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平安便帶著李驥來到了魚府,在大門口駐足,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


    這其中包括了大半刺史府的人,他們都知道這是刺史府的姑爺,但不敢聲張,也不敢議論。


    晚春之風吹得人愜意無比,連貫數裏地卷起了桃花香氣,讓徐平安為之一振。


    細數這麽多年來,得意之時似乎不少,但如此喜悅好像這還是第一次發自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徐平安,有妻子了。


    此時,刺史府後院之中。


    魚宣生脫下了官服,斜靠著一根亭台柱,一腳搭在坐台上,渾濁的目光入神看著院子裏的桃花樹。


    “父親,女兒走了。”魚幼薇小聲的從背後說道。


    “好,出了門那便照顧好自己,畢竟那徐平安是徐平安,不是我魚宣生。”他摸著胡須,不回頭的說道。


    “嗯。”魚幼薇點點頭,隨後將手裏握著的一把劍平放在了石桌上,退後三步作揖行禮。


    魚宣生沒看她,看庭前桃花滿天,想起了長安。


    突然說了一句:“有時我會想起你娘,她常說自己不後悔,可我不知道她在指什麽,興許也是在責怪我。”


    “你不是你娘,徐平安也不是我,可我怎麽就覺著都一樣呢。”


    說著,他看向魚幼薇,臉上掛著笑,不過多少是有幾分苦澀。


    魚幼薇柳眉緊緊一蹙,眼中淚光彌漫,跪在地上,雙手平放道:“一樣或者不一樣又能如何,女兒從來不會計較這些。”


    “怪隻怪,你二老將我生了這麽個性子,偏偏我又極具自信,所以父親你還是放心吧。”


    “女兒不在,你多保重。”


    俯下額頭,她又一叩首。


    “哈哈好,原本我心有悲意,聽你這麽一說仿佛又毫無這種感覺了。”


    “走吧,同在揚州城,三天兩頭便回來,這後院不會住其他人進來,讓那小子也不要再翻院牆了。”魚宣生大笑,扶起了她。


    “是!”魚幼薇行李,三步一回頭,九步開外,她便不再回頭。


    魚宣生沒有送她出門的意思,見她走遠之後,才收回了目光。


    苦笑連連:“此事古難全啊!”


    …………


    刺史府大門口。


    兩個都在翹首以盼的人兒終於見上了,笑意盎然,連腳步不禁都快了幾分。


    魚幼薇果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子,她隻配了一柄劍,一個包裹便什麽也沒有帶了,甚至連自己的貼身丫鬟都沒有帶,留在了府中照顧那幾個孩子。


    於她而言,可能其他的東西真的隻是空中樓閣,純粹到就隻要徐平安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便好。


    “我還以為你會帶上很多嫁妝,這樣我也就不會濟富濟貧了,花著刺史府的銀子老死倒也安逸。”徐平安出言打趣道,一手接過了她遞出來的包裹。


    “那你還步趕緊看看本夫人包裹裏究竟有多少張銀票,免得你嫌不滿意,讓我回娘家再取,我麵子薄,可不能這樣。”


    魚幼薇抱著劍揶揄道,其實說的是什麽不重要,隻是二人眉開眼笑,似乎可以吸引來比翼雙飛的喜鵲了。


    “哈哈哈!”


    徐平安大笑,伸手牽住了她,看向餘巡道:“餘叔走了,不用再送,明日再見!”


    餘巡笑得皺紋叢生,在他看來這比拜高堂要來得更讓人神往。


    寒暄幾句後,也便離開了。


    這一次妖兒倒是很聽話的沒有鬧騰,隻是一個勁的告訴魚幼薇,讓她轉告徐平安必須遵守約定,五日後的西湖燈會,一定要帶自己去。


    他忽然覺得,自己在這揚州城可以一直活到死,好像每天都能夠有事做一般。


    路上,魚幼薇坐在馬上,側頭對他問道:“明日你要出去嗎?”


    徐平安雙手攬著她的腰肢正在牽馬,聞言道:“對,為了官鹽一事。”


    “李驥跟著你去嗎?”她指了指騎馬在後麵的憨礅兒道。


    “問這個幹嘛,難不成你也想去?”


    魚幼薇翻白眼,沒好氣道:“敢搶劫官鹽之人,一般的綠林流寇有那個膽也沒有那個實力啊,我是怕你這體格一個人去了有去無回!”


    “我這體格?”


    “天樞三脈的其中一脈都被我打開了,成為內家高手指日可待,說的我跟個文弱書生一樣。”


    徐平安有種被歧視的感覺,特別是體格二字,好像是個男人聽著都會想歪。


    “切,我問過了李驥了,你對於武道壓根就沒有太大的興趣,隻是單純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更別提勤學練功了,就你這樣再好的資質也要浪費。”


    魚幼薇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她曾經幻想過的丈夫,是一位武道奇絕的俠之大者。


    而徐平安倒是他丈夫,也是一位俠客,能說出“俠客,渡人撫不平”這樣的話,也當的上俠之大者,至少有很大潛質。


    就單單是這武力有些出入,甚至她都覺得自己日後可以做一個惡婦了。


    反正自己這天樞二脈已開,第三脈指日可待,且劍法從小就練,如今已經有了些許成就,讓他一手估計都能贏。


    “我看是你忽略了相公我的實力。”他半敞著衣襟,吊兒郎當賊笑的說道。


    魚幼薇不相信,道:“譬如呢?”


    “譬如昨夜春風渡了玉門關。”


    “哈哈哈……”


    若論什麽笑聲徹意,那當屬徐平安這一笑了。


    “你這登徒子!”


    “從前不見你跟我如此潑皮,粗鄙!”魚幼薇耳鬢緋紅,好氣的說道。


    徐平安一本正經道:“潑皮粗鄙也是我的性格,這世上從來不缺少像我這樣的美,隻是缺少一隻發現美的眼睛罷了。”


    “今後,你魚幼薇就替李驥分擔一點責任,做一位女俠,也來保護為夫的安全。”


    “至於我自己嘛,就隨隨便便練幾下子,保證身強體壯能生能養就好。”


    魚幼薇回頭一瞥,那眼神千嬌百媚,青絲隨風而起,毫無威懾的罵道:“小心我效仿古人,讓你夜晚懸梁刺骨,三天一罵,十天一打。”


    “等等,咱們還是先回魚府,把事情說清楚。”


    “回去幹嘛?”


    “退貨……”


    “……”


    金輝一片,落日可觸。


    映照在馬背二人的身上,如詩如畫。


    十裏路,騎馬如蝸牛一般走了好幾個時辰,直到臨近夜晚在到達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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