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柔已經記不清自己的身世,踏進家門的那刻還有幾分猶豫,在看到自己的爹爹守在自己床邊瞬間崩塌。


    洛竹和風卿墨告知張老爺張雲柔很快便會醒來,可憐的老父親時刻守在床前,寸步不離。


    張雲柔自幼喪母,與爹爹兩人相依為命,好不容易長大成人,與李家公子原本也有姻緣,隻是張雲柔一病就是三年,李家退了親,張老爺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爹爹。”張雲柔話未出淚先落了下來,洛竹被這技能驚呆,所謂女子如水就是如此吧,分外惹人愛憐。


    “你受苦了。”張老爺也是老淚縱橫,洛竹等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沒有打擾父女相聚的好時光。


    院子裏青榕樹枝葉繁茂,院子倒顯得有些荒涼,張老爺平日裏還是會出門經商,丫頭小廝們估計也不怎麽來這院子,這落葉也積累了一地。


    風卿墨拂去琴上落葉,一把七弦琴映入眼簾,指節分明的手輕劃過琴弦,琴聲音色很正。


    房內的張雲柔聽見了琴音,推門而出,大病初愈的她看上去更加瘦弱單薄。


    “你會彈琴?”風卿墨轉過頭看著剛出房裏出來的張雲柔,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白皙又柔和。


    張雲柔低下頭,雙手並在一起合在腰間,行禮答道:“小女子略懂。”


    說完她便徑直走到石桌前坐下,熟練的試音,撫琴,琴聲起先是清脆悠揚,後來低聲婉轉像是在訴說什麽。


    風卿墨寐著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大概知道為何偏偏挑中了張雲柔,如此琴音便是理由。


    她看著麵前風度翩翩,相貌傾城的風卿墨,眼裏全是止不住的愛意,她最喜歡見他笑得模樣,勝過女子的容顏,甚美。


    躺在她體內的人定也是個懂琴、愛琴之人,被這琴聲吸引,那她為何彈奏出那麽悲傷的琴音呢?


    琴音半道戛然而止,張雲柔靜默不動還保持著彈琴的動作,府內四周都變得靜悄悄。


    門,突然開了,一抹白色引入眼簾,翩翩公子笑著看著院中眾人,一隻手在前,另一隻垂在腰間。


    洛竹的眼睛亮了起來,習慣性的動作,白衣,溫雅如玉,除了離韞玉這世間還有誰?


    “離玉神君。”洛竹聲音裏全是驚喜,風卿墨斜視一眼,不自主冷哼了一聲,隨著這一聲,嘴巴也不自主嘟了起來。


    離韞玉踏入院中,沒有過多禮節直接賠了不是,“在下給各位添麻煩了,本打算很快趕回,不料收服妖獸耽擱了時日,我願盡我所能彌補張小姐。”


    “神君所用禁術,不知天帝可知?”風卿墨毫不留情問道,一扇子敲在張雲柔肩上,她反應過來,瞧見院子裏多了一人,站起身退了一步。


    離韞玉掀起衣裾跪了下來,雙手抱拳,低著頭再次道歉:“還請各位責罰,此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在下一定會彌補張小姐。”


    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洛竹難以置信,他可是神君,放眼天下能有幾人匹敵,姿態竟如此謙卑。


    張雲柔倒是有些不解了,才緩過神來,輕聲問道:“難道是你將我......”


    本就是柔弱女子,連質問都是委婉柔聲,臨冬撇撇嘴,這一跪便兩不相欠了,她總覺得這樣不妥,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離韞玉磕下剛想磕下第一個響頭就被洛竹攔住了,她也不知說什麽,看向張雲柔。


    他在自己命懸一線時救過自己,她拉住他的衣袖攔住一個神最後的尊嚴。


    軒染可能受到了風卿墨了傳染,對這離韞玉也是沒有半分好感,不嫌事大插了一句:“離玉神君來得倒是及時,我們來了,他便也到了。”


    “你這人好生過分!”張雲柔怒罵道,看著跪在院中的離韞玉又有些於心不忍,歎了氣,輕聲說道:“罷了,如今能讓我與爹爹團聚就好。”


    離韞玉麵露難色,“隻能待青榕自己醒來,否則在下也無能為力。”


    被離韞玉封印在張雲柔體內的不是別人,正是上古神君青榕,她的魂魄散在各處,離韞玉四處尋找,在各地尋得殘魄。


    有一日,張雲柔在彈琴時將青榕的靈魄吸引過去,借用她的身體彈了首空歡,此曲直升雲霄被路過的離韞玉聽到,下凡找到了青榕的殘魄。


    離韞玉見青榕不排斥張雲柔的身體,索性將殘魄全部封存在張雲柔體內,沒想到真正的張雲柔就被逼出體外,沒有意識的青榕待在張雲柔體內便是熟睡跡象。


    “隻差一魄,那殘魄我也尋到了蹤跡就在這宣陽城。”離韞玉痛苦喃喃道:“可惜至今下落不明。”


    “青榕是誰?”洛竹聽得糊塗,“還有宣陽城的陣法...”


    “知音。”離韞玉沒有猶豫。


    她站在梨花苑道邊,認真的告訴過他,他們從此隻是陌路人。


    離韞玉不甘心,將多年情誼搬出來質問她為何如此決絕?青榕淺笑,臉上的梨渦也是淺淺的,她說,知音亦可。


    宣陽城的陣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離韞玉在撒謊,他早就看出了張雲柔和青榕有緣,不惜以城為陣封住青榕的殘魄。


    她不能說,風卿墨也沒說,陣法就這樣搪塞過去,風卿墨倒是如鯁在喉,他忍住想質問那個蠢女人,你問他青榕是誰做甚麽?


    問了就要生氣,生氣就要吵架,吵架就要離家出走,女人就是麻煩。


    她,像極了那春風,溫暖又難以捕捉。離韞玉又一次小聲的說了出來。


    “神君在說什麽?”洛竹沒聽清,自己不過問了句青榕是什麽樣的人,他便發呆、發愣,隻是臉上帶著笑,就這樣傻了一陣,突然沒頭腦就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洛竹偷瞄了一眼離韞玉,能讓他找了千年,隻為再見她一麵的當然不是常人,青榕,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如果執念會使你永生,那麽也會使你痛苦。世人大多看不穿,皆願醉醒在東風,不是不知,而是無法擺脫那縈繞在心頭的感情。


    離韞玉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和青榕相識在樂山,那時他還隻是個小仙,青榕已經是神君,遊曆四海八荒。


    樂山是從天山分離出來的一座山,與天山相對,也永遠無法回到最初,樂山大風吹過的時候,時常伴隨著山穀回聲,遠遠聽上去像是在彈奏樂曲。


    青榕坐在山頂,俯瞰山下美景,即興取出七弦琴彈奏一曲,歡快的樂聲透過風聲、山穀、回聲傳到了離韞玉耳中,他循聲而去便看見了席地而坐的青榕。


    她很美,美到不施粉黛,隻著素衣就足以動人心魄,黑色的長發順著衣襟,和裙裾一齊散在地上,右眼角下方一顆鏽紅色淚痣,映襯著膚色更加白皙。


    纖纖玉手撥弄琴弦,沉醉在自己的琴聲中,離韞玉也醉在其間,隻是耳邊再也聽不見天籟之音,但他也隻敢遠遠的看著。


    青榕彈完一曲後看向隱蔽著離韞玉的樹叢,問道:“你敢偷聽琴曲,怎麽不敢出來見我?”


    離韞玉尷尬現身,不敢抬頭看著青榕,眼光隻盯著她的琴還有垂到地麵的頭發。


    青榕站起身,紗裙上印著白鶴的圖案,鞋子上也是絲線繡著白鶴,腳步理他越來越近,最終在他麵前停下,他沒忍住緩慢抬頭便看見了那張傾城容顏。


    “小仙有失遠迎......”離韞玉立刻低下頭,畢恭畢敬的行禮,他注意到她的秀發上沾了片樹葉。


    青榕歎了口氣,這些仙人他們都拘束禮節,見到自己隻會行禮問安,真無趣。


    就當青榕準備收琴離開的時候,離韞玉突然問道:“神君可是有何心事?”


    青榕愣了下,繼而否認道:“不曾,世間景色萬千甚是宜人,哪還會有什麽心事。”


    離韞玉皺眉,他分明從她的琴聲中聽到了悲寥孤獨之感,歡快的琴音夾雜著的還有一絲無奈,他索性豁出去,說道:“神君有空可常來樂山,樂山或許有解神君憂愁之法。”


    青榕突然笑了,多年的心聲竟被他聽了去,她不答應也不辯解,抱著琴跌入雲層,消失在離韞玉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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