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岸找了一個江邊樹林處安全的地方,由於薑巡身上仍舊沾著怪物喉嚨中的黏液,所以他拿了一個水袋來清洗自己身體,但水袋的水始終是不太夠用,於是他苦惱要不要到岸邊取些江水來。而李順平之前被怪物的那聲吼叫亂了心神,現在正在打坐來恢複。


    至於楚以諾嘛......


    薑巡看著睡在地上的楚以諾,又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一幕。


    那時,由於李順平剛剛脫離戰鬥狀態,緊繃的精神鬆懈後,之前那怪物擾亂心神的吼叫使得李順平腦內仿佛有一萬蜜蜂在叨擾,連站起來都是勉強。因而力氣有些透支的薑巡和李順平艱難地相扶著走向安全的地方,而奇怪的是,楚以諾自顧自地走在最前麵,對身後兩人不管不問。


    有些吃力的薑巡剛想叫楚以諾一同扶李順平的時候,楚以諾卻一頭栽倒在地上了。


    “喂,楚以諾!”


    “沒事,沒事,隻是有些力竭而已,休息一下就好。”楚以諾側過半邊頭對薑巡言道,臉上露出了苦笑。


    “這是必然的,若是換作平時可能不會有那麽大的消耗,但是那隻怪物的威壓使我們在動用魂影之力的時候消耗變成了平時的十倍左右,所以就變成這樣了。”和薑巡相扶的李順平同樣苦笑道,“把我放下來吧,我要好好地恢複一下。不然沒法完成下一步工作。”


    那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卻......


    “是。”薑巡把李順平放了下來,後者便打坐著,盡力地恢複精神。


    薑巡看著仍舊栽倒在地上的楚以諾,忍不住蹲下身去戳了一下楚以諾。


    “沒關係,沒關係,我很快就會站起來了。”楚以諾說道。


    但很快,薑巡就聽見了一陣鼾聲,正是楚以諾的。


    “唔......”薑巡無語了,他給楚以諾翻了一個身,讓他正麵朝上,然後拖著他到了樹下,這過程中,楚以諾仍舊是像死豬一樣睡著。好吧,用這比喻不太恰當,因為楚以諾除了睡眠程度像頭死豬,其他的一切都不像豬,由於是那張臉,但薑巡卻是另一種想法了,他倒是覺得楚以諾像極了一頭豬。


    雖然他的確有著匪夷所思的能力。


    薑巡不太清楚楚以諾剛剛對怪物做了什麽,讓那怪物仿佛是停滯了幾秒一般,以及又是再做了什麽事情把自己瞬間移到了他的身邊。但他清楚得很的就是,這家夥實在是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了。


    但這些現在都毫不重要,重要的是薑巡現在頭發和脖子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要不洗下澡?


    過了一會兒,薑巡拿著水袋,冒著被之前怪物襲擊的危險走到岸邊,用勿屈意用力一砸,鑿穿了一大片冰麵,再取了一些江水進水袋。雖然他有著跳進江裏洗下澡的想法,但想法仍舊是想法,碰上現實仍舊是要作罷。


    水和空氣始終是冷澀的,但事已至此,薑巡也隻有用水袋裏的水以杯水解車薪之火般來隨意洗了下頭發和手,雖然船上仍然有著備用的衣服,但薑巡卻沒有上去拿的欲望,畢竟沾上黏液的隻是外衣,脫下來後裏麵的衣服大多還是完好的。


    待薑巡洗完後回到原先他們三人休息的地方,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一個人。


    之前被楚以諾背到同樣地方的船長呢?


    薑巡瞬間警覺,他因為之前的變故而忽略了一些他本該注意到的事情,真是的......薑巡在心裏譴責自己,竟然因為這點小事而暫時失去了自己冷靜思考的本能。


    想到這裏,薑巡看了一眼仍舊停靠在岸邊的船,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水袋,口裏“嘖”了一下,把手中的水袋一把扔到了遠處的冰麵上。然後薑巡原本黑色的眼睛忽地變成了金色了,混雜著水和冰屑的頭發也冒出了些些白汽,變幹了。


    “......”隨著白汽的散去,薑巡的眼睛也恢複了平常的黑色,他把勿屈意收了起來,然後轉身離開,就好像剛剛什麽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遠處的樹林中,有一個黑影在默默觀察這一切。


    薑巡回到了他們三人暫時歇息的地方,在看到李順平學長還在打坐恢複、楚以諾還躺在地上的時候不免鬆了口氣,但他始終還是覺得此地不容久留,還是得盡快離開為好。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是被別人計劃好的話,那麽對方的目的應該不會那麽簡單,而且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裏盯上他們的話......等等,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薑巡扭頭看著李順平和楚以諾。


    這兩個人看上去也不像什麽會招惹窮凶極惡的人呐。


    但這樣想隻會陷入死循環,畢竟在這兩個人醒來之前,想太多也沒有什麽用,還不如先守著讓他們先恢複過來,薑巡便識趣地不想下去了。


    因為已經入了深夜,是個人都會感覺到疲倦,於是薑巡輕輕靠在了碩大的樹上,以免樹上層積的雪掉下來給他一個迎頭重擊,雖然勿屈意放在腰間有些硌得慌,但薑巡也隻是挪了一挪,沒有取下。


    “誒......真是夠了。”薑巡抬頭看著又開始在黑暗中紛紛而下的飄雪,對於現狀發出一聲感歎,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


    為什麽雪是熱的?薑巡伸出了右手,接到了飄然而下的雪花,但這雪花竟然散發著熱氣。


    “唔?”薑巡注意到手裏的雪花不僅在散發著熱氣,還在......腐蝕著自己的手?薑巡立馬扔開了手裏的雪花,但為時已晚,自己的手好像還在被腐蝕著,那種灼疼感越來越強烈,但薑巡對此也隻是皺了一下眉。


    “該出來了吧,這麽躲躲藏藏有意思嗎?”薑巡自顧自地說道。


    沒有人回答他。


    “很好。”薑巡閉上了眼睛,又輕輕地靠在了樹邊,吐出了一口白霧,全然不把這漫天的雪放在眼裏。


    李順平和楚以諾兩個人本來就在樹旁,厚厚的衣服包裹著他們的身體,隻是露出的臉也事先被薑巡因為寒冷的緣故而給他們蓋上了毛氈帽,壓著嚴嚴實實的,想來應該不會有問題。隻有薑巡穿得最少,他把之前沾著怪物黏液的外衣脫了下來,連毛氈帽也在之前和怪物的搏鬥中丟失了,但因為薑巡魂影的緣故,薑巡對於寒冷有著很高的抵禦力,雖然這種抵禦力是靠犧牲一部分精力獲得的。


    但這些統統都不能成為薑巡無視這熱的飄雪的理由,雖然熱的確緩解了薑巡所喪失了一部分精力,但同時薑巡手上的灼痛感也越發強烈。可即便如此,薑巡卻仍是要忍下去,因為他在賭,賭那個來襲的人以為自己有解除或者中和這詭異腐蝕的能力或者方法,這樣他就隻能在他們三人有兩人還在恢複的時候盡快出手將薑巡拿下。


    這是一場等待,也是一場豪賭,這場賭局將會決定誰將是獵人,誰將是獵物。


    薑巡假裝輕鬆地靠在樹上,但實際上他的魂影早已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周圍的雪下了,而閉上眼睛,也隻是為了隱藏自己發動魂影時候的金色眼眸,但即使這樣,薑巡也隻能等待,沒錯,煎熬的等待,因為那手上傳過來的灼痛感使得薑巡不能控製地流下了冷汗。


    終於,薑巡等到了他想要的機會,當那個人突然出現在薑巡所視範圍內的時候,在無邊的黑暗中,薑巡就已經控製著自己的魂影悄無聲息地在雪下移動著,正在尋找著機會。雖然那個人已經進入了薑巡的攻擊範圍,但為了穩妥起見,薑巡卻還在等那個人靠近一點。


    那個人身著一身白衣,使得在雪中能夠充分地隱藏著,但在薑巡的眼裏,那個人越發清晰了起來,臉上戴著一個畫著彩紋的麵具,極為顯眼,但身形瘦弱,像是一條竹杠。那個時候,因為雪的緣故而靜得嚇人,薑巡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髒在有節律地跳動,以及那個人踏在雪上的沙沙聲。隻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行了。薑巡心想道,隻要再近一點,那個人就絕對逃不了了。


    但那個人卻停下了。


    “話說可以了吧?”那個人說道。


    什麽可以了?薑巡疑惑。


    但隨即而來的破風聲使得薑巡心中一震,薑巡微微移動虛閉的眼睛朝聲音處看去,隻見在他的頭上,一個同樣身著白衣的壯碩男人帶著夜暗拿著一柄大刀朝薑巡迎麵劈來。


    薑巡沒有猶豫,直接睜眼暴起舉起勿屈意去格擋他的劈擊,大刀果不其然地被勿屈意擋下了,但這時薑巡隻覺右手虎口一震,隨之麻痹得差點握不住勿屈意,薑巡這才發覺自己的右手一直被之前的發熱雪花腐蝕,已經到了這種境地嗎?隻是被重擊一下就失去了右手掌握武器的力量嗎?


    可時間已經容不得細想了,那個壯碩男人已經看穿了薑巡並沒有解除腐蝕的能力,隻是虛張聲勢罷了,於是他再度揮起大刀直衝薑巡而來。


    可薑巡卻仍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個男人朝他衝來。


    又是......這種情況啊。


    他想起之前他的父親也是這麽朝他衝過來,他甚至能回想起那時候他感受到的殺戮氣息,以及這種感覺。


    金色的眼眸淡然注視著這一切,而世間的一切則都在這般注視下停住了,空中飛舞的雪花停住了,像是找不著家的孩子,那兩個男人的動作也停住了,像是兩尊原本就立在這裏的雕像,一個用盡全力朝著薑巡揮動大刀,另一個正在走向躺在地上的楚以諾,手裏拿著一個尖刀,但此時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出手了,因為就連無邊的黑暗也停住了,像是在吟唱光明的哀歌。


    薑巡能夠移動,他先是微微側身躲過了男人的攻擊範圍,然後用左手揮動勿屈意,朝著男人的脖子揮起重擊。


    一切都開始流動了,壯碩男人倒下了,而不遠處的瘦弱男人正準備對躺在地上的楚以諾動手時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拚命地拉住脖子上的東西,但那東西卻死死地纏定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薑巡的魂影,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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