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山莊附近的茶攤上,一人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了嗎?付家是魔教黨羽……”


    “付家?怎麽可能?”鄰座正吃早點的青衣男子懷疑地看向他。


    “什麽不可能。昨天夜裏,官府和付家在城外山洞裏激戰了一夜,活捉了十幾人呢!”


    茶攤老板聽到兩人的討論,也湊過來說:“千真萬確!我早上還看見有官吏出城去城外的山洞收斂屍體了!運回來的屍體中,我都見到付家老家主和大夫人的屍首了。”


    “老家主和大夫人?”


    “真的!聽說官府在付家查出了好多裝滿屍骨的壇子!”


    聽到消息,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忽然,人群中的一人說道:“你們說,當年陸家被林家和付家狀告為魔教,結果付家才是魔教,那陸家……”


    “說的是,陸家很可能是被誣告的。”經人一提,眾人紛紛想起當年的事情,眾人一時間對林、付兩家口誅筆伐,紛紛心疼陸家。


    見效果達到,最先提起陸家的男人嘴角輕輕揚起,轉身離去。他雙手抄在胸前,慢慢地走向附近的包子鋪。此人正是李隨風!而與他一唱一和的青衣男子就是江辭。在眾人地討論愈發激烈時,他也悄悄地離開茶攤,跟在了李隨風的身後。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李隨風說:“一傳十、十傳百,隻要埋下輿論的種子,用不多久,即便真偽難斷,也會滿城皆知。”


    江辭問:“但是,人不是更相信自己做出的判斷嗎?”。


    “所以,我隻負責挑起話題。”李隨風說:“然後,掌握好對既定事實的描述,如此,不在言語中刻意提及而是引導他們分析出陸家被誣陷的結果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他們的判斷其實是我們所希望,或者說,就是我們的判斷?”


    “帝王之道,不過如此。你手下臣子早晚也會如此行事。”李隨風說:“你要學會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判斷。”


    “怎麽突然說這些?”


    “心中太亂,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也是轉移注意力。”


    “多謝。”


    “你我兄弟,說什麽謝字。趁早再去幾個人多的地方,把這消息散開。”


    說是散播消息,李隨風其實也是在趁機打探林家的消息,看看付家倒下之後,林家是何反應。但是,他未聽說林家人生出任何緊張情緒或有出逃的打算,反而依舊戒備森嚴,不見半分鬆懈。


    “聽說,林家的千金失蹤後,林家又遭了賊。”


    “當初,林家和付家一起誣陷陸家,現在付家是魔教黨羽,他林家能好到哪去?仗著自己掌管鄱陽郡的漕運,就真以為沒人管得了了?還加強戒備?嘁!”


    “雖然說漣水橋邊殺人的付家已經被抓住,但是劫走林家千金和潛入林家行竊的小偷都沒抓住……他們加強戒備也是正常。”


    眾說紛紜之下,李隨風的心思越來越亂。忽然,指尖又一次傳來了不悅地刺痛感。


    “嘖。”李隨風咂咂嘴,對江辭說:“差不多可以了,回去吧。”


    江辭收起折扇,說:“不和我去采買些中秋的物什嗎?”


    “你去多買幾壇好酒回來。”李隨風說:“我去找蘇瑤,她這幾日功夫又有所精進,差不多要到關鍵時刻了,我多陪她走走招法。”


    “好哦。你可把她陪好了,不然到時候她就要打我了,我可消受不起。”江辭說:“就衝你願意擔起這負重擔的偉大精神,我一定多給你買幾壇上好的陳釀。”


    “好兄弟。”李隨風笑道。


    ——


    “接招!”小院中,蘇瑤輕喝一聲。同時,她將懷中的紙傘甩出,傘麵打開飄在空中,快速逼向李隨風。


    蘇瑤的紙傘與他對陣刀煥野時所施展的禦劍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皆能以真氣禦物。但是,這紙傘內合機關術數,蘇瑤以手腕勁力擲出時,傘麵打開便可飛轉許久。這紙傘傘骨鋒利如刀,急速旋轉時極為危險,幾乎可削鐵斷金!所以,蘇瑤隻需以真氣控住大致軌跡,掌握時機以精妙步法收回紙傘便可,比李隨風那精妙無比的以氣禦劍之術輕鬆不知多少。


    李隨風施展輕功避開這紙傘,長出一口氣。他一邊觀察蘇瑤的身形一邊說:“蘇瑤,沒想到你竟然會這種奇門之術。”


    “這是我在歡夢樓時,在一本古籍中所見。奈何真氣駁雜,對天地靈韻的感悟不足,無法以氣禦物。多虧有你,我才能施展這手段。”蘇瑤以身法收回紙傘,瞬息以青鸞訣提起真氣,出手攻向李隨風!


    “這才多久功夫,你能施展至如此程度,已是天才了。”


    蘇瑤的檮杌亂天功已如化境,輕功施展之下,頗為巧妙。但縱使她再怎樣靈動變化、蹤影莫測,李隨風的眸底仍將蘇瑤的動作映得清清楚楚。蘇瑤再度將紙傘拋出時,李隨風施展出琉璃玄易手,雙手如琉璃美玉一般,硬是接住了鋒利如刀的紙傘邊緣,將它推了出去。緊接著,他又施展輕功,以一招化影步轉瞬殺至蘇瑤身邊!他雙手攻向蘇瑤之時,蘇瑤向後滑步,同樣以拳腳相接!二人走過三招,李隨風使出一手“崩拳”,拳勁剛猛,暗藏內勁,貿然接下必然傷及髒腑!誰料,蘇瑤竟將真氣凝於雙手,是必要以渾沌遮天功接下這一招!


    拳腳交鋒之瞬,李隨風急忙收招,將這內勁消去,僅憑明勁轟在蘇瑤的掌心!渾沌遮天功何等強悍,須臾便將這明勁化解!李隨風被遮天功化解招數,緊接又被饕餮吞天功所困,一時無法收招!趁此機會,蘇瑤閃身就到了傘下,將還飄在空中的紙傘收回了手中!紙傘入手,蘇瑤再無須分心控製,氣勢頓時又強了幾分!


    李隨風嘴角輕揚,運起磅礴真氣,再度攻向了蘇瑤!這一番交手之間,李隨風已然看出蘇瑤招式之間的不足。紙傘離手時,蘇瑤要分心控製,本身實力不能完全發揮。她的身法再怎樣靈變,都要以紙傘為軸心。雖然以蘇瑤的實力,即便趁紙傘出手時攻至近身,她也能抓住時機收回紙傘,但依然是被紙傘大大限製,一旦迫使她以拳腳全力迎敵,這紙傘反而成為累贅。不過,若蘇瑤的真氣再精進幾分,控製紙傘不必如此費力,甚至可以將紙傘收回手中時,這手段就恐怖多了。屆時,蘇瑤若能再借紙傘施展輕功,如幻影般穿行流轉,隻怕是難逢敵手!


    思慮及此,李隨風也就不再切磋較量為目的,反而故意給蘇瑤喂起招來。招式開合之間,故意以奇襲、纏打為主,迫使蘇瑤收回紙傘所需耗費的時間越來越多,消耗的精力越來越多!


    二人就如此打了近半個時辰。李隨風見蘇瑤身上香汗淋漓、麵色俏紅時,就停住了手。他以琉璃玄易手捉住傘柄,將飛速旋轉的紙傘收在手中,說:“休息一下吧。”


    “你……呼……呼……呼……”蘇瑤手搭在胸前的峰巒上,氣喘籲籲地看向李隨風。她身上衣衫被汗水浸濕,緊貼在身上,更透出她的曼妙身材。加之麵色嬌紅,頓時令李隨風羞紅了臉。


    “咳。”李隨風扭過頭不看蘇瑤,像是為遮掩尷尬般清了清嗓子,說:“今日到此為止。”


    蘇瑤知道自己真氣將竭,難以堅持,也就收住了手。


    “看來,不用窮奇毀天功,還是難能讓你出劍。”蘇瑤說。


    李隨風當即是退開半步,謹慎地說:“慎用!慎用!慎用!”


    “放心,我現在已經沒力氣了。”蘇瑤抻了抻手臂,說:“林小月如今順心如意,和她的情郎在一起。我在這禦傘一道有所精進,真氣也越加精純了,最近還真是好事連連,精神氣爽。”


    “是嗎?”李隨風的語氣中沒有半分閑聊,反而滿是懷疑。但是,李隨風並未追問,而是說道:“你對林小月如此上心,是因為你的理想嗎?”


    “是啊,天下女子不再囿於桎梏,不再附人而生。”蘇瑤說:“不過,我不是什麽聖人大儒,隻是江湖上的一粒塵埃,隻能是盡己所能罷了。”


    “江湖俠義,你果然不適合邪教。”李隨風說。


    “嗬。”蘇瑤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後,抱著紙傘回房調息去了。


    蘇瑤的招式依然是頗為大開大合,雖然與她所修不臣天功有關,但是在青鸞訣的調和下,原本不應如此莽撞冒進才是。


    “果然,是在發泄嗎?”李隨風看向蘇瑤的房間,沉思片刻。隨後,他離開聽雨山莊的小院,朝著城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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