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動整個淩平城的大比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明麵上看比賽的觀眾其樂融融,興高采烈,賣貨的商販賺得盆滿缽滿,而辦理此次大會的幾大家族和魔宗陸沉看起來親密無間,至於參加大比的江湖客失意的十之八九,但成功入選的人無一不眉梢帶笑一整天的。


    三天的時間過去,大比的前半段算是完成了,七十名高手進入幾大家族的視野中,他們這些人哪怕之後表現再差,也會是一個家族的外門弟子,對於沒有靠山的散修來說很不簡單了。


    然而背地裏的陰謀也在不斷上眼,這三天三夜裏不知有多少人死於非命,不知有多少詭計正在上演,不過對於先鋒營的精英們來說還是很清閑的,因為魔宗被監視的所有據點都沒有任何大動作,就連那些被蒙在鼓裏的精銳軍士都察覺到了不對,一封封詢問的信件接連被傳入甲申帳,然後再被當做垃圾處理掉,看來曲煌還沒有告訴那些人真正任務的打算。


    對於這種嚴格的保密工作,趙楷雖然覺得因嚴謹過度而缺少了人情味,但還是無話可說的,畢竟這次任務牽連極廣,涉及的勢力範圍極大,不容半點差池。


    每天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大夥就穿著廷尉的衣服,懶洋洋地進入茶館待命,再裝模做樣地聊天品茗,看得那些夥計們好不羨慕。


    當然,趙楷他們也不是白幹的,這些天的茶館休閑日子也算有點收獲,他們盯上了那位殷勤勁兒過頭了的小廝,原因很簡單,這人太幼稚了,真當廷尉是一群好吃懶做的無用之輩,身上震蕩的氣機都沒有太過謹慎的掩蓋,再加上老是躲在牆角偷聽,之後再自以為是地拿輕蔑地眼神掃一眼眾人,這讓所有派過來的斥候和五名先鋒營精英哭笑不得。


    趙楷不認為自己的演技沒有破綻,怪就怪魔宗派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蠢材打聽情報,但所有人都沒有放鬆警惕,因為這三天來城中所有的魔宗據點都安靜地過了頭了,趙楷明白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氣氛往往越是悶熱逼仄,之後下達的雨點就會越猛烈。


    除了正大光明地茶館監視之外,靈光寺附近還充斥著許許多多的販夫走卒,今半數的斥候隱藏在街上人來人往的人流裏,或者是草叢野地中,哪怕是在深夜也會釋放著探索的幽光緊盯著寺院周圍可疑的人物。


    下午的時候趙楷能真切地感受到實質性的緊張氣氛蔓延在街道中,這是人對於大環境的觀察所做出的經驗之談,這樣十足超水平的逼仄感透過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早在一開始,趙楷就就知道今夜不會太平了。


    所以他與彭九四人商量了一番,決定今夜所有人全部待命,隱藏在街巷深處的黑暗之中,龜息在草叢野地等無人區域,等待著暴風雨的到來。


    如果有神靈在淩平城上空往下望時,就會發現動蕩是同一時刻在城中各處爆發的,而且勢頭之猛,反轉之大容不得背後謀局者不張大嘴巴驚歎出聲。


    蝗蟲入侵一般的魔宗弟子在一瞬間便蔓延開來,對躲藏在暗處觀察他們許久的軍方眾人迎頭痛擊,然而在各個據點周圍,當所有捕蟬的螳螂浮出水麵之時,他們驚訝地發現蟬竟然都聚集在了一起,並且戰役盎然,沒有任何驚訝,顯然是因為知道他們會出現而胸有成竹了。


    靈光寺外還隱藏在暗處等待著合適時機出手的趙楷看到這一幕總算鬆了一口氣,看來曲煌不負眾望,總算是在最後的時刻給這些天一直蒙在鼓裏的辛勞的軍士傳達出了真正的任務。


    夏日的夜晚燥熱煩悶,然而一大群經過訓練的家夥正忍耐著季節的缺陷,平靜地幾乎無人可察,趙楷正趴在離靈光寺數百米外的荒草地上,這裏靜謐一片,之後就是林木鬱鬱的雜樹林,是個絕佳的埋伏地點。


    火光如一條凶惡的長龍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百米之外的草地邊緣兩夥人正在對峙著。


    外圈的人全部舉著火把,趙楷沒有想到魔宗的人辦事會如此高調,但等他數清楚參加任務的人數後也就認可了對方的底氣,這麽多的魔宗弟子進城竟然沒人發現,應該是與曲煌所說的上層奸細有關,如今那些提供給魔宗假消息的人不知是否會因為自己的突然被捕心情由頂峰跌入穀底。


    就像是弓弦彈出的利箭,全部都準備好了,箭已經飛到敵人跟前,就差最後的一箭穿心。


    匯聚成一團的軍士們雖然胸有成竹,但大多都已抱有死誌,援軍沒到他們也不會逃,這就是大楚邊軍武膽的守護者,血性鑄成的鋼鐵城牆強化了所有人的精神與膽魄,能否剿滅魔宗就在此一搏了。


    戰鬥一觸即發,趙楷這邊數十人便更加的安靜,所有人一動不動如木頭人,身體緊繃到了極點,就像是一根壓到底部的彈簧,不到最好的時機便會一直隱匿著,因為總有彈射出去的時候,但是要想彈到頂點,就要讓每一份力量發揮最大的作用。


    近三十名的魔宗弟子正在逐漸縮小包圍圈,看來不將中間那不過十位監視他們良久的軍士擠壓成一灘肉泥便不會罷休了。


    趙楷沒有看到的是那茶館的小廝也在其中,而且地位不低,算是領頭人之一,脫離了小廝身份的他終於露出獠牙,當猙獰地麵孔看到那些不願屈服的軍士便更加地煩躁而憤怒。


    “就不能像那些廷尉們一樣嗎?雖然我也討厭他們的玩忽職守,囂張跋扈,但是那些廢物總比你們要好解決些呀。”


    無厘頭的話在這個時刻冒出來,便更加惹人生厭,這讓已經靠近前方的趙楷更加哭笑不得,不知那家夥一會看到自己一行人時,會是個什麽表情,總之尷尬是一定會有的,當然能嚇破他們的膽子更好。


    二十名斥候是甲申帳專門訓練出來的待命者,雖然不如先鋒營中人一般各個出類拔萃,是少年天才,但他們的經驗和韌性無疑會更勝一籌,隻剩三十步之遙,魔宗還是沒有人發覺背麵有突襲的軍隊圍攏過來。


    那邊的戰鬥已經打響了,但還是有剩餘的魔宗弟子沒有上陣,那些愚蠢又自大的家夥還以為自己是在看猴戲呢,當被包圍的軍士在打鬥中完全占據下風時,他們更加自得了,對後背的注意力也徹底放鬆了下來。


    二十步,火把的光輝已經能讓所有突襲者看清楚那些家夥顫動著的後腦勺了,終於有魔宗的弟子憑借餘光看到了這邊光暗交替的動靜,也沒認為是什麽危機出現,就那麽隨意地偏過頭,誰知剛轉過頭來他就呆住了。


    與之有過一瞬四目相對的趙楷沒有像那個家夥一樣呆立在原地,金光訣第二階段的妙用全力施展,雙腿上流光四溢,就像是被過度裝橫了的雕塑,就以這樣的姿態,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朝那愣神的家夥撲了過去。


    那人扔掉手中火把的同時就要拔出腰畔的尖刀,張大嘴巴大喝出聲,讓所有的魔宗弟子清醒過來,發現了突襲者的到來。


    然而一切都完了,先鋒營的五名戰士率先突進,找到了各自的目標之後就是一段暴捶,當然斥候們的腳步同樣不慢,雖然有魔宗弟子已經反應過來,也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勉強做出迎敵姿態,但對方總歸來勢洶洶自己反應不穩,不管氣勢還是心態都落了下稱。


    趙楷的手肘如同床子弩射出的弩箭一般,力道驚人,朝著那人的脖子便是一擊,直接將那剛拔出尖刀的魔宗弟子打翻在地,連那人張大的嘴巴都硬生生地被擊打地合攏在一起,血漬如同小溪一般順著嘴角的溝壑流個不停,還沒等他再站起身,趙楷雨點般不斷的拳擊就迎上了對方那張血漬呼啦的大臉。


    那些被包圍起來本已絕望了的近十位軍士,如今精神再次一振,紛紛蓄力反擊,不再刻意壓製靈力消耗,以優勢方的姿態給與那些剛剛還得意洋洋的魔宗雜碎一記狠狠的耳光。


    有鄉鄰聽到鏗鏘的鐵石之聲,推開門來揉著惺忪睡眼想要探個究竟,甚至有喝到深夜踉踉蹌蹌走路的酒鬼漫步在街上,對那些聲響充耳不聞,隻當是自己暈暈乎乎中的幻想,然而當火光衝天,血腥味彌漫城內各處時,不論是好奇的鄉鄰還是醉呼呼的酒鬼都被嚇破了膽子,隻敢關上房門躲在屋裏瑟瑟發抖。


    夜晚的戰鬥接續了白日的盛會,隻是沒人觀戰而已,城內四處燃起戰火,剿滅魔宗的行動一波三折,至少在那些魔宗雜碎眼中今夜的動靜超乎他們的預料,局中之局終於展露頭角,不知魔宗陸沉那幕後設局人今夜該作何感想了。


    趙楷還在戰鬥,準確地說是在虐待幾隻甕中之鱉,先鋒營接到的任務可不是接受俘虜的多餘點子,因為那個茶館小廝還有些拎不清的說了句“你們這些廢物廷尉來做什麽?”,所以趙楷現在準備將他徹底打服。


    因為人數比預期要多不少,所有全部的斥候都率先投入這裏的戰場,而如今局勢明了,大半數的人急匆匆地趕往靈光寺搜查,以免出現漏網之魚。


    鐵甲洪流是在後半夜全部出動的,沉重的鐵甲踏地聲惹得全城百姓都不得安生,淩平城全部的守軍都在徹夜搜查,挨家挨戶,不放過每一條街巷,真的是要將今夜膽敢作亂的魔宗賊子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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