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五害其中一人試探地與張霖說道:“酒池肉林留下來的銀子,可是不少呢!”


    張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大概三隻箱子。”


    這人看著何田田,笑道:“何老兄一個人,怕是很難帶走三隻箱子。”


    何田田笑著搖頭說道:“不難,一點也不難。”


    隆中五害的老大拍了拍霍小黑的肩膀,說道:“咱們五害三鬼,在江湖中總是被人一起並稱,往日也多有交情。”


    霍小黑笑道:“沒錯沒錯,你們兄弟幾個,請我喝過不少美酒。”


    “兄弟還記得便好。”


    “我這人記性不好,但別人請過的酒,卻絕對不會忘。”霍小黑邊說,邊從背後的行囊裏掏出一隻手掌大小的酒壇子。


    隆中五害的老大緩緩移動腳步,隨著他這一走動,另外四個兄弟也動了起來。


    五人隱隱地將何田田給圍住了。


    “小七哥,兄弟們就等你一句話。”隆中五害的老大對小七說道。


    在屋外的葉雲生無聲地在心底裏發出一聲歎息。


    小七仍然看著銀子,一時間並未開口,如此沉默了片刻,他才說道:“財帛動人心,如此也好……”


    隆中五害聽了這話,大喜過望正要動手,忽見張霖,顏宗甫,曾輝,紅大娘一起貼近過來,出劍的,揮勾魂索的,出拳頭的,伸掌的,一瞬間,隆中五害除了老大便都倒下了。


    老大瞋目裂眥,悲憤交加,看著剛剛殺了自己四個兄弟的張霖等人,牙根都要咬斷。


    “為何?”


    張霖拿出一塊白布擦拭劍身,一臉平靜。


    顏宗甫將勾魂索重又纏回身上。


    曾輝與紅大娘一起退了回去,也不擔心彼此出手偷襲。


    “到底為何?”老大撕心裂肺地高喊,突覺背心一麻,接著後頸被人捏住,腦殼裏被一個聲響充塞,震動。


    “哢嚓”!


    霍小黑收回手,拿著酒壇往他身上倒了一半的酒,喃喃地說道:“老兄,我把酒還給你了。”


    許豐和沈孝在穆芳青身後將屋子裏的動靜都看在眼裏,越發不明。


    沈孝說道:“還想親手給哥哥報仇,沒想到這五害卻被自己人內訌弄死了!”


    穆芳青歎道:“五害不明時勢,賬房已死,兔舍皆毀,他們五人早已失去了價值,又無大勢可依,還想拿屬於兔舍的那一份,本就不為人所容。竟欲再分酒池肉林與何家的銀子,此等無知鼠輩,怎能不死?”


    宇文清河扒著葉雲生的肩頭,看霍小黑灑酒的動作,隻覺得冷氣直冒,心中發麻。她疑惑地問道:“可是,之前那個小七為什麽要針對何家?”


    這小丫頭尚不知人間險惡,葉雲生回頭看了她一眼,將她稍稍有些亂的發梢拂到耳後,說:“這便是他使得手段了。在場諸人都等他定奪,他若是說五害拿不了,接著諸人一齊動手將五害除了。如此一來,分錢不均,害死同夥的惡名就要落到他的頭上,憑白給自己和身後的勢力惹來醃臢濁臭。”


    宇文清河吃驚地說道:“所以他一開始挑了何家,就是引五害跳出來,這樣一來,大家動手殺了他們,便與他毫無關係了,因為他一直在針對何家!”


    屋中,何田田笑眯眯地看著小七,說道:“該是何家的銀子,便先寄放在貴地,不日我家哥哥就會派人來取。”


    小七似極不願與何田田這個胖子說話,就是要言語的時候,也不會看著對方,“自會安置妥當。”


    他又對張霖與紅大娘抱拳說道:“兩位當家的銀子,小七就不管了。”


    兩人都道:“不敢勞煩小七哥費心。”


    小七走出屋子,與葉雲生擦肩而過,走到院子門前,回身說道:“沈家大郎死於隆中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他頓了一頓,不等葉雲生開口,又說道:“據說他是被一個叫崔勝的江湖浪客所殺,兩人一同殞命於隆中。”


    葉雲生目光閃動,問道:“要趕我走?”


    小七彎腰說道:“不敢。”


    葉雲生道:“我要襄陽再無略賣。”


    小七剛直起來的腰又彎了下去,說道:“此事小人無法做主。”


    葉雲生淡淡地說道:“那我就在得意坊中等下去。”


    小七躬身退出了院子。


    葉雲生輕輕地說道:“我們也走吧。”


    “葉先生,你身上的傷沒事吧?”宇文清河關心地問道。


    他搖了搖頭,拍了拍崔子龍的肩頭。


    崔子龍的目光一直在屋中幾人身上打轉。


    血玉門,戲班,何家。


    檀溪三鬼背後的又是哪一家哪一門呢?


    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崔子龍很是不甘心,可他深知憑自己一人決計對付不了這一屋的高手。


    他為略賣一事而來,現在一屋子的參與略賣的人,各家勢力能出麵言語之輩都在裏麵。


    可他卻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什麽也做不了。


    崔子龍跟著葉雲生,被他搭著肩,行屍走肉一般地出了院子,莫名地想起了父親曾經說過,“往後你在江湖中行走,該勇往直前的時候,不要退縮,為父希望你做個錚錚鐵骨的好漢子!可是啊,當你不知該怎麽辦,不知該如何克服困難的時候,記得不要盲目地一頭撞過去!看不清形勢,或者明知是牆,就退一退,繞一繞……這個時候的退讓,你若是能做到,江湖中就會有你的故事了。”


    …………


    “得意坊從來就沒有掠過你。”葉雲生赤著上身,胸口一塊青紫,骨已接上,內息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傷處,他感受著胸前的一片冰涼,言語中並沒有多少埋怨。


    淺淺站在他身前,彎著腰,長發垂落,正從一盒跌打藥膏中抹出一些,塗在他的傷處上邊。


    “戲班與得意坊合作,我自然知曉其中的門路,隻不過還需找個借口。”


    “你們要讓我來對付兔舍,為的,就是逼出李奉先,用我這把劍,來殺死他。”


    “紅大娘早些年被李奉先肆意玩弄,結下不解之仇,日日念著,就為了這一天,正好你入了局,她便順水推舟,派我帶你前來。”


    “李奉先對她怎會沒有一點防備?”


    “因為他自認天王老子,從來都瞧不起女人。”


    “你呢?隆中如此凶險,你為何要參與進來?”


    “我自小便是紅大娘親手帶大的,無非是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她替他披上衣裳,他抓著她的手,溫柔地說道:“明日你就回長安去,可好?”


    “我想與你一起。”她看著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輕輕地說:“你答應過我的。”


    ——等此間事了,你若不介意,我便帶你回家,往後餘生,我養著你。


    話音又在葉雲生腦海中出現,他笑了笑,說道:“我隻是擔心你,此地風雨難測,望你能夠及早抽身,回長安等我。”


    淺淺抽回手,傷心難掩地說:“是擔心我,還是不信我?”


    葉雲生絲毫猶豫都沒有,很快就說道:“你們的目的已然達成,你再留於此地又有何益?至於之前騙我,也不過是因為我自己要管這些事情罷了……至少到現在,我心底裏也並未怪過你。”


    淺淺露出一絲微笑,對他說道:“那我去跟紅大娘說,明日就走……我會在長安等你,你可要平安歸來。”


    他附身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見她閉上雙眼,臉上浮現著一層如同晚霞一般昏黃卻又嫵媚的光色,神容是如此的平靜。


    不覺間心裏也稍稍地放鬆了下來。


    隻需明日她離開襄陽,擔心與否,懷疑與否,都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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