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良久,席禎忽然想到了什麽,便打破了這寧靜,問道:“對了,師兄,你今天引我到這裏,是不是有什麽事?”


    梅殷也忽然頓開,想著差點忘了正事,便報以歉意的微笑,隨即嚴肅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打算三天後去寧波府?”


    席禎甚是驚訝,這去寧波府之事,日間剛剛定下來,而定下來的這些人,想必都不會傳出去,師兄又是如何得知?驚訝之餘不禁回頭想了想,內心愈發的痛苦,有些事他其實一直不敢去想,但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去想。便問道:“師兄你是如何得知我們三天後去寧波府?”


    “你別問了,不僅僅是我知道,而是現在,手上有慈溪雲山圖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恐怕不用一天,你們去寧波府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江湖。”梅殷的話,讓席禎又再一次的吃驚,從而他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情的背後,有人在操縱,之餘操縱人是誰,有什麽目的尚不得而知。


    “說不定從現在開始,將有大批的江湖人士前往寧波。你們這一路,危險重重,也許我也會去,也許到時候見麵我們甚至還要針鋒相對,但是師弟,你要記住,師兄永遠是武當的人,我永遠是你的師兄。”梅殷其實也感覺到了無奈,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或許他也想著這一切能早點結束,那樣,他也可以放下所有,去麵對自己的師尊,麵對自己的師兄弟。


    “啊?師兄?你……”


    “什麽也不要問,什麽也不要說,我來是想告訴你兩件事:一,你們千萬千萬要小心謹慎,保護好要保護的人,多留意身邊的人。二,倘若你我日後真的要刀兵相見,切不可手下容情。我走了,你把我的話,有機會也告訴大師兄,你們好自為之吧。”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也不管一臉驚訝的席禎;也不管他的內心此時此刻正在受著無比的煎熬疼痛;或許在他眼裏,真正的男子漢是一定要經受這些才能成長吧。


    此時的席禎,內心正經曆著異常痛苦的掙紮。因為他知道,唯一能將信息泄露出去的人,唯有關晴。此時回想起師傅說的話,那關月和邱烈之間的關係。又想起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曾有過同樣的警告或者暗示,都不約而同指向她。


    關晴到底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她跟來客莊又是什麽關係?來客莊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二師兄現在正在做著什麽事情?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接踵而至,把席禎的腦袋都快擠爆了。然而時間不等人,還有三天就要出發寧波府,這一路上又有多少風險在等著他們?席禎沒有給自己太多的時間去想,就這麽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


    當他回到房間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軟化了心:房間裏燈火通明,關晴正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熬不住困睡著了,她的手邊,還放著一碗快要涼了的粥。席禎不禁鼻頭一酸,內心也陷入深深地自責:“我不該這麽懷疑她,不論她是什麽人,不論她做了什麽,反正她沒有傷害過自己。她就是關晴,自己最愛的關晴。”


    席禎輕身將長袍披在關晴身上,卻依然是驚醒了她。席禎望著尚帶著朦朧眼色的席禎,輕聲嗔怪道:“晴妹,把你驚醒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春寒料峭,是很容易著涼的。”


    關晴起身,脈脈望著席禎:“我睡不著,就來你房間,發現你不在,怕你回來肚子餓,就給你熬了粥”當發現粥快要涼了又說道:“哎呀,看來我睡了很久了,粥都要涼了,我去給你熱一熱。”


    席禎此時滿臉的疼愛,握著關晴的雙手,內心又陷入了自責中,感動,憐愛,自責,疑惑五味雜陳。關晴自然不知道此時他的內心在想什麽,隻是從心裏感覺,她和席禎此時如此的接近,但是心裏卻是始終隔著一點東西,無法逾越。


    “晴妹,我們曾經說過,再也不分開的,是不是?”席禎握著關晴的手,柔聲道:“我們能夠相遇,相識,相知,這是上天賜予的緣分。我很感謝上天的緣分,讓我的心不再隨著身體流浪。你也是一樣的,是不是?”


    關晴並未回答,隻是順勢抱住了席禎,將她的頭,埋在席禎的胸前。席禎趁勢摟住心中所愛,聞著發間散發的馨香,陶醉,沉迷。隻是此時他並沒有發現在關晴的眼中,流露著痛苦和迷茫。


    三日間轉瞬即逝,這一日春光更是明媚,當席禎,賀雄,關晴三人來到南門時,黃子澄,齊泰,朱允炆,黃圭卻早已等候多時。席禎看去,這朱允炆粉麵塗朱,神采飛揚,著一身白色長袍,戴鎏金冠,好一派富家儒生形象。其餘眾人卻是依舊,黃圭見著席禎,即刻滿心歡喜迎向前。


    “席兄數日不見,風采更加飛揚,圭得恩公相救,銘感於心,而今一路同行,還望兄能多多指教。”黃圭卻是先敘相救之情,這也讓席禎感動。


    “黃兄忠勇,相比與我,卻是讓我汗顏,那日之事,舉手之勞罷了,切不可再提,否則黃兄便是見外了。”二人會畢,乃與眾人相會。


    眾人一一敘過,便向南出發。


    席禎與朱允炆騎馬走在眾人前列,二人亦是滿心歡喜,一路談笑風生。席禎也看到了朱允炆雖為皇長孫,卻是博覽群書,滿腹治國經典。二人此時此刻更加惺惺相惜。


    隻見席禎問道:“殿下,此行若慈溪雲山圖真為藏寶之處該如何?若是幽靈另有圖謀又該如何?”


    朱允炆回頭看了看眾人,發現二人與眾人隻見尚有數丈之遙,便輕聲說道:“兄長,此刻唯你我二人,當以兄弟相稱,更何況此行小弟一路相隨,不能透露身份,隻是今日相見,未曾以弟禮儀見過兄長,兄長可萬勿見責。”


    席禎聞言,心中自然一喜,雖然不說,卻是欣然一笑默許了。


    朱允炆又正色道:“若傳言為實,此必是民脂民膏,當還之百姓。即將寶藏收歸朝廷,然後由朝廷分撥給有需要的地方,以濟民生。若傳言是假,那定有傳謠之人,那務必將傳謠之人查出。查清傳謠的目的,不可使其戕害蒼生。兄以為如何?”


    席禎欣然,不由得佩服,心係天下黎庶者,能仁厚寬以待人者,將來若為天下主宰,必然能為黎民謀福,這是天下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朱允炆又說道:“天下經曆元末紛爭,大明雖然在戰爭中獲取天下,且聖上勵精圖治。但是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傷害還沒有痊愈。天下需要寧靜祥和的環境,讓民生得以養息。我常想讓自己多生智慧,讓自己到百姓當中去,去了解他們的生存環境。在京城,就像是在金絲籠中的鳥兒,隻能自己歌唱,卻永遠也不知道天下的鳥兒是怎樣的。”


    朱允炆接著說道:“此次出行,一者為了查清慈溪雲山圖,二者實則是為了深入民間,了解民間疾苦,這是我當仁不讓的責任,兄以為如何?”


    席禎不住頷首微笑,內心卻是越來越敬佩這個兄弟了,便說道:“你放心,此行有我在,你可以放心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


    朱允炆點頭道:“我相信,兄長定能助我,兄長可願意聽弟一言?處江湖謀事,乃為一時。居朝堂為功,則可萬事,兄何不……”


    席禎打斷了朱允炆的話,說道:“我明白,隻是,我天生就是江湖浪子,不喜約束,感謝好意。不過不論在哪裏,我永遠記得我們八拜之交。”


    朱允炆未在多言,亦知言即無用,遂轉而言他,二人依舊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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