可以想到,如果特雷納一定要對霍奇斯做什麽,他應該在當時就會做的,而不是現在。況且,在發生自殺事件之後不久,霍奇斯就推舉特雷納接任了醫院委員會主席的職位。假如他和特雷納有矛盾的話,我懷疑他是否會那樣做。而且,老範-斯萊克的兒子沃納今天還在醫院工作。”


    “沃納-範-斯萊克和特雷納是親戚?”戴維驚奇地問道,“屬於裙帶關係。”


    “可能是,”卡爾霍恩說道,“但小沃納-範-斯萊克和霍奇斯有著長期的友誼,多年來一直幫著照料霍奇斯的這座房子。他在醫院的工作更多的是由於霍奇斯的關係而非特雷納的關係。總之,我不懷疑特雷納是殺人凶手。”


    “你怎麽能肯定呢?”安吉拉問道。


    “除了霍奇斯的被殺之外,什麽都不能肯定,”卡爾霍恩說,“在找出凶手之前,我們隻能說可能性。”


    “太有意思了,”戴維說,“但你是否已經找出了嫌疑對象或者至少縮小了名單的懷疑範圍呢?”


    “還沒有。”卡爾霍恩回答說。


    “那麽我們為這種似是而非的結果已經花了多少錢呢?”戴維問道。


    “戴維!”安吉拉厲聲說,“我認為你這樣說不公平,卡爾霍恩先生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了解到很多情況。我認為現在重要的問題是他是否相信這件案子能夠最後弄清。”


    “我同意,”戴維說,“卡爾霍恩先生,作為專家,你的意見如何?”


    “我想我需要一支雪茄,”卡爾霍恩說,“我們是否可以坐到屋外去談?”


    幾分鍾以後,他們來到了平台上。卡爾霍恩抽著煙,又喝了一杯啤酒,感到十分滿意。


    “我認為此案一定會水落石出。”他說道。他那寬大蒼白的臉龐不時地被雪茄的亮光照亮。“你們一定知道新英格蘭一些小城鎮上的事情,它們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我了解這些人和這些事情的內在原因。每個城鎮中的人物大體是一樣的,隻是姓名不同而已。哪家出點事,全鎮都會知道。換句話說,我確信有人知道誰是凶手,問題是要讓他說出來。我預感到醫院在某種程度上有牽連,而且沒有人希望它受到傷害。可是,霍奇斯為醫院的建立發展貢獻出了自己的畢生精力,這就使它有可能受到傷害。”


    “你是如何獲得這些情況的?”安吉拉問道,“我以為新英格蘭人的嘴巴很緊,是不願多說話的。”


    “一般看法是這樣,”卡爾霍恩說,“但鎮上一些最愛嚼舌頭的人正好是我的朋友,比如書店老板、藥商、酒吧招待和圖書館員等等,他們都是我的信息來源。現在,我就要著手排除嫌疑對象。但在開始之前,我要明確一個問題:你們是否還要我繼續調查下去?”


    “不。”戴維回答說。


    “等等,”安吉拉說,“你告訴我們說這案子肯定可以水落石出,你認為還需要多長時間?”


    “不會太長。”卡爾霍恩回答。


    “這太含糊。”戴維說。


    卡爾霍恩抬起帽子,搔了搔頭皮,說道:“一周之內吧。”


    “那需要很多錢。”戴維說。


    “我認為值得。”安吉拉說。


    “安吉拉!”戴維懇求道,“你說過不再管霍奇斯的案子的。”


    “是的,”安吉拉說,“我將讓卡爾霍恩先生去做一切,我不會跟任何人講這事。”


    “老天爺。”戴維惱怒地轉動著眼珠子,沮喪地說道。


    “看你,戴維,”安吉拉說,“如果你希望我繼續住在這座房子裏,你必須支持我這樣做。”


    戴維猶豫了一陣,最後做出了讓步。“好吧,”他說,“我們得有個條件。一周時間,以後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再提起這些事。”


    “行,”安吉拉說,“成交。”然後她轉向卡爾霍恩。“現在我們有了期限,下一步該做什麽?”


    “首先,我將繼續按名單調查,”卡爾霍恩說,“同時,還有另外兩件大事要做。第一件是重新構想霍奇斯的最後日子,設想他失蹤的那天也就是他被殺的日子。為了核實這點,我要去訪查為霍奇斯工作了35年之久的他的私人秘書兼護士;第二件是弄到在霍奇斯屍體旁發現的醫療文件的副本。”


    “它們在州警察局那裏,”安吉拉說,“你是一名老警官,難道還不容易到手嗎?”


    “很可惜我不能,”卡爾霍恩說,“州警局對他們保管的證據看管得很無條理。我清楚這一點是因為我曾在伯林頓犯罪現場調查處幹過一陣子。這有點像《第二十二條軍規》的情況,成了不可跨越的障礙。擁有專門人才和證據的州警察局不願意在這類案子上花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因為他們都是從地方警察局得到線索。如果地方警察局不關心,州警察局也就聽之任之。地方警察不關心的理由之一是因為他們沒有證據,不可能對案子繼續進行深入調查。”


    “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可能與案子有牽連,”安吉拉說。她接著把磚塊打破玻璃窗,威脅性字條以及警察局的反應等情況告訴了卡爾霍恩。


    “我對此並不感到驚奇,”卡爾霍恩說,“羅伯遜也在我的調查名單上,他不可能站在霍奇斯一邊。”


    “我知道,”安吉拉說,“我聽說羅伯遜把他妻子的死歸咎於霍奇斯。”


    “我對這事不太關心,”卡爾霍恩說,“羅伯遜不會那樣傻,我認為他妻子的死隻是一個借口。我認為羅伯遜恨霍奇斯的症結更多的在於霍奇斯言行上的不謹慎不策略。我敢打賭霍奇斯認為羅伯遜是一個牛皮大王,從來都瞧不起他。我真懷疑是羅伯遜殺死了霍奇斯,但當我和羅伯遜交談以後,他給我一個滑稽可笑的感覺:他好像知道什麽,但不想告訴我。”


    “從警方拖延的態度來看,他們一定也卷入了此案。”安吉拉說道。


    “這使我想起了我在州裏當巡警時碰上的一個案子,”卡爾霍恩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後說道,“在某個小鎮上也發生過一件凶殺案,我們確信全鎮子的人,包括當地警察局都知道是誰幹的,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證,我們隻好終止調查。那起案子至今未破。”


    “你認為那件事與霍奇斯案子有什麽不同嗎?”戴維問道,“這裏會不會也是這樣?”


    “完全不會,”卡爾霍恩說,“在那件案子中,死的人本身就是一個殺人犯和竊賊。霍奇斯則不同,鎮上有很多人討厭他,但也有不少人認為他是本鎮的功臣。不簡單啊,在新英格蘭大城市以外的地區這是唯一的一所定點醫院,而霍奇斯用了他畢生精力來創建和發展它,使許多人得到就業的機會。不用擔心,此案即將真相大白,這是毫無疑問的。”


    “你自己不能弄到霍奇斯那些文件的副本,那你怎麽辦呢?”安吉拉問道。


    “這需要你來完成。”卡爾霍恩說。


    “我?”


    “這不是交易條件,”戴維說,“她必須置身調查之外。我不想再讓她同任何人談論此事,不想再有磚頭砸窗子的事情發生。”


    “不會有危險,”卡爾霍恩堅持說。


    “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既是醫生又是醫院的職工,”卡爾霍恩說道,“你可以以恰當的身份去伯林頓的犯罪現場調查處,說你需要醫療文件副本了解病人的情況,他們會馬上給你複印的。法官和醫生的要求總是受到尊重的,這我清楚。剛才我說過,我曾經在那裏工作過。”


    “我想拜訪州警察局不會有什麽危險,”安吉拉說,“這並不表明我在參與調查。”


    “我想可以吧,”戴維說,“隻要不惹上警方的麻煩就行。”


    “不會,”卡爾霍恩說,“最壞的情況就是他們不給她文件副本。”


    “什麽時間去?”安吉拉問。


    “明天怎麽樣?”卡爾霍恩建議說。


    “那隻有明天吃午飯的時間了。”安吉拉說。


    “我明天中午開車在醫院大門前接你。”卡爾霍恩說罷站起身,感謝他們的熱情款待。


    安吉拉送卡爾霍恩走向汽車,戴維則返回房問。


    “我希望我沒有引起你和你丈夫之間的不和,”當他們走近汽車時,卡爾霍恩說,“他看起來對我的調查很不滿意。”


    “不會有問題,”安吉拉說,“但是我們必須遵守雙方同意的一周期限。”


    “時間足夠了。”卡爾霍恩說。


    “我還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安吉拉說道。她把自己受到襲擊的事告訴了他。


    “嗯,”卡爾霍恩點頭說,“事情正變得比我想象的更有趣。這事交給我辦,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我正是這樣想的。”安吉拉說。


    “我一直很謹慎,沒讓任何人知道你雇我的事。”


    “我非常感謝你的謹慎態度。”


    “也許明天我最好在圖書館背後的停車場接你,而不是醫院的大門前麵,”卡爾霍恩說,“沒必要進行任何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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