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夜飯,三人坐在石桌上靜靜聽著秦玲瓏撫著琵琶。


    在揚州這四月的景色中,聽著她撫琵琶,不得不說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似乎可以清神定氣,讓人渾身舒坦。


    李驥不說,他不通音律,最多聽完之後熱血沸騰或是心情沉重,如虎狼吞食一般,嚼不出來什麽細致入微的東西。


    其實徐平安也沒有太聽得進去,一是身側嬌妻的緣故,二是他在等一個人。


    隻有魚幼薇聽得很入神,從開始到結尾就沒有動彈過一下,隨著琵琶音起伏,時而淡笑,時而蹙眉,最後甚至潸然淚下。


    “她的曲總有一股化不開的鬱結,怎麽聽怎麽負麵,這樣一位驚為天人的女子她有著怎樣的過往?”


    “你知道多少?”她側頭問著徐平安。


    徐平安替她拭去眼角淚珠,道:“興許是自幼年便無所歸屬,又淪落風塵的緣故吧。”


    “如果我是她,始終扮演著一個貨物的身份,恐怕連她都不如。”


    “我聽你說庸王府的情況之後,便覺得她不是表麵這麽簡單。”魚幼薇蹙眉道。


    “怎麽說?”


    “不知道,大概就是一種直覺吧。”


    徐平安點點頭,他也這樣認為,但始終相信此女是心善的,並非蛇蠍心腸,也並非對自己有所歹念。


    “日後有的是時間了解,今日便不要多想了,嚴格來說今日是咱們的大婚之日,隻不過是簡陋版的,哭哭啼啼可不成樣子,也不像你玄垠先生的作風。”


    魚幼薇點點頭,目光出神的看著不遠處的秦玲瓏,在這夜色中猶如一朵絕世的蓮花。


    一炷香後。


    李驥突然對他道:“公子,人來了。”


    徐平安站了起來,摸了摸魚幼薇的青絲便轉身向不遠處的山崖邊走去,李驥也跟在身後。


    山崖邊,劉元已經等候多時,一身黑衣獵獵,臉上還掛著一層麵罩,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雙如鷹般的眼睛。


    看到徐平安來了,便解開了麵罩。


    “你找我有事?”他開口。


    “你最近可有關於官鹽的任何事情?”徐平安問。


    “官鹽?”


    劉元蹙眉後搖頭,脫口而出:“自從上次苦肉計成功之後,司馬景便安排我離開了揚州城,讓我在外麵躲幾天,不要被你抓住。”


    “至於官鹽,他也讓我不要再管了,所以有什麽消息我真不知道。”


    徐平安也猜到了,沉吟之後開口:“朝廷有一批官鹽要從大運河運走,就在明日夜裏出發。”


    劉元笑了一聲:“從夜裏出發,那不是正好方便綠林流寇來搶嗎?”


    “你一聽便想到了,估計明夜這批官鹽分分鍾就要被劫。”


    “你可知道這些官鹽最有可能是誰來搶?”徐平安問。


    “不好說,司馬景和霍無觀二人可以動用的力量極其龐大,我為他們做事這麽多年連一半或許都不知道。”


    “這大運河四周綠林流寇眾多,猶如一樹之葉,豈可數盡?”


    劉元說完,低著頭轉動了幾步,又正色道:“但,我覺得這件事存在古怪。”


    “古怪?什麽古怪?"徐平安道。


    “司馬景此人就是個典型的笑麵虎,看起來和和氣氣,但心中或許已經血流成河了,從那天的態度來看,他多半是要對付你的。”


    “再說官鹽一事容不得半點馬虎,隻要他出現了一點點的問題,他人頭都不保,廟堂與江湖都容不下他。”


    “可是他居然對你熟視無睹,甚至沒有一點點的行動,便又準備開始搶劫官鹽了。”


    “這即便霍無觀那邊有人接應,或是那位更大的佛在布施,也顯得不那麽安全,你和李驥的實力有多強他們是知道的,沒有一流高手在場,也壓不住你二人。”


    劉元認真的分析著,畢竟他與徐平安現在是綁在了一條船,既然選擇了作為內應,就知道佛不倒,他最後多半是死。


    聞言,此地陷入了死寂。


    徐平安在暗自思索,官鹽要運出來自餘巡所說,應該不會出錯。


    “冒昧的問一下,這消息你聽誰說的?”劉元小心翼翼道。


    “刺史府,餘巡。”徐平安脫口而出。


    劉元蹙眉:“刺史府在司馬景等人眼中就是眼中刺,肉中釘,你還是小心一些為上,他們的手段通天,使了什麽障眼法也說不定。”


    “押送一批官鹽需要多少人?”他沒有回答,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最少也需要二三十人,鹽不能沾水,數量又大,運輸是個**煩。”劉元道。


    “若你明日要去,最好喬裝打扮一番,哪裏的漁民,哪怕是一個半大孩子都不能信,極大可能就是某一處綠林流寇,或者高手的耳目。”


    “其錯綜複雜,我也難以言喻。”


    聞言,徐平安點點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早想去去這些賊窩探探底了。


    心中一股濃濃的興趣被激了起來。


    他走向懸崖邊,遠遠眺望大運河,嘴裏笑著呢喃:“佛,佛修來世,普渡眾生。”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行逆天害民之事,總有一天會撕扯下你偽善的麵具。”


    劉元一聽,說心裏不發毛是假的,時至今日他都覺得這是神仙打架,對於徐平安也有種天生的不相信。


    那位佛不用說,他自己見都沒見過,能操控如此大的局,跟效仿昔年漕幫之亂幾乎差不了太多了,這樣的人那不是神仙是什麽?


    而徐平安與李驥一樣神秘,按照他的估計李驥很有可能是一流高手,至於徐平安給他一種看不穿的感覺,近乎妖孽。


    力終是可以度量,但智這種東西,太可怕無可衡量。


    古之成大事者,武力都隻是其次,真正核心的永遠是智是謀。


    隨後,徐平安又與他談了許久,了解了許多關於大運河的事,約莫耽擱了近一個時辰,才放劉元離開。


    回去的路上。


    李驥十分興奮,伸著脖子道:“明天要打架了嗎?會不會有什麽不世高手,最好是高仙芝那種,或者春秋榜上書的也可以。”


    “你這憨墩兒,倒不如先去找高仙芝打一架,過過癮。”徐平安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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