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圭像是一個敦厚的長者,連夜便做好了一個背架。待到天明,黃圭背著依然沉睡的席禎,裴鳳牽著黃山。四人拜別胡一脈,回景德鎮而來。這一路,裴鳳和黃圭感慨良多,去時的席禎雖然還叫阿虎,但是總歸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而如今歸來,經曆生死,仿佛曆劫之後重生,但早已沒有了那種重生的喜悅。


    沉重地心情伴隨著一路,路的盡頭,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櫸林中冒出的青煙。越是接近櫸林,裴鳳的心裏越是感覺到不安,不知道為什麽,裴鳳早已沒有初見是的那種銳氣。


    黃圭也覺得壓抑地緊,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和裴鳳相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種不安和焦慮。四人加快了步伐,急急往櫸林走去。甫一進櫸林,就被映入眼簾的場景給驚立當場,喉嚨中堵著一口氣鬱結在胸中,連用力地呼吸都無法通暢。


    眼見隻見一座新墳孤立在櫸林中,孤墳前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兩人佇立在新墳前許久默不能語。裴鳳呼吸急促,她沒有去關心站立的兩個人,隻是疾步衝上前,指著新墳厲聲問道:“誰?是誰?”


    矮個子見到裴鳳,顯然是十分地激動,他慌忙抓著裴鳳的雙肩,眼神中的關切之情全部流淌在臉上。“妹妹,你去哪兒了?我和大師伯找了你一天,師叔呢?師叔去哪兒了?”


    高個子顯然早已看見了黃圭和他背上的席禎,眼中的驚喜之色立馬變得沉重,他嘴裏驟然發出一聲悲鳴,一閃身便搶到黃圭身邊。“怎麽了?到底怎麽了?他怎麽了?”


    黃圭沒有見禮,隻是輕輕放下席禎說道:“韓大俠,他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隨即又指著新墳說道:“這裏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韓三童的悲鳴,悲痛而哀怨,屋內賀雄聽到聲音,也急急忙忙衝出來。當他看到裴鳳和黃圭的時候,有點小激動地問道:“鳳姑娘,是你啊,你們道哪裏去了,還有那個小家夥呢?”


    話沒有說完,卻已然看見背架上的席禎,他也像韓三童初見席禎一樣,以為他已經死了。胸中一團火騰空而起,他大吼一聲,雙拳齊打向一棵櫸樹,櫸樹應聲而斷。


    “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賀雄雙目通紅,滿臉也憋得通紅。黃圭能很清楚地看到在賀雄的眼裏,驟然冒出一股強烈的殺氣,這股殺氣讓他不寒而栗。


    “老賀,別激動,他隻是在昏睡中,把他扶回去吧。”韓三童聽到黃圭說席禎隻是在昏睡,心中懸起的石頭方落地。


    賀雄到底是心性爛漫的人,聽到韓三童說席禎沒事,居然瞬間轉怒為喜:“我就知道嘛,這小兔崽子命硬,怎麽可能會有事呢?”同時伸出右手,隻是輕輕一探,便把席禎扛在肩上往屋裏走去。


    “大師伯,哥,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又發生了什麽事?”裴鳳方才緩過神來。


    裴雲一手扶著裴鳳,一手招呼著黃圭說道:“我們進屋再說吧。”


    “彭老漢死了,雲兒這幾日一直心不在焉,總是嘮叨著你有危險。我們也實在是放心不下,於是快馬加鞭到了這裏。我們昨天晚上剛到這裏,就發現彭老漢已經死了,但是找不到你們。我們安葬了彭老漢之後本打算今天再去找你們的,正這時你們來了。”韓三童話不多,但也一坐下就將此行和這裏的事說的清清楚楚。


    “是誰殺的彭爺爺?”裴鳳與彭老漢相聚時日不短,一直稱呼他為爺爺,這時也不禁脫口而出。


    “不知道,我們查看過,彭老漢隻是被普通的掌力震斷心脈,他本就是個普通人,又加之年歲已高,些許掌力足可以要了他的命。”裴雲見妹妹這樣,也是又心疼又心急。


    裴鳳一陣黯然,她心裏的悲痛此時無以言表,她更擔心若此時席禎醒來,麵對這一座新墳,該會是怎樣的痛苦。


    “肯定是姚廣孝他們”裴鳳恍然大悟,想到了姚廣孝在這裏打探的事兒“定是我們走之後,姚廣孝他們來這裏逼問彭爺爺我們的去處,最後也肯定是他們將彭爺爺打死。”裴鳳咬著牙,切齒地恨聲說道:“真可恨,妄為江湖成名人物,竟然連一個鄉間老人都不放過。”


    “為什麽是他們?”韓三童心中一動,急切地問道。


    裴鳳便將那日姚廣孝前來打探,然後黃圭又出來相救之事一一道明。韓三童沒有說話,隻是向黃圭投去感激和讚許地目光。黃圭也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有他們在,這江湖中已經沒有人敢來惹事了。


    “後來我們順著彭爺爺的指點,前去浮梁,在路上就碰到姚廣孝他們,想必是他們在我們走之後派人逼問彭爺爺,因此才導致遭了他們的毒手。”裴鳳已經能夠很明確殺死彭老漢的凶手是誰,因為除了他們,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向一個鄉下老漢出手。同時也在內心不斷地懊惱:如果不是為了他們,彭爺爺或許現在還在喝著酒,守著這個瓷窯,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他是誰?”韓三童才開始注意到一直緊跟著裴鳳的黃山,便問裴鳳道。


    裴鳳也恍然反應過來,連忙拉過黃山一一介紹道:“山兒,快來給大家磕頭。這個是姑姑的大師伯,你要叫韓爺爺;這個是姑姑的哥哥,你要叫伯伯;這個是賀前輩,是韓爺爺的至交,你要叫賀爺爺。”


    黃山隨著裴鳳的介紹一一磕頭,又仰起頭望著裴鳳說道:“姑姑,他們都是大俠嗎?我可不可以跟他們學武功?我要為爺爺報仇。”


    裴鳳聽到黃山的話,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卻早已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良久,待裴鳳平複心情,才對著黃山說道:“山兒,你以後一定要聽話,這些爺爺們都是當世大俠,你將來一定要好好認真學武,為爺爺報仇。”


    裴鳳又說道:“這孩子叫黃山,是鬼醫胡一脈前輩收養的孫兒。我們在前去浮梁的路上,經過寮兒窪村的時候被姚廣孝他們困住,後來是胡前輩救了我們。”


    賀雄聽到鬼醫胡一脈,連忙驚呼道:“鬼醫?你們遇到了鬼醫?江湖傳說死了,也有傳說他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沒想到他居然就隱居在這裏。那後來呢?後來又怎樣了?”


    “後來姚廣孝和地獄儒生陸抒文找到我們,困住了我們。陸抒文揚言要為他哥哥白衣秀士報仇,便殺了胡前輩,胡前輩在臨死之前給師叔喂下他獨門研製的藥物。藥物激發了師叔的功力和鬥誌,師叔也在那一時刻醒來。經過一番大戰,師叔重創姚廣孝,陸抒文和邱烈,但也因此迷失了心智,最終昏睡到現在。”裴鳳忘了一眼沉睡的席禎,滿眼盡是柔情,也同時將席禎如何大戰陸抒文三人的經過詳細說的明明白白。


    “地獄儒生?陸抒文?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賀雄聽到地獄儒生陸抒文,瞬間便不淡定了,他高喊著說道:“就那個陸老鬼的武功也配合小兔崽子決戰?別說一個陸抒文,就是三個陸抒文,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我實在是太清楚他的武功了,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黃圭聞言,連忙說道:“賀大俠,我們沒有搞錯,數個月之前在寧波府,我們都見過陸抒文,確定是他無疑。而事後我和鳳姑娘也很納悶,這陸抒文的武功才區區幾個月的時間怎麽會變化如此之大?我們也正要向你討教這個問題。”


    賀雄自是一臉的不相信,但是黃圭向來也不說謊,因此他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情況,隻是摸著下巴稀疏的胡須沉思道:“難道這幾個月,那陸老鬼有什麽奇遇?這也不可能啊,那家夥底子就不咋地,再有奇遇也不可能提升如此之快啊。待我下回遇到他,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後來,我就打算帶著山兒先來到這裏,然後帶著師叔一起回武當,看師祖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同時也將山兒留在武當。”裴鳳說完,憐愛的撫摸著黃山的頭。韓三童等聽完,也不住地點頭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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